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三魂七魄

第二十五章  三魂七魄

夏藉牽着諸煙的手，走在那青石板街上，陽光正正好。

二人剛剛推開那城主府大門，便是看見顧階的十一歲小女兒顧纖，紮着個羊角辮，頗為嚴肅地搬着個小板凳，坐在那城主府門口，身邊趴着一只大黃，一人一狗表情莊重嚴肅，像是做着什麽了不得的大事一般。

可不就是了不得的大事嘛，給那書塾看大門耶，這麽大的事情，只有她和大将軍有資格來做。

顧纖心滿意足地如此想到，那其他孩子，想來做這事求着她，她都不給換，沒資格，只有她，顧纖，能有這資格，坐在這大門口，誰見到她不得笑眯眯地向她打聲招呼，說句：“顧劍仙讓我進去好不好？”

不行，顧劍仙不夠，聽起來容易和沒用老爹搞混，還是顧大劍仙這名字好，還能和夏藉姐姐一般，聽起來便就是未來的十二境大劍仙！

倘若讓顧階聽到這句話，這十三境劍仙怕不是要哭暈在城主府裏。

只是遠遠地看着那夏藉走來，顧纖便是砰然跳起，使勁揮舞着手喊道：“夏先生早！”

先生這個稱呼，還是她從那書上學來的耶，顧階講得着實枯燥，但是她一下子就記住先生這兩個字，聽起來特有書卷氣息，特有感覺。

夏藉笑眯眯地向着她打招呼，顧纖這才注意到了也與她打着招呼的諸煙，不由得蔫了，怏怏地伸手打着招呼。

她真的，真的，羨慕死諸煙姐姐了。

諸煙只比她大上一歲，但是和她完全不一樣耶，兩個人簡直都不像是同一個年齡段的人，先暫且不提諸煙姐姐身高要比她高上老多老多了，諸煙姐姐長得也很漂亮，她對着那鏡子中的自己左右發愁，怎麽這眉毛就這麽稀這麽淡呢？怎麽這頭發就是留不長留不多呢？

在去年白雲端的慶典上，諸煙姐姐穿上那旗袍，就是讓人賞心悅目，讓人感覺春天最美好的事物都挂在她身上了，人人都誇獎她是個美人胚子。自己也覺得好看，讓那清樂姐姐給自己做一套一樣的旗袍。

結果好不容易做完，她期待了老久老久，迫不及待地穿上之後，她對着鏡子左看右看，怎麽看都感覺自己就像是個矮蘿蔔一般，難過得她哭了一晚上。第二天起床，她眼睛腫的像是個核桃，更醜了。顧階敲門說要帶她出去玩買衣服，她無論如何也不開門，顧階急得都快恨不得給着小祖宗跪地上磕兩個了，生怕她是有什麽危險。到了最後，顧階把夏藉也叫來了，她聽說夏藉姐姐來了，更是把自己藏在被子裏，不想讓夏藉看見她這身衣服。

如果讓夏藉知道了自己也穿着和諸煙一樣的衣服，還穿着這麽醜，多丢人，丢臉死了。結果顧階那個蠢爹直接把她被子掀開了，剛被掀開一瞬間，她拿着枕頭對着顧階就是砸，顧階沒躲，第一時間檢查了她沒什麽危險後，才注意到了她那哭腫的眼睛，居然沒憋住笑，笑了出來，她當場就是嚎啕大哭，最終便是她姐姐顧筠追着顧階就是一頓暴打，夏藉再三保證自己什麽也沒看到，她才勉強止住了哭泣。

她再三再三對着夏藉姐姐說道不要告訴諸煙姐姐這件事，看見夏藉再三承諾，她這才放下心來，又是歡天喜地得跑去慶典上找小夥伴耍了，有人問起她眼睛怎麽回事，她眼睛咕嚕轉一圈，開始吹大牛，說把那顧階按在地上打了一頓，讓他知道誰才是最大的劍仙，一群人鼓掌給她叫好，都說顧大劍仙堪比十四境，腳踩那顧階跟玩皮球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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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三那二百五還看不出來到底是為什麽，但是方還只是一眼，便立刻明白了是怎麽回事，憋着笑，與那顧纖說道，今天真好看耶。

她眼睛都笑眯了，對着那方還說不好看，不好看，過了許久，又是偷偷找到那方還，将那糖葫蘆悄悄分他一根，讓他好好講講自己好看在哪裏，最好還能說說是個什麽程度，例如像是半個諸煙姐姐？還是一個諸煙姐姐？還是半個夏藉姐姐？

方還笑着與她說了一句，讓他再讀讀書，現在他讀書太少，不能像那些詩人那般說出來好看在哪裏，等他讀好了書，再回答這問題也不遲。

的确，這麽大的事情，哪兒能那麽随便地回答，顧纖越想越覺得有道理，便讓那方還好好讀書，努力讀書，每天都不辭辛苦地給那方還留位置，買早點，齊三那家夥真不要臉，自己給方還買的早點他都能厚着臉皮吃上一半。

經過了那顧纖的門檻，兩人剛剛走進書塾，夏藉便被眼前畫面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一英氣少女站于書塾外，提着柴刀對着那草人木樁一頓劈砍，下死手地對着那可憐草人發洩着，嘴裏好似還念叨着什麽，當真是殺氣凜然。

她扭頭看向一旁端正練字的方還：“這位是？”

方還停下筆，輕笑道：“是從那南域新來的劍仙種子，叫溫筱，顧階教她用毛筆寫字，她寫了幾個字就覺得那姿勢別扭，顧階看她實在難受，就讓她用自己喜歡的握筆姿勢就可，結果她換了半天姿勢，還是覺得越來越別扭，最後把自己的心态給換崩了，實在是憋屈，我就和她說，實在不行，劈打草人發洩發洩也不錯。”

剛說罷，只聽那站于室外庭院的溫筱怒斥一聲，一刀将那草人頭顱劈下，長長吐出一口氣，駐刀而立，看向方還，豎起大拇指：“爽了！”

當真是一副英姿飒爽的女俠風範。

她這才注意到了站于方還桌旁的夏藉與諸煙，愣了一下，方還笑着介紹到：“這位是夏藉前輩，她身旁的便是那位先前我與你提起，洗劍贏了兩場的那個左諸煙，也是夏藉前輩的關門弟子，今年方才十二歲。”

溫筱打量了一下雖然身高只比自己矮上半頭，雖然氣質清冷，但是長相明顯稚氣未退的諸煙，頗感懷疑：“你是把洗劍前把腦子磕了？還是說齊三把你的智商也喝走了？輸給這麽小的孩子，你丢不丢人。”

方還半點不臉紅：“技不如人，甘拜下風，換你來和她打，你估計也輸。”

溫筱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算了，再度看向夏藉，老老實實地鞠躬喊道：“夏藉前輩好。”

南域的禮儀規矩，着實令人頭疼。

南域的大多仙門裏，輩分禮儀着實繁瑣麻煩，像溫筱這種鞠躬喊前輩，都算得上是粗鄙不知禮了，真正按照南域不少仙門的規矩，方才進入仙門的新人弟子，可是要挨個拜山頭的，還要有那跪拜師祖等一系列繁瑣至極的流程的。

像是諸煙前世那青衣劍閣，便是首先顯示需要十五個山頭挨個拜去，長老師尊們的名字名號也是絕不能忘，也絕不能直呼姓名，還有輩分低的弟子與師兄師姐見面，便是要鞠躬行禮，除了這些之外，還有種種種種，繁瑣至極，明文暗處都有着規矩，倘若做不好，不說如何處罰，至少同門之間的什麽冷臉鄙視絕對是少不了的了。

顧階尤為不喜這種陋習，所以明言禁止白雲端有這種輩分規矩清晰階級的行為，若有發現倚仗着輩分便欺壓他人的劍仙種子，沒有原因，直接趕出白雲端。

“管你先前是什麽什麽仙門的什麽百年一遇奇才天驕，來到了我白雲端，你就只有那個爹娘給你的名字，除此之外什麽都不是，都得給我學會守規矩。”

顧階雖然看起來平時不怎麽着調，和和氣氣，但是也絕不會有人因此而忘記他是白雲端唯一的十三境劍仙。

面對溫筱的鞠躬，夏藉只能點了點頭算是回應，剛準備帶着諸煙尋一處座位坐下，便是突然聽到一聲驚呼。

看向窗外，一飛劍速度極快，宛如一個青點，從天邊破開雲霧，直奔書塾而來，劍氣鋒銳一往無前，轉瞬便已然抵達書塾。

顧階伸手，飛劍截然而至，懸停與他指尖，他将那附與飛劍之上的書信取下，閱讀起來。

只是看了一眼，他的表情便是變得凝重了起來。

他将信重新收好，提筆洋洋灑灑重新寫下數十字，再将将新的信紙附于那飛劍之上，飛劍稍縱即逝，再度鑽入那漫天雲海之中，不見了蹤影。

夏藉跟着顧階，走出了書塾，諸煙則是乖巧坐于原位沒有跟出，她心聲問向心湖之中的青衣女子：“發生了什麽？”

青衣女子雖然一直都身處于她心湖之中，但是她好似什麽都知道一般，果不其然，青衣女子溫和嗓音響起：“妖域那邊，要變天了。”

妖域變天？她仔細回想着自己前世，在她十二歲時，她還身處那青衣劍閣之中，四大域與妖域應該是平平和和沒有什麽大事情才對。

“我記憶裏，妖域的□□應當是在三年後才對。”

青衣女子嘆了口氣，說道：“有些東西也改變了，因為你的重生，還有你師尊的出現。”

諸煙不解，又與師尊有何關系？

青衣女子繼續說道：“直到現在，我依然都不知道你那師尊究竟是什麽存在，我看不見她十年前的半點因果線，所有人都說她是從很久前閉關沉睡直到現在才出關，但是也只是如此說，真正知情者一個人也沒有。”

“我在成為天道以前，便出生在那兇獸滿地無光無火的時候，是最古老的洪荒時期，即便如此也半點沒聽說過有着夏藉這號人，她真就如同那谪仙人一般，無父無母，沒有任何人與她有着關聯，就好像是十年前，砰的一下，憑空變出來了這麽個人一般。”

“她是一個很大的變數，除了她以外，你的重生則是另一個大變數了。”

諸煙并沒有如何驚訝，只是繼續開口問道：“什麽東西被改變了？”

“人天生便有那三魂七魄，因為這天地對我有着限制，我無法自己離開這心湖，我便散去那三魂七魄，散道在不同的位置，企圖有人能做到彌補天窟，”青衣女子如此說道，“前一世裏，并沒有所謂白雲端這種事物的存在，四大域的劍胚種子十個裏面都難以存活一個，被我魂魄選中的劍胚自然是無比顯眼，第一時間便會被那天劫抹殺，只有你一人存活下來。”

雖然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但是天劫拿她似乎并沒有什麽辦法，只能靠問心局來讓她自行道行崩潰，所以她前世才會有着那般結局。

“但是現在，在你重生以前，夏藉對那妖域有着一次出手，三個為虎作伥的王座大妖被她抹殺，再加上白雲端的存在讓四大域道運暴漲，劍仙胚子數量幾乎可以說是翻了十倍，她還在你重生後第一時間将你帶出那青衣鎮，在第一起問心局出現時将你直接待到白雲端。雖然我不知道她為何如此做，但是只有一點可以确認，她肯定是對你有什麽不能言語的企圖，這是你需要戒備的點。”

諸煙低頭，并不認同，低聲說道：“師尊如果想要害我，我早就可以死很多次了，她甚至都不需要動手。”

那青衣女子只是搖了搖頭，不想與諸煙過多讨論這一話題，只是繼續說道：“你的前世，四大域劍仙胚子太少，我的三魂七魄選中的人便是如同那黑夜燭火一般顯眼，自然是很難逃過那天劫。而現在局勢不同，我現在能明顯感覺到被那三魂七魄選中的劍胚存活的氣息了，我是三魂之胎光，三魂之首，你是我選中的人，還有九個劍胚被另外兩魂七魄選中。”

“準确來說，我們曾經是一體的，代表着不同的性格，我是胎光，太清陽和之氣，所以我選擇了你，另外九位則有着自己的天性與思想，我猜不出來她們有着如何的眼光與選擇，但是有一位是我要提醒你的，七魄之除穢，她是天道的代表惡的一部分。盡管我并不認為她如何惡，但是她的确是激進且極端的，她選擇的人必然也是如她一般。”

除穢是七魄裏的末二位，但是三魂七魄之間，并沒有所謂的實力地位之差。

青衣女子聲音嚴肅：“倘若那劍胚性格真的與那除穢的性格無一般二的話……那麽第一時間需要小心的，便是你們九位了，以着她的性格必然是是要收回另外兩魂七魄，而想要收回散去的魂魄，唯一的方法只有殺死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