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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沈時恹之前為她選的晚禮服終于到了用武之地。
盛霖科技已經上市,在這周末舉辦慶功宴,慶功宴辦在一個高級會館,先知道這個消息的竟然不是她,而是沈時恹。
蘇式園林中,松林草坪詩意盎然,一灣池水貫通所有院子,建造出自大師之手,價值斐然。
慎煙穿着正好合身的定制禮服,淺粉色的裙子不符合她一貫的穿衣審美,巨大的裙擺像花苞一樣綻開,蓬蓬的,襯得鎖骨一片粉白,蝴蝶脊背像是仙女一般。
她連妝容都是清淡的,用來符合他奇葩的愛好,反正只要是不符合她心意的,都在他的喜好中。
兩個人提前趕到,挽着手臂從樓梯往下走,迎來了無數人矚目和低呼。
沈時恹西裝革履,慵懶又疏離,看上去倒像是天生的權貴名流。
可惜,這樣的人扒下這身皮囊,卻是敗類人渣。
不遠處的地方,溫涵滌舉杯,杯中的酒遲遲沒有喝下去,他目光灼灼的注視樓梯上的人。
溫涵滌用了半個月來讓自己的狀态恢複,他去孤兒院領養了那個被他抛棄在美國的小孩,但他內心渴望喧嚣,像一頭獅子在怒吼。
他已經越過人群。
他一直想要見到她,可是她一直沒有見他。
他執着于再一次跟她解釋,說明他彌補的舉動,但她身邊的那個男人太過于礙眼,一雙眼睛裏像是藏了斑駁的光點,燈光折射過去,矚目耀眼,而他是跌在谷底中的人,怎麽配的上她呢。
一樓少說也有幾十來名人,其中不乏熟悉的面孔,慎煙正在打量會場。
“吻我。”站在她旁邊的沈時恹不由分說,唇角慢慢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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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煙不知道他在人前突然發什麽瘋,這是慶功宴,會又不是交際舞會,不需要有人當衆親吻,也沒有人送上祝福,她松開挽着他的手。
“你還沒喝酒,就已經醉了。”她諷刺。
慎煙想獨自走下樓梯,她一節白皙的腳腕露出,穿着的銀色高跟鞋,直接落在下一節樓梯上。
這樣子挑釁的話剛說出口,卻沒想到下一刻她沒站穩。
寬大的裙擺擋住視線,沈時恹抱住了她,竟然能一下穩穩的摟住,她兩只腿懸空,雙臂慌張的勾住他的脖子。
她一陣羞惱,沈時恹輕笑,順勢攬住她的膝彎,将她公主抱起,她的力氣不由得反抗,更別說她穿的跟蓮蓬一樣。
沈時恹點頭:“這樣也不錯。”
她臉上微微泛紅,有一層臉皮好似被薄薄的掀開一般,心裏更是氣急敗壞。
沈時恹後脖頸有一塊很突出的骨頭,摸在上面,顯得有點奇怪。
她有意作怪,摟住他脖子的手捏住他的肩膀,五指用力按下去,他西服領邊的襯衫被她揉皺,布料的聲音摩挲。
他性感的喉結拱起來,被一顆扣子扣住,他的皮膚比襯衫的顏色還要冷白。
他偏頭,那雙眼睛裏倒映着她的模樣,看上去倒是含情脈脈。
下一秒,他輕松地颠了兩下,慎煙輕呼一聲,手指抓緊了他的西裝。
“你很輕。”
這語氣跟個鈎子一樣,暧昧肆意鋪開,他抱着她的手掌隔着薄薄的一層絲綢面料,慢慢收緊,能感覺到男人有力的手臂肌肉。
她避開視線,無語的想咬牙,但在別人眼裏倒顯得是嬌羞模樣。
會場伴随着一陣陣起哄聲。
“這麽親密秀恩愛,真是有夠羨煞旁人的。”更有人不禁鼓起掌。
“年輕人就體力好,趁着心動就談戀愛,我要是女人,被這麽一抱肯定心花怒放。”
溫涵滌手中的酒杯被攥緊,腳步停住,再也無力走向她。
“這不是我們今天的主人公嗎?久仰久仰,下月我有個新品發布會,能不能賞我個面子,談談生意?”
“嗯。”溫涵滌掩飾住眼中的失落,神情有些倦怠。
國外名校出身,靠自己打工掙夠學費的同時,攻讀完工科和商科,成為上市公司環保能源的首席技術師兼任ceo,這樣的履歷足以贏得衆人的尊重,就連著名財經雜志評價溫涵滌,也是未來科技的領航人。
慶功宴上,他站起身講話。
慎煙聽着覺得空洞,沈時恹倒是看上去很有興趣一般,唇角翹起。
“你聽得懂嗎?”她雖然淡淡開口,但似有若無帶着諷刺,當初她給了他去上學的選擇,他沒有要。
“沒有在聽他說話。”
沈時恹擦了擦手,把盤子上方的糕點喂給她。
慎煙忍了忍,像極了一只柔軟被欺壓的小白兔,無奈張嘴,她的嘴唇碰到了他的指尖,把糕點吃了下去,帶着淡淡的龍井茶香,唇齒留香。
他的眼神晦暗了幾分,淡然自若的又拿起一塊糕點:“你要是這麽無聊,我就帶你去個地方。”
說完,他把糕點放進自己嘴中,手指在唇邊碰了碰。
慎煙早就想找機會引開他,沈時恹在宴會上牢牢看住她,想來也只能在外面找個機會離開。
“好”她答應的幹脆利落,冷淡的看了一眼臺上的人,似乎沒有一點興趣。
這番演說結束後,場面又開始熱鬧非凡,觥籌交錯,上流和名利,一切顯得都相得映彰。
富麗豪華的三樓別有洞天,這裏是茶歇室,這會館大的很,彎彎繞繞,讓人在裏面幾乎迷路,一個個房間不知用途,但每層挑高接近三米。
沈時恹用鑰匙打開一間房,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一般。
在地下一層的影音室裏,播放着一對男女翻滾在地毯上,巨大的投影屏泛着微光,女人全/裸,皮膚有淡淡的光澤,攝像頭很高清,連一些細節都能看出。
男人從地上坐起,身上的衣服還完好,他有些抗拒,胸膛喘着氣,卻又難以抑制。
慎煙對于這種電影沒有任何的興趣,只是那個男人她太熟悉了。
盛慕白穿着手工定制的襯衫,眉目冷清,是她年少時候最信賴的人,是捧着一縷月光,她也曾懵懂無知的以為得到了月亮,又擔心又害怕的不敢松開手掌。
女人身體上出現斑斓的色彩,原來是盛慕白站起了身,把她按在了投影的屏幕上。
下一秒,慎煙的視線一黑。
沈時恹的手掌落在她的眼皮上,深深的阻擋住,影片沒有聲音,空空蕩蕩的,除了他們兩個,就沒有別人,那畫面讓人憑空腦補出聲音,實際上周圍寂靜一片。
就算他不捂住她的眼睛,她也再看不下去,早在上次見面,盛慕白就已經跟她說過,他們的聯姻是利益,但讓她真正看到這一幕,還是發自心底的震撼。
就像白月光潑灑在地上,成了滿地的狗血。
沈時恹溫柔又體貼,放在她眼皮上的手指帶着淡淡的涼意。
“你故意的。”她的拳頭不由得攥緊。
他是故意帶她來的,是故意讓她看到這一幕的,就算這一切都是他設計給她看到的。
“是啊。”
輕描淡寫中帶着笑意的語調更讓人火冒三丈。
她無話可說了,眼睛閉得緊緊的,等到心裏平複下來:“別讓這段視頻流出去。”
沈時恹沒出聲,下颌線已經逐漸緊繃,額間的碎發遮住眼睛,将陰沉下來的眸光藏起來。
她看不到,只能知道他遲遲未開口。
慎煙突然自嘲似的哼聲,下定決心,一下雙手摟住他的脖子,閉着眼睛,腳尖點起,借着沈時恹的力,親吻在他的唇邊。
這是她主動的吻。
并非出于她的本意,是她強忍着心意:“這樣可以了嗎?”
監控室裏本就沒開燈,黑壓壓的,轉椅的輪子在地上輕輕摩擦出響聲。
他處于半明半暗之中,看不清表情,聲音低緩,徐徐道來:“為了這件事,你怎麽求人都可以?”
結果并非她的想象,慎煙怔住,她硬着頭皮:“是。”
“為了別人,你願意犧牲自己,我真沒有想到能夠借今天這一幕,能發現你這麽偉大無私的一面!”
他唇間依舊勾着笑。
“我這張這麽和他像的臉,你也不吃虧,他夠髒,但我還幹淨,”他伸出手,牢牢握住她的手腕,“你當時接近我,心裏是這樣想的嗎?”
慎煙後退一步,他的想法讓她有些驚悚。
她不是。
她有口難辯。
她不能告訴他自己的身份,不讓視頻流出去就只是為了讓今天的醜聞不要再鬧大,那個女模特很有名,早就已經結婚生子,但更重要的是,她突然明白,在婚約存續期間,她該把自己私人的情感處理好,不僅是盛慕白,她也更應該兩清。
慎煙腦子清醒過來,甩開他,抓住機會,飛快坐着電梯,離開了那裏。
相比之下,園子裏有些冷清,水潺潺的倒映着夜幕的影,細碎的燈光發亮,松林騰霧。
她勉強冷靜下來。
她已經收買好了人去查他之前的身份,還有他的弱點,如果不能從外部給予重重的一擊,那就從內部給他重傷,她不是不會玩陰謀,也該到了了斷的時刻,如果想想要有八分的勝算從沈時恹手中拿回盛霖科技,她就需要司寇儀的幫忙,但代價就是她要接受那個王八蛋的安排,去盛家為他當個傀儡。
約好的雕像前依舊沒有人影,她耐心的等待。
等了許久,不見人影,樹影娑娑,地上有斑駁的碎影,漂亮的禮服裙擋不住濃重的夜色。突然,湖邊傳來幾聲驚呼。
深夜總是在無聲之中藏着無窮的危險,死亡的感嘆號在不經意之間降臨,沉重的像一種無形的威脅。
她覺得古怪的,兩旁開闊的道路并沒有人,只能聽到天空周旋着一兩聲烏鴉的叫聲。
“救命!”女人的呼救聲越來越大,腳步聲也越來越明顯。
“救救……”
聲音戛然而止。
空蕩的大廳,有人拿着文件,恭敬的站在沈時恹身旁,将文件遞給他看,沈時恹視線掠過,單手撐着文件夾,擡起眼眸。
“事情便是這樣,慎小姐希望我能幫助您的資料,且在今天的宴會上交給她。”
那人低頭,還有一部分是他暗中調查發現慎煙這個人身上的疑點。
那人,也就是博方,他沒有明說出來,低聲提醒:“您要小心她。”
“這是什麽意思?”沈時恹勾起唇角,似乎并不理解。
局面不知不覺中變成了對剛剛投靠的人的試探,博方臉上卻沒有太多的神情:“我覺得她很危險。”
“讓我猜猜,因為她讓你試探我?找機會除掉我?”
沈時恹什麽都清楚,比誰都要明白。
博方推了推眼鏡,因為這話反而徹底放下心來,他投靠的人是絕對強者,毋庸置疑。
“看來您并不在意。”
沈時恹的答案給的出乎意料。
“錯了,我很在意,是刻意去在意,在意她的一舉一動,在意她每一次微表情,那些無時無刻告訴我,她從來沒有用過真心來對過我,她在我面前是最虛假的一面。”
沈時恹笑起來,眼睛裏卻充滿冷戾:“如果在你身邊的人從來沒有一刻屬于你,沒有一刻不是想要離開你,就連你想欺騙自己,但是非常清楚的明白,她所有的妥協只是為了假裝欺騙,永遠不休止,這很好,你能無時無刻看見一只兔子沾沾自喜,自以為是,一刀一刀的虛妄的割着,這不就足以讓你剖析自己的愚蠢和軟弱嗎,所以,從來不用提醒我。”
博方查閱了這個男人的所有資料,非常清楚,男人的優雅從容像是在下一盤棋,掌控着一切。
他心悅誠服:“她約我在松林旁邊的噴泉雕像見面。”
噴泉水停下了,在那冰冷的月光之下,地上的人被刀從正面紮向心髒。
血液流淌成河,慢慢彙聚成一條流到池塘中,那一小塊池塘名字很詩意,取名叫水月洞天,池有兩米深,那一彎池塘便是洞,映照着天空中的滿月,奇異的是,此時水面竟然呈現血紅色,映在水中的月亮成了一灣血月。
慎煙看到之後,渾身發抖。
頭上有幾只烏鴉,通體烏黑。
她整個背脊發寒,毛骨悚然。
那一小彎池塘籠罩着一股可怖的氛圍。
她突然被人從背後狠狠一推,高跟鞋扭到腳踝,撲通一聲,落入水中。
很冷,冷到四肢僵硬,機械的擺動着手臂,大腦中一片空白。
她忘記了怎麽游泳。
池水壓着鼻腔,心裏只有一個念頭,牙齒打着寒顫,卻怎樣也無法控制住,她該閉上嘴,但是做不到,她在水中幹嘔,心底泛起一股絕望,窒息感慢慢湧來,只能聽見自己的喘息,水聲,徹底昏迷。
鹹的,腥的。
她緩緩沉沒,渾身冰涼。
關鍵時刻,她的腰身被人摟住,死死纏繞,兩人一同越到水面,被人抱着上了岸。
她的頭倚着肩膀,身體還在顫抖,像是被電擊過一般,遲遲腦中不肯清醒,臉色白的吓人。
沈時恹掐住她的下巴擡起來:“看着我!”
慎煙的瞳孔渙散。
“慎煙,看着我!”
他像是附了魔,眼底猩紅,猙獰。
強烈的人工呼吸,讓她吐出幾口水。
她的眼中有淚落下,逐漸凝聚起來,反而看清楚了沈時恹的臉,疲憊不堪的生存本能讓她一下子摟住他的脖子,像纏繞的水草,緩了許久,慢慢松弛靠他的身上。
突如其來的死亡案件,給整個宴會染上了一層可怖的氛圍。
他抱着她去洗了熱水澡,這次她沒抗拒。
濕了的長裙被脫下來,扔在了一邊,确定她正常了,他轉過身。
直到慎煙泡完熱水,看着浴缸裏清澈的水,腦子中想着他深沉的眼眸,心神一點點安定。
醫生已經在趕過來的路上。
沈時恹身上全是濕的,他換上浴袍,卻是不肯從溫熱的浴室裏出去。
他望向她,即使身上濕透,也沒有擋住他矜貴的氣質。
慎煙視線盯着地面,有些發呆。
她剛剛流過淚珠,眼角被濕熱的空氣熏的發紅,依舊是清清冷冷的臉,帶着一絲難以見到的破碎感。
水滴順着他冷白的鎖骨滑進浴袍,他脖子上還有她沒有知覺時大力留下的抓痕,慎煙看了一眼,垂眸,安靜極了,像個任人擺布的玩偶。
他插在浴袍中的手伸出來,一把抱住她走出浴室,他單膝跪在床邊,把她抱到柔軟的床上。
甚至扯過毛巾,把她黑濕的長發細柔的搓着,擦幹水分。
“還在害怕?”
她抿唇不答,只是擡頭問:“為什麽救我?”
慎煙感覺自己問了一個蠢問題,但她莫名的想要問出口。
他只是察覺不到的停頓了一下,表情似笑非笑,繼續手上的動作:“你忘記了嗎?你托人想要調查我,還特意躲開我約人在噴泉邊見面,所以我去看一看。”
怪不得他會在雕塑旁邊,原來他早就知道了這一切。
沈時恹居高臨下,似乎連遮掩都懶得:“你不是想要知道我的弱點嗎?不是想要從內部打敗我嗎?不想一刻不停的逃離嗎?你要是想知道這些,為什麽還需要勞煩別人?直接問我,不是更省事嗎。”
“我怕水,”他緩緩啓唇,又緊緊抿着唇瓣,聲音離她很近,“這是我的軟肋,慎煙,記好了,為了你,這是第二次了。”
他的手指擦過她的臉頰,抹去頭發上落下去的水滴,指腹在皮膚上磨搓,薄薄的一層繭,讓那一部分的觸覺變得敏感。
“現在可以告訴我,有人對你做了什麽吧,為什麽會暈倒?”
她選擇避而不答,避開的目光依舊撞入他眼中,他的眼珠很黑,像是一潭幽深的水深不可測,同時心髒猛烈的跳動,快要撞出心框。
這種快要窒息的感覺,沒有持續多久,電話鈴聲響了,
沈時恹長腿一邁,去陽臺上接通電話。
慎煙看着他,燈光微暗,清冷的月光照到他身上,低頭斂眉,英俊的面容沉思,薄唇輕啓。
利用她暈血的弱點來對付她,這樣的方法,林妧曾經用過一次,可是林妧已經到了監獄裏面,那現在在幕後做下這一一切的到底是誰呢?慎煙在心裏盤算。
沈時恹雙手插在兜裏,外面的風吹進來,鼓起了橙色的窗簾,薄紗在他腳邊飛揚,門被關上,那薄紗像清冷碧藍的海浪慢慢的收回:“在想什麽?”
慎煙搖頭。
她暈血的這件事情和雅禮有關,她不願意自己脆弱的一面被暴露出來,更不願意和沈時恹說。
沈時恹不動聲色地坐下。
他玩弄着手中的茶具,行雲流水般倒了一杯茶給她:“猜猜看,我發現了什麽好玩的事情。”
慎煙動作一頓,心裏一沉。
他不緊不慢抿了一口茶:“我知道是誰在背後搗鬼了。”
她輕松了一口氣,卻又提起來:“是誰?”
她很想要知道背後的人是誰,隐隐約約一直有一股勢力在背後針對她,她敏銳的感覺到不對勁。
他收斂起笑容。
這人偏偏把自己的茶杯遞給她,她沒有接他便一直舉着,這回她只能默默接下了。
“不急。”沈時恹倚着椅背,擡起手,端着紫砂壺的茶具。
迎着一種淡然寧遠的茶香,壺中的熱茶沁出來,接觸到空氣徹底冷下去,他眼睛微微眯起來,長睫覆住眼睑。
那是他發瘋的征兆。
既然敢動他的人,不管是誰,他都要陪這人好好玩一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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