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洗（禮/腦）？

洗（禮/腦）？

作為小天使學院的校長，梅塔特隆卻不愛呆在辦公室裏，而是更喜歡宅在圖書館。

除了喜靜和對知識追求外，這其中也有相當重要的原因是，他并不喜歡被公文淹沒的逼仄環境——這與他擅長處理公文并不沖突。

米迦勒常常溜過來，品下午茶的同時表達自己有羨慕他的這個被動技能，但梅塔特隆非常清楚自己的能力。

“你再吹捧我也沒用，我比不上路西菲爾，沒有能力處理你的那堆積攢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公文。與其與我閑聊，不如先去把你的工作做好，熾天使長大人。”

一開始米迦勒還非常不甘和感到奇怪。

“你還提他呢。”

“有什麽不能提？他存在過，存在着，我們都記得他。”

“可是……”

後來，米迦勒夥同加百列提案将“路西菲爾”相關內容從書籍中抹去，梅塔特隆雖然表達過這樣做并不妥當，但天堂失去了光耀星辰路西菲爾如同失去精神支柱，又失去薩麥爾這個看官天堂監獄的武将從而混亂不堪，突然被推上位的米迦勒無法安撫人心，并不智慧的小腦瓜只能出此下策。

“梅塔，你覺得我愚蠢嗎？”

最後一次茶話會，米迦勒這樣問他。

“只是相比……不夠聰慧罷了。”

梅塔特隆很好地順從米迦勒“上中級天使不允許在公開場所提及路西菲爾”的法令，但語氣冷漠到令米迦勒心頭一跳。

“校長室要裝修起來了。我把方案給您，希望能盡快完成。”

曾經的梅塔常常如幽靈般随機出現在某個書架前，屢屢吓着在圖書館幹一些偷偷摸摸事情的小天使們，然後給予一些關切與無傷大雅的懲罰。他喜歡這樣的生機與活力。

而路西菲爾創建小天使學院的記載被抹去後……梅塔似乎頂替他成為了小天使們的偶像。

他們會特意到圖書館閑逛就為找到他，用敬仰的目光望向他，得到許可後把臉埋進他非同尋常的36翼中，歌頌他——就像曾經的路西菲爾依戀着神明。

這太詭異了，梅塔特隆後知後覺。他們的父神封鎖了第九重天，大幅度減少到天堂其餘八重天的頻次，小天使們見不到神明，便把熾天使連同羽翼衆多的他奉為神明。

遲早會出事的。他這樣想，自己便躲進了校長室。只有當夜深人靜的時候，才提着燈到圖書館，捧一本書，縮在一個角落，尋找熟悉的安逸。

于是，被熟知他的性格行為的加百列逮了個正着。

“好久不見，梅塔。”

“确實‘很久’不見，加百列。今早我們才碰見過，我親愛的鄰居。”

加百列找來閑置已經的下午茶桌椅，梅塔特隆沒有吭聲。

“但是我們真的很久沒有一起喝過茶了。今晚來杯午夜茶，如何？”

“我随意。”

在茶的清香和水果的甜味中，加百列忍不住開了個頭。

“梅塔，你聽說了嗎，今年新生的小天使，有一只……不太一樣？”

“怎麽個不一樣？”

梅塔特隆看起來沒什麽反應。加百列深吸一口氣，直言道：

“是一只有三對黑色羽翼的天使，吾神親臨，為他命名‘路西’。我覺得你一定知道有這事。”

梅塔特隆皺起了眉頭。

“所以你指的特別之處，是他的翅膀，還是他的名字？”

“都有。且不說堕天使回到天堂可能性，你說……會不會……是他？”

“是誰。”

“……梅塔，你真是個木頭。我說的就算路西菲爾——或者說是，路西法。”

加百列親自破了自己立下的法令。

“這有什麽奇怪的？至少吾神的親臨就是在告訴我們，這件事不必多想，祂知曉。”

“你是不是知道什麽我和米迦勒都不知道的事情啊？我們倆現在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想不出個所以然，而你看起來絲毫不奇怪。”

“……加百列，別忘了，神意不可随意揣測。”

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急性子的加百列難受地甩了甩腦袋。

“好吧，好吧。我們會去弄清楚的，勞煩能給我和米迦勒兩封來小天使學院的邀請函嗎——我是說，正兒八經的那種，不需要我再深更半夜溜進來找人。”

“當然。三日後的入學典禮，你和熾天使長記得準時到場——小天使們會很開心見到你們。”

與此同時，挑燈夜讀的路西滿臉凝重地看着手中的書籍。

“這本《天堂紀元大事記》是正版嗎？”

“什麽，正版？難不成還有盜版？”

為了促進小天使們熟悉彼此，天堂給他們安排了三人寝，此時，一位室友已經呼呼大睡，鼾聲不斷，另一位室友想睡卻睡不着，揉着眼睛坐到路西的身邊。

“你還真別說，這個詞彙我感覺好熟悉，可能是在哪裏聽說過，可我不太想得起來了。”

“這個是……人間的詞彙。”

路西頭疼。當初天使的誕生都是由上帝創造，自從彌賽亞開創先河，到現在的小天使幾乎都是人類轉生而成。

洗禮過的小天使會被模糊他們作為人的記憶，直到長久的天堂生活徹底占據他們的腦海。

“嗯……”

路西突然笑了，晃得馬因思心花怒放。

“你好漂亮。”

這是馬因思第二十三次說出這句話。

“我知道我很漂亮，那你知道你之前是個人類嗎？”

路西的笑容裏帶上了不易察覺戲谑，把手中的《天堂紀元大事記》推到一邊。他是不喜歡作為路西菲爾憋屈的過去，但天堂敢模糊他過去的存在，那就別怪他還擊一點小小的混亂。

“我，我不知道？”

馬因思的目光呆滞了一瞬，随後劇烈的疼痛席卷了他。

“在聖池邊上，你看我的眼神過于露骨了，讓我很不舒服。怎麽，是我好看，還是抱着我的那人好看？”

路西悠悠地說。

“不過那就是一團光，有什麽可看的？”

馬因思感覺自己腦子要炸了，恍惚中他好像記起，真的有這回事！不過他的視野中并沒有一團光遮攔，他分明看到是兩個美人……不過，這就是這兩天剛發生的事情，他怎麽會不記得！還有，他是誰來着！

“我，我……”

“你知道那些天堂的人對你做了什麽嗎？”

路西悄然挂上頑劣的笑容。

“他們試圖給你，洗，腦。”

馬因思兩眼一翻，徹底昏了過去。

三人寝室中依舊鼾聲響亮，路西哼着地獄的小曲，調出系統面板：

【前置任務二：以天使幼年的形象進入天堂，并獲得衆天使的身份認可。進度31%。正常推進中！】

【主線任務一：在天堂搜集關于火湖的信息。進度0%，完成前置任務可獲得主線任務提示！】

【支線任務一：将任務對象的理智值拉下90！進度0%。】

【宿主狀态：人設偏移程度5%（稱號：新生的黑翼天使），劇情偏移度1%；任務對象好感值60/82/100，理智值95/90/100。】

“啧，沒有多大變化。”

路西看向前置任務二的進展，自從上帝親臨給他“命名”後，便從從10%上升到30%，而那1%，恐怕是自己的倆心大的室友貢獻的。他原以為會有天使把他的形象和名字聯系起來，多少會有所察覺，但現在看來，路西菲爾的存在被抹去，新生天使不知道他，那一群前同事恐怕都不敢相信要小心求證，實在是麻煩。

不過這樣也好，他可以不與原來的那群天使相認，打了這麽多年杖，剩下的是死仇還是待他歸來的期許……他心裏有數。

其實他并不想再去小天使學院，不過現在看來這一趟必須要走。

怎樣取得衆天使的認可呢？當個乖巧無害的學生也許是個辦法。

據他所知，梅塔特隆依舊在小天使學院擔任校長，屆時那幾個老熟人恐怕都會來試探幾次。就當是刷進度條了。

這樣想着，他把馬因思給敲醒。可憐的馬因思剛剛回想起自己洗禮前……也就是“生前”的過往，腦袋劇痛無比的同時，還要應對一看就不好惹的室友的眼神打量。

“惡惡惡惡惡惡魔？”

“是統領惡魔、居于他們之上的魔鬼哦，你難道沒看到我漆黑的羽翼嗎？”

金色的發絲被風吹散，俊美的臉龐近距離怼到驚恐萬分的天使面前。

馬因思在美色沖擊下恍惚着點了點頭，後知後覺，按照他在人間的見聞，這位室友如果被寫進書中，八成是個反派。

他是喜歡漂亮美人，但自己并不想做美人手下的一個炮灰！

“老大！”

馬因思一個滑跪，滑稽的舉動令看着的路西挑了挑眉頭。

“現在起您就是我的老大，我就是您的小弟，任您差遣！跪求手下留命！”

半晌，他終于得到一個緩刑答複。

“扮演好你的身份，我的‘好’室友。”

而路西看着用力過猛的馬因思，心中所想的卻是：這年頭，天使的質量這麽差勁了嗎？

若不是留着他還有用……算了，到時候再幫天堂淘汰一下人員，就當是來自魔鬼的禮物。

路西随意撫摸着羽毛筆尾部潔白的天使羽毛，任性地定下了馬因思的結局。

現在他要做的，就是準備三天後的入學典禮。他有預感，在那裏會見到不少熟人。

好戲即将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