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狼崽回家了!

狼崽回家了!

敖星盯着越來越靠近的敖明越,下意識往裴雁洲懷裏縮了縮,待敖明越在他身邊坐定,正要開口說些什麽,敖星迅速地閉上了眼睛。

敖明越:“……”

他清了清嗓子,用只有三人能聽見的聲音道:“你頭上的那對……耳朵,是真的還是假的?”

裴雁洲環住敖星,将他往自己懷裏塞塞:“三皇子看錯了罷,哪裏有什麽……”

“十七年前,我見過和你有一樣特征的人。”敖明越打定主意要問到底,“我是随祖父回鄉看望病重的祖母時,在荒漠中見過一個女子。”

敖星身子一僵,就聽敖明越繼續道:“她衣服上都是達官貴人贈予的名貴寶石,跳起舞來時就連日光都失去了光彩,讓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她的歌喉——還有她不知真假的一對獸耳。”

那是妖冶的,光彩照人的,只見過一次便永生不忘的場景,世間僅此一位的美人在高臺上輕盈起跳,荒漠中口渴的過路商人見了她也會忘記心中的渴望,眼中只剩下她一人。

她的歌聲随着舞姿在每個人的心頭留下一道不深不淺的刻痕,只要見過她一次,什麽花魁,什麽仙女,都只能跪倒在她裙下。

“和你的很像,所以我才會忍不住過來問。”敖明越從回憶中回過神,歉意地往後退了一步,“冒犯你了吧。”

敖星過了好一會兒才從裴雁洲懷裏探出頭來,臉上很是郁悶,又夾雜着些許茫然:“怎麽每個人都比我要了解她?”

明明是他一人的娘親,他卻只能從只言片語中想象娘親的面容。

敖明越看着敖星那雙和十七年前的美人如出一轍的眸子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麽,臉上掠過一抹愕然:“你是宴熾的……”

“三皇子。”裴雁洲沉聲提醒道,他并不想讓敖星黯然神傷,否則這一..夜狼崽又要睡不着了。

敖明越正色起身,準備回到自己的地方去休息,敖星卻叫住了他:“你覺得她是被冤枉的嗎?那些罪狀,她沒有做過對不對?”

他像是一個尋求救贖的孩子,緊緊抓着裴雁洲的袖子,從他懷中直起身,卻不願意放棄唯一的稻草。

“敖星,我相信她沒做過。”敖明越回身蹲在他面前,認真地看着這個弟弟,“可我相信又有何用呢?即便她與叛軍無關,只要父皇想要她的命,就可以有萬般理由……”

他的目光掃向敖星頭頂:“……只需要簡單的一句話,就可以将一個人活生生地碾碎。”

……

次日一早,裴雁洲用河水洗了把臉,卻見皎月叼着不住掙紮的尹顏朝自己跑了過來,尹顏看見他更是掙紮得厲害:“裴雁洲!讓它放開我!”

“你想去哪裏?”裴雁洲沉下臉來,“若你離開我便可以逃兵論你的罪,你可知?”

尹顏哼了一聲,皎月終于将他扔到了一邊,他腳下不穩跌在了水裏,嘴裏還不忘叫嚣:“有本事就別把我打暈帶走啊!”

一想起這事他就來氣,一覺醒來竟然已經随着大軍出發三天了,敖星不但打暈了他還給他喂了安神藥,根本沒給他逃跑的機會。

這幾天他一直試圖找機會離開軍營,卻總是有意無意被阻止,好不容易趁着夜色,衆人都在休息的時候溜了出去,還沒出二裏地就被皎月叼着帶了回來。

“你想去找程子平?”裴雁洲沒好氣地将他從水裏拉起來,尹顏打着哆嗦脫去了甲胄:“不然呢?”

裴雁洲靜靜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忽然冷笑一聲轉身離開,還不忘留下一句“活該”。

尹顏:“……”

大軍再次出發,還有兩天就到北原時下起了大雪,敖明越裹着披風,伸..出手接住紛紛揚揚的鵝毛雪花:“已經五月中旬了,北原也還是這麽冷啊。”

“這樣看起來像個球。”敖星皺着鼻子将手從大氅裏伸..出來,立刻被裴雁洲按着塞了回去:“你忘了前幾日生病的是誰了?”

幾天前敖星染了風寒,雖說行程不停,他也是無精打采許久才恢複過來,眼看着都下雪了,敖星竟然還不想多穿衣服。

敖星啧了一聲:“我在北原從來沒染過風寒。”

“離開北原好歹也一年多了,不适應很正常。”裴雁洲不由分說将他大氅的袋子系好,敖星身上帶着暖玉,外面又被罩得密不透風,只是小臉被風吹得通紅。

敖星看裴雁洲那架勢恨不得找塊布把他頭蓋住,趕緊策馬往一邊躲躲,敖明越湊過來笑道:“你的狼很興奮。”

敖星回頭看向正在雪地上打滾的皎月,眼裏也帶上了笑意:“皎月是雪狼種,本身就喜歡寒冷,它也知道要回家了吧。”

衆人正路過一片雪樹林,樹上雖沒了葉子,卻長着成串的紅色果子,有人好奇伸手摘來就要嘗嘗,被敖星大聲喝止:“不想死就把果子扔了!”

那幾個士兵手一抖,趕緊扔了果子回到隊伍裏,他皺着眉過去解釋道:“這是北原特有的冬栗子,吃了會連着幾天上吐下瀉,高燒不退,若是能吃,怎麽會沒有鳥雀啄食?”

那幾人也是連連後怕,趕緊認錯:“是是。”

“冬栗子?”裴雁洲問道,敖星嗯了一聲:“小時候被尹顏坑了一次,差點燒得人事不省。”

尹顏心虛地不敢看他:“我只是告訴你果子好看,是你自己往嘴裏塞的。”

“那會兒我才幾歲!”敖星瞪着眼睛看他,“你也好意思說。”

裴雁洲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一個懵懂的孩子站在雪地裏,等着表哥給他摘果子,還沒等表哥說完就好奇地咬下去的畫面。

“你笑什麽?”敖星狐疑看向他,裴雁洲搖搖頭:“你小時候一定很可愛吧。”

“他才不可愛。”尹顏補刀道,“那次之後他專門到叔父那裏去告我的狀,把從小到大有的沒的都告了我一遍,害我被叔父罰去抄了一個月的兵書。”

裴雁洲悄悄牽住敖星的手,敖星朝他呲呲虎牙,想要掙脫卻被握得更緊。

……

兩日後,大軍入北原,遵聖旨他們會駐紮在楚客的駐地,皇帝的意思衆人都清楚,借着掃除叛軍的借口順便牽制楚客,只是到了這邊境,到了他人的地盤上,倒也沒有人敢造次。

敖明越應當在第一時間去拜訪楚客,将聖旨交到他手上,卻被都督府的人告知,大都督一早就去鎮壓不老實的叛軍了。

“這段時間叛軍很活躍?”

都督府的老管家見了小少爺歡喜萬分,将衆人都領進了府中,端上熱茶後看着不但沒瘦還胖了一些的敖星心中很是欣慰,聽見這話臉上的笑容一頓:“是啊,隔三差五就出來掃蕩周邊的村落,大都督派了人駐守在附近才安分許多,今日又有商隊遭了洗劫,才去查看一二。”

“何時能歸?”敖明越也不想拂了幾人重聚的氣氛,只是他還得給羽京城回密信。

老管家樂呵呵地将目光從敖星身上挪到這邊:“若是順利,估摸着還有一兩個時辰,三皇子殿下若是等得急,大都督特意交代過了,可由小少爺取來軍印為殿下蓋印。”

“如此甚好。”敖明越對敖星在北原的身份重要性又有了更深一層的認知,敖星喝了一口茶就拉着裴雁洲往後院跑:“那我去取軍印。”

敖明越也端起茶喝一口:“這是……奶茶?”

“混了奶糕,小少爺喜歡這茶,若是殿下喝不慣,我替殿下換一杯?”

“不必了。”敖明越笑着又喝了一口,“這茶暖心。”

“跑這麽快做什麽?”裴雁洲看着眼睛亮晶晶的狼崽,在他踏上濕滑雪地時一把将他扯了回來,“都到家了還急什麽?”

敖星笑得肆意,跳起來在他唇上吧唧一下:“帶你去看我的狼窩!”

他帶着裴雁洲穿過後院,來到府中偏高的一處山坡上,這裏竟然坐落着一處幾乎能和整個都督府差不多大的院落,一路上了坡,推開門敖星便被一群白狼圍了起來。

裴雁洲吓了一跳,将他一把拉回懷裏:“這是……”

眼前的白狼足足有幾十只,卻只有幾只大狼,其他的竟然都是小奶狼,看着出生不久,卻都和敖星很是熟悉,咬着他的褲腿不肯松,皎月不知何時已經跑到了房頂上,安然地看着小主人。

敖星拍拍他:“不用這麽擔心。這些都是我的……呃,應該算是兄弟姐妹?”

“……你是在這裏出生的?”裴雁洲看着他蹲下抱起一堆狼崽,又被大狼親昵地拱翻在地上。

敖星從狼群中爬起來,灰藍色的眸子裏只倒映出一人:“嗯。”

原本的都督府并不是在這裏,是楚客在這裏找到了他和皎月,以及這一群狼,便直接将都督府搬來了這裏,怕敖星因為環境變化害怕,更是将這一處完整地保留了下來。

裴雁洲一想到還在襁褓中的,小小的敖星,被狼群圍着取暖,瑟縮成一團,忙上前将他抱住。

敖星笑着将他拉倒,在狼群溫柔的簇擁下在他唇上落下一個個的輕吻,唇齒相依之間輕聲在他耳邊吐出美好的那句話。

冷風吹過狼崽的發絲,輕輕柔柔撩動裴雁洲的心弦,又像是狂風卷過,某種情感似乎抑制不住,奔流而出。

裴雁洲眼底一暗,在敖星的驚呼中将他按在身…下,只是還未待他做什麽,身邊就落下一片陰影。

“登兒,你在做什麽?”沉穩的男聲驚得裴雁洲趕緊起身,也将敖星拉了起來,只是兩人唇上的水光根本掩蓋不住,是個明眼人都知道他們剛才幹了什麽。

敖星還沒從情..欲中回過神,看見來人登時愣住,随即熱情地撲了上去:“爺爺!”

裴雁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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