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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90

[chapter90]/番外23

滿月宴後的第一個周末，傅司衍和舒雲念就帶着小西瓜去探望萬家老太太。

萬伯父得知他們專程帶孩子過來，感動又擔心：“老太太糊塗得厲害，萬一吓到孩子可不好。”

傅司衍和舒雲念一再表示會護好孩子，萬伯父這才帶他們去見萬老太太。

初秋缱绻的別墅花園裏，萬老太太抱着一件老舊的男士外套，坐在輪椅上發呆。

她頭發花白，瘦骨嶙峋，宛若一座被抽幹靈魂、殘破枯朽的雕塑。

直到幾人走近，才怔怔擡起眼，睜着一雙呆滞無光的老眼打量着眼前的人，嘴裏喃喃：“書禹、書禹……”

“媽——”

萬伯父彎着腰，提高聲音：“我是書堯，聞聲家的阿衍帶着他媳婦來看您了，我上次和你說過，他們家新添了個小千金，您還記得嗎？這次也一起帶過來，給您老問好來了。”

他聲音很大，每個字都咬得很清晰，可萬老太太還是一副懵懂癡呆的模樣。

直到萬伯父讓開，她的視線落在傅司衍的身上，忽的激動起來：“書禹，你回來了！”

又看向一旁的舒雲念，眼神恍惚：“念慈，你也來了……”

“我不是不知道你們倆的心意，可你爸那個性子你知道的，倔得很，我怎麽勸他，他都不同意，我也沒辦法啊。”

萬老太太說着說着哭起來：“你們拿着錢快走吧，能走多遠走多遠，別回來了……對了，衣服……書禹，你把這衣服穿上，天氣冷，別着涼了……”

眼見老太太顫顫巍巍起身，想把那件舊外套給傅司衍披上，萬伯父趕緊上前：“媽，您認錯人了，這是阿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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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傭人見狀，也忙着去扶老太太。

萬伯父轉身和傅司衍、舒雲念致歉：“老太太已經完全不認識人了，見誰都喊你二叔，讓你們見笑了。”

傅司衍：“萬伯父，您言重。”

他側眸，看向舒雲念。

舒雲念朝他颔首，将懷中的小西瓜遞給他。

在萬伯父錯愕的目光裏，傅司衍抱着小西瓜走到萬老太太面前：“媽，我是書禹，這是我和念慈的女兒，她叫……小念。”

舒雲念，傅念夏，都是小念。

“女兒？你們有女兒了。”萬老太太滿臉驚喜地看向那個小小襁褓：“給我看看。”

傅司衍見老太太已經坐穩，将襁褓遞到她懷中。

老太太小心翼翼抱着孩子，眼神仿佛都清明許多，滿是笑意：“真是個漂亮娃娃，瞧這鼻子多像你呀，還有這皮膚，和念慈一樣白。”

說着，她還擡着下巴逗孩子：“小念乖乖，我是奶奶啊。”

說來也奇怪，小西瓜在外人面前一向高冷，可被第一次見面的萬老太太抱着，她不哭也不鬧，反而睜着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盯着老太太，還伸出小胖手揮來揮去。

一旁的萬伯父作何感想不得而知，舒雲念則是鼻頭發酸，五味雜陳。

如果當年，爸媽平安帶她回到萬家，老太太應該也是這樣和藹地哄她吧。

好在她錯過的那些親情愛意，小西瓜能替她體驗一遍。

萬老太太抱着孩子愛不釋手，還是傭人提醒該吃藥了，她才念念不舍将孩子還給傅司衍。

“阿衍，你和你媳婦好好的，把孩子養大……”

這突然冒出的一句，讓衆人一驚。

傅司衍也詫異看向面前的萬老太太，老太太一臉慈愛笑容望着他：“一晃眼連你都當爸爸了，時間過得可真快……”

萬伯父驚喜：“媽，您能認人了？”

萬老太太看向萬伯父：“你這話說的，我是老了，又不是老糊塗了，難道連人都認不出？”

萬伯父噎了下，心說您之前可不就是老糊塗。

萬老太太能認人了，胃口也好，讓萬伯父将一家人都叫回來吃頓飯，熱鬧熱鬧。

萬伯父滿口答應，傅司衍和舒雲念也不再打擾，帶着小西瓜離開萬家別墅。

回程的路上，夫妻倆心照不宣地沉默，車上最活躍的當屬只會吃喝拉撒的幼崽小西瓜，抱着奶瓶吧唧吧唧喝得很開心。

轎車駛入禦湖華府，上電梯時，舒雲念才開了口：“你覺得老太太是恢複了，還是……回光返照。”

傅司衍薄唇輕抿，擡手攬過妻子的肩：“無論怎樣，好歹見了一面。”

舒雲念心頭微動，腦袋輕輕靠在男人堅實的胸膛，羽睫垂下：“嗯。”

好歹，見了一面。

哪怕是最後一面。

兩天後，萬家傳來萬老太太去世的消息。

睡夢中離開，沒有痛苦，面容安詳，享年九十四，喜喪。

傅司衍陪着舒雲念一起參加葬禮，敬了一束花。

去萬家墓園時，還看到了萬書禹的墓碑。

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年輕男人俊美儒雅，書卷氣濃，有一雙很溫柔的笑眸。

天空飄起絲絲秋雨，舒雲念站在碑前，久久伫立。

傅司衍撐傘在她身畔：“看來你的好脾氣，是遺傳了萬二叔。”

“也許吧。”

舒雲念唇瓣輕扯，又轉過臉，莞爾看他：“奶奶經常說，你爸媽的脾氣都很好。那你的壞脾氣，是遺傳了誰？”

“我脾氣壞？”

傅司衍黑眸眯起，視線幽幽掃過她的胸前：“傅太太，你的良心不會痛？”

雖然他那一瞥，是瞄向她心髒位置，但想到哺乳期他的“斑斑劣跡”，舒雲念心跳還是漏了一拍。

完了，被他害得腦袋污了，心也髒了。

“我這不是擔心，小西瓜也遺傳你的脾氣嘛。”

想想傅司衍以前那個脾氣，舒雲念一個頭兩個大：“她要真和你一樣，那可有的忙了。”

“放心，我小時候性格很好。”

舒雲念：“真的？”

傅司衍：“不信可以回去問奶奶。”

舒雲念挑眉，應了聲好。

等葬禮結束，回到傅家老宅，她真向傅老太太打聽起傅司衍小時候的事。

傅老太太打開話匣子般說了一堆還不夠，還找出傅司衍幼年的照片給舒雲念看。

先前別人說“女兒像爸，兒子像媽”，舒雲念還不覺得有什麽，現在看到這些老照片，小西瓜真的和傅司衍太像了！

她已經迫不及待想象小西瓜長大後的樣子，會不會是個女版傅司衍？

小孩子長起來很快，眨眼又三年，傅念夏小朋友三歲的生日到了。

生日這天一早，小姑娘就高高興興從她的大床上蹦起來，換上一條漂亮的紅色公主裙，邁着小短腿就跑去主卧門前，咚咚咚就開始敲門：“爸爸，媽媽，太陽曬屁股了，你們別睡懶覺啦！”

之前小姑娘并沒有敲門的習慣，直到有一天跑進主卧，發現爸爸把媽媽抱在腿上。

雖然看不清楚媽媽的表情，但是媽媽說爸爸讨厭，讓他別欺負她。

但爸爸還是沒松開媽媽。

小姑娘當時就着急了，喊了聲：“爸爸壞，別欺負媽媽。”

當時爸爸媽媽都吓了一跳，還沒等她明白發生什麽，一向溫柔的爸爸就把她拎到門外，還板着臉教訓她：“以後進別人房間要敲門，這是最基本的禮貌，知道嗎？”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是爸爸做錯事，卻反過來教訓她，但爸爸板着臉的樣子好吓人，小姑娘還是乖乖點頭：“我下次會敲門的……但是爸爸，你別欺負媽媽了，不然……我告訴太奶奶和外婆！”

爸爸好像被她逗笑了，說了聲“我現在就去和你媽媽道歉”，然後啪一聲把她關在了門外。

之後道沒道歉，小西瓜不得而知，但進門要敲門的道理，她學會了。

門外“咚咚咚”的敲門聲還在持續，主卧大床裏，夫妻倆慵懶依偎着，誰都不想動。

舒雲念是累的——

前些天她一直在外地出差，昨晚被狗男人一次性“讨債”，一直折騰到半夜三點，現在腰酸腿軟，半點力氣都沒有。

傅司衍是舒服的——

還有什麽比休息日抱着香香軟軟的妻子賴床更幸福的事？

耳聽得那一刻不停的敲門聲，舒雲念阖着眼，推了一下身旁的男人：“你去開門……”

傅司衍下颌抵着她的額，低沉嗓音透着幾分晨起的沙啞：“不管她。”

舒雲念：“……”

聽聽，這是人話嗎。

“你快去嘛，今天孩子生日，你不理她，待會兒哭了怎麽辦？”

“蘭姐會哄的。”

傅司衍道：“而且咱們小西瓜沒那麽嬌氣，不會哭。”

這點他倒是沒說錯。

小西瓜從小就不愛哭，膽子也大，傅家那些比她大幾歲的堂兄堂姐，都比不上她的情緒穩定。

用大人的話來說，這孩子從小就穩重。

可再穩重的孩子，到底還是個孩子，尤其在爸媽面前。

見爸爸媽媽半天不回應，小西瓜站在門前唱了起來：“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塊寶……沒媽的孩子像根草，離開媽媽的懷抱，幸福哪裏找……”

孩子稚嫩天真的歌聲傳入屋裏，床上的舒雲念滿心慚愧，掀開被子就要起來。

傅司衍：“……”

這個小人精，也不知道像了誰，這麽狡猾。

他摁着舒雲念的肩：“你躺着，我去。”

舒雲念也不跟他客氣，一秒躺好，懶聲道：“那你好好陪她，我繼續睡會兒。”

潛臺詞是，孩子就交給你管了，你也別回床上了。

傅司衍：“……”

知道她昨晚累了，他也沒多說，俯身在她額前落下一吻：“睡吧，午飯前叫你。”

“老公最好了。”

舒雲念慵懶說了句，就心安理得裹緊被子，翻身繼續睡懶覺。

看着床上鼓起的小山包，傅司衍失笑。

掖了掖被角，他系着睡袍系帶，往外走去。

哄完大的，屋外還有個小的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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