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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姐，你吃東西的時候，能不能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卓陽抽出一張紙巾，伸手替顧雲回擦了擦嘴角，低沉沙啞的嗓音聽起來似乎很是嫌棄，然而那雙黑眸裏卻盈滿柔和的光。

他的動作親昵又自然，張家兄妹都不覺皺眉，而顧雲回卻早就已經習慣，并沒有什麽反應，不過吃東西的速度還是在不知不覺中慢了下來，原本的一口一個變成小口小口地吃着。

當卓陽離開去找水果時，張逸隐約的一個眼神，張凝寧嘴角輕勾，尾随着卓陽離開。

“雲回，要不要出去透透氣？”張逸起身，朝顧雲回伸出手，“我知道這旁邊有一處公園，風景很好，帶你去看看。”

“可是……”顧雲回依依不舍地看着桌上的美食。

“知道你喜歡吃這種糕點，我早就讓人備了些，明天直接送去你家，如何？”張逸溫潤一笑，雖身為富家子弟，偏偏他的身上并沒有驕矜的富貴氣，“每次請你去看電影都被拒絕，現在好不容易等到你出現在我爸的生日宴上，難道不能給我個面子，讓我略盡地主之誼？”

“唔，行吧。”顧雲回想了想，最終答應。

先不提明天他會送哪些糕點，關鍵是一再拒絕他的好意，讓她自己都開始有點過意不去。

這時，另一邊的卓陽正好找到水果擺放區。

即便他離開原來的位置，但他始終關注着顧雲回所在的方向，剛端起一碟水果，不經意地一瞥，他卻只看到顧雲回和張逸相攜着離開的背影。

心下驀然一沉，放下手裏的碟子，他正打算追上，兩道身影忽地擋在他的身前。

“爸，給您介紹一下，他就是我和您提過好幾次的卓陽。”張凝寧手挽着張則開，微笑着對他們相互介紹，“卓陽，這是我爸。”

“張總，您好！”被他們擋住去路，卓陽不得不止步應酬。

平時看起來比較沉默寡言的他只是不喜歡和人交流，但并不代表他的交際能力就差，而且他的身上也沒有那種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冷漠高傲，就只是自帶疏離感而已。

有一種人，就如同一幅潑墨寫意的山水作品，清冷悠遠，而你只能遠觀靜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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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人眼中的卓陽，就是這一種人。

自從上了初中之後，他就跟着顧雲回和張烨、張逸兩兄弟打交道，後來接觸的有能力者越來越多，他也有意無意地開始學習如何與人打交道，特別是像他們這種在商場上摸爬打滾過的前輩。

察言觀色，是他必學的一課。

強忍着耐心和張則開相互商業吹捧了一下，又被他帶着認識了幾位他在商場上合作的夥伴，趁他和張凝寧不留神之際，卓陽迅速閃離。

夜月下的公園的确很美。

涼亭碧柳，還有高聳的古塔映落于湖心之中，古風古韻的景色，讓沉浸于夜風吹拂下的顧雲回心生一種恍然若夢的錯覺。

卓陽找到他們時，顧雲回不知和張逸聊到了什麽，笑得很開心。

那笑，幹淨、純粹，宛若空山明湖。

他靜靜地站在樹影之中，并未上前，眼底的眸光暗了暗，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感悄然湧上，而他卻捉摸不透，仿佛有一團迷霧将他團團籠罩着，害他失去了方向。

卓陽很清楚，自己究竟在害怕些什麽。

小時候，他是擔心她會丢下他，留下他一個人，那時的他沒有生存能力，忽然發現有個人對他很好，他當然要緊抓着不放。

現在的他已經有能力養活自己，再也不用擔心哪天會不會被人抛棄，所以……他完全可以放手讓她去尋找屬于她自己的幸福，可他的心為什麽會這麽難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寧靜的月色下，一抹淡淡的燈光照在顧雲回和張逸的身上，空氣中忽地多了一絲暧昧的氣息。

顧雲回對感情方面雖然神經大條，但對周圍環境氣場的變化卻感應敏銳。察覺到異樣，她忽地想起卓陽今早千叮咛萬囑咐過的話來。

“完了！”她猛地站起身，“阿陽肯定要生氣了。”

那臭小子生氣的方式和別人不一樣，其他人要麽大吵大鬧，要麽各自冷戰，誰都不理誰，可他不一樣，他生氣起來也不和她說話，只是一雙眼就那樣一瞬不瞬地盯着你，一直盯到你棄械投降、主動認輸為止，關鍵這還沒完，你還得哄他，哪天把他哄開心了，他才願意搭理你。

完了完了，那小子可是超難哄的。

顧雲回起身就想離開，卻被張逸一把拉住，回過身，她神色焦急地對他道：“不好意思啊，我得回去了，阿陽那小子要是發現我不在，他會很擔心。”

阿陽很沒有安全感，這點她很清楚。

就是因為知道，所以她才盡量事事依着他。

“雲回……”

張逸突然壓低了聲音，眸色深沉地看着她，看得她莫名莫名發毛。

“怎麽了？”她問。

“你……其實我……”對着她清澈如水般的眼眸，所有想要表白的話卻怎麽都吐不出來，在她再次詢問後，他深吸了一口氣，“雲回，我……”

喜歡你……

“姐！”

張逸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三個字，終究還是被打斷，一時間，他的心情很微妙複雜，有失落，又似乎是松了一口氣。

他看得出來顧雲回對他沒有感覺，如果這次表白失敗，他們會不會連朋友都沒辦法做了？

“阿陽。”聽到聲音，顧雲回下意識地抽回手，朝聲音來源處望去，只見那人站在暈黃的路燈下，雙手插在褲兜裏，一張臉清清淡淡的，害得她的心跳不禁漏了一拍，快步走向他，“那個，那個……我正準備回去。”

“嗯，我們回去吧。”卓陽伸出手。

他說的回去，不是回宴會廳，而是回家。

“好。”揚唇一笑，顧雲回主動握上，面對這個已經不再軟萌可愛的弟弟，她很知好歹，充分賣乖。

回到家，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脫掉腳上的高跟鞋。

“嘶……”

高跟鞋到底是哪個天才設計出來的？

确定是人穿的嗎？

卓陽看她一拐一扭地走到沙發邊坐下，沒有多說什麽，轉身進了房間，等他再出來時，手裏拿着醫藥箱。

“姐，你說你是不是自作自受？”他嗤道。

“唔唔，盛情難卻，我也沒辦法。”她長嘆了一口氣，“何況我們又沒走多遠，是這鞋子的問題，絕對是。”她一口咬定，怒氣騰騰。

卓陽無語地瞥了她一眼，打開紫藥水，接着拿了只棉簽。

“別動！”

顧雲回伸手想去接他手裏的棉簽，沒想到卻被他呵斥了一句，摸了摸鼻尖，她乖乖坐好，暗暗嘀咕了一句。

果然是高中生了，這氣勢……

惹不起，惹不起。

“姐，我聽到了。”卓陽波瀾不驚地丢下這麽一句，而後伸手托起她的腳，很認真，很仔細地替她清洗傷處，在她疼得想要縮腳時，他先一步握緊她的腳腕，掌心下細膩光滑的觸感讓他心弦微動。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閉了閉眼，這才重新專注她的傷口上。

她的腳很小巧，漂亮的腳趾頭白淨又細嫩，腳指甲也被她剪得很幹淨……讓他想起了她當年說的小禿驢。

眸光逐漸柔和下來，嘴角淺淺上揚。

替她腳上磨破皮的地方一一塗好消炎藥，完成之後，他将藥水、藥膏等東西收回醫藥箱，同時叮囑道：“傷口不要碰水，免得發炎。”

“唔……”顧雲回點了點頭，昏昏欲睡。

等卓陽将醫藥箱放回原位，轉身再看時，她已經躺倒在沙發上，閉着雙眼，淺淺的呼吸很平穩，顯然是睡着了。

他一臉無奈地笑了笑，卻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在她的身邊蹲下，失神地打量起她的睡顏。

這麽多年，他姐的樣子竟然一點都沒變。

這樣，很好！

他也說不清自己為什麽會覺得好，就只是這樣認為，手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她那柔順的長發，溫柔的目光掃過她的眉眼，最後定在她水潤的紅唇上。

“咕咚”一聲，他不自覺地吞咽了一下。

一種口幹舌燥的感覺莫名其妙地侵襲而來，他的臉瞬間滾燙，仿佛要灼燒起來似的，驚慌失措地往後退開，差點撞到茶幾上。

卓陽沒敢再待下去，轉身沖進了衛生間。

等他再出現時，頭發微濕，雙眼微紅，眼神卻似已恢複平靜。走到沙發邊上，他來了次深呼吸，而後彎下腰，咬牙将她抱起。

看來還是有些勉強……

他姐其實不重，只是他的臂力不夠，要想輕松地抱起她，他還需要鍛煉。

“阿陽？”顧雲回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嗯。”卓陽勉強走了幾步，額頭上隐約爆出青筋。

顧雲回立馬清醒。

“阿陽，放我下去。”厲害了，她家小不點都抱得動她了，“你看我裙子這麽長，萬一踩到摔了個狗吃屎怎麽辦？”

她話剛說完，就見他眸光陡然一變，身子不由自主地前傾。

啊啊啊啊，她這個烏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