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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9 章
丞相府內,剛剛結了一場宴會。
往常像是孩子的滿月宴都是放在夜晚辦,可現下丞相病重,加之據說孩子出生後大病小災不斷,趙煜寧連同夫人進廟裏燒香拜佛數次,才堪堪好了些,不好辦得太隆重,只尋了些親眷和至交好友來宴。
當然,這只是對外的說法,大家心知肚明,如今丞相府地位尴尬,就算大辦特辦了也未必會有多少人來。
太子有架空皇上的趨勢,而丞相之前對太子的不滿已經到了破口大罵的地步,兩方對峙,其餘人等若是此時來參加了丞相府的滿月宴,等于站隊丞相,得罪了太子。
他未出門的這麽長日子裏,溫從讓他靜思,對他說:“想清楚了,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
莊繼北想來想去,只知道自己要和東宮為敵,可僅僅只是知道而已,他該怎麽做?一點思緒也沒。
他問溫從,“我該怎麽辦?”
“我可以帶你向前走,但走哪個方向,要你自己決定。”溫從對他說,而後寬慰道:“出去走走吧,散散心,會想到的。”
溫從不告訴他,只讓他自己想。
這便順勢來了丞相府。
“啊嗚!”趙煜寧抱着兒子,懷裏的小家夥用手抓着上空,咯咯發笑。
莊繼北搖了搖撥浪鼓,小家夥笑聲更歡樂了,他掙紮着,像是要抓住莊繼北的手,像是要莊繼北抱。
趙煜寧道:“這小子,哭了一個月,天天晚上嚎,也就今兒能給個面子,還笑呢。”
莊繼北接了過來,十分生疏地抱了兩下,一旁有奶嬷嬷來教,擺出了一個生硬的姿勢,小家夥确實很喜歡莊繼北,用手抓着他的臉,明亮的眼睛笑得彎成月牙。
趙煜寧的夫人道:“常聽老一輩人說,孩子若是和誰投緣,那便是有福氣,大富大貴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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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繼北失笑:“嫂嫂別取笑我了。”
孩子小,玩一玩就餓了,鬧着要吃奶,被奶嬷嬷帶了下去,衆人也都散了,莊繼北從懷裏掏出一塊同心鎖,道:“回京以後還沒來得及清點家當,這是小時候壓在我床頭的一塊金鎖,小時候祖母給我求來的,挺管用,就當給孩子的賀禮了。”
趙煜寧一驚:“不行不行!這太貴重了!”
莊繼北塞了過去,“啰唆,讓你拿你就拿。”
趙煜寧拿在手裏,無奈道:“诶,你現在給我兒子送了這麽大的一個禮,以後你有兒子了,我找不出同等的禮怎麽辦?”他略顯苦惱,“我家裏的東西也無非就是些金玉瓷器名人字畫,和你這個分量完全不一樣啊,到時候送不出去,顯得我很沒規矩似的。”
“不送都行。”
“那怎麽行,得送的,哎,你是不知道,如今我爹一病,家裏大小事兒都是我在管,女客還好,有家中女眷接待,若是男客,迎來送往,我連人家底細都不清楚,說話也不知該說什麽,這又不像是咱們小時候能插科混鬧,還都得是正經話,累得我一天腦子都昏沉沉的。”
莊繼北樂了,“不錯嘛,一家之主了。”
趙煜寧苦笑道:“如今我又有了個兒子,你知道這是什麽感覺嗎?”
“幸福?”
“什麽啊,是壓力,大大的壓力!”他手托腮,一臉喪氣,“我只擅長給別人當兒子,根本就不懂怎麽給人當爹……”
莊繼北沒忍住,一口茶水噴了出來,大笑道:“練練,練練就會了,一年抱一個,經驗都是積攢出來的嘛。”
“你就打趣我吧。”趙煜寧笑道,“對了,你知道司徒娶了哪家的姑娘嗎?”
莊繼北手一頓,蹙眉道:“自打那年春獵後,再沒交集,倒是不太清楚。”
“史家姑娘,說來也巧,你再猜猜史家人和哪家有姻親?”
“哪家?”
“袁家!”趙煜寧解釋道,“早些年袁老爺子有個養子名為蔣玉蘭,此人成年後,就獨自出門開府立戶了,之後袁二郎得了官位,那人倒也有志氣,從來沒攀親過。”
莊繼北聽他扯得那麽遠,一時還沒理清關系,納悶道:“蔣玉蘭?沒聽過這號人物。”
“哈哈哈,他哥哥你肯定聽過的,就是那個蔣明啓。”
“蔣明啓??”
“這輩分要是再往上算,袁家和蔣家早都相識,袁家老爺子當年一直不得子,便尋了祖上有支系關系的蔣家,抱了孩子過來,也就是蔣玉蘭,人雖蔣姓,但卻是實實在在袁家人。”
莊繼北啧啧笑:“如今倒是兩個殷實頂貴之家了。”
“呸。那個蔣明啓算個什麽東西,我不動腦子想,都知道肯定是那小子搶了你的功勞,眼巴巴地進京讨好太子來了。他們蔣家人也是真沒出息,早年間能把兒子抱給別人家養,如今又能讓蔣明啓這個沒頭沒腦的榆木疙瘩進了兵營去裝腔作勢。那人,我看一眼就惡心。”
“消消氣。”
“若放在當年,蔣明啓這種孫子給我提靴都不配!”趙煜寧冷笑一聲,“也就是這些年我安分了,不想惹是非了。”
莊繼北抿口茶,“長大了。”釋然一笑。
“我給你說這些,其實就一個意思,繼北,你得提防着點袁家、蔣家還有……司徒家。”他一把握住莊繼北的手,言辭誠懇,“我說這話,是有些不仁義不道德,但我是看在咱倆從小長大的份上,兄弟情義上,你也別怪罪我。當初咱們年紀小,只覺得司徒家是敗在了太子門客溫氏手裏,實則不然,是皇上容不得司徒家,這也是我聽我父親說的。司徒家早年間管漕運,頗得信賴,你還記得當初溫從說的火藥案嗎,之後此案我爹也經手查了,正是司徒家沿路販運的,賺了不少銀子,他家和太子府也有關聯,太子……”
話聲過半,趙煜寧臉色沉了沉,透窗朝外看了看,見四下安靜,才又壓低聲繼續道:“太子這些年明裏暗裏和外敵有勾結,那些火藥八成就是送給敵方的,借司徒家的手,沿水路,南下。”
莊繼北沉了面色:“南下?”
“太子生母,淑妃娘娘為南疆貢女,太子和南疆從來沒割下關系,這些年雖說我們和南疆不和,打來打去,但是個人都能想明白,南疆國力哪能跟我們耗這麽多年。”
“你的意思是,司徒家叛了皇上,投了太子?”莊繼北疑惑道。“可當初瑞大哥也的确是被東宮弄成那樣的啊。”
趙煜寧擺擺手,“皇上憎惡背叛,是要司徒家滿門的命。太子保住了司徒家滿門,只毀了一個司徒瑞,孰輕孰重?這到底是害人還是保人?對外說去,太子對司徒府已經嚴懲,對皇上說去,太子也有理由為司徒家開解了,那火藥案又壓成疑案,不了了之,這麽多年下來了,當年風聲鶴唳的火藥案,到今天還有結果嗎?沒了。司徒家被懲了嗎?也沒,人照樣好好的。”
莊繼北面色微動,愈發覺得自己前半輩子都白活了。
他看向趙煜寧,重新認識了自己這位老友,剛剛初見面,還覺得對方和以前一樣,說笑玩鬧打打罵罵,直到對方說了這一番見解,他才意識到,人真的都是會變的,從前最不願理會朝局的趙煜寧,也能與他分析得頭頭是道了。
是啊,趙煜寧都已經有兒子了。
上有老下有小。
正如他自己所說,大大的壓力壓在肩頭,不抗也得抗。
趙煜寧被莊繼北盯得毛骨悚然,抖了抖身子,“喂喂喂!”
莊繼北回過神來,“謝了。”他扔了個桃子過去,“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蔣明啓,這人我之後确實要好好‘犒勞’下,但不是現在。至于司徒家,罷了罷了。”
趙煜寧笑了笑。
正說着話,外面傳來丫鬟的聲音:“莊府溫公子請見。”
趙煜寧立馬坐直了,瞪大眼:“莊府、溫公子?他什麽時候成你們莊府的人了?”
兩人一同走了出去,外面的紅綢子繞得人眼花缭亂,丫鬟們都悄悄打量着溫從,滿目驚豔。
初冬,寒意漸露,溫從站在庭院間,此刻天色已黑,紅燈籠挂在上方,燈火柔和,溫從那身灰鼠錦的絨褂子被照得一層淡光,潔白的肌膚映着細膩的光輪,添了幾分柔和之意,矜貴清雅。
待莊繼北招手叫了聲:“這兒呢!”
溫從扭頭看來,一雙丹鳳眼微微上挑,晶瑩冰霜凝結在黑鴉鴉的睫毛之上,将那雙眼襯得水光潋滟。
不過最吸引人的一定是對方發髻上的那根水簪。
懂行的都能看出來,那是千金也難得的黑水木,木紋流暢細滑,制成簪子後,華美銳利,仙氣十足。
趙煜寧嘶一聲,心中暗道,這怎麽人人都混得這麽有錢了呢。
趙煜寧對溫從的懼意那是血脈裏刻着的,小時候子弟裏只有他見過溫從的手段,所以知道厲害,這會兒不自覺地朝莊繼北身後躲了下,溫從見怪不怪,笑笑:“來的匆忙,只帶了一份薄禮,還望見諒。”
趙煜寧看了眼一旁小厮托着的禮盤,應是一幅名人字畫,邊角的紋路乃是金封,絕非凡品。
趙煜寧忙道:“多謝溫公子了。”他看向莊繼北,“您是來接繼北走的吧?哈哈我們剛好聊完了。”
莊繼北埋怨道:“你不留我吃飯了?”
趙煜寧擦把汗,尴尬笑笑。
莊繼北百無聊賴,小厮拿來他的大氅,随意披上,便道:“行,我先走了,有空約。”
離了丞相府,坐在馬車內,溫從嗅了嗅,笑道:“奇了,今天倒是沒酒味兒。”
“哪能啊,一身酒味還不把他兒子熏哭了,哎你知道嗎,人家小家夥見我一個勁兒地笑呢,笑得可開心了。”莊繼北掀開車簾,“去榮喜街。”
“不回去嗎?”
“去酒樓坐坐,府裏靜悄悄的,太冷清。”
下了馬車,榮喜街是京城最熱鬧的地方,兩邊的酒樓也多,一家挨着一家,吆喝聲此起彼伏,還沒進去,遠遠地就是一股酒香。
進了天字號的廂房,淡香襲人,莊繼北脫了衣服躺在床上,道:“你還沒吃飯吧,你吃,我不吃了。”
溫從也不客氣,嘗了幾口菜,“心情不錯?”
“哪兒看出來的?”
“這一年來,你從睜眼到閉眼,從天亮到天黑,向來是無精打采提不起精神的,我說對了吧,散散心是有用的。”
莊繼北輕笑,他揉了揉眼,“把窗子開開,太悶了。”
溫從放下筷子,到了窗邊,打開窗戶,這個房間的位置絕佳,一眼望盡京城繁華。
燈火璀璨,人聲沸騰,夜晚不似夜晚,比白天還要熱鬧。
他斜靠在窗邊,彎唇笑道:“呀,中郎将就不怕被人看見了,誤會你又成了浪蕩公子?”
“要的就是看見。”莊繼北嗤笑道,“這不才合了太子的心願嗎?”
溫從知道莊繼北是醒悟了,點點頭,“太子如今四處派人盯着你,生怕你有半點對他不利的動靜,古有卧薪嘗膽,隐忍十年而不發,現如今,你雖比不得越王,卻要也能做出八九分姿态來。”
“太子能信嗎?”
“能。”溫從淡淡道,“說句不好聽的,太子是從來沒瞧得上你的。”
溫從回眸一笑:“不過也正是這個緣故,所以才方便你行事,驕兵必敗,敗的一定是他,死的也必須是他。”
莊繼北垂眸,默然:“溫從啊,你以前是不是也很瞧不上我,特別讨厭我的那種?”
溫從驚訝:“你才知道嗎?”
“……”莊繼北恹恹地,“哦現在知道了。”
溫從靠了過去,抓住他的手,将人拽了起來,“你以前,天天和人打架,官宦子弟的惡習你哪個沒有,我又不眼瞎,看上你幹什麽。”
莊繼北憋屈地問:“那之後為什麽又看上我了呢?”
“……眼瞎?”
“哎你這個人!”莊繼北甩開他的手,“為什麽呀?”
說着就撓了過去,溫從癢得身子都縮在了一起,笑着求饒,“夠了夠了我說我說,我看上莊公子貌美如花豐神俊朗,被莊公子的一番赤誠打動了!”
“騙人!”
兩人在床上翻滾打鬧着,溫從笑得喘不過氣,忙握住了莊繼北的手指,哀聲:“你這人怎麽這麽難應付啊。”
莊繼北委屈巴巴地蹭在他胸前,“那你到底看上我什麽了啊。”
“……有、有錢?”
“溫從!”
“哎行行行,我想想啊……”溫從認真沉思,勾了勾手指,莊繼北眼睛一亮,靠了過去,只聽溫從低聲說:“床上功夫好,算不算?”
他一呆滞,當場尖叫起來,“你又糊弄我!!!”他用被子砸溫從,兩人裹在了一起,情欲漸濃,雙目對視時,莊繼北氣呼呼道:“你就是故意的,你就是覺得我上次、上次表現的不好是不是!”
溫從眨眨眼:“那倒也不至于。”一頓,委婉道,“略顯生疏而已。”
莊繼北一噎。
這不怪他啊。
人家公子哥從小都有丫鬟在身邊解事兒,他是第一次,第一次還是和男的……要是不生疏才有問題吧。
溫從揚首,輕輕咬住他的唇,貼耳私語:“再試試?”
“那……萬一我還沒表現好呢?”
“嗯?”溫從柔軟的唇緊緊貼在他臉頰上,“我盡量放松?”
莊繼北臉一紅。
兩人一邊陰陽怪氣,一邊再次嘗試,伴着涼涼夜風,肆意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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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