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32

——半夏小說·作者橋舒芸·獨家首發——

馮斯晚将茶杯放在中間的玻璃桌上，又極其自然地在雲琳身邊坐下，對面的雲稀看了他一眼，目光不善。

“姐，你的解釋呢？”他身子朝後一靠，看着對面垂着頭的雲琳。

雲琳張了張嘴，正要說話，馮斯晚搶先說道：“解釋就是齊仲韬早就在外面養了女人，還生了一個兒子，所以你姐姐才跟他離婚。”

雲稀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雲琳。雲琳雖知道馮斯晚有意删去了整件事中的其他糾葛，但也還是點了點頭。

雲稀看着面前茶杯上升騰而起的熱氣，動了動唇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原本的義憤填膺瞬間被愧疚代替，他看了眼對面并排而坐的兩人，直了直身子，最後站了起來說道：“我去樓下轉轉。”

說完，也不等雲琳回答就直接出了門。

馮斯晚看着門砰的一聲阖上，又扭頭瞧着雲琳道：“你就會對我兇，跟你弟弟面前就是個小媳婦兒！”

雲琳撐着額頭，長發擋住了半張臉，沉悶地說道：“我就這麽一個弟弟。”

馮斯晚貼過去，下巴支在她肩窩，嘟嘟囔囔地說：“難道你有好多個我嗎？”

說話間他的氣息全噴灑在她的頸側，雲琳被他逗笑，縮了縮脖子伸手把他的腦袋推開，又道：“你們不一樣，雲稀……我欠他很多，他小時候我都沒照顧好他。”

馮斯晚哼了一聲，“小時候的事，你這麽些年也該還清了，再說了，姐弟倆有什麽欠不欠的。”他說着，手又不老實地去勾她的頭發，繞在指尖，“下次他要還敢這麽跟你說話，看我不揍他！”

雲琳心尖尖上那一塊兒甜絲絲的，獎勵性地在他臉頰親了一下，忽然想起什麽似的，笑着說道：“以前我老家有一只狗，它碗裏的骨頭從來不準別的狗碰，跟你挺像的。”

馮斯晚一口咬在她肩頭，鼓着腮幫子說道：“你就是那根肉骨頭！”

雲琳推開他，拉好衣服站起來要走，馮斯晚不甘心地拉着她的手，眼巴巴地瞅着她說：“你又要去哪兒啊？”

Advertisement

“我得出去找雲稀，”說着，她見馮斯晚臉色不太好看，就解釋道，“他兩年沒回來了，我怕他迷路。”

說完，她就要朝門口走去。

馮斯晚站起來，懶腰抱起她，哼聲說道：“他又不是未成年，不認識路不會問啊，難不成在國外呆久了連中國話都不會說了？再不濟，那手機上不是還有GPS麽！”

他将她抱到房裏，又說：“他一回來，你的眼神都不在我身上了。這段時間他得住你這裏吧，那我怎麽辦？憑白多出一個電燈泡！還有，他從上車就一副看我不爽的樣子，你說吧，你怎麽弄？”

雲琳被他一下放到卧室的飄窗上，外頭是遠遠近近的高樓，陽光托着塵埃透過玻璃灑進房間。馮斯晚眯了眯眼，擡手拉上窗簾，房中瞬間暗了下來。

雲琳抱過一個紅色的靠枕，聞言不由擡手摸着他的臉，說道：“當初你不是還信誓旦旦地說你心理成熟麽，怎麽現在就出問題了？”

馮斯晚不服氣地抓着她的手放在嘴邊咬了一口，又說：“以前你弟弟沒回來的時候，我們的格局是你我，還有你弟弟；現在他一回來，就變成了你，你弟弟，還有我！”

雲琳被他繞得發暈，忍不住去撓他的頭發，笑道：“說什麽繞口令呢！你當是小學斷句練習啊！”

“反正你聽懂了！”馮斯晚哼了一聲，又道，“你還沒告訴我你打算怎麽辦吶！”

雲琳想了想道：“以前我的心一半是我媽，一半是雲稀；現在不一樣了，一半是你，剩下一半是我媽和雲稀，這樣你滿意了沒？”

馮斯晚垂眸看了她一會兒，想了想又說：“你幹脆再讓四分之一出來給我，”看她擡手要拍他，又連忙解釋道，“這四分之一是給我們将來的寶寶預留的，我先給他占個地方。”

雲琳環着他的脖子，雙腿纏着他的腰挂在他身上，又側頭去咬他的耳垂，笑道：“你當是玩微博呢，先給孩子申請好賬號！”

馮斯晚很認真地想了想，看着她說道：“要不我現在就去申請一個？”

雲琳笑彎了眼，“馮斯晚你……傻瓜……”她最後輕聲說道。

馮斯晚笑着吻她。

正是情濃，忽然手機鈴聲響起，打破兩人之間的暧昧氛圍。雲琳率先反應過來，推開馮斯晚埋在她肩窩的腦袋，跳下地去接電話，馮斯晚一臉不滿地跟在她身後。

電話是雲稀打來的，馮斯晚從她身後看見屏幕上的顯示，不由嘟囔了一句：“不會真迷路了吧……”

雲琳在他肩頭拍了一下，轉開身去接電話，馮斯晚不依不饒地貼在她身後，将她整個人都抱在懷裏。

雲琳掙紮不過，只好就着這個姿勢接了電話，耳邊突兀地傳來一陣嘈雜。

“雲稀你在哪兒？”馮斯晚的手已經從她衣裳下擺伸了進去，雲琳幾乎是呼吸一滞，扭頭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馮斯晚更加得意，料定她不敢出聲，雙手更加肆意。

“姐，我在樓下一個餐廳……”雲稀的聲音隔着人聲傳來，雲琳刻意忽視着身上作怪的手，有些謙益地說道：“是我疏忽了，應該先陪你去吃飯的。”

話音剛落，馮斯晚就在她耳邊不滿地哼了一聲，随即手上一重，雲琳只覺得胸尖兒一疼，眼淚一下子逼到了眼眶，狠狠地倒抽了一口冷氣。

“姐，你怎麽了？”那頭雲稀聽出她的異樣，不由擔心問道。雲琳扭頭瞪着馮斯晚，一邊說道：“沒事，應該是太累了。”

馮斯晚一臉無辜，眼裏還有着明顯的嫉妒。雲稀在那邊說道：“哦，那你好好休息……”他說完，頓了一頓，欲言又止。

雲琳覺得奇怪，忍不住問他：“怎麽了？”

“姐……”雲稀斷斷續續開口，“我下來的時候在樓下遇到了一個人……他、他現在怪可憐的……姐……”

雲琳愣了一下，随即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的跳動着，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她直接說出了一個名字，“雲永常？！”

身旁的馮斯晚聽到這三個字也愣了一下，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安安靜靜地退到旁邊看着她。

雲稀沒有立即回答，雲琳只聽那頭人聲嘈雜，雲稀似乎在跟服務生說些什麽，過了好一會兒才又回來跟她通話。

“姐，他現在連飯都吃不上，我們……”

“他吃不上飯關我什麽事？！當年我們吃不上飯的時候他在幹什麽？！”雲琳幾乎暴走，原地踱了兩圈之後，又高聲命令道，“雲稀，你是要我這個姐姐還是要那個不要臉的爸爸？！你給我滾回來！”

說完，她便直接挂斷了電話。

馮斯晚見狀，小心翼翼地問她：“他又出現了？”

雲琳點頭，氣得臉色發紅，忍不住罵了一句：“陰魂不散！”想着，又要跟占戈打電話，卻突然想起他這段時間不在本市，于是拍着額頭低聲道，“真不是時候……”

馮斯晚見她來回踱步，想了想，攔在她面前道：“雲琳，我有一個同學，他家裏黑白兩道都混，要不要我找他……”

“斯晚，你別摻和！”雲琳想也不想就打斷了他，看着他一下子有些挫敗的臉色，又柔聲解釋道，“我不能讓你惹上這種是非。”

“我不怕……”馮斯晚悶聲嘟囔，雲琳道，“你是不怕，你家裏呢？要是傳到你家裏，馮太太會怎麽說？”她掂着腳尖親了親他的額頭，“斯晚，我知道你在家裏的處境，所以不要插手這件事好嗎？”

馮斯晚別開臉去，低聲道：“可我想幫你做些什麽……”

雲琳道：“你安安分分，手上幹幹淨淨，就已經是對我最大的幫助了。”

馮斯晚睨着她，最終悶聲點了點頭。

過了一會兒，雲稀回來，臉上表情有些古怪，看看一邊的馮斯晚，不由對着雲琳欲言又止。

雲琳坐在客廳中央的沙發上，雙腿優雅地交疊着，她擡頭看着雲稀，下巴一點，示意他在對面的單人沙發上坐下，靜靜說道：“他什麽都知道，你有什麽事就說吧。”

“我把他安置在附近的酒店裏了，”雲稀瞥了馮斯晚一眼，在雲琳對面坐下，“姐，他知道錯了。”

雲琳冷笑，馮斯晚見狀，知道姐弟倆有話要說，于是默默轉到書房去上網。

“你相信一個無賴了大半輩子的人會突然醒悟？”雲琳說道，“我花錢供你在國外念那麽多書，就是讓你念成這種蠢樣嗎？！”

雲稀火氣也上來了，忽地站起來指着她道：“姐，你還有沒有心，那是我們的爸爸！你怎麽忍心讓他在外面流浪！”

雲琳也不甘示弱，緩緩地站起身，擡着下巴說道：“有沒有心還輪不到你來說，你見過有哪個父親指着出賣自己的女兒賺錢的？”她看着雲稀一臉的錯愕，又接着說道，“你有接濟他的閑工夫不如去療養院看看媽媽的情況！你去問問我們的媽媽，願不願意原諒他！”

聽她提到媽媽，雲稀縱是有一肚子的話，此時也全都咽了回去。他看着雲琳，雙手無力地垂在兩邊。

雲琳看了他一眼，又說：“正好前段時間療養院那邊傳來消息，說媽媽想見見我們三個。”她看雲稀瞪大了眼睛，又說道，“沒錯，就是我們還有雲永常，”她說着，雙臂抱胸看着他，“如果這次媽媽原諒了他，那我不管再怎麽惡心他，也會擔負起贍養他的責任；不過，”她挑了挑眉，又道，“你覺得媽媽會原諒他嗎？”

雲稀說不出話來，讪讪地搖了搖頭，卻依舊忍不住問道：“不是為了原諒，那媽媽為什麽還要見他……？”

雲琳笑了一聲，“見面有很多種理由啊，除了原諒，還有奚落，報複……具體的，我也不清楚。”

雲稀清楚地看到她眼中一閃而過的恨意，不禁心中一顫，再也不敢跟她提起半句有關雲永常的事。

雲琳最後瞥了他一眼，兀自去書房找馮斯晚，到了門前，又轉身看着雲稀柔聲道：“雲稀，你是我弟弟，別的什麽事我都可以依着你，但是你記住，雲永常是我的鐵板。”

話畢，她便不再看他，旋門進了書房。

書房裏馮斯晚正把手機連到電腦上，不知在鼓搗些什麽，見到雲琳進來，又神秘地笑了笑。

“你都談完了？”他轉過椅子，回身看着她。

“嗯，我讓他自己想清楚。”雲琳走到他身邊，被他拉到腿上坐着，一下就看見了電腦頁面，不由問道：“你在刷微博？”她動了動鼠标，浏覽了一下，“有什麽新聞沒？”

“哪有什麽新聞，”馮斯晚一手覆在她握着鼠标的手背上，又說，“這才是你嘛，一言不合就把人丢在那裏讓他自己想清楚，想到他覺得自己錯了為止。”

雲琳拍了他一下，又點開了關注那一欄。馮斯晚見狀就說：“我關注的都是高中到大學的同學，粉絲也就那麽幾個。要不你去開個微博，我做你第一個粉絲。”

“不要，開個微博直接給你挂個黃燦燦的V認證，然後引來一幫人圍觀。”雲琳一個個看過他的關注列表。

馮斯晚道：“開個小號吧，以後我看到什麽好玩的都@一下你，多好啊。”

雲琳搖頭，“我是從石器時代穿越過來的，不會玩這個。”

馮斯晚咬她的耳垂，含糊不清地說：“你不開，今天我就讓你下不了床，反正你這兩天都清閑得很！”

雲琳避開，又扭頭瞧着他，“你最近都跟誰混去了，黃腔開得越來越順溜！”

“甭管我跟誰混了，”馮斯晚摟着她的腰，将她往自己小腹上靠，又說，“反正你就說你開不開微博吧。”

雲琳明顯感覺到臀下的異樣，不由扭身捧着他的臉道：“斯晚，你這樣，小心以後補都補不回來……”

馮斯晚一愣，随即聽出她話中的調侃，瞬地紅了臉，跟蠻牛似的梗着脖子在她身上亂蹭，“反正你就注冊吧，很簡單的……”

雲琳推他不開，最後實在受不了，只好答應。馮斯晚歡天喜地地給她注冊，有幫她取了一個特別有個性的微博名——看背影迷倒千軍萬馬。

雲琳覺得有些窘，想換一個，馮斯晚于是一本正經地說：“這個名字跟我那個是一對啊，”他說着，轉到自己的微博主頁，指着上頭的名字道，“你看，我的是‘猛回頭驚退百萬雄師’。”

雲琳捂着臉無奈應下，只覺得自己越活越回去了。然後，馮斯晚又在手機上給她安裝了客戶端，登陸之後，她就已經收到了第一個@，自然是馮斯晚的。

雲琳歪在一旁的飄窗靠枕上，見馮斯晚美滋滋地在那兒笑，不由好奇點開，随即，她的臉色就開始千變萬化。

“怎麽樣，你的睡相好看不？”馮斯晚轉過身子看她，沒錯，他發的正是早上她睡在他懷裏的那張照片。因為光線緣故，她的臉模糊不清，不熟悉她的根本認不出來。

雲琳忽地下地，沖到他面前說：“快删掉！”

馮斯晚指着屏幕，“已經來不及了，我的同學都看到了，還轉發評論了。”

雲琳順着他的指尖看過去，只見上頭一片恭喜，也有問這是哪位美女的。

雲琳一臉嚴肅地看着他，“删掉！”

“不删！”馮斯晚也倔得很，見她真的生氣了，不禁又柔下聲音哄道，“就這一次，我就是跟他們曬幸福來着，而且這張照片也看不出你是誰。雲琳，你就饒過這條微博吧，好不好？”

他說着，又讨好地蹭着她的面頰，雲琳最受不住他這種模樣，心裏禁不住一柔，又看了那張照片一眼，的确是認不出來，而且他的微博關注的人也不多，于是點了點頭，見他一臉欣喜，又警告了一句，“下不為例！”

“一定一定！”馮斯晚喜滋滋地點頭，雲琳在他額頭彈了一下，又低頭去看手機，上面已經有了好幾條評論，都是來自他同學的，多數來問她是哪個班的女生。

雲琳瞧着這些評論，頭也不擡地問馮斯晚，“他們都以為我跟你一樣大呢，你怎麽看？”

馮斯晚聽出她話中的戲谑，笑道：“別理他們，他們什麽都不懂。”

雲琳不說話，又接着刷，直到刷出這樣一條評論，“沒想到我跟他四年的感情都比不過你們不到一年的相處，YL，我輸給了你，但我并不丢臉！”

谷妤……

雲琳腦中閃過這個名字，最先想起的是她那雙靈動的大眼睛。她看了扭頭回複同學的馮斯晚一眼，最終默默地把這條評論删除。

谷妤這樣回複，顯然是不會把這個小號的真實身份說出去，但這條評論留着，終究免不了被有心人發現。

雲琳想了想，直接設置了評論權限。

——半夏小說·作者橋舒芸·獨家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