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加翼傳言

加翼傳言

挑選一個合适的小天使的重擔沒有意外地落在了梅塔特隆的身上。梅塔院長看着幾乎是學院所有小天使組成的長隊，非常頭疼地處理報名表的同時，不由得感嘆：

路西菲爾果然是受到衆天使們仰望和愛戴的光耀晨星啊。

以及，自己的圖書館摸魚的清閑時光也要一去不複返了。

至于路西菲爾本人，他還有太多的事情需要處理。雖然小小的欺瞞了一下梅塔，讓他誤以為自己的這一次可能遭遇的是隕落，但事實上的堕天可能更加糟糕，不僅他要永久地離開天堂，而且還會站在昔日夥伴的對立面，甚至互相殘殺。

對自身實力有着相當正确評估的路西菲爾，幾乎可以想象到他的這些多年好友會在自己堕天後多麽手忙腳亂地進行職權的交替和應付來自地獄的攻勢——那會是天堂相當混亂和困難的一段時間。

不如現在趁自己沒起異心、由上帝審判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尚未落下之時，為所有人打點好一切。

“米迦勒，我今天臨時有事，你來處理一下公文，好嗎？”

首先，是要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米迦勒行動起來。

“啊？上司你要去多久。我可以先頂着。”

心不在焉的米迦勒從他的一堆積攢的公文後探出了腦袋。他還滿腦子都是和上帝的見面的內容，那哪裏是彙報工作，明明就是彙報上司的動态啊！祂還說什麽，三天彙報一次，盡可能詳細。

這倒是有點像他收藏的本子的前期內容了——額外的關注意味着更多的偏愛，等達到一個零界點，量變發生質變……下一步就該是神明為了追着心愛的天使，隐藏身份出現在他的身邊……不不不，嗑CP是很小衆的事情，不應該舞到正主面前，神明也應該不會如此。

米迦勒勒令自己住腦。不過，神明是真的很愛路西菲爾啊。他默默感慨。

“全部吧。今晚回來幫你檢查。”

“啊？”

被路西菲爾蒼翠的眼眸盯着，米迦勒渾身寒毛都豎了起來（如果天使有的話）。

“你做不到嗎，我親愛的副官？”

“啊，哈？哦，好吧，我盡力——你快點回來啊！我一個人搞不定這些的。”

米迦勒憨憨地尬笑了幾聲，以掩蓋自己的走神。

搞不定也能學着搞定，多來幾次“意外”就會了。路西菲爾相當明白自己朝夕相處的夥伴都該如何激發出最大的潛力，道別米迦勒後便去找到了加百列。

這是另一位沒有随“他”堕天的熾天使。他找到加百列的時候對方正在中重天，即四五六重天進行例行巡邏。小天使學院也位于這三層。

“路西菲爾殿下。”

沉穩的加百列點頭示意，随後快速展翅飛向遠處，揪出廣場上試圖幫助他人混入小天使學院的不法天使。幾個手下上前限制其行動，随後将有天使負責将這些危害治安的天使送到同為熾天使的薩麥爾的手中進行審判和關押。

“加百列，好久不見。最近有點忙？”

“托您的福，最近想溜進小天使學院的天使更多了。不過我還好，聽說梅塔那邊，收被領養意向的報名表忙得快升天了。”

“怎麽，都想被我收養？都是成熟的天使，各司其職不好嗎？”

路西菲爾打趣道。卻見加百列搖搖頭，看向自己的眼神說不出的複雜。

“不知道哪來的傳言，說被你收養的天使有機會接受上帝的加翼。”

“無稽之談。”

“或許吧——你呢，那個所謂的預知夢，真的要這麽在意嗎？”

加百列沉重地拍了拍路西菲爾的肩膀，趁着交接班的最後間隙交流了兩句。

“防患于未然也不該是這樣興師動衆的。你……我們聽到這個消息都要花很長時間消化，更別說其他天使了，你在大家心目中可是接近神的第二信仰的存在，消息要是不小心傳出去，天堂可能會動亂。”

“所以我也就最先告訴了梅塔一人，怎麽你們都知道了？”

路西菲爾面帶微笑，而加百列的話哽在半路。

“我們都知道，梅塔是最能守得住秘密的人。”

“可米迦勒不是……我是說，對不起，我們偷聽了你倆的談話。”

“所以那天躲在櫃子後面的還有你們兩個？我是說有幾片羽翼怎麽看起來那麽眼熟。”

“……要知道混淆術只對小天使有用。”

二者面面相觑，而後不約而同地笑了。

“真是童心未泯啊你們倆。米迦勒想出的馊主意，你也沒攔着他，就這麽同意了？”

路西菲爾笑道。

“嗯我就是……他的話聽上去是可行的。”

加百列紅了臉，正巧來換班的天使到了場，他便匆匆拿上裝備繼續巡視站崗了。

“真好啊。”

薩麥爾鼓着掌，站在路西菲爾身後說道。

“來了？”

“嗯，我下班了，順便帶人過來把這些不安分的天使帶回去。我們聊聊？”

“正有此意。我們去梅塔那裏吧，他剛好在這一重天，應該正對着衆多的報名表焦頭爛額呢。”

梅塔特隆皺着眉頭把幾份天使的資料擺在寬大的桌上。

“真不像話，越來越多的成熟天使僞裝成小天使來投報名意願表，自我介紹寫得比小天使的花言巧語多了。”

路西菲爾略讀一遍，這十份被篩選出來的報名表中，有三份是小天使的，其餘七份都是成熟天使投遞的。

“可你不還是把這些不合規矩的報名表仔細閱讀并篩選合格的出來——這不是變相的認可嗎？”

薩麥爾雙手環抱，并不是很贊同梅塔手口不一的行為。

“薩麥爾，你對于這次的傳言知道多少？”

路西菲爾疑問道。

“有關‘加翼’的傳言。”

“我雖說是掌管天堂的刑獄，但天堂犯重大過錯的天使少之又少，主要工作內容還是在處理小偷小摸以及危害公共治安的事件上。”

薩麥爾談起正事面色嚴肅。

“而最近，為了遏制‘被路西菲爾收養的天使有可能得到神明的加翼認可’的傳言散步，天堂監獄逮捕了超過兩百名參加有關大型集會的天使和十名核心成員，但估計有上千名天使口頭得知有關傳言——而這一切，是在短短三天時間發生的。

要知道，梅塔得知路西菲爾殿下的預知夢和收養計劃也只有不到四天時間。這其中的時間差，只有可能存在于殿下離開小天使學院到第二天工作時間之間——而我甚至是第二天上班的時候聽到傳言，才向梅塔打聽到的。”

“那一晚，加百列和米迦勒在場，聽到了我們的談話。”

路西菲爾肯定道。

“我相信以他們作為熾天使的敏銳程度，如果當場還有其他人可能聽見我們的談話，他們會第一時間發覺。”

“這似乎是個思維死胡同。”

梅塔特隆搖搖頭。線索全斷，他們怎麽思索也沒有用。

“存在一種可能，”路西菲爾大膽猜測，“知情我的預知夢內容的人另有存在，甚至是和我同時或早于我知道。”

“怎麽會和預知夢扯上關聯？不是在讨論收養計劃的洩露和傳言的源頭嗎？”

薩麥爾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我的收養計劃是針對預知夢的內容決定的。”

路西菲爾輕嘆道。

“各位有注意到，最近天堂有什麽新變化、或者新聞嗎？”

“我只注意到以非同尋常速度傳開的加翼傳言，其他的就是你的預知夢和炒得火爆的收養報名。”

薩麥爾沉聲說。

“溜進小天使學院的天使變多了，管理起來很麻煩。”

梅塔特隆補充道。

“……梅塔，小天使學院有多少小天使？名字和樣貌能對上嗎？”

沉思許久的路西菲爾問出一個問題。

“八百九十……三？還是四？數量有點多，我不太能記全。”

“把所有小天使召集起來，在禮堂用名冊點個名吧。”

路西菲爾如是說道。梅塔特隆不是特別能理解其原因，但由于是這是路西菲爾的提議，且現在有很多事情摸不着頭腦，他還是和薩麥爾一起，按照路西菲爾的指示做了。

禮堂的沉重大門被關上，落地窗戶被層層簾子遮掩，隔絕了來自外面溜進來的天使探究的視線。小天使們懵懂地在老師安排下檢查了名片信息，排排坐好，等待梅塔特隆校長親自拿着名單點名。

一切進展順利，梅塔特隆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等候在休息室的路西菲爾和薩麥爾也沒有發現可疑之人。

直到——

“哈尼雅。哈尼雅在嗎？”

路西菲爾猛地擡頭看去。

梅塔特隆好像并不覺得這個名字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目光在滿禮堂裏掃視，最後落在後排的角落裏面。

“哈尼雅同學，舉一下手好嗎？你的個子太小啦，坐在後面老師看不清。”

銀發蒼眸的小天使非常配合地從座位上跳了起來，高高舉起手。

路西菲爾久久盯着那個小小的身影，不斷地把他和預知夢中被已成為堕天使的自己刺傷在戰場的金發碧眸的熾天使“哈尼雅”作比較，突然産生了自我懷疑。

究竟是他的預知夢是真的，還是眼前的哈尼雅，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