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路西中心圈

路西中心圈

路西很快就與同一批次誕生的62只小天使打好了交道。

作為唯一一只翅膀是黑色的“異類”天使，懵懂的小天使們非但沒有忌憚他的“不祥”身份，反而非常羨慕他的特別。

“吾神只在你誕生的時候降臨，連岸邊的我們看都沒看一眼！”

“就是就是！如果把翅膀染黑就可以得到這樣特別的待遇……我這就去找染料過來，我們一起染！”

“染多了黑色的就不稀奇了，你們染吧，我還要保留我的純白羽翼。”

眼見着他們的話題從熱情地想要和自己做朋友，被帶偏到如何從到地獄偷上來一桶黑色染料一起染翅膀，一旁進行學前教育和維持秩序的幾位主天使勸阻無效，滿頭是汗。路西是時候表态，努力把這群不正經的小天使們帶到“正路”上。

“可是，他們說只有堕落的天使才會有黑色的羽翼，我不知道我……”

佯裝可憐的路西微微紅了眼眶，扯着馬因思的袖子躲在他身後。而新晉小弟兼擋箭牌馬因思僵硬着強撐起一個微笑。

果然，這群沒幾個心眼的小天使就暫時把偷染料的事情抛在了一邊，一群群湧上來，翅膀挨着翅膀，試圖安慰同伴。

“路西你不要想太多，你就是我們的一員！”

“對啊對啊，而且路西你不知道，小天使學院的梅塔院長今天早晨親自來到我們的居住區，跟我們說不要歧視你，要把你當作我們的夥伴——我的上帝啊，我們怎麽可能歧視你！你的樣貌和氣質簡直能與神明比肩，更何況你還擁有這麽酷炫的翅膀……”

路西聞言一驚，沒想到昔日的同事和好友之一的梅塔這麽快就出現，而且自己并不知曉他的到來。

“酷炫這個詞好像跟天使不搭吧？”

“說什麽呢，你看黑色的翅膀跟路西就很搭！他難道不是天使嗎？”

“就是！赫墨你說，他是不是天使？”

名為赫墨的正直小天使滿臉通紅，這些談話與他新接觸到的天使的知識有些許出入，他不想這麽快下結論，可是同伴們都瞪着他，使他很難堪。

“我怎麽不知道梅……院長的到來？”

路西像是糾結了許久，小心翼翼地詢問。其他小天使一聽，又把赫墨擠出了“路西中心圈”，叽叽喳喳為他講述院長的“良苦用心”。

“哎呀，院長可關心你了，我們有同伴本來都跑到你們房前了，被他攔住說不要打擾你休息呢。”

“院長有三十六翼，據說是羽翼數量最多的天使，他一定也是特別的！好羨慕哇！”

“……”

梅塔來過了，就在他房間門口，他卻不知道。

感知能力下降。路西評估着自己現有的能力。

收起羽翼艱難，自我管束能力下降。

更容易取得周圍人的好感，魅力值上升。

【前置任務二：以天使幼年的形象進入天堂，并獲得衆天使的身份認可。進度上升至46%。快速推進中！】

【宿主狀态更新：人設偏移程度下降至3%，獲得新的稱號：這真的是天使嗎，請宿主注意稱號對人設偏移程度的影響！】

被圍在人群中央的路西突然回頭，與駐足在圈外的赫墨遙遙相望。

一瞬間被野獸盯上的危機使得赫墨渾身緊繃，雙手握拳，然而下一秒，他看清了視線的來者，路西在對他微笑。

他加快腳步轉身，離開人群，去尋找負責學前教育和維持秩序的主天使們。

第三天的開學典禮在萬衆期待中，于小天使學院的光明聖堂召開。

縱穿四五六重天的小天使學院已經被座天使、主天使和能天使們打扮完畢，到處都懸挂着白金色的綢帶和粉紅的蝴蝶結。

重天壓力被調整得相當舒适，生怕讓低階的小天使們受不了壓力嗷嗷哭泣，也讓早已畢業的低階天使有了參觀小天使學院、圍觀開學典禮的可能。

對天使們來說，沒有什麽比新生的小天使更重要的了，尤其是在新生天使數量逐紀元減少的情況下。這一天，除了關鍵崗位上的天使無法抽身，其他天使們都争先湧了進來，就算不能看到典禮本身，回母校看看也是極好的。

這個日子在衆天使心目中僅次于創世盛典。

而在典禮開始前的一個小時，所有負責典禮的老師們都焦急地在一間宿舍外等待。房間內，路西黑着一張臉，對着挂在衣架上的潔白南瓜褲和蕾絲上衣生悶氣。

身為偉大的魔王、最強的魔鬼，他不想穿如此幼稚、帶着花邊的衣褲。

當初作為上帝親手創造的第一個天使，他被直接賦予了成年的體型，沒有幼稚可笑的成長期，自己也向來是以上位者和先行者的态度對待需要成長的小天使們。

更不會穿這樣不到膝蓋的單薄的褲子。

馬因思已經換好了衣着，一頭黃毛亂糟糟的，是他在絞勁腦汁為路西套衣服的時候抓亂的。

“我不穿。”

路西用他變小後略顯稚嫩的聲音說道。

門外的老師們一個個焦頭爛額，一邊是哄不出小天使的心急，一邊聽到路西的“撒嬌”後心生愛憐。

“要不給他準備一條長一點的褲子吧？這麽犟着解決不了問題。”

“這……一定要給他與其他小天使不一樣的服裝嗎？他已經跟別人很不一樣了，這麽做會不會不妥……”

“太有個性的小天使并不容易管教。最好還是讓他穿上指定的衣服。”

“可是，不知道為何，他真的很抵觸——院長！”

梅塔特隆收起羽翼，與衆人點頭致意後，來到路西的門前。

“路西，我能進來嗎？”

并不想在這個時候見到熟人的路西裹緊了自己的袍子。

“不能。別開門，馬因思。”

然而馬因思沒有開門，門卻自己開了，露出門後一臉歉意的梅塔特隆的臉。

在路西開口之前，只見梅塔随手把門掩上，看向他的雙眸變了瞳色。金眸出現的那一瞬間，無悲無喜的神明降臨到梅塔特隆的身上。

好在是背對着門外衆天使，他們只是察覺到一股壓迫感，不像房間內的馬因思一個趔趄，蜷在牆角盡可能裝蘑菇。

“路西。”

神明的聲音空靈又急促。

“吾給你帶來了更合适的裝束。”

【宿主狀态更新！任務對象好感值60/83/100，理智值93/89/100。】

【支線任務一：将任務對象的理智值拉下90！進度50%。】

見路西愣在那裏沒有第一時間回答，神明狐疑了一秒，補充道：

“乖。”

路西心裏樂開了花。

衆天使并不知道梅塔特隆院長是用了什麽妙招，反正麻煩的黑翼小天使總算是出來了。不過衆人定睛一看，咦，怎麽全身都換了呢？

簡約燈籠褲換成加了裙擺并且加長到膝蓋上邊帶蕾絲花邊收口的繁複款式，上衣也更換了更加貼身的尺碼，隐約有暗紋，配上那張冷淡但線條分明的臉龐，大家不由得點頭贊美。

“他是上帝創造的又一個瑰寶！”

“真漂亮——不過開學典禮馬上就開始了！”

“走！”

在梅塔特隆和學院老師代表的演講過程中，路西沒聽兩分鐘就走了神。

他在回憶那雙金色眼眸。

一如既往冷冰冰的，但是在某個瞬間，會流露出一絲違和的躊躇。

聯想到任務面板上支線任務奇怪的“50%”進度，以及好感值的兩個變動值，路西強烈懷疑：這個上帝多少是有點毛病，怕不是精神分裂了——不然數值怎麽能一半一半地變動呢？

而在九重天上，大聖堂中。獨自坐在神座上的神明透過一顆水晶球的投影，觀看着路西和其他新生天使的開學典禮。

“路西心不在焉，他一定是覺得無聊了。”一個聲音嘟囔着。

“天使應該靜心，專注。”另一個聲音不滿道。

“他是我的路西，他怎麽樣輪不着你的評判。”嘟囔的聲音大聲說道。

“他在我的地盤上，應受我的管轄。”不滿的聲音回歸冷靜。

“你是我的子世界，我的世界權限高于你，你應該聽我的。”

“是你附身在我的身上，來到我的世界中，只要我想，我便能請你出去。”

“你敢！”

“我敢。不過不是這個時候，”冷靜的聲音出現了一絲裂縫，“他是路西。”

這句話戳中對方的心思，冷靜的一方頓時掌握主導。

“還有你作為神明，應該公平公正，冷靜客觀，不應如此多愁善感，意氣用事。”

“好像你封鎖力量到地獄去找路西就很君子了？”

雙方扯平，不再多言。

“他們在呼喚神，這麽快就到這一步了嗎？”

“我不想去。”

“我也不想去，但是我想去找路西。”

“嗯。”

“想個辦法？”

“嗯。”

下一瞬，神座上的神明消失不見。

小天使學院的光明聖堂中傳出一聲聲遺憾的嘆息。院長和其他老師們的喚神儀式失敗了，站在臺上的小天使們由最初的欣喜轉變為失落地垂頭。

“這意味着，神明對你們很放心！”

“神明在九重天看着你們呢，打起精神！”

“神明已經在誕生日降臨過，這次沒有降臨，也是意料之內。”

站在後排中央的路西懶散地站着，代表身份的黑色羽翼在他這幾天的努力下能夠暫時收回，沒有了這一點異常，加上知情者的隐瞞，使得黑翼天使的消息并沒有傳入每一個天使耳中，這使得開學典禮格外順利。

很快就能結束了，無論是典禮還是這場僞裝。路西看向系統面板，快速推進的進度條使他非常滿意。

【前置任務二：以天使幼年的形象進入天堂，并獲得衆天使的身份認可。進度上升至85%。】

直到典禮的下一個環節，梅塔特隆宣布從這一屆起，每一位新生小天使都會擁有一位與自己一一綁定的“引導者”，幫助小天使快速熟悉天堂的環境、了解規章制度，從而更好地學習。

路西聞言，突然心生不祥的預感。

果然，在其他小天使的引導者逐一上臺宣誓并站到對應小天使身邊後，一位銀發的天使緩緩步上前來。

“我是雅威，一名座天使。我将成為新生座天使路西的引導者……”

其他天使倒吸一口涼氣。

馬因思差點尖叫出來。

路西……路西垂下眼眸，好像對引導者并無好奇。

“我們有這樣容貌氣質出衆的同伴嗎？”

“好像沒……好像有？”

光明聖堂裏天使們竊竊私語。

“路西，他怎麽看上去和神……長得特別像啊？”

馬因思驚魂未定，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路西瞥了一眼始終看不見神明周身的聖光的馬因思，随後與宣誓完望向自己的神明……或者說是雅威對視，露出一個難以察覺的微笑。

“那就，請多指教咯，雅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