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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正午的太陽有點烈,卓陽感覺自己的臉被曬得很燙,而且還有刺痛感,摸了摸臉,他在心裏暗暗嘀咕了一句:回家之後得讓姐替他“療傷”,完全将跟在他身邊的小女生忘在了腦後。
走出校門的那一刻,他下意識地擡頭看向他和顧雲回一起住了五年的家,卻發現平日裏在這個時候一直大開的房門到現在竟然還緊閉着。
每天到了這個時間點,姐姐都已經做好飯等着他回家,沒道理會關着房門的。
難不成……她生病了?
這幾天,他們班上有好幾個同學生病了,聽說是因為中暑,會不會她姐也中暑了?
神仙也會中暑的嗎?
卓陽的腦海裏閃過一道又一道的疑問,不知為什麽,一種不安的感覺從下往上,轉眼間就蔓延了他的全身,在他自己都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他的雙腿已經自動開跑。
原先低垂着頭走在他旁邊的小女生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跑路給震暈,手裏拿着一個小蛋糕,半天回不過神來,直到他的身影跑出很遠,她才再次低下頭,失落地轉身離去。
“姐……姐姐?”
合起來的木門并沒有上鎖,而是在門後架了張凳子,卓陽用力地将門推開一條縫,熟門熟路地找到凳子,再将它推倒,沒有了阻擋的木門輕易就被打開了。
一路跑進廚房,卻沒看到自己想要找的人,冰冷的竈臺也沒有燒過火的痕跡,他心下沉了一沉,轉身跑向卧室。
卧室的門是開着的,跨入門檻時就能到房間裏的全景。
木制的床上整整齊齊地疊着一張毯子,還是他去學校上學時的樣子,并沒有被人變動過,除了這張毯子就是竹編的席子了,其他什麽都沒有。
姐她去哪了?
卓陽摸了摸臉,覺得自己的頭整個都麻麻的,一種手足無措的感覺幾乎快要将他擊倒,他不敢往深處想,因為越想就會越害怕,就在他準備退出房間的時候,腳下凸起的異物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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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下頭,他看到了散落在地上的黑色珍珠,還有被他踩在腳下的紅色袋子。
這個袋子并不大,看起來像是一個錦囊。
卓陽蹲下身子,打開袋口,只見裏面裝滿了又圓又亮的珍珠,木木的臉蛋看不出是什麽表情,只有睫毛下的黑瞳隐約有些波動。
将掉在地上的珍珠一一撿起來放回袋子裏,他找了個比較隐秘的地方将袋子藏了起來,而後離開卧室,走出大門,将厚重的木門重新關上。
他先去了魚塘,後去了菜地。
返家的途中,卓陽一直低垂着頭,小臉被曬得通紅,沒有人看到,他的眼眶裏盈滿了淚水,卻遲遲沒有落下。
“陽陽,這大中午的你跑來這幹什麽呀?”一位同村的伯伯扛着鋤頭經過他的身邊,好奇地問道,“哦,是來找你姐姐的?”
擡手胡亂抹掉眼淚,卓陽擡起頭,吶吶開口:“陳伯伯,你有看到我姐姐嗎?”
他姐姐不見了,今天明明沒有打雷下雨,可她還是不見了,難道是被天上的其他神仙召喚回去了嗎?書上不是說這個世界并沒有什麽神仙,只是人類編的神話故事嗎?
那他姐姐為什麽又會不見?
陳伯伯看到他的眼睛紅紅的,不禁愣了一下,停在他身邊問道:“你姐不在家嗎?”
卓陽搖了搖頭。
“別擔心,她可能有事出去了,你現在回家看看,說不定你姐已經回家了。”粗糙的大掌輕輕地揉了揉他的頭發,安慰道。
卓陽聞言,心神定了定。
和陳伯伯道了聲“謝謝”,他拔腿就跑,然而,當他跑到家門外,看到家裏的大門還是緊閉着時,眼裏的期待瞬間被慌亂所取代。
卓陽找遍了家裏的每個角落,就連停在路邊的貨車也爬上去看過,可就是不見顧雲回的身影,最後,他走到李春花的家門口。
正在收拾桌子的李春花看到他,驚訝地開口說道:“陽陽,你站在門外做什麽?外面太陽那麽大,來,快進來,你吃過飯了嗎?”
“李阿姨,你有看到我姐姐嗎?”卓陽揪着自己的衣袖,低聲問道。
雖然他的聲音很小,但李春花還是聽到了。
“你姐?她現在不在家嗎?不應該啊,這都午飯時間了。”她走到門口,往顧雲回和卓陽他們家的方向看了一眼,“對了,你姐身上不是有手機嗎?你打個電話過去問問,說不定是被什麽事給耽擱了。”
卓陽一聽到手機,黯淡的眸光亮了一亮,随即乖巧地說道:“謝謝李阿姨。”
回到家,卓陽再次走進卧室。
他拿起電話,可是發現自己竟記不起顧雲回的手機號,頹然地坐到床上,倏然,一只笨重的手機出現在他眼角的餘光中……
卓陽拿着手機,呆呆地坐了一個小時。
當肚子裏傳來一陣又一陣的咕咕聲,他恍然回神,走出卧室,進入廚房,井然有序、不疾不徐地生火燒飯。
他們家很奇怪,他一直都知道。
比如,他和姐姐從來就沒有上山砍過柴,廚房裏卻從來沒缺過柴火;比如,別人家菜地裏的菜過了一定的時間就會老去、死去,而他們家菜地裏的菜卻可以一年四季循環着開花、結果。
很多很多的事情,都沒辦法按常理來解釋。
縱然如此,他也沒有将這些事情透露給別人知道,因為這是秘密,屬于他和姐姐的秘密。
獨自一個人的夜晚,他已經很久沒有經歷過了,久到他都快忘記那孤單、害怕的滋味,今天晚上,是這五年來,他第一次一個人睡。
夜,一片靜寂,偶爾傳來幾道蟲鳴聲。
半夜兩點鐘的時候,顧雲回終于現身,站在燈下的她有一瞬的茫然,回過神後,她心急地朝床上看去,只見偌大的木床上,卓陽縮成了很小很小的一團,安靜地窩在角落頭裏,那稚嫩的臉上還有未幹的淚痕。
他應該吓壞了吧?
可憐的小東西。
看到卓陽這般脆弱的模樣,她心疼了。
走上前,顧雲回坐到床上,小心翼翼地抱起不知什麽時候睡着的卓陽,再糾正他的睡姿,最後打開毯子,蓋在他的肚子上。
農村裏的夜晚不比城市,到了半夜的時候,溫度明顯會降下來,一不留神便感冒了。
輕嘆了口氣,她在他的身邊躺下。
今天是她太過大意,好在并沒有犯下極其嚴重的過錯,就當是用靈力買一次教訓好了,只不過這次靈力的透支,怕是需要很長時間的修煉才能補回來了。
窗外的天空由暗逐漸變亮。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顧雲回緩緩睜眼,恰好看到卓陽閉着眼睛翻過身來,小手習慣性地摸到她的手臂,然後一把抱住。
心下驟然一軟,她忍不住伸出另外一只手,輕輕地彈了彈他的小俏鼻,臉上揚起一道調皮的笑容。
她雖然就在天海之淚裏面,不過徹底進入修煉狀态的她并不能分心查看外面的情況,所以她不知道他今天是怎麽過的。
顧雲回本以為卓陽沒這麽快醒來,誰知就在她收回手的瞬間,他忽地睜開茫然的雙眼,白色的眼球部分竟布滿了血絲。
他呆呆地看着她,一臉困惑。
“現在才五點,乖,再睡一會。”伸手覆上他的眼,微涼的皮膚觸感讓她心下存疑,“阿陽,你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眨了眨眼,卓陽動作詭異地捏了捏她的手,再扯了扯她的臉,本就有些呆滞的目光顯得越發茫然了。
他在做夢?
可這個夢怎麽跟真的一樣?
“姐……”他張了張嘴,剛開口,沙啞的聲音吓了他一跳,人也瞬間清醒。
顧雲回皺了皺眉,關切地詢問:“阿陽,你要不要喝水?”
她話音還沒落,就被某人撲了個滿懷。
卓陽緊緊地抱着她,什麽話都沒說,而她卻清楚地聽到他隐忍的抽噎聲,濕噠噠的眼淚掉落在她的後背,灼燙得令人心疼不已。
天色大亮之後,從來沒生過病的顧雲回這才知道卓陽中暑了。
這五年來,卓陽的身體素質一直都很好,就連感冒都沒有過,也難怪在發現他身體不舒服的時候,她會背着他急匆匆地跑到村子裏的赤腳醫生那。
如果是尋常的小傷什麽,她還可以用靈力幫他,可是面對他病得軟綿綿的身體,她突然間就束手無策了,也不敢為此冒任何的風險。
好在喝了藥水之後,他的症狀有所改善。
從赤腳醫生家往回走的路上,他們遇上了昨天和卓陽打招呼的陳伯伯,從他的嘴裏,她聽到關于卓陽四處找她的訊息,之後在經過李春花家的時候,差不多的話又被人說了一遍。
“雲回啊,下次你有什麽急事的話,你至少得打個電話回來說一下,不然陽陽他會擔心的。”李春花語重心長地道,“你是沒看到他昨天那樣子……”像個被人遺棄了的孩子。
後面的話,李春花抿了抿嘴,終是沒說出來。
“嗯,記住了。”顧雲回虛心受教。
回到家,她打了個電話給卓陽的班主任替他請了一天的病假,結果才知道他昨天下午也沒去上課,轉頭看了眼卓陽躺在床上那病恹恹的樣子,她的心情很複雜。
挂了電話,她上前坐到床上。
卓陽硬撐着眼盯着她。
“阿陽,要不姐以後和你一起去上學,怎麽樣?”她似認真又似開玩笑般和他說道。
“……啊?”卓陽瞠目結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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