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子時

子時

璇月披着外衣出來時已是子時，闌夢面色已經凍得通紅，搓着雙手在門外跺腳。

“闌夢？”璇月揉了揉眼睛，已經自己眼花了，“你怎麽來了？”

闌夢哈了口氣，“先讓我們進去再說。”

璇月點點頭，趕緊道，“快進來。”哪知，又看見闌夢身後跟着兩個女子，公主走時才囑咐過她，她不得不警覺一些，她伸手攔下兩人，”她們是？”

闌夢回頭道，“她們是我的婢子。”

璇月愣了愣才想起，闌夢已經不是宮婢了，她是五殿下府中的人，自然是有婢子伺候的，她猶豫了一會還是收回了手，“跟我來吧。”

又對着看門的小厮喊道，“你領她們兩個去北院的廂房。”北院離她和虞枝意的房間是最遠的，又囑咐道，“你們就在那裏好好休息吧，不要亂跑。”

闌夢也吩咐道，“若我不叫你們，你們就不用過來了。”随後便跟着璇月去了她的房間。

璇月雖因虞枝意說的話對闌夢也心有芥蒂，但畢竟是一起長大的，總忍不住親近些，尤其在這個條件艱苦的冀州，自然是更生寂寞。

夜色裏，透不出一絲月光，她在前面小心翼翼帶路，“來我屋子吧，今晚要委屈你跟我一起住了。”此舉一是忍不住想多問些都城的事，二來也是絆住闌夢，不能讓她知道陸嬸的事。

進了屋子，升起炭火，點上了蠟燭她才道，“來得這樣匆忙，也沒提前說，可是發生了什麽事？”

闌夢坐到炭火旁，臉被炭火映得通紅，待手腳都暖和些才道，“宋家出事了，宋大将軍被葉家參了一本，說是結黨營私，勾結內臣，揣摩聖意。”

“什麽！”璇月驚叫，手中還拿着點火的火折子，“大将軍怎麽可能！陛下也信了？”

“似乎葉家還呈上了證據，陛下現已将大将軍及宋學士關押等候處置，殿下和一些大臣已請求陛下重新審理此案，只是陛下因宋家牽扯公主和殿下對殿下求情之事也多有不快，現下陛下已不讓他插手此事，将他派去處理錦山官員大肆修建宅院之事了。”

“不行，此事緊急還是要快些告訴公主才好，”璇月坐不住地起身，望着外面漆黑的夜色，只是現在還是子時，去府署未必能見着公主。

闌夢沉默了一會，眸中似乎閃過什麽，她淡淡道，“我來冀州是殿下安排的，他如今支不開身，怕宋家之事快要傳到冀州，便派我前來告知公主，不要太過擔憂，他無論如何也會保住宋家。”

璇月一愣，五殿下？心中雖多有疑慮，面上卻未表現出來，她只道，“你舟車勞頓，今夜便先歇下吧，明日，我與你一同去見公主。”

“公主，”闌夢欲言又止，一雙美目有些晦暗，似是藏着什麽心事，“公主可還好？”

“本就是來赈災，冀州苦寒，衣食供應自然比不得宮中，公主前幾日還受了傷，躺了許久，”想起虞枝意與她所說之事，她心中有些警惕，不願與她多提冀州之事，轉了話頭道，“你呢？在五殿下府中如何？他待你可好？”

“殿下他，不久前納了側妃，”她垂眸，“此後再未來過春莺閣。”

璇月抿了抿唇安慰道，“或許殿下只是太忙了。”

闌夢搖搖頭，大約并不是如此吧，“殿下只是可憐我，他心中半分也沒有我。”

璇月微怔，一時不知該如何勸慰她，男女之事本就強求不得，闌夢一心想嫁給五殿下，以為這樣便能得五殿下的寵愛，可五殿下從來就沒有心悅過她，這些不過她的癡心妄想罷了，璇月一時覺得這樣闌夢着實有些可憐。

在側妃入府前，闌夢原以為只要能留在虞知淩身邊便足夠了，即便不喜歡她，可是側妃入府，這一切都被打破了，府中已不再只有她一人，她本該知道，虞知淩永遠不會是她一個人的。

可她還是心存幻念，或許虞知淩還需要她，可她明白虞知淩不會需要她，也并不會愛她，他對自己也不過是憐憫她曾經是公主的宮婢罷了。

她笑了起來，揪着衣角，眼中卻滿是恨意，“可殿下不知道，他所有的憐惜和關懷都是出自憐憫才是讓人最難堪的。”

“闌夢。”璇月啞然地看着她，眼中多了幾分驚恐，仿佛下一秒闌夢就要做出什麽出格的事來，她咽了咽口水，上前輕撫她的肩膀，“你——別多想了，如今你已嫁給了五殿下，達成所願，何必給自己自添煩惱呢？”

闌夢有些失神地點點頭，“嗯，不多想了，睡覺吧。”她看向璇月，笑了笑，“我們許久沒有這樣在一塊睡了。”

“是啊。”璇月躺上床，眼中十分平靜，似乎在回想過往。

闌夢也爬了上去，在她身旁躺下，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平靜，面上帶着安詳的笑容，她輕輕道，“要是一直這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