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chapter08

第8章 chapter08

[chapter08]

傅家要她生辰八字?

舒雲念拿着手機懵了一會兒,眉頭輕擰:“爸爸,我哪知道我的生辰八字……”

她是個被遺棄的孤兒,誰也不知道她具體是那一天、那個時辰出生的。

至于身份證上的出生日期,年份準确,但月份和日期,是用她被領出孤兒院的那個六一兒童節定下的——

養母說,從那天起,她就不再是孤兒,6月1就是她的新生。

“那就按照你身份證上的報,至于時間……我記得那天在孤兒院辦完手續,從院長辦公室出來的時候,好像是下午,太陽快要落山了?”電話裏舒正霆努力回想着。

舒雲念抿了抿唇:“是下午5點20分。”

舒正霆詫異:“你記得這麽清楚?”

舒雲念:“不是我記得清楚,是媽媽記得。她說她出門的時候,特地看了眼院長牆上的鐘。”

那個年頭,520還沒有“我愛你”這層意思,後來流行起來,養母看着年輕人興興頭頭地過這個節,就笑着與雲念說:“看來老天注定我們這輩子要做母女,我領你回家的時候就是520呢,真是巧的弗得了。”

聽到舒雲念的解釋,舒正霆那邊沉默了幾秒,才道:“你媽媽一向是最細心的。”

這下父女倆都在電話裏靜了下來。

最後還是舒正霆先開口:“那我就按着這個時辰給傅家報過去了。”

“爸爸,您等等。”

舒雲念見他快要挂電話,趕緊把自己剛才和傅司衍見面的事說了,說完憂心忡忡:“我看傅先生那個态度,應該對我很不滿意。不知道傅家要生辰八字,傅先生知道嗎?還是這是他們家老太太單方面的意思?”

舒正霆也沒想到傅司衍竟會私下和雲念見面,驚了好一會兒,才讷讷道:“聯系我的是傅家管家,想來應該是老太太的意思。”

不等舒雲念開口,他又道:“先不管那麽多,反正傅總是老太太親自養大的,只要老太太滿意你這個孫媳婦,不怕傅總不答應。”

電話“啪嗒”挂斷,舒雲念一顆心愈發忐忑不安。

說實話,就這兩回和傅司衍接觸下來,她其實有點怕他。

他就像個陰晴不定的炸彈,又像只渾身尖刺的刺猬,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和他相處,生怕一不小心就碰到他的逆鱗。

現在他擺明不喜歡她,她只能默默祈禱,送到傅家的生辰八字和他嚴重不合——

八字不合,那就不能怪她了,只能說上天注定他倆沒緣分,要怪就怪老天吧。

-

歸元寺,古木參天,花葉扶疏。

挂着“游客止步”的後院禪房裏,一片幽靜安寧。

禪房木窗半敞,午後陽光斜照入室,傅老太太手撚着佛珠,認真聽着德惠和尚合着八字。

“這位舒小姐的生辰八字,比上次那位小姐的八字與令孫般配得多。老太太您孫子八字喜水偏缺水,而這舒小姐的八字正好水旺。再看二人的流年大運,令孫今年命中有大劫,若順利渡過此劫往後便一帆風順,再無災禍,若不能度過,便一衰再衰,衰盡則竭。”

見傅老太太皺眉,德惠和尚話鋒一轉,指着另一張八字:“再看這位舒小姐,今年也是命中遇劫,且此劫也是血光之災,若熬過此劫,則萬事順遂,家庭美滿。若無法度過,便是家破人亡,孤獨終老。此二人八字互補、大運流年相合、子女運也相合,實是世間難得的佳偶良配。”

傅老太太遲疑:“真有這麽般配?可那小姑娘……是個被遺棄的孤女,父母宮怕是不好,會不會妨克長輩?”

一旁的傅家二姑姑也點頭:“是了,我們查到,女方的媽媽前不久出了車禍,現在還在醫院昏迷不醒。”

德惠和尚沒說話,低頭又算了算,而後撫須:“這位舒小姐的确父母緣薄,不過她命中遇貴人,逢兇化吉,是大富大貴的好命格。依老衲看,她與令孫八字如此之合,實在是冥冥之中的緣分,老太太若能順應天意,沒準過兩年便能當上曾祖母。”

沒有一個老太太能擋得住曾孫的誘惑,傅老太太眼睛都亮了:“真的啊?”

德惠和尚笑而不語:“信則有,不信則無。”

傅老太太篤信佛法,又與德惠和尚相交多年,現在聽和尚說得這麽明白了,當即打消最後一絲顧慮:“孤女就孤女吧,吃過苦,也更加懂得珍惜。我也不求她兩年內讓我當曾祖母,只要她能照顧好阿衍,讓阿衍振作起來,我們全家都把她當菩薩供起來。”

傅二姑姑見自家母親心意已決,也不多勸,只道:“那是不是得挑個日子,讓程家人帶那小姑娘來家一趟,正式商量一下婚事?”

傅老太太點頭:“肯定是要的。”

休養半年,傅司衍身上的外傷都已恢複,最大的麻煩就是那雙腿——

車禍發生時,他失血性休克,髒器破碎,左右骨盆粉碎性骨折,骶骨、恥骨骨折、左右腿腓總神經受損、右足部神經受損、馬尾神經受損,更別說那遍布全身的各處擦傷。

被送去醫院時,他整個幾乎成了個血人,目之所及的地方沒一塊完整的好皮肉。

這大半年來,他經歷無數次大大小小的手術,躺在床上就如個支離破碎的人偶,全靠着那些繃帶紗布将他固定住一般。

傅老太太至今還記得她看到孫子躺在床上毫無知覺的蒼白模樣時,心口痛得無以複加,當場就暈死過去。

好在傅家有錢,請最頂級的專家,用最貴的藥和儀器,将人從閻王手中搶了回來。

唯一遺憾的是,醫學還未發達到可以治愈受損的神經,他或許這輩子再也站不起來。

“我知道阿衍至今還接受不了這個事實,畢竟他從小到大那樣驕傲一個人……”提起這事,傅老太太不禁淚眼婆娑。

傅二姑姑連忙遞上紙巾勸慰:“媽,您少想這些,也顧着點自個兒的身子。”

“是,不想了不想了。”

傅老太太接過紙巾掖了掖眼角,擺擺手:“走吧,回去聯系程家,早日把婚事落定,我心上的石頭也能早日放下。”

-

距離和傅司衍見面,已經過去了三天。

這三天,舒雲念的生活好似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她每天早上先去醫院探望養母,然後趕去單位和新搭檔練習《游龍傳》,到了傍晚下班,再去醫院探視養母,然後回家休息。

要不是家裏的抽屜裏還放着那枚價值上百萬的鑽戒,舒雲念都懷疑那個雨天的訂婚宴是不是她做的一場夢。

不過依照目前的平靜狀态,她覺得她和傅家的婚約肯定是不作數了。

反正她錢已經借到手,這個結果于她而言,自然最好。

這日下午,舒雲念照常到點下班,剛出電梯,就被林文軒叫住。

“雲念,等一等。”

“林師兄?”舒雲念轉過身:“有什麽事嗎?”

“你是要去醫院?”林文軒走上前。

“對。”

舒雲念颔首,見他也朝外走,便跟着他一起:“我媽媽還在重症病房,我早晚都要去看看。”

林文軒問:“阿姨情況還沒好些嗎?”

提到這,舒雲念眼睫輕垂:“還是老樣子,沒有自主意識。”

林文軒偏過臉,看着她精致眉眼間的黯淡,不由放柔嗓音:“別擔心,肯定會好轉的。”

舒雲念勉強扯了扯嘴角:“嗯,借你吉言。”

又随意聊了幾句,快走出大門時,林文軒腳步稍頓:“坐我的車去醫院吧。”

舒雲念怔了下,搖頭:“不用麻煩,我坐公交直接到醫院門口,很方便。”

“現在下班高峰期,公交人擠人,還是我送你吧。”

林文軒站姿軒然,看向舒雲念的目光滿是真切:“正好我要去那塊兒辦點事,咱們既是同門又是同事,你別這麽見外。”

舒雲念拒絕不了他的好意:“那就麻煩師兄了。”

“不麻煩。”林文軒道:“你先去門口,我去車庫把車開出來。”

舒雲念嗯了聲,獨自往大門去。

單位門口的街邊種着一排飄逸連綿的香樟樹,時令上雖已入了秋,但八月裏的日頭依舊熱烈,香樟樹的葉子也是翠綠偏多,只依稀有幾簇染上金黃。

舒雲念站在路邊,看着那茂盛的樹葉,不知為何,腦中突然就冒出那個冷月枯葉的陰郁頭像。

奇怪了,怎麽會想到那個。

她擰眉,晃了晃腦袋,試圖将那想法趕出去。

這時,掌心手機忽然響起。

舒雲念一怔,拿起一看,是個陌生號碼。

響了三下,她才疑惑接起:“喂?”

對面靜了大概兩秒,才響起一道陌生又熟悉的清冷嗓音:“是我,傅司衍。”

舒雲念錯愕:“傅…傅先生,你有什麽事嗎?”

他怎麽知道她電話,又突然詐屍一樣打過來。

“現在有空?”

“啊,我……”

舒雲念剛想回答,餘光瞥見林文軒已經開車過來,搖下窗戶示意她上車。

“傅先生,不好意思,我現在沒空。”

她邊講電話邊拉開車門:“你有事的話,可以電話裏說。”

電話那頭是一陣沉默。

靜了十幾秒,舒雲念以為他信號不好,連着喂了兩下,對面才重新傳來聲音:“沒事了。”

淡淡三個字聽不出任何情緒,電話挂斷。

舒雲念:“……?”

看着手機屏幕,她滿頭霧水,這人怎麽回事?

突然打電話過來,卻又說沒事?閑得慌嗎。

林文軒打着轉向燈,瞥見舒雲念擰着眉頭的郁悶模樣,随口問道:“怎麽了,臉色突然這麽沉重?”

舒雲念把手機放好,含糊道:“沒什麽,打錯電話了。”

林文軒也沒多問,提醒她系好安全帶,又問:“不然先找個地方吃晚飯,再去醫院?”

要放在開始,舒雲念或許會答應。但剛才傅司衍一個電話打來,攪得她心裏亂糟糟的,現在也沒什麽胃口。

“還是先去醫院吧。”

林文軒看她一眼:“也好。”

白色林肯緩緩駛離評彈團大門,對街斜角處的一輛黑色賓利內,副駕駛的方秘書小心翼翼觑着後視鏡:“先生,現在是要去哪?”

寬敞的後排座位上,一襲黑色襯衫的男人拿着手機靜坐,傍晚的霞光透過墨色車窗,半明半昧投在那張雕塑般冷厲的臉龐上。

想到剛才那道嬌娜身影無比自然上車的場景,傅司衍擡手,長指輕捏了捏眉骨,“你查到的資料,她是單身。”

方秘書頭都大了:“她對外的确是單身狀态,且至今沒有談過戀愛……”

“剛才那個男人怎麽回事?”

“應該是同事?或者是朋友?”

方秘書幹巴巴咽了下口水,如果這位舒小姐真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男友,那自家老板豈不是成了男小三?

一想到這個可能,方秘書呼吸都急了,只恨今天怎麽這麽倒黴,老太太讓老板主動約舒小姐吃頓飯,聊聊婚事,沒想到卻撞見這個場面。

“先生,我們……”

“回去。”

擲地有聲的兩個字,比平時更多幾分清冷。

方秘書:“是是是。”

司機也趕緊倒車,駛離這條是非之街。

才拐個彎,正好遇上個紅綠燈,好死不死,那輛白色林肯就排在前頭。

方秘書:“……”

看不見,看不見,希望老板看不見。

煎熬十幾秒,紅燈總算變成綠燈。

方秘書心頭直呼萬歲,忽的又聽後排那道磁沉嗓音響起:“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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