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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沈朝隐約能意識到弟弟看向他的眼神裏多了些別的東西，但奈何他絞盡腦汁也沒想明白這到底是個什麽。

用過早膳後，沈朝帶着皇兄一起去了禦書房。

沈寧昨日只不過是随便跟他提了一下，非常擅長舉一反三的沈朝就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培養皇兄。

就之前皇兄的那個夫子，倒也不能說不好，只是跟他的夫子差了十萬八千裏。

沈朝察覺到了皇弟的用意後，被吓得急忙甩開了他拉住自己的手。

“換夫子這麽大的事，還是要先跟父皇說一聲的吧？”

不提起父皇的話倒還好，一提起父皇沈朝就拉響了心中的警鐘。

皇弟這是什麽意思？想背着他見父皇？

不允許！絕對不允許！

“父皇之前說過，這些小事我們自己做主也可以的。”

說完後沈朝用力拽着皇兄往屋裏走，沈丞做不出來在外面跟太子殿下拉拉扯扯的事情出來，也就只能跟着走進去。

為太子授課的夫子之前也有見過沈丞，最近宮中發生的事情他也略有耳聞。

身為臣子，自然不敢過問皇家的家事。

就算下面多了一個學生，夫子看起來也像什麽都沒發現一樣，依舊像之前那樣給他們授課。

為太子授課的夫子不止一個，朝堂之上稍微德高望重學問高深些的，全都被陛下給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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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完朝開始處理奏折的沈寧在心中又一次感嘆，當皇帝還真是一個苦逼到不行的活。

沒等沈寧感慨完，在他身邊伺候的太監就走了進來。

“陛下，太子殿下來了。”

“讓他們進來吧。”

“是。”

沈寧把毛筆丢到一邊去，剛剛他還在想當皇帝太辛苦，結果剛好這現成的人手就送了上來。

“兒臣給父皇請安。”

“過來。”

沈寧招呼着太子到自己身邊坐下。

沈朝打小就是父皇心裏最重要的寶貝蛋，倒也沒覺得這有什麽不對，直接就坐了下來，趴在桌子上歪着頭朝着父皇看。

“父皇，做什麽呀？”

“來看看這份奏折，若是吾兒為帝，該如何處理？”

聽見父皇這句話，沈朝的坐姿不自覺變得端正了不少。

在他看來，父皇這就是打算考驗他！

之前在父皇心裏留下一個無能的形象，現在終于找到機會來改變了！

沈朝打開奏折仔細看了看，看完後小臉上原本淡定的表情裂開，有些疑惑的扭頭看了一眼父皇，繼續低頭看奏折。

“父皇，這個大臣是整天閑的沒事情幹嗎？怎麽老是問你好不好？”

默默吐槽完後，沈朝拿起毛筆在上面批了一個‘閱’字後就合上丢到了一邊。

沈寧原本只是想讓他幫忙看看，沒想到沈朝居然這麽争氣，直接就幫他批閱了起來。

他知道這個孩子是好心，就是這個字……還是得好好練一練。

跟狗爬的一樣，簡直就不忍直視。

沈朝還是頭一次看見這些奏折，越看就越是覺得有意思。

時間一長，剛開始裝出來的端正姿勢也保持不住了，幹脆就盤腿坐了起來。

沈寧靠在椅子後背上半眯起眼睛，打算打會兒盹。

他也不記得自己曾經在什麽地方看到過一種說法，如果想讓孩子懂事的話，那家長就得不懂事。

同樣的道理，反過來說也是一樣的。

如果家長太懂事了的話，那孩子也就注定不會太懂事。

沈朝一連看了不知道多少本問他父皇好不好的奏折，寫‘閱’字寫得手都有些酸了，生氣将筆丢到一邊，之前說過的話他又重複了一遍。

“父皇，還是因為這些大臣太閑！您不如多給他們安排一些活兒吧？”

“朝兒覺得，給他們安排什麽活合适呢？”

沈朝随口一提，沒想到父皇居然在問他想怎麽做，有些震驚的瞪圓了眼睛，絞盡腦汁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安排這些人去做什麽好。

“兒臣不知道。”

“那朝兒就好好想一想，父皇先去睡一會兒。”

“哦。”

沈朝看着父皇的臉色，也覺得他應該好好歇一歇。

等手腕酸痛緩解了一點後，又繼續拿起奏折幫着父皇批閱。

如果碰巧遇到奏折上有些字他不懂的話，那他就暫時先丢到一邊去，自己批閱好了的奏折全都整整齊齊堆在一邊。

沈寧躺在軟塌上面休息，眯着眼睛依舊能看見那個小蘿蔔頭坐在那裏任勞任怨的樣子。

這件事情真要說起來的話，其實也不算全都是原主的錯。

畢竟原主對這個孩子實在是太過于疼愛了，已經到了溺愛的程度。

失去了摯愛的妻子，就再也不能失去摯愛給他留下的孩子，稍微重視些也很正常。

沈朝只是性格被養的有些熊了而已，還沒有壞到無可救藥，這種情況已經非常難得。

沈寧之前一直覺得基因是非常神奇的東西。

都說人之初性本善，他不以為然，這個世界上天生壞種的小孩子也不是沒有。

沈厭在原本的劇情裏面，如果不是因為被欺壓到了極致，還有心愛的姑娘要被皇弟強搶入宮這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他還是會繼續忍耐下去的。

在逆境中長大的孩子，在面對許多事情時都有着更好的承受能力。

再加上根據沈寧之前和那孩子相處的時間，他也能看得出來，沈丞不像是心術不正的性格。

把他培養成沈朝的左膀右臂，一來能幫助沈朝在太子之位上坐的更穩，二來也好讓一個人在旁邊時時刻刻監督他不要做錯事情。

如今的沈朝看起來就是一個熊孩子，可人都是會變的，在他長大後未必還能像現在這樣。

除此之外，沈寧覺得等到來日沈朝那孩子等上皇位後，再回頭看去有很多事情的想法可能都會變得不一樣。

就連身邊的後妃親近他都可能另有目的，一心為他着想的兄弟就顯得格外難能可貴。

沈寧看似是在閉目養神，實際上還在心中替沈朝謀劃。

那邊的沈朝幫父皇批閱奏折時态度看起來不是一般的認真，一開始還能坐着，可時間一長就覺得太累，幹脆就改為趴在那裏。

之前不管是看起來有多嚴肅的夫子留下來的課業，沈朝都沒有像現在這樣認真的做過。

沈寧一開始本來只是打算眯一會兒的，或許是因為原主這個身體實在是辛苦太長時間了，難得的一次休息，直接就這麽睡了過去。

等沈寧一覺睡醒時，身上已經蓋上了一層薄被。

眼睛剛才睜開，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只依稀能看見不遠處的桌子上面點着一盞燈，燈下毛茸茸的小腦袋正在那裏努力。

“父皇，你終于睡醒了，嗚嗚嗚。”

如果換做是父皇還醒着的時候，沈朝絕對堅持不了多長時間就忍不住想要出去玩玩。

可當他手臂酸痛實在是受不了的時候，猛地發現父皇似乎是真的睡着了。

在确定父皇真睡熟了之後，沈朝反倒是不敢離開。

怕父皇着涼，還特意弄了個薄被過來幫父皇蓋上。

生怕父皇今日應該批閱的這些奏折弄不完夜裏又要熬到半夜，就只能硬着頭皮繼續看。

從天亮看到天黑，趴在那裏的沈朝暗地裏早就不知道默默的忍了多長時間的眼淚。

現在終于看見父皇睡醒，眼淚哇的一下全都冒了出來。

“這個時辰了，你還在呢？”

沈朝眼中含淚點了點頭。

“嗯，兒臣在等父皇睡醒，結果父皇一直睡不醒。”

沈寧聽見他聲音裏面的哭腔，再看他現在一副委屈巴巴小可憐的模樣，唇角往上勾了勾，心情不是一般的愉快。

在深入相處後，沈寧才明白為什麽原主對這個兒子在乎到了這個程度。

“那你怎麽不把朕給叫醒呢？”

沈寧不說起這件事情的話倒還好，一說起來沈朝更是委屈的不行。

“兒臣聽在父皇身邊伺候的公公說，父皇最近為了朝堂上的事情，每日只睡兩三個時辰，兒臣怎麽敢把父皇給叫起來。”

說完後沈朝鑽到了父皇的懷裏，像是一只小貓在那裏拱啊拱。

“父皇，兒臣手都寫酸了。”

沈寧把他纖細的手腕攥在掌心，很有耐心的輕輕揉着，低聲道：

“辛苦朝兒了。”

沈朝批閱奏折的時候，在心裏面把那些沒事找事的大臣們都罵了個遍，父皇卻連遷怒都沒有。

頂多就是在把那些弄完後湊到父皇的面前來裝可憐，盯着父皇幫自己按揉手腕時的模樣，開心的半眯起眼睛，像是一只成功偷到了燈油的小老鼠。

“不辛苦，朝兒幫父皇分憂是應當的。”

夜裏有些冷，父子倆身體貼在一起變得暖和了不少。

沈朝畢竟年紀小，手段太過于拙劣，沈寧一眼就能看得出來他目的是為了拉踩一些哥哥。

可因為這份心是用在他身上的，沈寧非但沒有覺得他心思重，反倒是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心軟。

他能有什麽錯呢？不過是孩童濡慕父皇想要親近罷了。

“你皇兄呢？”

剛剛還很享受跟父皇親近的沈朝，在聽見父皇提起皇兄時小臉幾乎是瞬間就拉了下去。

“都已經這個時辰了，皇兄約莫是已經睡下了吧。”

只要有機會，沈朝就不遺餘力在父皇面前狠狠抹黑皇兄的形象。

他能把自己寶庫裏面最貴重的那些寶貝都跟皇兄分享，但是父皇不行。

沈朝才剛說完這句話，外面就響起了太監的通傳聲。

“陛下，大皇子來了。”

在沈寧的眼皮子底下，沈朝的臉色變了又變，最後被氣成一只河豚。

“父皇，兒臣聽說父皇與皇弟這個時辰尚未休息，特意讓膳房的人準備了些糕點過來。”

不提起這件事情也就算了，一提起來沈朝才意識到自己肚子不是一般的餓。

跟皇兄生氣歸生氣，但是一點也不影響沈朝拿起糕點往嘴裏塞。

用完糕點後兩個孩子都回了自己宮殿，沈寧把白日裏沈朝批閱過的奏折随意拿了幾本簡單看了下。

沈朝的年紀畢竟還小，不管有多出色的太傅在教導他，認識的字也照樣很有限。

一開始沈朝還只選他能看懂的奏折寫個‘閱’，到後面發現父皇一直不醒，認識跟不認識的混在一起，他連蒙帶猜發表下自己的意見。

沈寧盯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跡，越看就越是覺得不忍直視。

送兩個皇子回去的太監回來後，沈寧吩咐他去庫房裏把原主珍藏的字帖都拿出來，送到小太子那裏去。

這字可要好好練一練才行。

那邊的沈朝才剛回到自己的宮殿裏坐下，屁股都還沒坐熱乎，就看見在父皇身邊伺候的公公過來了。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應該在不久之前他們才見過面的吧？

“奴才參見太子殿下，這是陛下吩咐奴才送過來的字帖。”

只要是父皇給自己的賞賜，沈朝每次都是高高興興接過來的。

大概能猜得出來，是父皇看見自己寫的字之後嫌棄自己寫的太醜。

沈朝吩咐在自己身邊伺候的小太監幫自己磨墨，他一定要在背地裏偷偷練字，然後驚豔所有人！

那邊的沈寧在确定他批閱的沒有什麽錯處後，就按照原主習慣放到了一邊。

幸好原主對這個兒子不是一般的寵愛，不管他想做什麽事情都會應允。

雖然是天家父子，但從來不忌諱和皇位有關的話題，朝堂上的大臣們也早就習慣了。

太子幫忙批閱奏折，如果真要細細追究的話的确算是捷越，但坐在龍椅上面的皇上都不在意這些小事，他們這些為人臣子的還能有什麽話要說。

沈寧有意緩和他們兄弟之間的關系，平常兄弟倆吃穿住行都在一起。

原主費盡心思好不容易才挑選出來了合适的夫子，如果只教小太子一個學生的話，未免有些太過于浪費了。

沈丞不愧是原劇情裏面的男主，在讀書上面的才能并非一般人能比的。

明明開蒙比小太子要晚上不少，卻已經追上了小太子的學習進度，把沈朝給起了個夠嗆。

甚至開始挑燈夜讀，勢必要奪回屬于自己的榮耀。

原本整日裏只知道鬥蛐蛐闖禍的小太子，有這樣的一個皇兄在旁邊激勵，學習進度那簡直一日千裏。

就在原主派過去的夫子都時常在沈寧面前提起，太子如今進步頗大。

大皇子也就是吃了開蒙晚的虧，如果他早早就開蒙了的話，成就絕對不止今日。

不過好在如今大皇子的年歲不算大，也還來得及。

夫子在沈寧面前提起沈丞的次數要更多，提起太子時大多都只是寥寥幾句，誇獎他如今學習态度端正，又或者是誇獎他的進步不小。

但是提起沈丞，就仿佛有說不完的話。

沈寧偶爾也有想過，自己這會不會有養虎為患的危險。

可轉念一想，如果沈丞當真包藏禍心的話，沈朝連這麽一點小事都解決不掉的話，如何能當得起帝王之位。

成為帝王後，難過的事情還在後頭呢，這件根本算不上什麽。

理智告訴沈寧，他這麽想完全沒有任何問題，可偏偏情感上面還是不忍心看見自己帶着的兩個孩子自相殘殺。

心裏越想就越是亂，幹脆起身打算去看看他們課業完成的如何。

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地點。

上回沈朝在拿沈厭當靶子玩耍，這回他們兩個人都身着騎裝，将弓拉滿，對準不遠處的靶子。

箭一起射了出去，同樣準确無誤落在箭靶正中心的位置。

細究起來，還是小太子要離靶心更近。

沈朝聽見這句話後，得意的就差沒有尾巴直接翹到天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