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東流路店長

東流路店長

東流路店長。

01

“系統EMNO已啓動。”

“系統EMNO已啓動。”

“系統EMNO已啓動。”

“聯絡系統副本連鎖超市東流路店長莊不識。”

“聯絡系統副本連鎖超市東流路店長莊不識。”

“聯絡系統副本連鎖超市東流路店長莊不識。”

……

“別催啦。”

黑霧盡顯狼藉，聲色低沉，溫柔中略帶愠怒。

濃霧流溢長長的街道，男子黑皮鞋系緊了鞋帶，緊身的長褲勒着緊致的腰線延伸到棱角分明的肩胛，皮馬甲上露出的脖頸可見其桀骜不馴的骨氣，暗示着主人不甘現狀。

莊不識向下拉扯黑色口罩，秾麗的夜黯然失色。

“要求。”

美人不多言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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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EMNO“咕咚”咽了聲流量：莊店長，您要接受系統空間副本連鎖超市總部的激活覺醒。

莊不識冷冷清清地注視着系統慘白的臉，不見波瀾：“老規矩。”

系統EMNO“咕咚咕咚”咽了兩聲，打量猶豫，相比其它腕粗鐵索，從數據庫取出了一條更精細的鐵鏈。

男人側眸。

系統EMNO不值錢地眨眨眼解釋：電擊過程痛苦至極，很多身強體壯的男人也受不了，半途而廢。

系統EMNO跟男人空着段距離，靜默無言，風吹過男人額前半幹的碎發。

須臾，男人伸出一根食指挑起系統EMNO的屏幕，眼皮也沒擡，猶如不會眨眼睛的雕塑，唇薄得系統EMNO心猿意馬，唇的顏色逐漸妖豔，這是種病态，昭示着不久前的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男人便在這時若無其事地谑道：“新人。”

系統EMNO只覺周遭爬滿電流。

系統EMNO的确第一次接任務，激活系統空間副本連鎖店的店長，是所有下等系統轉正的初級任務。

被激活的店長等同于綁定激活系統，自此他們休戚與共。

要是合作對象中途扛不住電擊逃跑，負責激活的系統這輩子要以此為恥，很難再有升級機會。

有，或者無，不存在中間選項。

系統EMNO攥緊鐵鏈。

莊不識饒有興趣地問：“知道你接替的上一個系統是怎麽沒的嗎？”

系統EMNO有所耳聞：因為違反系統空間禁令，被強壓電擊擊碎。

說完，系統EMNO察覺聲音在抖。

莊不識忽而如鬼魅般笑了，喉像是經歷過極限撕扯喑啞，他緩緩開口：“就是在我眼前。還覺得我會跑嗎？”

系統EMNO看着他的紅唇利齒，他空洞疲倦的眸子猛地瘋鸷，如伺機反擊等不及撕裂對手的惡獸。系統EMNO瞬間後脊發涼，毛骨悚然。

*

系統副本超市主要能量源集中在店長身上，店長若開店營業，先要接受系統副本超市總部的電擊激活認證。

只有接入系統副本超市總部，才能擁有承接業務進入副本空間的機會。

店長如因意外失去生命活力，店長名下注冊的副本超市随即消散。

系統TIP用自毀護住了莊不識，可人儲存的能量終究有限，莊不識在之前的任務已經耗盡心血，需要被系統副本超市總部收回使用權限直到重新分配系統，就像現在系統EMNO迅速接替了系統TIP的工作。

莊不識用手掌壓着眉心，系統無情無性，系統TIP注視他的目光完全不是冰冷的機器，是想跟他說什麽？

腦海裏不斷回放系統TIP霎那間的爆裂，他頭疼欲裂。

已經不是第一個系統了。

莊不識綁定的系統結局都很慘烈，這次反常地讓他心思不寧。

沒有莊不識，很快又會有一個嶄新的系統副本連鎖超市。

加盟商源源不斷。

莊不識要的是因他存在的副本超市承載體，方便他繼續活動。

因此他需要用最快的時間恢複，讓東流路系統副本超市回歸正常營業狀态。

“開始吧。”莊不識讓自己從空虛失落迅速抽離，面對眼前的境況，“我只有72小時完成任務拿到100萬的超市啓動金。”

流程他倒背如流，系統副本超市總部動作快到令人發指，一旦莊不識任務失敗，可能就此消失，東流路跟莊不識相關聯的副本超市會在幾秒抹掉存在過的痕跡，如煙滅在系統空間。

莊不識的心髒再次抽搐到麻木，兀地嗆出口血，他驚了一瞬，感覺相當遙遠，大拇指骨壓着鼻端，沿鼻梁向上按住印堂，左手修長的手指密布傷痕，血液凝固污黑，他漂亮的半張臉被腥氣濃重的掌面覆在陰影裏，堪堪脖頸後仰，喘了口氣，指縫間的月亮分割成無數模糊的碎片。

任務兇多吉少，哪次又不是呢？失去信任的系統助力，他只能憑着這具随時倒下的軀體铤而走險，盡力而為。

周圍電流嗤啦啦地凝聚，莊不識布滿紅血絲的眼睛轉向系統EMNO，看清楚面前的系統代號，一字一頓，低聲重複：“E、M、N、O，EM、NO，EMNO……”

不再是系統TIP、系統JKL、系統YZN……混亂的數字猙獰着爬出蜿蜒的血路，風蝕成沙礫。

莊不識不允許自己叫錯系統代號，他薄唇倏地牽起自嘲地詭笑，眼角挑滿了邀約，喑啞的聲色轉眼如蒙着面紗的異域女子，一出口竟風姿纏綿，逐漸令聞者瘋魔：“來啊，EMNO。”

02

系統EMNO第一反應：斷電、失聯、逃跑。接着他意識到：被盯住了，跑不動。

系統EMNO很慫包地腿軟了。

莊不識已然調整完畢，神态自若，對懵懵懂懂的新系統頗有些無奈和憐憫。

又到了這個階段，莊不識不記得教領多少初生系統，往複循環，總也跳不出既定的結局。

周遭磁場的電流在莊不識走神的片刻快速彙聚成勢，系統副本超市總部檢測到莊不識微弱的能量，最是彼此熟知的對手，沒打算讓莊不識慢慢恢複精力跟他們磨，要麽他在副本任務裏完全泯滅，要麽他證明自己還有被利用的價值。

系統EMNO掃描當前環境，刻意回避某個焦黑的中心地帶：莊店長，您先躲得遠一點，激活場地正在形成，可能誤傷。

憐香惜玉的系統EMNO替美人定位電擊薄弱的位置，向系統副本超市總部發送了激活申請。

莊不識看穿系統EMNO的小心思，無數個不同的開始，無數個相同的結局，同情在鼻腔輕聲嘆息，不露聲色，黑色長靴壓下地面殘片廢墟，密集增強的電流一面像軟聲細語的魅惑精怪，一面露出獠牙，莊不識走入地面形成的巨大隕石坑，每一下腳步落地都像踩碎的是仇敵的心髒，他站在中間最深的底部，面向煙霧彌漫的天穹，眸光精亮，齒間泛着銀白：“我在哪裏，哪裏就是電擊的中心。”

電流如臨大赦，頃刻撲向中心地帶的獵物，激活能量陣開啓。

系統EMNO靠近塌陷的地面邊緣居高臨下，作為系統本能的畏懼，可想當時強壓劈到地面何等危險。

莊不識的前任系統片甲不存，總部沒有檢測到系統內置能量芯片的波動跡象，證明系統被強壓撕裂成了齑末。

如此強大的沖擊之下，身在現場的莊不識活了下來。

什麽原因讓擁有防護盾牌的系統違背總部指令失控毀滅，也要護住他的監視對象。

适時，系統副本超市總部回複：東流路店長莊不識，開啓激活模式，E級電壓強度。

*

系統EMNO呼吸一滞，他越來越能熟練地用人的形容詞描述自己的感受。

系統副本超市的電壓等級分為A—E級，一般激活驗證活動只需使用最低級的A級即可，B級小施懲戒，壓力逐級增強，加強到D級算是重罰。

“E級電壓強度”黑色危險提醒标志是系統副本超市的最高懲罰等級。

系統EMNO提問總部：老師，是不是總部搞錯了，激活店長而已，他受得了嗎？

理智的數據運算告訴系統EMNO，總部是想要壓死莊不識，他就是個炮灰系統。

系統副本超市總部：請查看激活對象過往記錄。

系統EMNO打開東流路店長的登記信息目錄，近千條激活記錄後面全部是觸目驚心的黑色标記：E級電壓強度。

每條激活記錄代表被激活對象的死而複生，或者一個系統的慘烈收場。

“激活”按鈕顯示在頁面正中，系統EMNO看向電流侵蝕的男人。

系統副本超市總部因為剛剛遭遇系統助手失控受到反擊，心悸不已，敏銳地察覺到異常：系統EMNO，請謹記身份，你是總部派到連鎖店的助手，時刻遵守總部規則。否則，系統TIP便是你的前車之鑒。

系統TIP，莊不識的前任系統，被總部高壓銷毀。

系統副本超市總部——系統OOO老師眼看自己手下的傻系統第一次任務就要叛逆，近乎絕望，更改賬號苦口婆心：EMNO，你該不會這麽快就被系統殺手五迷三道了？你好歹堅持一個任務。

正當系統EMNO猶豫不定之際，鐵石般吸引了電流、不斷加壓的電場中心，男人立在原地，電流纏身，脖間痛苦的暴怒青筋，咬牙低吼：“別浪費我的時間。”

系統EMNO如被遠在天穹的神谕指引，慣性地渾身一抖，落下重重地一記點擊：激活……

系統EMNO倉皇後撤，捂住了視線。

千鈞雷霆，地面震飛，電流中心的男人像是借着這場劈天蓋地的強壓發出吼聲，聲嘶力竭，痛徹心扉，慘叫貫穿夜空，久久不得平靜。

系統TIP為什麽護住莊不識？

系統TIP寧肯自毀護住的莊不識此刻在遭受高壓電擊，痛不欲生。

系統TIP難過嗎？不，他在同一片場地被擊碎了。

系統EMNO肝膽欲裂。

系統EMNO電流紊亂。

系統EMNO被男人天悲人憫的哀嚎折磨到極限崩潰，忍無可忍：還有完沒完！

良久，似乎刺骨的雨拍打在系統EMNO身上，空間萬籁俱寂，電壓激起的灼熱霧浪裏傳出一聲嗤笑，跪地的人影緩緩起身，從低處堅實有力地走上高地，站到系統EMNO面前，莊不識擡手擦掉了不知是汗還是淚的水珠。

*

還是個感情流系統，莊不識心道。他開口是：“開門。”

人的情感複雜，一些低級系統時常被其影響。

莊不識才選擇這種懲罰模式。

系統副本超市總部：東流路店長莊不識已激活成功。請在72小時內完成副本任務獲得100萬副本超市啓動資金，否則——

戴着皮手套的手指沖掉了黑色的血跡，修長嶙峋，倒背如流流程的他這時候格外焦躁，懶得浪費精力聽完。

系統EMNO拼命咽下流量：莊店長，您還是休息一下為好。

副本任務在空間門随機抽選，危險未知，級別不定，參與任務者要時刻保持心智的清醒和應對突發的充足體力。莊不識的狀态不适合再進入副本空間，很容易成為炮灰，困滅在副本時空。

“開門。”莊不識第二次重複，他對涉世不深的小系統脾氣一直很好，寵溺不等于妥協，他照舊我行我素。

副本空間門開啓，莊不識突然喊道：“系統EMNO。”

他垂眸審視着系統EMNO，黑羽般的睫毛濕潤，似是确認系統代號。

莊不識不允許自己叫錯系統代號。

系統EMNO立刻乖巧地回應：嗯嗯嗯，我是。

莊不識的指骨熟稔地彈響，輕聲笑道：“我沒空陪你玩，管好你的芯。”

警告！

流量在指響的解鎖下，莊不識的指間慢慢出現一張黑色的方片卡，在他邁進副本空間門時，卡片上镂刻了金色的字母數字符號。

副本空間通行VIP卡。

系統EMNO心髒嗵嗵跳，他用人的比喻表達自己的感受，更快地與人無障礙交流。

系統EMNO進入空間門前，回看一眼熱浪翻滾的焦黑場地，死氣沉沉，什麽也沒有剩下。

電石火光，系統EMNO轉身，數據庫更新店長簡歷：東流路店長，莊不識，代號高壓伏特。

副本空間的聲音穿透空洞的隧道，冷漠回響：

第一副本游輪遺恨，歡迎您的參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