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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冰冷而又寂靜的月光照在廣袤無垠的海面上，海浪翻湧不停，潔白的浪花不時湧現。

桃燃仰面躺在海面上，看着滿天的星星，心裏忍不住回蕩着之前的對話。

“奇哉怪哉，老夫活了數萬載，還未見過像你這樣的人，通常情況下，似你這般含着滔天怨氣而死的，是合該化作僵屍才是，可你卻未曾化作僵屍，反而憑着這一口怨氣将魂魄困在了體內，成為了一個‘活死人’。怎麽會發生這樣的變化呢，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白眉老人眼冒精光，不停地打量着眼前的桃燃，啧啧稱奇道。

只見他身着一襲鴉青色的廣袖交領長袍，眉發如雪，周身環繞着陰沉氣息，讓人一眼就能看出此人絕非善類。

“哦，是嗎？原來我已經死了啊，我之前竟都沒有注意到。”桃燃目光閃爍幾下，擡起僵硬的手臂，慢悠悠地将一只手指挪到臉前，在自己的鼻翼下探了探。

“果然，已經沒有呼吸了。”桃燃的聲音淡淡的，仿佛他沒有呼吸的人根本不是他自己。

“你這小子好淡定啊，你知道現在這情況有多罕見嗎？”白眉老人見桃燃這無所謂的态度，眸底閃過一道狠色。

這小子倒是有些油鹽不進吶。

“重要嗎？死都已經死了，死成什麽樣子重要嗎？”桃燃垂下手臂，聲音低沉，聲音低的不像是在問白眉老人，反而像是在問自己。

“不重要嗎？你這人倒是真奇怪，比你現在的狀态還要奇怪。”白眉老人冷笑了一聲後說。

桃燃并不答話。

“你含怨而死，想必心中會有什麽未了的心願吧？”白眉老人的語氣中帶着濃濃的誘導。

凡人最是麻煩，貪嗔愛恨樣樣都沾，更別提這人是含怨而死，又怎麽會一點心結都沒有呢？

“沒有。”桃燃冷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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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沒有嗎？若是心中無憾，你身上這一口滔天怨氣又是從何而來的呢？”白眉老人一點沒有相信桃燃的話，反而桀桀冷笑，不懷好意地說。

“不過，你現在這副樣子，便是心中有憾，也是無能為力了。你如今雖然憑借着一口怨氣，強留了三魂七魄，但是你畢竟已經是一個死人了。常人只需要一眼就能看出你的不同，便是能夠重回人世，恐怕也會被當做異類喊打喊殺，說不定還會被人綁在火刑架上燒成灰燼，到時候直接魂飛魄散，就連投胎轉世也成了奢望，又何談了卻心願呢？”

白眉老人一口氣說完一大段話之後，直接笑着望向桃燃，仿佛剛才說出誅心之言的人根本不是自己。

“真的沒有，你大可不必再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桃燃扭動了下僵硬的脖子，艱難地搖了下頭，然後阖上了雙目。

桃燃不知道白眉老人為何會對自己這般有興趣，也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樣問。

不過，現在的他固然對姜北辰有怨，卻也不想在見他了，自然也談不上什麽與怨氣有關的心願。

見桃燃的樣子不像是嘴硬說謊，白眉老人的雙眼瞪得宛如銅鈴一般，“不、我不相信，你一定有未了的心願，你再仔細想想。”

桃燃眉頭微皺，他确實不想再見姜北辰，但若是談及未了的事情倒也确實是還有一件，只是與他無關罷了。

他睜開眼睛看向白眉老人，“我确實是還有一件事未能做完。”

“哦？不知是什麽事情？”白眉老人臉上露出一抹貌似慈祥的笑容。

好小子，之前果然是在拿捏我嗎？哼！

“我答應了我的粉絲要和他們一起過生日，看來要食言了。”

桃燃的語氣猶豫間帶着一絲淡淡的落寞。

若是知道了我的死訊，她們應該也會為我難過吧，不過難過總是一時的，等時間過去，她們就又會喜歡上新的人，将我忘在腦後了。

時間是最好的遺忘工具。

人，最多情也最絕情。

其實，這樣也好。

只是可惜未能完成約定好的事情了。

粉絲？那是什麽？聽他說起來倒像是在說人一樣。若是直接開口相詢，倒是顯得我這個世外高人不夠博聞強記，算了，應該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

白眉老人眸光閃爍不定，也懶得開口詳詢，兀自開口道。

“既然你尚有心願未了，不如與我做一個交易？”

“什麽交易？”

“我可以幫你保持屍身不腐，至少在外表上看起來和常人一般。”

“代價呢？”桃燃不相信眼前的人會這般好心，不求回報的幫他的忙，要知道桃燃一開始是漂浮在海裏的，前不久才被白眉老人無端由攝進了這滄瀾水府。

之前的交談白眉老人也未曾顯露出半點善意，桃燃又怎麽會認為他這一切都是出自好心呢？

“做我的收藏品。”白眉老人上下打量了下桃燃，仿佛已經将他收入囊中的似的。

“成交。”桃燃心中閃過一絲不悅，卻還是毫不猶豫地開口回道。

他沉在這茫茫海底，也不知該何去何從，但與人約定好的事情，既然能做到，那總該去做的。畢竟，是早就說好了的事情，他不想讓那些支持自己、喜歡自己的人失望。

桃燃心知白眉老人絕非善類，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他便是不答應，難道白眉老人就沒有辦法将他強留下作為收藏品了嗎？倒不如答應他的條件，反正桃燃自問他現在也沒有什麽可以失去的了。

“我予你一月之期可夠？”白眉老人眼底閃過幾許自得。

便是你沉得住氣又如何，姜還是老的辣，你終究還是要入我囊中的。

“足夠了。”桃燃果斷道，他雖然沒有記錄時間，但大約估計了一下，也知道自己約莫在海上呆了一月有餘了，距離他與粉絲約定好的生日會差不多應該還有十天左右的時間。

過完生日會，他應該也就沒有什麽事需要去做了。

“好。”白眉老人捏須輕笑，将手杖懸于空中，雙手掐了一個法咒，一道彙聚了法咒的濃郁灰芒射入桃燃體內，在這光芒下他原本僵硬的四肢重新變得靈活起來，破碎不堪的內髒恢複了原狀，就連原本在皮膚上籠罩着的灰沉死氣也随之散去了。

桃燃将手指放在鼻翼下，依然沒有呼吸。

見桃燃做此舉動，白眉老人禁不住桀桀冷笑道：“我可沒那本事轉死為生，記住了一月之期，你若是不來，我便親去尋你，要知道我在身上可是留下了印記，你最好乖乖赴約，若是我親自去尋，那時我可就沒有現在這麽好說話了。”

白眉老人顯然是自信至極，不等桃燃回答，直接一甩袍袖将桃燃甩出了滄瀾水府。

桃燃在白眉老人那一袖子的力道下穿越重重海水，等他反應過來，就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海面上。

此時正值深夜，天空上萬裏無雲，一片暗沉沉的天空映入眼簾。

桃燃百無聊賴地眨眨眼，看着滿天的星星思考着人生。

這星空好美啊，我之前怎麽從沒有注意到過。遠離城市的喧嚣果然是能夠看到不一樣的風景啊。

話說回來，我現在已經是一個死人了，所以也不用擔心再淹死，只是要怎麽回到岸上呢？總不能就這樣一直在海上飄着吧，不過順着海流一直漂是不是也會有機會回到大路上的，沙灘上的海洋垃圾就是佐證啊。

桃燃正想着，就聽到耳邊忽然傳來一道清越快活的啼叫聲。

他定睛一看原來是一條足有一米半長的海豚，那海豚飛快地接近桃燃，将他拱在了自己的背上。

桃燃禁不住想到自己曾在一個電視節目看到說，海豚會營救不慎掉入海中的人，轉念又猜測這海豚可能是白眉老人派來的。

無論如何，這海豚都應該是來幫助自己的。

桃燃笑着抱住海豚，道：“謝謝你。”

海豚像是聽懂了他的話，清脆地鳴叫一聲，然後背負着桃燃，飛快地朝着一個方向游去，大約兩個小時後，桃燃的眼前出現了一片陸地。

他光着腳踩在沙灘上，對着海中的海豚招招手，海豚用尾巴拍了幾下水面，像是在做告別，然後轉身迅速游走了。

桃燃一直望着它遠去的背影，見它游遠了，方才轉身離開。

桃燃檢查下身上的衣服和物品，發現衣服在海水的浸泡下已經變得破碎不堪了，腳上的鞋子也早已不見蹤影，更不必說放在口袋裏的手機和身份證件，那更加是不知道去哪兒了。

先去補辦身份證吧，辦了身份證才能重辦手機卡和銀行卡。

天空露出魚肚白，早有趕海的人來到了海邊，見到桃燃一副逃難的樣子，一位熱心腸的老漢将桃燃帶回了自己家，還将自己兒子的衣服借給了他。

桃燃穿着簇新的衣服，先是去當地的派出所，補辦了身份證，然後買了新手機，補辦了電話卡，再去銀行補辦銀行卡，還取了一千塊錢現金，偷偷放在了老漢家門口的花盆底下。

老漢就是從這裏拿錢借給他的，看來應該是他藏私房錢的地方。希望在他發現自己留的錢之前，這地方不會被他的老婆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