41 什麽羊肉?

第四十一章 什麽羊肉

男子的腰身細瘦，小厮特地在腰間系上的帶子讓整個身形變得更為潇灑，朱青兒過來時，湛昭便站在那處，等着他過來，一步一步走出的衣角翩飛，便像飛到自己的心頭。

她從未覺得自己幸運，此時見到，只覺得自己撿到了寶，朱青兒便是那被淹沒了的珠寶，在她眼中如此灼人。

小厮觀眼觀神，見她望着腰處，自以為湛昭不滿，連着走去：“湛娘子，郎君太瘦了，我便自作主張系了腰帶，我這便取下來。”

朱青兒也摸向自己的腰間，向來男子就不會這樣裝擺，只想敞地腰身越寬越好，他亦覺得不好看，卻見湛昭眼中閃過的經驗，灼地他臉發燙。這種神情，他還未從別人的眼裏瞧見過。

原來，被旁人這樣看着，是這般心悅的。許是看的人是自己的心上人，才會更加高興吧。

“不用，正巧，很是适合。”小厮被擋開了動作，原是兩眼迷茫，這瞧見湛娘子擁着郎君細瘦的腰身，他抿嘴偷笑，原是這般恩愛呢，好生羨慕。

都說孫家主人極為喜愛正夫，卻未曾見過這般當着人面便顯露出來的，他們做下人的，也曾見過正夫受罰的份。

哎，說道這些，實則都是大戶人家的一些規矩罷了，倒是羨慕起來鄉間村野的恩愛人家，沒甚拘束。

“所謂情人眼裏出西施，大概是為妻過于喜愛夫君你了，旁人嘴上的絕世美豔，豐腴身姿，都比不上卿卿的瘦窄柳腰。”湛昭忍着笑意，按以往，她絕不相信自己最終會講出這般文绉酥麻的情話。

此時望着朱青兒點點添色的紅唇，倒自然而然地說了出來。“那，那你不準再看別的男子了。”朱青兒揚起臉，絲絲黑發竄入女人柔極的面龐，眼尾的苦情随之飛散，此時頗帶英氣，源源不斷地散發着獨特的魅力。

湛昭吸了口氣，沉沉地吐了出來，故作深思道：“嗯，可是，女子都該三夫四侍的，若是卿卿能讓我看着這張笑臉一輩子，那我便一輩子随了你，再無心思望別的男子。”

“湛昭，我喜歡，喜歡你！”男子才說完，毫不留情地被捂住了嘴巴，發出“嗚嗚”地掙紮聲。她道：“我知道了，這話回去再說。”男人一笑，紅唇皓齒，好不惹人眼睛。

自然這是因着點了唇脂，男人唇白如雪，唯有那時......湛昭眼神一撇，讓自己不再去想那歪心思，再一轉頭，自己那小夫郎笑的更高興了，她頓時便沒了心思，溫柔地摸了摸朱青兒的臉：

“像個小傻子。”

“但是這樣的卿卿，特別......好看。”她不知如何形容，最後說出兩個最質樸的字來，惹得那小瘦子高興地把手送到自己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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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這般的好騙，就像那時，因着一次恩情便憨憨地跟着她回家，交付了自己。毫無保留。

孫家人和孫家正夫此時都四方走動，待湛昭和朱青兒兩人進來時，卻好些目光都投到兩人身上。

兩人身高齊平，一樣的窄腰高挑，雖是不符世人女高男豐滿稍矮的審美，卻異樣地吸人眼球，畢竟高挑的兩雙長腿，視覺上便占了不少。

“你看那瘦牛一般的身形，怎的有女人喜歡，這都比旁邊女子高了。”

最先耐不住這嘴巴的，自然是那些長舌的男人，說不上是嫉妒還是嫌惡，好在那人自有度量，聲音雜亂，卻聽不清。

朱家人正坐在一角，朱韻兒無疑是這裏容貌最出色的，只坐在那裏，便好多女子留意着，他傲然挺立着胸膛，臉上的軟肉粉嫩。

“韻兒，其實，我覺得兩人挺般配的，你說是不是？”另一男子卻跟他搭話，這一說，便是踩了他尾巴，他生硬地去瞟了一眼自己那哥哥，掐着自己的腿肉轉了回來。

“你可得認真看看，那男子是誰，若知道是我那破落哥哥，你可還覺得般配？”朱韻兒喉間一聲冷哼，嘴角大家閨秀般的柔笑卻沒有收回過，好一番收放自如。

“什麽，這是那......”男子聲音拔高，立即又收了回去，垂下腦袋不可置信道：“這是那豬脊子？”

“什麽豬脊子，如今是嫁了好人家，當矜貴的了。”朱韻兒扣着指甲，知曉朱青兒身上穿的柔軟布料，恨恨道：“如此蠢笨，怎麽湛昭卻不打他，聽我爹說，在那邊可是天天吃上肉了。

也是，就他那樣的胃口，吃的直長了個頭，也就湛娘子脾氣好了。”

“許是村子小，湛娘子沒見過什麽美男兒吧......”這話說的，立即讓朱韻兒刮了一白眼，村上沒什麽美男兒，難不成他算不上？

若是被湛昭聽見這樣的猜測，許是一口氣吐不出來，若是美男兒便是一圈豐滿的腰身，她可能吃不消。

在門口的孫盛和孫正夫的招呼下，兩人便在衆多人好和壞的議論間坐到一邊去，只是恰好，便是坐在朱家桌上去。

“朱家當家，可是巧，原來都來了。”湛昭坐下，卻沒攀上親人的稱呼，笑言。

“是啊，都坐都坐，青兒，你和韻兒好些日子沒見，定是有些話要說。”朱玉明先是反應過來應聲，心思卻不如身邊兩個男人百般思慮。

朱韻兒笑了笑，說：“哥哥，你還是和以前一樣不愛說話，來，我記得以前在家，你最愛吃的便是這又肥又鮮的豬大腸了。”他托着衣袖，便給夾了一大筷子。

一盤子的炖豬肉，偏夾那一般人不會先去吃的豬腸子，看在別人眼裏，許是尊敬兄長，以為是兄長愛吃這味，只是在湛昭眼裏，瞧出來的不是一般火花。她卻不管這邊，故意往另一邊碰酒，忽略朱青兒求救的神情。

“哥哥，怎的不吃。”朱韻兒眨了眨眼，就連趙氏也瞥過眼來，倒是好了一些臉色，這兒子依附上的女人，也是令他有些面兒的。

起碼說到自己小婿是誰，旁人也看些臉色，這便讓他覺得舒坦。“韻兒，這些，妻主每天都會給我做的......我們不吃豬腸子。”

一句話便像大石砸譚子，激的一片水花。

朱韻兒：“什麽，每日都做！”

趙氏：“敗家玩意，也不怕湛娘子嫌你。”轉而站起來扯了扯湛昭，細細提醒道：

“怎的也不管教自家男人，放縱如此，不知道旁人還要說我生的好兒子，沒些規矩。”末了還要瞪了一眼自己大兒。

“嗯，會管教的。”

湛昭瞧着，一盤肉也能吵起來，難怪聽見她家日日吃肉就要吵起來，她見朱青兒一臉愧疚，好似覺得自己真的錯了的委屈樣，便坐到他旁邊去，湊到他耳邊。

“唔，你幹什麽，癢。”他驚呼，只聽湛昭說：“那塊田的蟲子卵，是你放的。”

說的便是那日朱家人過來要說法的那次，說的是田裏長不出糧食，當天她便去瞧了，估摸着朱青兒日日清晨出門，她便跟了一次，那男人竟是抓蟲子去了。

在朱青兒的震驚中，她終是解開了他心中的謎團：“你不是問我為什麽要換田地嗎，現在告訴你的，便是為什麽。”正是知道朱青兒在田裏動的手，他便不想把事鬧大了，所以才會割肉又送田。

“你知不知道，若是被發現了，就算是你親爹娘，你也是要去衙府受罪的。”她又湊近了些，把單純至極的小孩吓得面無血色：“到時候那板子落下你那小屁墩，都綻開花來，一坐下來那血就爆了出來。”

兩人又說又對話的模樣，讓旁邊幾人看着眼酸，只是在別的人看來，又是一副極為恩愛的樣子。

怎麽說氣人的話，湛昭平時不愛說，卻不是不會說，他點了點朱青兒，在他耳邊小聲嘀咕了一句，朱青兒忙搖頭，如此大逆不道.……

湛昭替他壯膽道：“你就說是我說的，便不怕了，你妻主我替你撐腰呢。”

朱青兒在湛昭滿懷期待的神情中，舔了舔牙齒，伸着手夾了一塊豬腿肉，輕輕放到朱韻兒的碗裏，收到一塊肉的人一哽，不明所以。

“弟弟，往時，往時在家一個月也吃不上幾頓肉，今日你，你和爹娘多吃一些。”他咽了咽口水，心驚膽戰道：“如今我每日都能吃肉了，這些還是讓着你們些吃。”

啪嗒！

啪嗒！

啪嗒！

三雙筷子應聲落下，鑒于湛昭就在旁邊坐着，趙氏的手是忍住擡高又放下，在他眼裏可是不得了，這還是自己軟弱的兒子嗎，這說話的口氣分明要把人活活氣死。

什麽叫每日吃肉，就算上是富有的孫家人，才能天天吃肉吧？

湛昭沒想他沒把自己搬出來說，這會話兒說的更氣人了，倒是她意料之外。那個怕事的小男人，終是變了些。

她半起身，給各位倒酒道：“吃菜吧，正好沒給你們做過菜色，桌上肉菜都是我做的，你們便吃多些。朱家小郎君不用讓着你青兒哥哥，他往時在家缺不了吃的。”

“別耍性子，作為獎勵，給你買一件襖子，待新年的時候穿。”嗯，是得買，過幾天冬日更冷了。朱青兒什麽也沒說直接便被她安了個耍性子的名頭，只讓人哭笑不得。

“哥哥真是命好，不枉以前過的苦日子。”陰陽怪氣地，朱韻兒便說了一句，筷子放下便沒有拿起來過。

怎的不氣人，往時這樣丢人臉面的哥哥，如今過的比他日子還要好，分明無禮，妻主卻毫無怨罵，如何不恨。

一頓飯便是這樣心思各異地吃完，末了大衆期待的那道羊肉炖湯終是上來了。

一桌一桌地分完，高位上的孫盛抱着奶孩子，卻被自己坐着喝湯的正夫扯了扯袖子，她低首，聽了幾個字後，眉毛愣是瞬間緊縮。

“怎麽回事，不是說要按例分好嗎，随禮多的便是羊肉湯，少的則是豬骨湯？”

正夫第一口便吃出來不是羊肉湯，他對這味道熟知于心，雖說豬骨湯也混着羊肉的味來炖，也是能分辨出來：

“我也不知道，下人送過來便說是沒問題了，沒想到，全是打亂了，這可如何是好......”

随禮多的人基本都是有些家底的，若喝到了豬骨湯難免不會分辨不出來，不像普通人家，根本沒嘗過羊肉的味，分不出來，這不是讓她撤了謊，沒了面。

孫盛不耐煩道：“行了，你坐着喝吧。”一手便把孩子扔到自己正夫手上，幾步向前大聲說道：

“對不住了各位，今日這都是豬骨湯，廚房的下人收拾錯了，便炖的豬排骨，這，我孫盛先說聲對不住，一會回去，每個人都給割一塊肉回去，便是賠禮道歉了。”

不期然下邊皆是哀聲嘆氣的，只有湛昭淡淡地望了望，也跟着拿過了兩份湯來。

身邊挨着的小夫郎也是垂頭喪氣的，她瞧着歡喜，拿着一碗炖湯放到他面前，說道：“怎的了，想吃羊肉湯？”

“嗯，我還未曾見過羊呢。”朱青兒盯着自己身前一碗炖肉湯，舀了一勺子在面前吹了吹。

湛昭也舀了一口，吞下肚子。

朱青兒的手被握住，他轉頭。

“等等，我這碗沒這麽燙，你喝這份。”湛昭換過湯，眼裏帶了笑意。

男人“哦”了一聲，乖乖地結果來，她便把他的湯拿了過來，舀了舀原是朱青兒的那碗湯，裏面的碎肉連着一些骨頭，炖的很爛。

原來真的是豬骨，她看了看朱青兒，只見他喝了一口，眼睛都亮了起來，轉頭，湛昭沒在喝湯，只先一步問他：“豬骨湯好喝嗎？”

朱青兒忙點頭，驚訝道：“湛昭，這豬骨湯是這般好喝的嗎，香甜的很。”

他嘀咕着喝完了，最後抹了抹嘴，打了一聲飽嗝點評道：“好喝是好喝，怎麽還有一股藥材的味道，便浪費了。”

湛昭無意識自然而然地應道：“羊肉補身，放些藥材可能更滋補一些罷。”

朱青兒眼睛睜大，好奇道：“什麽羊肉？”

說漏嘴的人急忙咳嗽起來：“咳......這豬骨湯好喝吧,我也覺得格外香甜。”

說着，她蓋上湯碗的蓋子，微笑道：“一會回去再告訴你。”

朱青兒連忙應道，湛昭幫他挽了挽額前的碎發：“真聽話。”完全一副哄孩子的模樣。

朱韻兒放下湯勺，優雅地擦了擦豐滿的唇，默念道：

丢人現眼，敗壞男德......

大家都要記得戴口罩，做好防護，不要松懈了。2020健健康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