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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
越長歌正震撼之時,身後傳來一道女聲:“別擔心。這小丫頭一天要成八十遍親,好玩得很,也不知跟誰學的。”
葉夢期抱着雙臂,看着那群鬧騰的小師妹們,嘆了口氣,這一口氣嘆出了八百年風霜的功力。
越長歌也嘆了口氣。
葉夢期又見師尊神色一時相當精彩,頓了頓,突然低聲道:“這……您都羨慕啊?”
“只是觸景生情罷了,”越長歌惆悵地捋了一下長發,手指慢慢地撚着:“緬懷一下自己青梅青梅、兩小無猜的往昔歲月。”
“您不是說柳長老年輕時更沒心思搭理人麽。”大師姐懷疑地問:“兩小無猜,當真?”
“這……都過去了呢。莫論真假,還有大把的未來。為師有時候這般形容,也不一定是什麽說真說假的,死丫頭,你開動你聰明的腦瓜子想想,萬一是抒發情感的一種精湛說法呢?”
“明白了。”葉夢期:“您還在實現你們兩小——不對,兩老無猜的路上,對麽?”
她的大弟子恨鐵不成鋼地問:“那本二師妹的精深功法,師尊可有仔細研習?”
“看了。”
“好,快問快答。”葉夢期神情嚴肅,自身後猛地掏出一拓印版本,手指一拈,刷地翻到其中一頁。
越長歌一驚。
“坦露心跡的三十六式是什麽?從天時地利人和該如何看?”
“禁忌關系面對的困難?誤區,以及破解之法?如何化劣勢為優勢?舉一個例子即可。”
“該如何将無為之道運用于雙修之中?您對此有何見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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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越長歌矜持地笑。
葉夢期雙眉緊蹙,逼得很緊:“一點兒都沒看進去麽?”
熟悉的壓迫感如排山倒海般壓了過來。猶記得上次還是五百八十幾年前被祖師爺那老頭問得險些暈了過去,然後被拽起來繼續诘問那該死的劍道。
不成,被徒弟诘問是個什麽回事?
越長歌神色一凝,瞬息之間,腹中草稿拟好,念及先前在“欲擒故縱”上鑽研出了一些門道,似乎又摸到了柳長老不為人知的癖好,因此那本書也算是大有裨益……
“太好了。”
葉夢期突然松了口氣,神色平和下來:“還好沒看——二師妹寫完這本書就失戀了。前些陣子一哭二鬧三上吊,現在每日反複嘆息着‘問世間情為何物’,嗯,我都不好意思告訴別人那本書是她寫的。”
越長歌:“……”
滿嘴的話,就此卡死在喉嚨。
“大師姐,不好了!”
遠處一個穿着淡粉裙裾的年少姑娘閉着眼睛急急跑來,邊跑邊喊,臉頰上的肉因為十萬火急而顯得彈嫩,随着腳步一顫一顫的,尤為可愛。
“二師姐出事了!”
葉夢期被嗆了一口。
越長歌擔心地瞧着那孩子的跑姿:“你慢點,別撞——”
果不其然,慕容安一路跑來,因為心中焦急跑得太快了,她睜眼時已剎不住腳,一頭決然地撞在了師尊和師姐旁邊的樹幹上。
咔擦一聲,塵灰四起,樹幹斷了一半。
慕容安跌落在地上,摸着額頭,茫然地看向眼前。一擡眸,便瞧見了女人那張熟悉又美豔的面孔。
咦?師尊什麽時候來的。
她兩只手指頭對着點點:“對不起啊,我又弄壞東西了。”
越長歌已經心如止水。
畢竟小弟子一向看起來大智若愚的模樣,弄壞什麽東西并不鮮見,況且小弟子一向身子骨強硬,弄壞了什麽也弄壞不了自個。
慕容安當年去靈素峰輔修丹道時,幾乎快把柳尋芹的丹爐炸了個幹淨。
二十幾個,無一幸存。
最後逼得醫仙大人親眼盯着她做,一一矯正過去,感覺終于沒什麽問題時,一轉身,整間丹房都在轟然聲中被烈焰吞沒。
這事兒越長歌記得很清楚,因為那天黃鐘峰痛失了買二十個丹爐又兼修繕的一筆巨款。柳師姐将她和小徒弟一齊請去喝茶,師徒兩人一塊兒被訓得低眉順眼再三保證。
然而大弟子的心性遠不如她平和,她看着那斷成兩節的倒黴樹幹,一臉心疼道:“這棵樹長在此處,受天地靈氣滋潤,每年結的棗不少,一半曬幹了可作投喂師妹們的小吃,另一半我可拿到山下去換錢,這棗核烘幹磨成粉,還能賣給靈素峰……慕容安……你!”
“我……”慕容安瑟瑟發抖。
葉夢期更心疼了,一揚手惱道:“你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油鹽貴!”
越長歌一把将大弟子拉住,“別——打了也沒用。本座回頭再教訓她。樹好說,改明兒本座從靈素峰偷挖一棵移植過來,不比棗樹金貴?”
黃鐘峰的師徒們一旦把成本嫁接到靈素峰身上,氣氛瞬間和諧起來,再沒一個人道不是。
直到她倆終于想起了出事的老二,于是又問:“到底怎麽了?”
越長歌的神色凝重:“殉情了?”
慕容安道:“那倒不是。只是二師姐——她在三天前愛上了一個新的姑娘。你也知道二師姐魅力勾人的,很難有年輕人拒絕她。”
越長歌道:“哦?照她的性子來看,這不是常态麽。”
“結果三日後又不愛了。”
葉夢期發出了諷刺的一聲輕啧。
慕容安怯怯地看了眼師尊,低頭道:“那姑娘叫雪茶,是柳長老的徒弟,因為疑似被欺騙感情而往上告了一狀。這……這,師尊,柳長老喊您過去一趟。”
人是早上走的,事是今日出的。
越長歌還想在別處多轉個幾圈——萬一柳長老又思念她呢?
結果才下靈素峰沒多一會兒,果然來找了。
只可惜又是那幫孽徒鬧出來的好事。
回到靈素峰時,她眼尖地看見了一只紅色毛球。那只小狐貍已經炸毛,根根紅毛立得像細針。可惜藤籠将她整只圍住,怎麽折騰都破不開上頭的術法。
越長歌悠着步子踱過去,“喲,這是誰家的狐貍崽子,被關在狗籠裏?”
小狐貍咧着森森白牙,卡在藤籠的縫隙裏。一看見越長歌,便掙紮得劇烈了一些:“嘤!”
“嘤也沒用。”
“嘤嘤……”
越長歌發覺她的修為已經被封住,如今連口吐人話都做不到。只能狐言亂語。身為師尊,她大發慈悲地幫她解了屏障:“好了,你自己幹出來的好事,究竟有什麽怨念,嘤得這麽激昂?”
一只紅色毛球從籠子裏飙了出來,仿佛飛了起來,撲進越長歌的懷裏,又輕盈地跳上肩膀,催促道:“這事兒說來話長,快走啊師尊,以後小狐就仰仗您的庇護了,誰知道那家夥還會告狀呢?都多少歲了!”
後頸皮被捏了起來。
“還想走?”
越長歌将她一滋溜提起,一指尖抵在狐貍嘴吻的鼻尖上:“因為這破事,害得柳長老又要傳喚本座。本座在師姐眼裏美好不可方物的形象,又要因為你增添一個教徒無方的罪名。帶着你一道去,自然是需要你解釋一下。”
紅色毛蟲開始着急,四爪在空中狗刨,又扭來扭去:“我能和柳長老解釋什麽?我先前又沒有和她老人家談愛。”
“什麽?”越長歌一怒:“你還有過這麽僭越的想法嗎孽徒?!”
喔,突然好兇。
小狐貍往後縮了縮,毛團變得緊致了一些:“這是一種否認,不是重點。”
“為師是讓你給柳長老好好解釋一下,你的師尊并不是像你一樣的狂蜂浪蝶,恰恰相反,她為人癡情一諾千金品行端良,而你——你長成這樣純粹是天生地養,自甘堕落。和為師的教養與影響無關,好嗎?”
丹秋險些暈了過去。
沒救了。
她還沒有見過比她更慫的女人。一碰上柳長老,就完全不管徒弟的死活了嗎!
越長歌拎着一串狐貍一邊走,一邊整理一下自己剛才趕來吹亂的鬓發。她撫上臉龐:“要是被誤會了,那可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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