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劍仙

第二章  劍仙

“齊家，齊游。”

“陳家，陳二高。”

“苗家，苗平文。”

“……”

每當喊到一個孩子的名字，便會有一聲稚嫩或是清脆的達到聲，場內圓形場地頗為寬闊，足足寬百丈，劃分出各個區臺，數百考核孩童綽綽有餘，看臺上早已坐滿了人。

在看臺頂，邱文岳畢恭畢敬地站在一旁，冷汗已然打濕了他的衣襟。

眼前高高端坐于飛劍上托臉看着臺下選拔，身着黑袍的絕色女子，是劍仙，是傳說裏的劍仙，修行人裏十大不好惹的榜首。

大兒子邱浩白還傻了吧唧地在下面的看臺頗為有興致的磕着瓜子看着選拔，和狐朋狗友點評着哪位男的揮拳太娘，哪位姑娘出拳能打死一頭牛，有些時候他的朋友對他耳語幾句，兩人還會你知我知地嘿嘿笑起來。

每每聽到這裏，他的心就是一懸，巴不得下去一巴掌扇死那個臭小子，這種時候不講聖賢道理了？

劍仙脾氣何其怪，倘若哪句話惹得神仙不開心了，一劍刺死了邱浩白，想必自己還需要笑着吹噓劍仙真是好劍法。

對于山上人而言，山下人的命，還真值不了幾個錢。

好在黑袍女子似乎根本不在意，高高坐在劍上，像是晃秋千一般，看着臺下的少年少女拙劣的拳法或是劍法，看起來很是認真。

她的樸素黑袍上紋着金色絲線，平時看不真切，到了陽光下則能隐約看出頗為猙獰的蛟龍輪廓，也是仙家的物件了。

難道是白雲端想要收新弟子了？不對啊，他一個小小的青衣鎮，家底套個幹幹淨淨，所有小孩站成一排，白雲端那種地方，連看上一眼的興趣也不會有吧。

邱文岳一言不發，只是畢恭畢敬站着等候，像是家仆一般，腦海裏确實思緒萬千，壓抑住了內心的激動。

Advertisement

是誰？誰家的孩子被白雲端看上了？

倘若真的是有孩童被白雲端這種仙門所看上，對于青衣鎮，不，對于青衣山而言都可以說的上是一步登天，不論孩童對青衣山是否留戀是否回報，都不要緊，仙人故鄉這四個字，就是最大的價值。

內心如此激動，但邱文岳的身軀彎曲的更厲害了一些，态度也愈加卑躬屈膝。

他這個人，沒別的優點，之所以能穩坐邱家家主，身為非修行人能在青衣山附近排得上號，最大的優點便是絕不貪心。

而他不知道的是，夏大劍仙現在的心情絕不平靜，相反，甚至有些焦急。

小諸煙呢？怎麽還沒有入場？

她反複地遙望着密集人群，身為修行者她的視力自然不同于凡人，但依然沒有找到那抹孤單身影。

在原文裏的最開頭，小諸煙對這起選拔可是非常重視的，早早的便在河裏洗了澡，來到場上等待，還換上了唯一的一套完整的衣裳，盡管滿是補丁，但至少幹淨。小諸煙來到選拔後，臉上雖然帶着傷，但是面對仙師的目光時依然挺直着脊梁，到了最後所有的孩子都被選中了宗門，只剩她一個人孤零零站在場上時，穿着寒酸的衣裳，她也依然直視着所有的或嘲笑或鄙視的目光，頭顱沒有低下半分。

最後她被青衣鎮數一數二的門派青衣劍閣破格選中了，文裏說是之所以會有如此場景，是因為一位仙人早早就注意到了諸煙，這是對她的一個心境考驗如何如何。

夏藉都已經想好了，等到審核一開始，她就下去接走小諸煙，什麽扯淡考驗，文裏描寫的“看着所有人站在對面，望過來的千百般眼神，諸煙眼神只是黯淡半分，然後更加用力地挺胸擡頭，脊梁傳來了不堪重負地龇牙咧嘴聲。”的場面，看得夏藉那天哭來哭去代入感極強，巴不得立刻就沖進書內抱着小諸煙好好安慰。

“左諸煙？”

“左諸煙？”

“左諸煙？”

待到連續喊了三聲後，依然無人認答，青年聳了聳肩，将名字劃掉，視作缺席。

怯弱男孩站在隊列中，臉色發白。

他後面的女孩狠狠戳了她一下，低聲說道：“給我想清楚了，陳乘，不想修行就滾回家！”

陳承臉色更加蒼白。

柳雯看着陳承的這副懦弱模樣，心裏只有煩躁。

陳承這家夥從昨天起，就一直這樣魂不守舍，她已經聽劉譚雲說了昨天的事情，聽到陳承居然在昨天與李紫有了沖突，她原本還以為陳承終于不那麽窩囊廢了，至少有膽子反抗其他幾個的欺淩，盡管只是推了一下，但最起碼不像以前那樣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了。

他要是保持這副心态模樣，就算天賦再高，青衣山最低級的門派都不會要他。

本來以為有了好轉，讓柳雯欣喜了一下，只是沒想到他今日卻又再度變回了先前的模樣，不，應該說是更沒骨頭了，剛剛在入隊時李紫一行人對着他做了一個解繩的動作，這家夥居然腿一軟，要不是柳雯一腳踢到他的膝蓋，讓他強行站直，他估計連進場考核的資格也沒有。

至于那個小蠻子的死活如何，她壓根就不在乎，要是能死個貧賤乞丐就能讓陳承這家夥有點血性，對于那個乞丐而言也算是讓她沾了點光，畢竟這可是未來仙師的第一次殺人。

她們這幾個孩童在青衣鎮的地位相當之高，殺一兩個乞丐根本就不算什麽事情，只因為她們有靈根，在青衣鎮，有靈根，就意味着能讀書，能修行，未來能夠進仙門當仙人。

仙人殺了人，實在是不算什麽大事。

随着一排排的少年少女按照順序入場，柳雯看着陳承的腿抖得像是篩子，柳雯實在是嘆了口氣，下了點狠藥，開口刺道：“實在不行，我現在就和仙師說你棄權了，你就滾回家，等着你母親病死，刨個坑下葬之後去賣馄饨去吧。”

陳承的腿終于停止了發軟，只是低下了頭。

終于不繼續丢人了，柳雯想到，但是她的心情更加糟糕了。

待到陳承進場，結果後面隊伍時候，站在其中的李紫冷笑着說道：“你把諸煙繩子解開，不會真好是算準了今天諸煙不來，你可以踩着線進仙門吧。”

她還真不怕陳承這個窩囊廢，反正柳雯現在不在他身邊。

陳承鼓起勇氣，擡眼看向前方，剛準備開口說些什麽，話語堵在了口中。

黑袍緩緩而落，猙獰蛟龍張牙舞爪，只是一眼，陳承便癱倒在地，他艱難地趴在地上發抖，不敢看向眼前的仙人。

“諸煙在哪裏？”

仙人發話了。

李紫佯裝鎮定，頗為艱難地開口笑道：“在苦鯉井，”她指向陳承，“那小乞丐昨天被他推下井底……”

話音還沒落下，李紫便突然吐出一口鮮血，跪在在地，她膽顫心驚地發現，自己體內的真氣消散虛無，再難尋得半點。

她的心湖被摧毀了！

這代表着她此生将于修行再無半點瓜葛。

她幾乎是吓得魂飛魄散，跪在地上拼命磕頭：“求仙師饒命！求仙師饒命！”

鮮血打濕了她的瞳孔，她憤恨地看向一旁圍觀的水行閣仙師，水行閣作為青衣山第一宗門，三百多號人，居然無一人敢阻攔？

審核仙師只是苦笑，他自然是認出來了夏藉的劍修身份，水行閣三百多數人，只有四人抵達洞府境，而眼前的這位劍修能禦劍遠游，這至少是傳說裏的觀海境大能！

觀海境這等境界的存在，在青衣山鳳毛麟角，為數不多存在的幾位都是各方勢力的首領，先不說宗主今日不在，就算觀海境的宗主今日在場，想必也不會為了一個孩童與觀海景劍修為敵……他閉上眼睛，只求劍仙趕緊盡興了事，千萬別殃及池魚。

夏藉沒有理會跪在地上的李紫，只是拎起癱軟在地的陳承，滿臉寒霜地說道：“帶路。”

待到劍氣遠去，審核仙師只是擦了擦汗，說道：“繼續。”

一個女孩突然從隊內跑出，審核仙師剛準備開口攔住，一看是與方才劍仙同一方向，便立刻閉嘴。

不攔想快速投胎的，仙師如是想到。

什麽觀海境，這位夏大劍仙是貨真價實的十三境劍仙！

方才得知消息的時候，邱文岳只覺得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中五境裏最低的洞府境修士在青衣山都能算得上是鼎鼎大名，眼前劍仙居然是傳聞裏的十三境……南域有數以千計的青山城玉鴉國，即使在遼闊看不到邊境的四大域，十三境也是鳳毛麟角的存在。

據說她是白雲端某位遠古大能，閉關苦修一直都沒有任何消息，就好像沒有這個人的存在，十年前突然橫空出現，突破仙人境，禦劍遠游至妖域，一句話不說劍斬數位王座大妖，妖族也是倒了血黴，老老實實地，莫名其妙的就招惹到了最不該招惹的劍修……據說這位女子劍仙殺完妖後，還去了趟妖域的邊界城牆，提劍在城牆上刻下了二字，一筆一劃劍氣縱橫，高數十丈，一時居然無一人敢阻攔，城牆上夏藉二字，劍氣迎面而來。

雖然這麽說很不厚道，但是夏藉的人氣在四大域瞬間水漲船高。

雖然不知道妖域究竟做了什麽，但是這等做法，太過痛快，太過劍仙了。

妖域也的确有骨氣，擰着骨頭，就是不抹去夏藉二字，留與其上，一時間妖族居然也多了不少劍修，各個放言日後必然問劍白雲端，年輕一輩能人奇士多如海潮。

至于大劍仙此次前來的目的……邱文岳站在看臺上只是苦笑，天知道這位劍仙莫名前來青衣山這種窮鄉僻壤的地方做什麽。

劍仙的心思，不要猜，不要想，反正也沒怎麽聽聞夏藉濫殺無辜的傳聞，只要不插手，想必夏大劍仙也不會浪費時間與他們這些小人物身上。

至于損失，就當是看了這麽一場仙人風範的代價吧。

邱文岳苦中作樂地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