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 36 章

時局動蕩,邊境一片亂象。

三年,眨眼就沒了。

他也有三年沒見過父親了。

每隔半年才能看見父親寄回來的信。

父親讓他在京中不要亂闖禍,莊繼北無力吐槽,他都要加冠的年歲了,還能闖什麽禍?

這三年他再也不敢懈怠,他瞞着父親去了巡防營歷練,不過也沒瞞住多久,畢竟只要是在軍中,就全是他父親的耳目,很快他父親就得知了,罷免了他在軍中的位置。

千裏之外,哪裏是他能控制得住的,莊繼北死纏爛打又是寫信又是威脅,說着,你要是不讓我去軍中歷練,我明天就跑崇州上戰場,又去了長姐那邊說了好一通話,最後兩邊才同意了。

面見聖上,允了他一個執金吾的虛銜。

不過莊繼北是鐵了心地要闖蕩出一片天地,哪怕只是一個虛銜,他也做得極其認真,攢了一些功績,得了聖上的誇贊,聖上又封他為北軍中尉。

其實還是個虛銜,不過這次能領兵了,也是因為這個機會,莊繼北真正開啓了軍營生活。

一個曾經日日浸淫在香籠暖韻中的富貴公子哥,就算有武力,和軍營中的武夫比起來那還是天差地別,不足為提。

對他而言,這段歷練是艱難的,是一路極為艱辛摸爬滾打上來的,是将前半生所沒有經歷過的加倍經歷了一遍,讓他難以忘卻。

也是這段歷練,真正讓他得以變化,竟有了幾分不懼生死的大将風貌。

那三年于大梁朝而言過得并不安穩,幾乎每隔幾個月就會傳來噩耗,說是哪哪的城池淪陷了。

大梁朝文官多,武官實在太少。

Advertisement

真正能靠得住也就是莊父一個,可莊父如今又在崇州一帶鎮壓,若是從崇州撤離,恐怕那邊剛剛安穩的時局又要掀起一場血雨腥風。

朝廷一年內能舉行最少三次的祭祀,祈求上蒼庇佑。

每每站在祭祀臺下,跟着跪拜的時候,看着周圍的一切,就會有一些不真實的感觸。

二十歲加冠那年,他的加冠是聖上特赦的大禮,便是開國以來都沒有的恩寵,在宮中辦的加冠,賢妃撫衣,祁王伴酒,皇上承冠。

風光無限。

也是加冠的那天,結束後,他跟在皇帝身後,皇帝知道他有話要說,便進了大殿,讓衆人退下。

莊繼北二話不說,揮袍跪下,高聲便道:“求聖上許臣子一戰,定驅逐鞑虜,血戰不回!”

他不要什麽虛名了。

他要上戰場。

他能這樣直截了當私下來求皇上,就是為了告訴皇上,你給我什麽位置我要什麽位置,就算在外面厮殺立功,你若是不給我那個位置,我也一定不要,就像今日,跪拜求恩,絕不隐藏絕不虛與委蛇。

皇帝似乎對他很好奇,對他也有幾分柔和态度。

反正莊繼北是這麽感覺到的。

有時候他感覺皇帝對他好得過頭了。

就像是……對祁王殿下都沒那麽好……

難不成他姐姐真就如此受寵?

莊繼北不懂。

反正皇帝對他很好很好,他知道,他這三年也不是沒惹過麻煩,任職北軍中尉的時候,鐵面無私,誰敢犯上立馬軍規處置,得罪了不少豪門,他憂愁的時候,都是皇上直接出面替他解決了。

皇帝曾對他說過:“你我有緣,只是無分。”

緣分?

莊繼北聽得雲裏霧裏。

這次求旨,皇帝是想都沒想的拒絕了,當即就是一句:“不行,太危險。”

莊繼北:“……”

怎麽和他爹一模一樣的話。

危不危險重要嗎,莊繼北沒忍住,怼了回去:“好男兒就該為國效力,豈能屈居生死!?”

說完,他知道自己冒犯了,但可能是皇帝給他的恩寵過了頭,以至于讓他膽子都大了,明知冒犯,卻絲毫不懼,依舊擡颚,一派傲然。

期間的過程很複雜,皇帝一開始是沒同意的。

莊繼北之後的日子又磋磨了很多很多次,最後皇帝才勉強允了他,給了他兩城都尉一職,掌控邺城和壽春城,真正的實權,可入戰場。

莊繼北也知道,這是一次考驗,若是他幹得不錯,能繼續幹,若是有一次敗仗,恐怕就得交權歸來了。

初秋之時,聖旨便會公之于衆。

而今,離初秋僅剩兩月。

等兩月時間到了,他就會馬不停蹄地奔赴邺城上任,以防他的老父親千裏加急寫信罵他。

這兩月時間,他離了京城,替父親回襄州城祭祖,回去的路上,發現了不少流寇。

駭人聽聞,形勢嚴峻。

這可是一帶富庶地,竟能随處可見的流寇,可見其邊關危及到何種程度了。

崇州戰亂,而崇州離襄州城并不遙遠,也深受波及,曾經亂花漸欲迷人眼的風流景象再也沒了,酒家店家個個大門緊閉,只有固定的時間才敢開門,街上行人少了一大半,白天都能靜悄悄。

祭祖後,莊繼北又與曾經的同窗們聚了聚,閑聊了幾場,那些人無不是恭賀他家的奉承話,和以往并無二致。

莊繼北聽了兩句,覺得沒意思,便也散了。

去往林家坐了坐,林家一族,滿門齊迎,陣仗極大,好似他是多麽尊貴重要的人物,莊繼北看着大門外面站的一排排年紀頗長的族老們,趕忙下馬和他們問候去了。

林家一直靠着林瑞之的父親才有的門戶,當年林家的官位就是諸多子弟裏最低的,自從前年林伯父過世後,林家更是不如往前了。

幾年的光景,林瑞之和以往也有不同,比以前豐榮了些,不過性子沒變,還是那巧舌如簧善于讨好,不過他的讨好有分寸,能哄得人開心。

林瑞之成婚不久,成婚時還給他發了喜帖,不過那個時候正值他和皇帝日日糾纏,說要上戰場,分不得心,也就沒去參宴,只請人送了好禮,又提筆一封書信,聊表衷腸。

林瑞之笑道:“我夫人應當是認得你的。”

莊繼北笑了笑。

是認得,不過這親戚關系就有點太遠了。

林瑞之的夫人是袁家的庶六小姐。當初袁家娶了永寧府的五小姐,而他母親又是永寧府的出身,所以真要攀關系,他也可以稱林夫人為外表嫂的。

袁家是新晉的親貴之家,林家能和袁家有姻親,實在可喜。

莊繼北和林夫人聊了幾句後,等人散盡了,才渾身放松下來,坐沒坐姿,好似當年在書院斜靠懶散的模樣。

閑聊時,兩人提到了一個人,侯榮。

莊繼北回想起曾經和侯榮的恩怨,不免失笑。

五年前他家搬離京城後,據說侯家就重新回到了襄州城。

侯榮比他們年紀都大些,早都娶親了,林瑞之還去參加了酒席,林瑞之笑道:“侯榮是個浪蕩的,小時候就愛去花樓那種地方,成年後更是一點不收斂,他家裏原先給他尋的是邵家,結果快要訂婚了,突然有一姑娘大着肚子去侯家尋人,硬生生把這樁婚事攪黃了。”

莊繼北驚道:“那還能有姑娘嫁給他們家?”

還未成婚就有了外室,還先一步有了庶長子,放在他們這種大家族裏,根本不成規矩。

林瑞之笑笑:“有,不過門戶遠低于侯家罷了。說起來他家倒是對那個庶子還挺疼愛的,滿月的時候請了八方來客,大辦了一場宴席。”

莊繼北笑道:“畢竟是長子,能不看重麽。”

林瑞之一笑了之,話鋒一轉,提到:“連郭兄和宋兄的婚事也都快了,繼北啊,怎麽你的消息一點都沒有呢?”

莊繼北:“……”

一時噎住,心裏悶得慌。

他不喜歡被催婚,甚至很煩惱被催婚。

就很不理解,為什麽要和一個自己從未見過面的女人在一起呢,萬一互相看不順眼,豈非耽擱了。

不過他的想法從來沒人能理解,至今,每當長姐提及他的婚事時,他都支支吾吾,立馬躲掉了。

莊繼北道:“我姐姐倒是給我看過幾個。”

林瑞之眼睛一亮:“當今的賢妃娘娘?!”他大喜大笑,“你可不知道,當年京中傳出消息,說封了苑南姐姐為賢妃娘娘的時候,把我們高興壞了!我們竟然也是見過娘娘的人了!”

莊繼北笑笑,“我姐姐給我在宮中邀過幾次局,也見了不少名門小姐……”

能在宮中組局相邀請的命婦小姐們,身份自然不會低,林瑞之便避諱一二,只問:“可有合适的?”

莊繼北搖搖頭,“沒。”

“啊,一個都沒??”

“沒,真沒。”

“……”林瑞之笑出聲來,“你小子怎麽油鹽不進啊,小時候就是那樣,旁人都看人家小姐姑娘們,就你,一眼都不瞧!”

“罷了,不提了,一想起來就心煩意亂。”

林瑞之點頭,不再提起此事。

在林家住了三天左右,該是動身的時候了,告別了好友們,一路颠簸,又回到了京城。

回去的路上,可能是被林瑞之的話影響到了,他腦子止不住的去想婚事。

想着想着,就會有一個身影浮現出來。

偏偏那人是溫從。

他不理解,怎麽能是溫從呢。

可真讓他去思考,比起和一個不熟悉的女子共度一生,他真的寧願和溫從過完後半輩子呢。

這三年和溫從的關系不算差,至少他在溫從那邊是個最特殊的存在。若是哪日心情不佳,他會立馬叫溫從出來,要是對方不出來,他就偷偷去溫從的那個院子,躺在溫從的床上,呼呼大睡,趕也趕不走。

這是喜歡嗎。

莊繼北很矛盾。

難不成他真有斷袖之癖?

仔細想想,親也親過了,抱也抱過了,還是從小就認識,說句青梅竹馬也不為過。

不過唯一糾結的是,當初他去柳南風那種地方嘗試過,對旁的男子是一點興趣沒有,甚至還渾身膩歪,可對溫從不會。

他不是喜歡男人,他好像只是喜歡溫從。

莊繼北又想了想,喜歡這個詞是什麽意思。

他喜歡趙煜寧嗎?也喜歡。不過這像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喜歡,一個當兄弟,另一個……

他蔫了。

思緒如同一團亂麻,難舍難分。

莊繼北心底萌生出了一個小小的念頭,隐晦而瘙癢。他喜歡溫從……那,溫從呢?

回京城時,路遇一民風淳樸的小城鎮,四周沿街的攤販買賣着各類新鮮食材,莊繼北一眼就瞧見了那邊用木架子挑着的一個手工行家。

他走了過去,看見對方的木架子上擺放了不少的雕刻品,有栩栩如生的蟲翼花蝶,也有惟妙惟肖的木頭娃娃,還有幾支姑娘家才會喜歡的紅木發簪。

莊繼北一過去,那行家便問:“公子想要個什麽呀?”

莊繼北抿唇,低了低頭,一時未答。

行家一笑:“肯定是要送給心上人的吧?”

莊繼北依舊沒回答。

“那這個發簪怎麽樣?”

“好。”

話畢,行家直接将東西遞到了莊繼北手裏,莊繼北蹙眉,回絕道:“我不要這個,我要這個。”

他從懷裏遞出去一小塊通體幽深的黑水木,那木頭便是千金也難得,極其珍貴,莊繼北總共才得了這麽一塊。

那行家只看了一眼,便吸口涼氣,忙道:“公子,這東西你要做簪子?做不得啊,一旦做了簪子,這塊上好的料子就廢了一大半了,太可惜了!”

莊繼北一笑:“不要緊。”

行家失笑,正要接過手,又聽莊繼北說:“不用你做,你教我。”

行家愣了下,從未聽過如此要求,他欲言又止,半晌,笑道:“您對那位心上人可真是用心啊。”

莊繼北迷茫地抓了抓頭。

莊繼北這雙手,舞刀弄槍沒問題,可做起這些細活兒來,就像是一塊朽木,怎麽也不開竅。

手下笨極了,腦子也跟不上行家的思路。

人家讓他刀鋒一轉,他偏偏不轉,就那麽硬生生地刻了過去,行家哎喲一聲,捂着心道:“這我可怎麽敢讓您自己做呀,可別糟蹋了那塊好木頭,”

莊繼北硬是跟着人學了三四日,用心竭力,做了一個漂亮的水旋波紋的細柳簪。

溫從的發絲最漂亮,柔順如綢緞,黑鴉鴉如凝墨。

若是挽起發髻,當真是謙謙潤如玉,公子世無雙。

可是簪子拿到手裏,莊繼北又停住了。

他在幹什麽?

他在試圖做什麽??

把簪子送給溫從???

可是他為什麽要送給溫從啊,如若送給溫從不就确定了自己的心意,讓旁人也知曉了自己的心意嗎?

莊繼北這人好面子,從小就是。

小時候給溫從道歉都極其好面子,生怕對方不來,選了個背巷子。

長大後,被人奉承習慣了,受不了半點奚落。

若是讓人知道自己喜歡溫從,且不說對方是男是女,單說萬一溫從不喜歡他,那他真的會發瘋。

莊繼北一路上,臉色陰沉,好似別人欠了他八百兩,騎着高頭大馬,走在京城的大街上,看着四周的酒樓茶館,心道,若是真讓人知道了自己喜歡溫從,還是個單相思,那他在京城的名聲就要全毀了,說不定以後自己就是別人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閑話了!

莊繼北握緊馬鞍,忽然銳聲:“駕!”馬兒撒開蹄子,狂奔而去。

莊繼北回京城的消息,猶如烈火燎原,一下子點燃了枯燥乏味的京城公子們,人還沒到家中呢,拜帖就一摞一摞地送來了,屁股還沒坐熱呢,拜訪的人就上門了,趙煜寧直接沖進了莊府,笑着抱了過去,拍了拍莊繼北肩膀:“壯了。”

莊繼北灌了口涼水,直接拉着趙煜寧進了房間,說道:“我看上了一個人。”

趙煜寧瞪大眼。

猝不及防。

倒也大可不必一回來就給個這樣的重磅消息。

趙煜寧還算理智,先問道:“然後呢?”

莊繼北道:“我可能喜歡他,但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歡我。”

趙煜寧哦一聲:“單相思啊。”

“……”莊繼北踹了過去,“放屁!我現在還不知道他喜不喜歡我呢,怎麽能是單相思。”

“你不要動手動腳,如今力氣這麽大,踢我一腳好疼的。”

趙煜寧揉了揉腿,心道軍營可真是個了不起的地方,這麽久不見,他都快認不出莊繼北了,說句脫胎換骨也不為過,“那你直接給對方說你喜歡她不就行了……”話到一半,又卡住,“你姐姐知道嗎?”

“我姐姐知道幹什麽?”

“你看上了哪家姑娘,管她喜不喜歡呢,給你姐姐打聲招呼,宮裏傳個旨意,那姑娘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至于這麽麻煩嗎。”

莊繼北啞然。

這……

給他長姐說,看上了溫從?

他長姐未必會給他旨意,大概會連夜書信他父親,然後等待一場狂風暴雨。

況且,就算是他長姐真就給了他旨意,溫從若是不願意,他也不要強求,他莊繼北好歹也是個貴胄子弟,想要什麽得不到,斷不能落一個強取豪奪的卑劣名聲,平白讓人笑話。

莊繼北思索再三,謹慎開口:“我現在只是想知道,我有興趣的那個人,對我有沒有興趣。”

趙煜寧十分費解:“你這個人好麻煩啊,對方對你有興趣重要嗎?繼北啊,你如今的地位,便是站到祁王殿下身側,都沒人敢說個不字。你說你喜歡誰,只要開口,那家人說不定直接就歡天喜地地當場結親呢,想這些亂七八糟的做什麽。”

莊繼北道:“可我就是想知道。”

趙煜寧在感情上是個糊塗的。

他和所有纨绔子弟一樣,對感情這東西完全不看重。

他們不缺女人,也不缺讨好他們的,感情這東西,微不足道,只要有權有錢,誰能不喜歡他們。

故而一時間還真被莊繼北問到了。

趙煜寧抓耳撓腮,“你等等啊,我想想。”

兩人就這麽坐在床上,四目相對,沉思良久。

莊繼北發誓,如果趙煜寧想不出結果,他也絕對不問第二個人了,丢不起那個人。

萬幸,趙煜寧想到了,他拽了拽莊繼北,“我從小跟着祖母看戲折子,戲裏的男歡女愛自是一番纏綿悱恻,那姑娘家一旦愛上了誰,便一心都是誰的了。你若是想印證對方是否喜歡你,那多簡單,你就看看那姑娘是否只中意你。”

“何意?”

“哎呀,走,我當場教你。”

趙煜寧拉着莊繼北到了院子,那邊正有幾個丫鬟玩鬧,趙煜寧一眼就瞧見了翠竹,然後用胳膊肘戳了戳莊繼北,低聲,“看好了。”他叫了一聲:“翠竹姐姐!”

翠竹走了來,福了福身。

趙煜寧嬉笑道:“難怪繼北天天誇翠竹姐姐呢,果然是絕色佳人!姐姐生得花容月貌,伺候他豈非可惜了,你跟了我去吧?”

翠竹一愣,“您說些什麽呢!”瞬間臉頰燒紅。

“繼北也同意了啊,對吧繼北?”莊繼北皺眉,趙煜寧立馬搶話,“他同意了的,還在外面尋了其他幾個丫鬟,那些丫鬟伺候的也很妥當,不比翠竹姐姐差……”

翠竹神色彷徨,悲從中來,不可置信地看着莊繼北,眼淚落了下來。

莊繼北看不下去了,甩開趙煜寧,下了臺階,一把抱住翠竹,哄道:“沒沒沒,那臭小子騙你的,你是祖母留給我的大丫鬟,怎麽可能不要你了。”

便是這麽一番舉動,莊繼北似有似無地明白了趙煜寧的意思。

若是真正在乎你的人,你做了讓對方傷心的事情,對方不可能無動于衷!

給莊繼北留下的時間不多了,再過十來天,封他為兩城都尉的旨意就要公之于衆了,那時他得即刻上任,沒時間再想這些事情,一不做二不休,莊繼北立馬就準備開始試一試。

他膽子大,果斷去了柳南風,叫了五六個男倌,上下作陪,玩得不亦樂乎。

期間,讓小厮偷偷給溫從那邊傳遞消息,說自己回京了,人就在柳南風。

他等了又等,在等溫從氣勢洶洶來抓他的場面,比如質問他,為什麽回來以後不找自己。

但沒有,溫從仿佛壓根沒記着他這麽個人,別說來這裏找他看他了,連他回京這麽幾天,派人問候的意思都沒有。

這個法子,不太對。

等溫從主動來找自己,不實際。

于是乎莊繼北又主動跑到溫從面前晃蕩,話裏話外都是自己離開京城的這些日子,碰見了多少有趣的同好,可溫從似乎也沒有在意,只是看着他,淡淡回了一句:“那恭喜。”

就這麽輕描淡寫地過去了。

莊繼北不信,繼續作死,試圖用自己快要娶親的話來激怒溫從。

反正若是溫從有天說他要娶親,他一定會很狂躁,心裏一定接受不了。

溫從不能娶親。

溫從是他的。

然而當自己把自己要娶親的消息給溫從說了以後,溫從只是靜默一瞬,很快便笑了:“是麽,莊公子若是要成親了,我定然必備一份厚禮,親自相送。”說完就轉身走了,冷漠到莊繼北瞠目結舌。

所以溫從的情緒從來這麽穩定?

還是說對方的的确确是壓根不在乎自己,所以這麽無所謂。

莊繼北要窒息了。

無能狂怒,在外面哐哐撞牆。

這可是他第一次喜歡一個人啊。

溫從真的對他一點點意思都沒有嗎。

莊繼北深夜一個人浪蕩在街頭,垂頭喪氣,悶悶不樂。

一擡眼,神不知鬼不覺地走到了柳南風的這條巷子裏,擡頭一看,往日燈火通明的花柳地,如今竟然門庭蕭瑟,外面貼了大大的一張封條。

正要轉身,卻發現了從柳南風裏出來的溫從,身後跟了兩三個精壯的護衛,溫從似笑非笑:“實在不好意思,這種煙花場所多有藏污納垢之跡,奉祁王殿下旨意,為防止此地有外敵藏匿,從此查封。”

莊繼北抿了抿唇,拽住溫從的衣角,幾分倦意,“這是你這些日子和我說的最多的一段話。”

溫從緩緩一笑:“莊公子若想和人說話,自然能找到人,哪裏需要和我說。”

莊繼北默然。

他拽着溫從的衣角不松開,又道:“溫從,你能不能在我面前發瘋一下。”

溫從眉心一跳,“你什麽毛病?”

“就那種要死要活的發瘋,你聽戲嗎?就是戲折子裏演的那種,為了情郎奮不顧身,又或者被情郎抛棄後瘋狂大鬧一場的那種。”

“你是不是喝醉了?”

“沒有啊。”

溫從嗤笑一聲,“你若是想要那樣的場面,多少人想為你發瘋呢,給我說什麽。”溫從扯回衣角離開了。

莊繼北心底堵得慌。

他只是想要溫從為自己發瘋,從而得到溫從是在乎自己的這個結論,怎麽就這麽難呢。

難道說溫從真的對自己一點意思都沒有?

莊繼北坐在柳南風門口的臺階上,眼睛發酸,掏出了那支細柳簪,觸及光滑,水紋清晰,那是他一點一點刻出來的,手都磨爛了,他摸了摸,眼神一黯,胳膊搭在膝蓋上,腦袋枕在胳膊上,就那麽望着巷子那邊的一片燈火璀璨,而他,就像是這條深巷子,沉沉不見底,再無光亮。

啊啊啊啊啊啊啊完結前一百收藏的夢想已達成!

這還不得讓我飛速加更祝賀下哈哈哈,這章可是二合一(驕傲旋轉

讓我們一起向兩百收藏進擊!沖鴨!!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