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歸夢

歸夢

“公主回來啦。”

虞枝意微微颔首，“讓臘梅她們收拾兩間廂房出來，程風和林嘯也會住過來。”

如今程風和林嘯已不是衙役，作為她的近身護衛住到後院也是應該的。

“哎，”看門的小厮應完又道，“公主，昨夜來了一位叫闌夢的姑娘找您。”

聽見這個不該在此時出現的名字她有些疑惑，險些以為弄錯了，她在府裏吃喝不愁，有人伺候，跑來冀州作甚，“闌夢？她怎麽來了？”

“這小的就不清楚了，不過是經璇月姐姐之手把她帶進來的，或許璇月姐姐知道，她還帶了兩個姑娘一塊來的，說是她的婢女，現在就在北院。”

“北院——”虞枝意想了想這大概是璇月的主意，正帶着笑意想誇誇她這份謹慎，“璇月呢？”

“璇月姐姐去府署找公主了，還沒回來。”那小厮看着虞枝意的臉色不太好，小心翼翼道，“公主可要我叫臘梅帶您去？”

話還未誇出口，聽聞此言虞枝意心中暗罵璇月怎麽如此大意，竟放着闌夢單獨留在府中，一時有些急，“不必了，我自己去。”

“哎。”那小厮應得這一聲後只得默默噤了聲。

虞枝意沒再多說，只是快步進去了，正猶豫着是先去跟陸嬸碰面說陸躍的事好，還是先去找闌夢，問她此行的目的。

“公主。”只聽得一聲清亮的女聲。

虞枝意聞聲望去，是個瘦弱嬌小的女子，年紀輕輕，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彎彎的眉眼，笑起來嬌甜可人，只是，卻是個生面孔。

她遲疑道，“本宮沒見過你，你是？”

“奴婢是随闌夢姑娘來的，我們姑娘有急事找公主，還請公主往北院一敘。”說着那婢子便要為她引路。

虞枝意見她年紀輕禮數倒是周全，不像是虞知淩府邸新選入府的，像是宮裏出來的，于是一面示意她帶路一面開口道，“你叫什麽名字？”

女子垂眸笑了笑，“奴婢名喚映雪。”

“映雪，倒是個好名字。”虞枝意默默跟上，沒有再多問。

這整間院子大得很，還是周刑在時，特意修建的，院子修建以來是為了皇親貴族或是高官來視察民情而建，整座院子分為西院，東院和北院，北院在整個院子的最裏面，一向因背陽又偏遠從沒有住過人，尋常倒是有人偶爾在打掃，只是雪災後，為節省人力，無人住的廂房都一應免了。

這幾日的暖陽，令其他院子的雪都融了許多，唯有這北院還留着厚厚的積雪難以融化，因為背陽之故，這裏的光線也暗了不少，走進院中更是看不見一個人，蕭條的很，有的除了寒意只剩陰恻恻的北風了。

虞枝意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頓時心中也生出了些許不好的預感，她小心翼翼地跟着映雪到廂房門口，正欲喊住她，只見那婢子身一側，面露寒光，眼中帶着十足的殺意，緊接着便從袖中抽出了一把匕首，迅速向她刺來。

虞枝意身體一僵，在刀即将刺到她的胸口時，猛地從突如其來的驚懼中抽出了身往後退了兩步躲開了，映雪不等她有過多的反應，緊接着又是上前一刺，虞枝意身子一偏，卻是被劃傷了手臂。

她咬了咬牙，心中又是怒又是懼意，呼吸一下子也局促了不少。

但她來不及多想，連連退了幾步後忙轉身往外逃去，喘着氣大喊道，”來人！快來人！”北院僻靜，加上因雪災減了不少人，本就沒有多少下人，現下恐怕都在前廳和東院。

虞枝意暗罵一聲，莫不是真要交待在這了？

“梨青！”那婢子在身後一喊。

虞枝意一愣，她想起小厮确實說了闌夢帶來的是兩個人，她心下一緊，但還是拼命往外跑去，跑了幾步卻被人緊緊拽住了手腕，她擰緊了眉頭，臉都快憋紅了，想掙脫卻怎麽也掙不開脫，她回過頭，看見那叫梨青的女子，面霜如雪，什麽話也沒多說只是一只手死死地抓着她的手腕。

虞枝意只感覺自己的手腕被擰得生疼，疼得她眼淚都快要出來了，她喊了起來，“啊！放開我！”一瞬間她感覺自己或許真的要死在這了，可是她一點也不甘心，她還什麽都沒有做成，怎麽能死在這裏。

叫梨青的婢子似乎對她的扭動有些不滿，一句話也不說地一腳踢在她的小腿上，迫使她摔倒在地，她看着她冷冷地開口，“別動。”

小腿被踢的那一腳很重，像是撞到了筋骨，抽痛得她險些跪不住，險些要倒在地上，她感覺自己從未受過這樣的屈辱，她擡起頭，眼中滿是倔強和憤恨，“是柔嫔指使你們來的？”

見二人并未打算回答，她又道，“還是虞知淩？”

映雪揚了揚唇角，“柔嫔娘娘與五殿下本就是母子，是誰指使我們又有什麽要緊？”她亮出匕首，“公主還是別動的好，奴婢會讓你死的痛快些。”

“是柔嫔？你們若殺了我，難道還逃的出去嗎？你們也活不了，柔嫔保不住你們的。”虞枝意試圖動搖二人。

映雪似乎在聽到她的話後收住了笑意，“這不是公主該管的，我們若是活不了，也無妨。”

虞枝意的心打鼓一般地敲了起來，甚至越來越快，映雪說的是真的，她們并不怕死，這個法子不行她必須另想出路。

她屏住呼吸，在映雪拿着刀朝她走過來時，猛地一口咬住了梨青的手，趁她不注意疼的放松時，甩開了她，忍着抽痛的右腿，死命朝着院外跑去，“來人！快——”

話還未喊出，拉住她的手臂，将她往牆上一摔，本就瘦弱的她一身骨頭硬生生地撞在牆上，瞬間那些骨頭仿佛真的撞斷了一般，不僅咯吱作響，還令她整個身體都疼得要命，連帶着腹部的傷口也要撕裂開來。

這一次她們似乎不想再給她逃生的機會，等不及她喊疼，梨青便接過映雪手中的匕首，連廢話也未多說一句，便毫不猶豫地朝她胸口刺去，虞枝意倒吸一口涼氣，她本能地閉上了雙眼，伴随着一聲利刃刺入皮肉的聲音，她嘴角微微滲出了一絲血。

可是，身體卻并未感受到該有的痛意。

她微微睜開眼，只見女子站在她身前，擋住了她面前，刀卻狠狠地紮進了那女子的身體，血正一滴滴地往下，落在了雪中。

“闌夢姑娘——”

梨青似乎很是意外，她猛地将刀抽出，一時之間愣在了原地，匕首上的鮮血順着匕首一滴滴落在她的腳上。

“梨青，別管她了，殺了虞枝意！”映雪在她身後急切地喊道。

身體的疼痛已讓虞枝意支撐不住，跌坐在了地上，她看着正好倒在她懷中的闌夢，神情有些恍惚，似乎不敢置信，“闌——夢——”

梨青那一刀正又要刺下，只聽“哐當”一聲，程風一把握住了那匕首，順勢又将梨青押下，一把從她手中奪過了那匕首，扔在了一旁。

“公主！你沒事吧！”程風急切地聲音傳來。

虞枝意恍恍惚惚，只呢喃道，“把她們兩個綁起來，另外，去請大夫，快。”

“是。”程風和林嘯一人抓着一個帶走了。

“公，公主······奴婢有，話要說。”闌夢輕輕拉住了虞枝意衣袖，她的聲音有些嘶啞。

虞枝意眼中有些失神，她無意識撫過闌夢的臉龐，輕聲道，“他們去請大夫了，你放心，你會沒事的。”

她搖搖頭，“公主，奴婢，奴婢，對不起你，也······也對不起璇月。”她的聲音有些哽咽，眼角滑過一顆淚珠。

虞枝意眼眶通紅，她哽了哽，卻沒有落下一滴淚，只是撐着眼睛道，“你說什麽？”

她昂起頭貼在她耳邊道，“我知道，那些不是夢，公主，我錯了，”說着，她帶着幾分空腔，“我不想嫁給五殿下了，我不該鬼迷心竅·····也，也不該背叛您，我，想回到西菀殿，回到曾經的時候。”

“可是，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如果不是我，公主，公主本不用來冀州，過這樣的日子，受這樣的苦——我，不求公主原諒，只是五殿下他，對公主一片真心，從未想過害公主，還望公主不，不要，不要因此與他生了嫌隙，所有事都是我······與柔嫔一手謀劃。”

“我已——不行了，還有一事，關于璇月，還望公主——成，全我的私心······請公主不要告訴她，”她眼中含着淚水，卻面帶愧色地移開了眼，“我·····我對她做過那樣的事。”

“我答應你。”

她伸出手，握住了虞枝意的手，将什麽東西塞進了她的手中，“奴婢······奴婢，多謝公主成全，今生幫不了公主什麽，來生······再，再來報答公主的恩情。”

程風急匆匆地趕來，“公主，大夫來了！”

虞枝意回握了她冰涼的手，“已經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