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醉酒
醉酒
——半夏小說·作者橋舒芸·獨家首發——
這晚,馮斯晚喝了很多酒,散夥的時候,他已經醉得不行了,滿口胡話。
谷妤攙着他對大夥說:“你們散吧,我送他回去。”然後,換來一陣暧昧的口哨聲。
在兩個男同學的幫助下,谷妤把馮斯晚扶上了出租車。馮斯晚臉色潮紅,谷妤湊到他耳邊輕聲說:“斯晚,我送你回家,你再堅持一下。”
馮斯晚像是聽到聲音,微微睜了睜眼,看見眼前一個模糊的影子,忽然咧開嘴笑了起來,身子一歪,倒在眼前人的懷中,喃喃道:“雲琳,你來了……”
雲琳……
谷妤心中微微一刺,像是一枚針紮在了心頭。她輕撫了馮斯晚的臉頰。他在她手心蹭了蹭,嘴角挂起幸福的笑容。
谷妤仰起頭,讓眼淚倒流回去,然後對司機說:“師傅,轉去附近的酒店。”
車子在時代廣場繞了個圈,然後開去了附近的雷迪森大酒店。
谷妤把馮斯晚攙到床上,跑去洗手間擰了毛巾給他擦臉。
喝醉的馮斯晚并不像平時看上去那麽安靜,他揮開在他臉上的手,不耐煩地說:“走開……”
谷妤沒辦法,爬到床上,把他的身子扳過來,像哄小孩子一樣,“斯晚,你先醒醒,我給你擦了臉再睡好不好?”
馮斯晚卻賭氣地踢了兩下床,然後眼睛也不睜,忽然一把抱住她的腰,将臉埋在她的懷裏,悶聲道:“我不要醒,醒了就看不到你了……”
谷妤身上一僵,房間裏的燈光那麽亮,她卻覺得無邊的黑暗朝她湧來。空調好像也打得太低了,讓她從骨子裏透出寒意。
原本拿着毛巾的手,忽然重重地落到馮斯晚手臂上,她甩了他一下,然後俯下身,把臉靠在他的肩窩,“馮斯晚,你怎麽能這樣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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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忍了一晚上的眼淚終于落下,順着她的臉頰落到他的肩窩。大約是頸上的濕熱吵醒了他,馮斯晚朦朦胧胧睜開眼,看了眼前的人一會兒,忽然翻身把她壓在身下,攫住她的雙唇,熱烈地吻着。
谷妤無力地承受他的吻,終于在他離開的剎那,氣喘籲籲地問道:“斯晚,我是誰?”
“雲琳。”
馮斯晚眼中像是蒙了霧氣,潮濕而熱情地望着她。
谷妤閉上雙眼,掩去眼角的濕潤,然後一把推開他,“斯晚,睡吧。”
“不要!”馮斯晚卻在她起身的時候抓住她,再一次壓在她身上,滾燙的身子在她身上磨蹭着,低聲道,“雲琳……”
過了一會兒,就在谷妤認為他不會再開口的時候,他忽然又呢喃了一句,“老婆……”
聲音像是裹了蜂蜜,然後又沾了那麽一點青蘋果的酸澀,卻又像一把淬了毒的劍,深深地刺入谷妤的心髒。
馮斯晚并沒有真的對她做什麽,在她身上說了幾句胡話後,就趁着醉意睡去了。谷妤躺在他的身邊,看着天花板上璀璨的水晶燈,忽然覺得燈光那麽刺眼,都刺得她流出眼淚了。
她轉過頭,看着已經熟睡的馮斯晚,他的眉眼舒展,嘴角微微彎着,像是帶了甜甜的笑容。
他夢見了誰?是那個人嗎?
谷妤忽然覺得再沒有辦法看下去,起身的時候,發現枕頭已經濕了一片。她輕手輕腳地坐起來,雙腳剛踩到地上,腰身忽然被身後的人抱緊了,只聽他模糊不清地說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要跑……”
然後,又是沉沉的呼吸。
谷妤捂住了嘴,眼淚不争氣地流下來。閉上眼睛他在想着誰,睜開眼後,他會不會記得是誰陪他度過了這一夜?
谷妤再一次回頭看他,他臉部的線條在優雅的燈光中那麽迷人;他的眼睛閉着,睫毛在眼睑下方落下兩排陰影;他的唇倔強地抿着,像是在反抗着什麽……
可是,這些都不屬于她,怎麽可以不屬于她呢?
谷妤的指尖順着他臉上的輪廓輕撫,當指尖來到他的下巴上時,她決定,應該讓他知道是誰在他最無助的時候一直陪伴着他。
馮斯晚覺得頭很痛,像要裂開了一樣。他按着額頭,皺着臉睜開了眼,入目的是完全陌生的環境。白色的大床,淺棕色的布藝沙發,還有天花板上的吊燈都告訴他這是在酒店的房間。
他捏着眉心,怎麽都想不起來為什麽到了酒店。視線落到地上散亂的衣物上,那裏有他的衣服,還有……女人的內衣內褲。
馮斯晚心裏一跳,只覺得頭更痛了。像是慢動作回放似的,他轉過身,看向旁邊的位置,然後,他一下子彈坐起來,瞪大了雙眼,半句話說不出來。
像是感覺到他的目光,谷妤慢慢睜開眼,對上他的視線,還未開口,臉已經紅了,整個人往被子底下縮了縮,藏起裸露在外面的肩膀,然後垂下臉低聲道:“斯晚,你醒了啊……”
馮斯晚覺得這一定是老天爺跟他開的玩笑,只是,這個玩笑未免太大了,大得他根本不敢想象,也不知道如何接受。
“谷妤……”馮斯晚咽了咽唾沫,然後聽到自己這樣開口,“谷妤,昨天我喝醉了,我……”
他看着谷妤忽然擡起來的眸子,那裏面泛着水光,是委屈還是什麽,他理解不了,但他還是說了一句,“谷妤,對不起。”
谷妤裹着被子坐起來,長發乖順地垂在背後,看着他說:“斯晚,所以你想把昨晚的事定性為酒後亂性,然後一走了之嗎?”
“我……”馮斯晚舔了舔唇,被她盯着,他忽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讪讪地垂下頭去,低聲道,“谷妤,你知道的,我心裏只有那個人。”
多麽傷人的話啊,就這樣被他說了出來。
谷妤有些憤憤地想,以前那個對她溫柔體貼的馮斯晚怎麽就消失了呢?還是說他從來沒對她溫柔過,那些不過是她的錯覺;又或者,他已經把所有的溫柔都奉獻給了雲琳,再也分不出一星半點給她。
想着想着,眼淚就掉了下來。馮斯晚慌了,匆忙替她抹眼淚,但在碰到她臉頰的那一刻,又跟觸了電似的縮回手,慌亂道:“谷妤你別這樣,你……”
谷妤把臉埋進被子裏,馮斯晚坐在一邊看了一會兒,又說了一句“對不起”,然後非常狼狽地下床穿好衣服。
谷妤聽着動靜,眼淚流得更兇。馮斯晚想要走過來說些什麽,手剛剛碰上她的肩膀,卻被谷妤一句話堵了回去,“斯晚,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馮斯晚是內疚的,不但是對谷妤,還有雲琳。酒後亂性啊……可是真的全怪酒嗎?他醉了,可他醉了還他媽怎麽插|進去的?!
谷妤聽着房門輕響,又在床上坐了一會兒,才從地上撿起衣服穿好。她回身看着幹淨的床單,有些苦澀地扯了扯嘴角。他可真是慌張啊,慌張到根本沒有細想昨天到底做沒做。
她去洗手間搓了一把臉,看着鏡中蒼白的自己,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她在試探什麽呢?這事兒還真是夠丢臉的。
忽然,一陣敲門聲傳來,谷妤愣了愣,外頭已經傳來馮斯晚的聲音,“谷妤,你開開門。”
心頭湧起一陣狂喜,谷妤幾乎是小跑着過去開的門。
馮斯晚在門外站着,看向她的時候,臉上帶着一點尴尬,眼中閃過一絲內疚。他垂下頭,看着兩人的腳尖,開口道:“谷妤,昨晚……昨晚我沒做防護措施……所以,所以……”
谷妤的心一點一點沉下去,但她居然還是扯出了一個笑,問他:“所以什麽?”
聲音很平靜,谷妤想,大概心碎之後,就再也感覺不到痛了吧。
馮斯晚從口袋中拿出一盒藥,“我去外面藥店……這種比較溫和,谷妤,對不起……”
谷妤接過藥,靠着門框點了點頭,“你放心,我會吃的。如果沒事,你先走吧?……怎麽,難道要親眼看着我吞下去?”
馮斯晚連連搖頭,倒退了兩步,又覺得這樣的動作未免太傷人。他咬了咬牙,垂下眼睛,低聲道:“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說着,他就轉身離開了,沒看見谷妤拿着藥,捂着嘴痛苦地蹲了下來。
馮斯晚漫無目的地走在步行街上,腦中不斷地回想剛才谷妤看着他的眼神,那裏面是哀傷,是失望,唯獨沒了以前的靈動。
那個靈動的谷妤去哪了呢?
馮斯晚想着想着,整顆心就像泡在了鹽水罐子中,水分一點點失去,心上變得皺巴巴的,全是褶子。這條是雲琳的,那條是谷妤的,剩下的,全是他殘留的愧疚,傷心,難過,絕望。
周末的中心廣場人潮擁擠,中央的LED大屏幕上正在直播範娜缇的新款睫毛膏發布會,雲琳穿着一身魚尾禮服從容地走過紅毯,對着鏡頭留下迷人笑容。
馮斯晚想,絕望過後又該是什麽呢?他看着屏幕上笑容款款的雲琳,怎麽也想不出來。
他明明那麽愛雲琳,可是現在卻忽然不敢理直氣壯地說出來了。他的身體背叛了她呀……
發布會已經進行到記者提問環節,畫面外有一道聲音問:“剛才有同行看到你跟範娜缇總裁馮楚翹在化妝間言行暧昧,請問這是你們為新産品炒作的賣點,還是說你們二位真的墜入愛河?”
話音剛落,畫面外又有高高低低的問題響起。
“聽說馮楚翹先生已經有未婚妻了,你是怎麽想的?”
“聽說你前段時間剛跟馮家二公子分手,轉頭又跟馮楚翹先生有暧昧,難道你不怕引起馮家兄弟的不合嗎?”
馮斯晚只覺得腦中“嗡”的一下,雲琳跟他的大哥……?
屏幕上,雲琳對着鏡頭勾了勾唇,說道:“說實話,‘雲琳’兩個字就是最大的賣點,還用得着炒作嗎?”
“也就是說暧昧是确有其事?”
雲琳“呵”了一聲,面上笑容露出了絲微倦意,淡淡道:“人生,也不是非得有個男人才過得下去啊。”
馮斯晚已經聽不到屏幕裏的她在說些什麽了,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忽然掉轉頭,攔了一輛出租車,往範娜缇總部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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