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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水島川宴困倦極了,被反反複複叫醒,相當磨人,要是他脾氣差點,都能跳起來狂怒了。

好像有誰在揉他腦袋,然後是肩膀,胳膊,腰,擠擠挨挨的,感覺自己要被壓扁了。

他就更使勁地往另一個方向鑽。

然而另一個方向也是被什麽東西堵住,有棱有角的,摸起來各個地方的觸感還不一樣,有些地方挺硌手,不是一個稱職的床上用品。

水島川宴叽裏咕嚕地抱怨了一下。

系統的動作一停。

它揉捏通感玩偶,水島川宴的肌膚饑渴症确實被緩解了,好像是因為過于舒服,他開始下意識躲避,往太宰治身上靠。太宰治抱起來能舒服?它又不是不知道,這個年紀的太宰治身上都沒幾兩肉,寬大的西裝下面是嶙峋的肋骨,和斑駁的傷痕,渾身都沒點熱乎氣的。

但水島川宴就是往人身上貼,抱解壓玩偶似的,感覺他的衣服太粗太難聞,就把它們扒了丢一邊,腰帶上的金屬扣硌人,丢掉丢掉。再扒下去,場面就不能看了。

系統停手,水島川宴又覺得想要被抱了,還是緊緊抱住太宰治。

系統用力,水島川宴要躲,于是要抱住太宰治,而且時不時發出細小的哼聲。

系統:【……】

啊啊啊啊啊啊啊它想死!

傻狗一點腦子都沒有就算了,太宰治被抱着,還嫌棄,還想要逃跑。

這破游戲玩什麽玩——

首領辦公室的辦公桌上,綠油油的葉子掉了一地,這棵綠蘿還沒死,但葉子依然掉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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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為年長的那個太宰治,神色落寞,手裏揪着一片綠葉。游戲機被扣在一邊,屏幕邊緣漏出一圈光,但他不看了。

揪了半宿,摧殘了最後一片葉子,他翻開游戲機,畫面裏已經一片靜谧。他直接退出,找到了系統商城。

【通感玩偶(升級版)】

【售價:200000】

他抱着手裏的薩摩耶團子,看了看,看了又看。

速速把第三支宣傳片傳上去,思考什麽時候把游戲推上線。

【起床,起床,起床。】

水島川宴一睡醒,就聽見系統複讀機的聲音。

他下意識爬起來,想摸清楚現在的情況,被脖子上的鏈條一扯,終于回過神。

他還在織田家。

“系統,現在幾點?”

【十點。】

那可真是太糟糕了,松田陣平不知道什麽時候會過來。身旁的被褥空空蕩蕩,太宰治早就不見了。可他脖子上的項圈還需要他的鑰匙,

【你睡得可真好。】系統陰陽怪氣的。

“有嗎?”水島川宴只覺得累,“我還沒睡飽。而且昨天晚上不知道壓着什麽東西了,硬邦邦的,睡得很不安穩。”

【……】系統沉默。

“我這脖子上的項圈怎麽辦?用一下篡改嗎?總感覺有些小題大作了……”

正胡思亂想着,織田作之助推門進來了。

他看見水島川宴坐在被褥裏面,也是一愣:原定的貓窩成了狗窩……莫名還挺合适的。

“太宰說把這個給你。”他遞過來一串鑰匙。

水島川宴眼前一亮:“鑰匙!”

他又覺得太宰治是個好人了。雖然嘴硬了點,壞了點,但也沒有特別惡劣。

織田作之助看着他摸索着開項圈的模樣,下意識就向前,幫了個小忙。其實太宰治很早就醒了,天還沒亮,跑到他的房間,一邊揉腰一邊抓着他吐槽了很多,說水島川宴晚上睡相特別不好,差點沒把他給壓斷。

織田作之助默默地聽:他家的貓……好吧,現在不是他家的貓了。他曾經的貓睡相也不好,喜歡往刁鑽的角度擠,還喜歡趴在人身上。

可是他并不覺得這是一種痛苦。

看太宰治,嘴上說得很讨厭,實際上似乎也沒有多少厭煩的情緒,倒像是隐隐的炫耀。

于是織田作之助明白了。

這是一種甜蜜的煩惱。

這之後太宰治本來是不想把鑰匙留下來的,水島川宴要出去見人,和他有什麽關系?

然而,織田作之助卻忽然收到一條通知。

Mafia首領森鷗外要見他。

當時太宰治也在,看着他收到短信,說了短信內容,那臉色一點點就變了。

等織田作之助知道自己接到的是什麽任務,早晨兩人談論貓貓狗狗的輕快氣氛已經完全消失了。太宰治把鑰匙留了下來,什麽也沒說,離開了。

而織田作之助其實也打算在水島川宴醒來後,去完成首領交給他的任務。

“你的衣服。”他不太好意思地說,“被太宰治扔了。”

水島川宴:?

太宰治,壞。

“他給你拿了套新衣服,但是……”織田作之助有點拘謹地把一套新衣服放在地上,太宰治和他說一定要把這個給水島川宴,不準他穿別的。

“哎,有的穿就好了。”

水島川宴看不見衣服,他向來只挑剔布料的觸感和舒适度,形制和顏色從來沒管過。

抓過來套上。

套了一半,有哪兒不對勁。

“織田君……”他摸着後背的拉鏈,“我穿得沒錯吧?”

“我也不知道。”織田作之助誠懇地回答,“是太宰找來的。他說現在很多人正在找你,如果不想被人發現,就換上這個。”

衣服好像太修身了點,幾乎勒在身上,胸口領口那塊似乎是薄薄的紗,透氣,卻不舒服,後背有一條特別細長的拉鏈,一直延伸到尾根。不把拉鏈拉到底,留個小洞,尾巴就能伸出來。是連體的,摸起來像包臀裙,穿起來特別艱難。

作為衣服,它的功能性不是很好,蔽體只能蔽一半,下半身到大腿的位置就沒了。倒是配了長長的筒襪,拉直了估計也能到大腿。

水島川宴甚至穿了一只試試看。筒襪滑溜溜的,是那種特別傳統的長襪,需要用腿環箍緊。扣上腿環之後,離衣服正好還有那麽三指粗,中間勒出一截微微凸起的圓潤腿肉。

他摸了摸大腿,不适應這種長襪的手感。

“這是女裝吧?這絕對是女裝吧?”水島川宴大為震撼,“這……這真的能穿出門嗎?”

【這樣出門,确實不會有人認得你。】系統反而沒反對,它瞅了瞅,【換個發型,別戴墨鏡。】

水島川宴還是很羞恥:“可是我今天要見松田陣平……”

他一條腿裹了白色的絲質長襪,一條腿還沒穿好,輕薄但不透明的長襪把腿型勾勒地挺好看,他腿又很直,裙子把胯骨修飾得圓潤了,站起身從後背看倒真像個女孩子了。腿環是黑色的,搭配了金色的方型打扣,裙子也是黑色,陰影遮住了大部分的腿肉,卻唯獨留出來一點鼓起來的白色,讓人把注意力全放在上面。

織田作之助把一條西裝小外套披在他身上,遮住後背的金屬拉鏈。

太宰治準備東西那叫一個齊全,連鞋子都備好了,是帶點小高跟的類型,水島川宴這輩子都沒穿過那麽難的鞋子,腳背忍不住弓起,重心不穩,下意識扶着織田的胳膊:“太宰從哪兒弄來的衣服啊?”

織田作之助閉了閉眼睛:“他說,是酒館的兔女郎給的。”

水島川宴:“……”

“我是薩摩耶!”他怒了,“兔子尾巴就一個球,還是假的,我的尾巴那麽大一蓬,連着肉,拉鏈夾着尾巴毛疼死了。”

系統:【……】

這是關注的重點嗎?

出門前,系統又指揮水島川宴往嘴上抹了點唇彩,把頭發用卷發棒給卷了一下——都是織田作問鄰居借的。

現在他出門,誰也認不出他是原來那個人了。

水島川宴穿成這樣出門,一是不适應,二是害羞,于是臉上就帶着點微妙的厭煩,眼珠子那是從來不看人的,銀白的卷發落在肩頭,遠遠一看特別像時下流行的厭世臉美女。

而且還是有毛絨尾巴、耳朵的美女。

可惜衣服的材料不是很好,唇上抹的唇彩也不高級,塗抹的技術很差。如果不是本身底子好,一定是會被人嫌棄的。然而就是這一分堕落的廉價感,才讓這個“美女”變得像是可以親近,仿佛只要給幾卷鈔票,就能讓她露出微笑。

一般情況下,這種美女不會在白天出沒。

但水島川宴要在老街的門口等松田陣平。

他不習慣穿高跟鞋,站一會兒就累,幹脆從店裏拖了只小小的木凳,放在門口,坐着乘涼。裙子短,一坐下去,布料就往上提。水島川宴又總忘記自己穿的是女裝,坐姿有點大大咧咧的,一副随時要走光的模樣。

被系統提醒了,就換成架二郎腿的模樣。

他有點不理解……為什麽會有那麽多人找他搭讪?

水島川宴抿着唇,沒學會女聲,于是很少回應,只簡短地“嗯”兩聲。但周邊的人不減反增,有的人也不過來,就是遠遠地看着,看了很久。還有的人上來就問他多少錢。

他又沒在賣東西。

水島川宴有點生氣,撇過臉不想理他,對面得寸進尺,伸出手要摸他臉。

“你有病吧?”水島川宴掐着聲音,拍開了對方的手。

結果對方叫了一聲。

不是那種慫的害怕了,也不是被打的憤怒……倒像是興奮。

水島川宴:???

有病啊——

圍着的人越來越多,他站起身,想換個地方。

卻忽得聽見熟悉的聲音:“你們在做什麽?”

水島川宴精神一振:松田陣平!

也許是松田陣平身上的氣質一看就不好惹,散發這一股和此地不合的“條子”味兒,圍觀群衆逐漸散了。

而松田陣平走過來,打量了一下水島川宴,視線落在他的耳朵上,又拿出手機對了一下地址。

“這位小姐,以後別再做這種事了。”他皺眉,淺淺警告了一下,又問,“冒昧問一下,你見過水島川宴嗎?一個白發、紫色眼睛的盲人。”

“就是我啊,你認不出來了嗎?”水島川宴也不掐嗓子了,直接用原聲,“你叫我別做什麽事?我什麽事都沒做呀。”

松田陣平……

松田陣平到抽一口涼氣。

他忍不住抓住水島川宴的肩膀。衣服修飾了輪廓,但水島川宴畢竟是個男性,骨架沒有改變。胸口也很平坦,聲音也是原來那個聲音。

“我在這兒買了一家店,還沒裝修好,就不請你進去坐了……”

水島川宴還沒說完,就被松田陣平推進了屋子。

他的肩胛骨磕在牆壁上。

“你、水島川宴……你來橫濱,做這種事?”松田陣平的聲音都在發抖了,氣得不輕,“你男友讓你做的?還是……你主動?”

水島川宴欲掩飾順便解釋:“我……”

“先把尾巴耳朵拆下來!”

水島川宴:……

拆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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