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賓館

賓館

兩人一直等到晚上，邱宇陽的爸爸都沒有回來。

邱宇陽沒說什麽，但能看出來，他已經有點兒着急了。

陳鴻秋試探問道，“你知道你爸爸在哪裏麽？要不咱們去找他。”

邱宇陽點了點頭，“我爸爸在公司工作，你......跟我一塊去？”

去公司呀...陳鴻秋有點兒不好意思，但他吃了邱宇陽做的飯，又覺得邱宇陽大冬天，孤零零地一個人找爸爸實在有點兒可憐，便起身去玄關換鞋，“走吧。”

邱宇陽又笑了起來，兩人一起打了個出租車，十分鐘後，出租車停在了市中心的一座大廈前，兩人下車。

天寒地凍，四處都是積雪，陳鴻秋忍不住跺了跺腳，邱宇陽把自己的手套帶在陳鴻秋手上，領着他進樓。

接待小姐看樣子是個新來的，并不認識邱宇陽這個太子爺。

邱宇陽問，“您好，請問你們董事長現在在公司麽？”

“請問您有預約麽？”接待小姐刷刷寫字。

邱宇陽道：“姐姐，我就是問一下，您知道他現在在哪兒麽？”

他目光灼灼，聲音聽起來很乖，接待小姐擡起來頭，發現眼前俊俏的小少年幾乎比自己高了半個頭，臉刷得一下紅了。

“董事長在春宜賓館。”

邱宇陽得了信就大步往外走，陳鴻秋連忙跟上。

“喂，”陳鴻秋上前抓他袖子，“你走這麽快，知道春宜賓館在哪兒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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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知道。”

陳鴻秋也是無語了，什麽都不知道還一副急着搖頭投胎的樣子，邱宇陽不好意思地撓頭，“我太想見到我爸爸了。”

陳鴻秋伸手，招了個車來，對司機說去春宜賓館。

司機扭頭看了他們兩人一眼，嗤了一聲。

他一邊開車，一邊把手中的煙屑抖到車窗外，寒風吹得陳鴻秋一個激靈。

邱宇陽：“叔叔，您可以把窗縫關小點兒麽？我朋友怕冷。”

司機眯着眼睛，意味深長道：“現在的學生們呦......”

下車的地方已經很偏了，除了路燈就是黑漆漆的一片筒子樓，邱宇陽難以置信，“叔叔，您确定春宜賓館在這邊麽？”

司機道：“錯不了，你從街上找不到，得從後邊的小巷子裏繞進去，這年頭查得嚴，去吧去吧。”

司機說完就走了。

陳鴻秋和邱宇陽站在路邊，兩道身影一大一小，雪夜十分寂靜，偶爾傳來一兩聲貓頭鷹的咕咕叫。

陳鴻秋和邱宇陽沿着狹窄的小巷往裏走，楊樹斑駁的樹影投在雪地上，再往前走，連路燈都沒了，只剩小巷盡頭的一點兒金色光亮。

陳鴻秋有點兒害怕，“真是這個地方？你爸爸談生意為什麽會來這裏？”

“我也不知道，這是我第一次來找他。”邱宇陽搖頭，眉頭緊鎖，“害怕？要不...拉住我的手？”

四下寂寥無人，陳鴻秋也就沒顧忌太多，他拉住了邱宇陽的手，邱宇陽的手掌寬大而溫暖，陳鴻秋稍稍覺得心安。

他們走到小巷盡頭，才發現那金色光亮是從開着的門裏散發出來的，陳鴻秋松開邱宇陽的手，跟在他身後走了進去。

起初，走廊昏暗而狹小，不過走了十幾步的功夫，眼前驟然一亮，兩人下意識擡起胳膊擋住眼睛，等眼球适應之後，他們已經身處一個廣闊的舞廳之中。

陳鴻秋驚訝地合不攏嘴。

這大廳裏面和外表完全不符，布置極其奢華，仿佛塗了金粉一般，音樂聲震耳欲聾，人聲嘈雜，遠處傳來了女人咯咯的笑聲，煙味、酒味、香水味，充盈在鼻端。

陳鴻秋從沒來過這種地方，周圍都是一些他不認識的大叔，個個紅光滿面，不少懷裏還抱着打扮妖嬈的女人，他心裏很慌，下意識抓緊邱宇陽袖子，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

邱宇陽快步走到稍暗的走廊，嘈雜聲小了，他低頭按了下手機，屏幕的熒光照在他臉上，陳鴻秋注意到他鼻尖沁出了細密的汗珠。

陳鴻秋微微踮腳，發現他在反複檢查那條成績的短信，手指微微顫抖。

“給你爸爸打個電話麽？”陳鴻秋問。

“......”邱宇陽吧手機放回兜裏，搖了搖頭。

陳鴻秋心裏正嘀咕，這兒這麽大，不打電話得找到什麽時候，邱宇陽可真是個死腦筋。卻聽擦肩而過，送海鮮的服務員向另一個服務員打聽，“邱建春先生在哪套房間？”

陳鴻秋的手猛地被邱宇陽拉住了。

他似乎能通過動脈，感覺到邱宇陽撲通撲通的心跳。

另一個服務員道：“403。”

陳鴻秋看邱宇陽的表情就知道了，這個邱建春先生，大概就是邱宇陽的爸爸。

他們等那個服務員上了電梯，就立馬順着樓梯往上爬。

4樓的比1、2、3樓更加富麗堂皇，整層樓就只有4套房間，每往前走一步，燈光越炫目，音樂越嘈雜，男人喝醉酒後的大聲調笑，女人的嬌嗔低吟，一樣樣地直往陳鴻秋耳朵裏鑽。

陳鴻秋完全懵了，他覺得不對勁，他看向邱宇陽，發現邱宇陽一臉凝重，他什麽也不敢問，什麽也不敢說，只是盲目地，一步一步地往前挨。

走到403房間門前，邱宇陽深吸一口氣，攥住門把手，卻遲遲沒有擰下。

陳鴻秋緊張得忘記了呼吸。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心髒撲通撲通地幾乎要跳出耳朵，大概過了有一個世紀那麽長，最後，陳鴻秋看到，邱宇陽的手無力地耷拉了下來。

邱宇陽蹲下身，抱着頭，整個人縮成一團，肩膀微微顫動。

陳鴻秋微微側身，發現地上華貴的地毯，一點一點地洇濕了。

陳鴻秋僵立許久，聽見邱宇陽難以壓抑的哽咽聲。

“走吧，走吧，小秋，咱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