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第 74 章
越長歌撚去那朵小花,詫異地看着柳尋芹。
柳尋芹站在原地,眼神難得有一些無辜,随後淡漠到仿佛根本沒發現這回事般。
“風吹的?”越長歌問。
“不知道。”柳尋芹似乎不明白她在說什麽。
“不穿鞋亂跑,真有你的。”越長歌将她領回屋內,她牽起柳尋芹的手,只覺那觸感溫涼如昨,被風吹了下更冷了些。
“你還未曾回答我。”柳尋芹跟在她身後問,“你是我的什麽人?”
“我是你娘。”
餘怨未消,越長歌毫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回眸瞪過去。她分明地瞧見柳尋芹愣怔了一下,擡起視線來仔細打量自己,似乎陷入了慎重的思索。
這反應。
她難得有如此可愛的時候。
越長歌哼笑一聲,“怎麽了?”
“沒什麽。”訝然只不過一瞬,那雙眸子又回歸了本身的冷靜。
柳尋芹任由她将自己的衣衫褪去,幹幹淨淨地換了一套。腳腕很快被擡起,拿捏着擦了擦。她總覺得有些癢,往後縮了一下,但是卻被握得更緊了。
“要聽話呢。洗幹淨腳腳再上榻。乖孩子。”
柳尋芹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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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總覺得那個女人的手指,正暧昧地撫過她的腳踝,尾指像條小魚兒般往上蹭了點。
然後一直順到大腿。
越長歌摁在了她的腿上,身子向前傾去。柳尋芹擡起頭,她的唇近在咫尺,幾乎要碰到自己的額頭。
“你不是我娘。”柳尋芹冷淡地道:“沒有哪個娘親會摸女兒的腿,還差點親在臉上。”
面前的女人眉眼本是疏疏淡淡,活像和柳尋芹鬧了矛盾似的。但一聽這話,那雙鳳眸忍俊不禁地翹起來,達成了一個小小的崩裂。
“喲,你才想明白呢。你剛才一路上,不會就都在想這回事吧。”
越長歌嘲笑着她,她撐得愈發靠近,好整以暇地湊上柳尋芹的臉蛋:“你猜猜我是你的誰?”
越長歌本只是逗逗她。
“道侶。”
然而她卻說出來了。
耳畔的聲音不重,但篤定。
有一種思索以後裁定的莫名自信。
“理由?”越長歌一動不動地看着她:“如果說猜錯了,我不是呢。”
“理由。”柳尋芹低頭将自己腿上的那只手拿掉,迫着越長歌換了個姿勢。
“理由是你靠過來時,我的身體下意識有反應。”
她的語氣還是如往昔一般平靜,哪怕貌似失憶了,依舊天生擅長于冷着一張臉說出些讓人很難直接面對的話。
誰知道是這種鬼理由。
“你少來冤枉人。本座什麽都沒對你幹過。我們還沒有走到那一步。”
越長歌彎着眼睛笑笑。
“是麽。”
柳尋芹矜傲地颔首:“還沒有?看起來我猜中了。”
她又仰着臉,唇角輕抿,從睫毛縫底下看人。分明矮她一截,但氣場上依舊半點不虛。
她是不是壓根沒失憶……越長歌望着這張臉,有一瞬地懷疑,本來平複的怨氣頓生。
這副冷淡神情有時候着實很礙眼,好像她拿捏了自個的一切,也知曉一切,但就是不肯改變自己分毫,也不肯低頭來好好對她。
“猜中了,沒完全。”越長歌理了理衣裳,将不慎塞進衣領子裏的頭發拽了出來,順到腦後。
她松開了柳尋芹,起身時語氣淡漠下來:“我們的關系似乎沒你想的那麽好。也許是算道侶,無所謂,本座卻也不打算再搭理你了。你自個待着去吧。”
她拿走了室內的一盞燈火,暖色漸挪,直到晚上夜幕深沉,月色清冷的光線投過來時,柳尋芹也沒見着越長歌再回來。
越長歌睡在她隔壁一間屋子,這次完全歇了心思,沒有去等誰誰來找她,她反而安穩了許多。
正睡得朦胧時,突然感覺自己的被子被掀開一角。
來自于人身體的熨帖體溫,填補了因為掀開被子灌進來的涼風。
一雙胳膊輕輕抱住了越長歌的腰。
“下去。”
那雙胳膊一動不動。
“聽到了嗎?”越長歌甚是煩惱地一把坐起來,雙眸一睜瞪向她:“再不滾我要抽人了!”
柳尋芹也坐起來,擡起手,自掌心中幻化出一根綠色的藤蔓。上面帶着細細密密的半軟的絨毛,摸起來有些粗糙。
她将那藤繞在掌心,慢條斯理地轉了幾圈。
柳尋芹擡着手腕,一動不動,維持着将綠藤遞給越長歌的姿勢。
柳尋芹輕輕挑眉,“別光說得大聲。”
她拿藤蔓碰碰越長歌的臉,淡聲道:“有本事你就來。”
“你根本不是失憶是不是?”越長歌一手扯住了她的藤蔓,似乎意識到了什麽,竟被她氣笑了:“柳尋芹,好玩兒麽?”
“反正也沒打算瞞你多久。”她依舊是高傲的,就這麽看着越長歌,見她不拿過去,便一只手解了自己衣裳半邊,露出纖細的鎖骨。
然而那只擡着藤蔓的手還是一動不動,末了,又一下子從越長歌手中拽過來一些。
越長歌随着那藤蔓前傾,猛地和柳尋芹湊得極近。
越長歌微微睜大眼睛。
“只準你這一次。”
柳尋芹的容顏近在咫尺,她的目光稍稍下落,盯着越長歌的紅唇,而姿态宛若與她耳鬓厮磨:“随便來。就當我給你賠罪了。”
“但是我不許你輕易放開我,除非你對我不忠。可以做到嗎?”
“憑什麽是我?!你這人真有意思,怎麽不去懷疑你自己哪一天移情別戀?”
柳尋芹的視線從她的嘴唇上挪開,轉而緊盯着越長歌的眼睛。
“因為我不會。”她颔首答道,冷靜中一如往常自信:“前六百年的人生中,我從未為我主動的選擇而後悔過,也從未輕易變更過。我也沒有懷疑你,只是先說好底線。”
越長歌活了六百多年,遇上的人數不勝數,和別人吵過的架比柳尋芹說過的話還要多。但她萬萬沒有想到,居然有人連道歉——說出來的姿勢都是這麽驕傲的。
室內陷入沉默。
不知隔了多久。
她倆手中扯着的綠藤愈發繃緊,即将斷裂。
只聽見一聲冷哼,一條綠藤到底是抽了出來,高高揚起,再落下來時清脆地“啪”聲震響。
聲音之大,甚至留有回音。
跪坐在床上的那個纖細影子輕輕一顫,沒有發出聲音。
“疼嗎。”越長歌蹙起眉。
她将藤蔓丢到一旁。
她掀開她的衣物,去看那道鞭痕。
這一下抽得帶點氣,的确不輕。她知道的。只見一道長痕貫穿于她的鎖骨,紅色印子,些微破皮。
柳尋芹慢慢擡起眼睫毛,她感覺越長歌的指尖虛虛蹭過了她的傷口,像是描摹。
“有點。”柳尋芹:“但遠在忍耐之下。”
她仰起頭,露出最脆弱的頸部:“繼續。”
不得不說,此時心疼蓋過了一些生氣,何況至少柳尋芹沒有冷漠地一言不發了,而是确實在改善她倆的關系。雖說又利用了她的同情一次。
越長歌心裏一直空缺的那塊,被她稍微填補了起來。
越長歌不打算繼續,她将她的衣領子攏上,又寬慰似的撫上她的臉龐。不知為何,這樣的疼痛下,人幾乎很難不血色盡失,但柳尋芹的面頰卻微微地帶着點兒燙。
怎麽會……這樣?
越長歌接着月色将她的臉龐看得更清明了幾分。那不是錯覺,的确是淺淡地暈上了一層紅。
越長歌雙眸一動,忽地有些訝然,她仿佛拿捏住了師姐什麽把柄一般,眯眸試探道:“你在興奮?為什麽?”
柳尋芹閉上了眼,沉默片刻道:“沒有。”
那根綠藤輕輕繞過她的頸部。
越長歌意味深長道:“這個對你,該不會是獎勵麽?別怕啊師姐,本座很包容的,畢竟寫過那麽多包羅萬象的話本子……又不會嘲笑你。”
柳尋芹別開頭,睜眼時越長歌很明顯地感覺到了她的一分難堪的惱意。
柳尋芹碾碎了那根綠藤,化為萬千淡淡的靈光收攏于手心。
“這反應,還真叫我猜中——唔……”
還沒說出口的話被另一人堵住。柳尋芹似乎很不想聽到接下來的話,于是她選擇讓她閉嘴。
她的吻是有章法的,不像越長歌之前那般奔放惹火,她從她的唇邊摹到口中,一點點深究下去。
而這個不安分的女人總是熱衷于打亂她的節奏,時不時這裏咬一口,時不時又從唇邊露出一聲輕哼,又時不時勾一下她的舌尖就逃走。
柳尋芹不得不掰着她的下巴,甚至跨坐在了她的腰腿之間,投入得更深,以便将她糾正回來。
直到兩人終于要窒息地分開時,越長歌感覺自己的臉龐被撫了一下,那雙帶着藥苦味道的手,又揉上她的發梢。
“看起來消氣了?”
躺下時,越長歌瞪了她一眼,而後以背對着她:“你騙我的事又怎麽說?沒完。”
沉默良久,窸窸窣窣一陣,那人側身躺在了她身邊。柳尋芹見越長歌沒有一點想要轉回來的意思,便道:“我不是為了騙你,這樣能擺脫很多橫在你我之間的事。”
越長歌倔強地沒有轉身,也未曾回答,她動彈了一下,卻只是将手枕在了自己臉頰旁。
而那天晚上,柳尋芹一直沒有睡着,她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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