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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3-04-30 23:09:27 字數:9427

「她的情況很緊急,必須要馬上動手術。」醫生向史考特表示原先存于腦中的血塊須立刻開刀取出,否則血塊會繼續壓迫腦神經,後果十分危險。

「馬上?」史考特接了通知趕來醫院,一時也慌了手腳。「這個手術會有危險嗎?」

醫生沉吟。「我們會盡力,但是我們必須先告訴病人家屬這個手術的成功率不高。」

「不高是指多少?」他戰戰兢兢地問。

「大概百分之二十左右。」

史考特聽了簡直快昏倒,急忙聯絡臺北的紀傑生,跟他報告這個情況。

紀傑生在電話那頭反而冷靜,簡短說道:「我盡快趕過去。」

要來的終究躲不掉。

喬伊一直在旁翻譯史考特和醫生間的對話,陸尚恩只聽得冷汗直流。要動手術?只有百分之二十的成功率?這是什麽意思,她會死嗎?他不相信!為什麽?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史考特見他們不時以手語交談,不免想起上次沉湄在帛琉差點滅頂,那時救她的人……啊,可不正是眼前這位。真是太巧了,又是他!又是他救了沉湄。「我想起來了,你是上次在帛琉救過梅麗莎的那個人!」

陸尚恩點點頭。「她怎麽了?為什麽會這麽嚴重?」

「她去年發生了一場車禍,頭部受了重傷,現在是舊傷複發。」史考特憂心仲仲。「醫生說很危險,馬上就要開刀了。」

「怎麽會發生車禍?」

「其實我也不清楚,她那時人在紐約,車禍後又完全失去記憶,所以誰也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麽發生的。」

她失去記憶了?陸尚恩自驚懾中猛然省悟,難怪她不認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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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醫護人員來來去去,為沉湄要動的手術做各種準備。陸尚恩趁着史考特在走廊那頭打電話,走進病房裏看她。

他在她床邊坐下來,凝視着她。終于可以好好地看她,朝思暮想了這麽久。

她睡着,皺着眉頭、面容蒼白,彷佛睡夢裏也有什麽事困擾着她。「你真的忘記我了嗎?」陸尚恩伸手去想撫平她的皺眉,一時似驚擾了她,口裏喃喃不知說些什麽。

「沒事的。」手指輕輕滑過她的臉頰。「你不會有事的!我在這裏,我會陪着你。」

他擡頭看着一旁的心電圖、腦波圖儀器反應着她面臨生死關頭的狀态。一時之間,只覺得心痛如絞。「湄,你怎麽受傷了呢?你不是答應過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嗎?我看你這樣覺得好心疼……」他喃喃地說道。

他忘情地伸手握住沉湄的手,柔聲道:「湄,你得撐下去。你不能就這樣忘了我,你不能再這樣對我。我們一定得再談談,我還是深愛着你,我從來不曾忘記你,所以你也不可以忘了我,我們可不可以重來一次、再重來一次?」

陸尚恩微微前傾,輕輕地在她的額頭、她的臉頰印下綿密深情的吻,彷佛一碰觸她就不能停止。

「醒醒,湄,醒醒呀!你一定要聽我說……你一定要知道,我還是愛你,不管發生什麽……」

從來沒有感到如此害怕過,害怕真的會來不及跟她說……他不由自主地記起讀過的一段文章,描述由于一場意外而導致的天人永隔,其中最令人痛心的不只是失去對方的傷心而已。還有那些來不及說出的話,以及彼此間來不及澄清的誤會,這些才是更足以令人一輩子活在悔恨痛苦中的事。

他此刻想來更是心驚,但只能無力地将臉埋在雙掌中。

「湄,就算你不愛我也沒有關系,只要你好好的就夠了,我什麽都不求,我不能忍受看你受到傷害,只要你好好的就夠了,我什麽不求,只要你沒事就好……」

忽然之間擁進來一群醫護人員,不由分說地将他趕出去。沒多久,他們将沉湄推出來,往手術室方向前進。

他們幾個忙上前緊緊跟着。原先的短發再度被剔淨,用一方消毒巾包着頭,快速地被推人手術室。

☆☆☆

「傑生,紀媽媽。」史考特忙迎上去。

秦亦嘉迫不及待地問:「小湄怎麽樣了?現在怎麽樣了?手術結束了嗎?」

「手術三小時前已經結束,現在梅麗莎在加護病房裏,還沒醒過來,醫生說情況還不穩定,要再觀察。」

紀傑生忙安慰秦亦嘉。「小湄不會有事的,你先別擔心。」他一轉眼看到陸尚恩他們也在場,臉立刻沉下來,走過去。「你怎麽在這裏?你在這裏做什麽?」

「傑生,是他在游泳池發現梅麗莎的。」史考特忙過來解釋。

誰知傑生哼了一聲,轉過頭,劈口就罵史考特。「是他發現的?」他厲聲說道。「那你在哪裏?我要你在她身邊做什麽?」

史考特挨了重話,不敢再開口。

「你故意瞞着我!」陸尚恩一把拉住傑生。「為什麽?她為什麽會出車禍?你為什麽不讓我知道?」

「我根本不認識你,你以為你是誰!」紀傑生推開他,冷冷地說道,又指着他的鼻子反問道:「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事,你問我嗎?我還想問你呢!」

陸尚恩一愣。「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她是在那天離開你那裏之後出的車禍,你知道嗎?就在那條街的路口。從你那裏出來不到十分鐘就被車撞了!」他怒不可遏地又推了他一把。「你還敢質問我?我倒想問問你對她說了什麽?」

那天?陸尚恩倒退了一步,回想那天的情景。縱使他最後沒有回頭看她離開時候的樣子,他也可以想象得到,她哭得傷心欲絕,但他就是不肯理她。

「那天梅麗莎說一定要去跟你解釋清楚,就跑出去了。我不放心,跟在她後面,我看她進入那棟大樓,可是沒多久她就下來了,我不知道你跟她說了什麽,我只看到她在對街呆呆地走着,我來不及趕到她身旁……」他懊惱,回想當時的情形。「我們隔着一條街,紅燈,我看她本來停下來,後來不知為什麽又沖到馬路上……」

陸尚恩整個人都呆掉。

「她當場就被車撞倒了,這就是她發生的事,你聽清楚了嗎?」紀傑生握着拳頭,愈說愈激動,怒目瞪着陸尚恩。「其實還不只這樣,這次手術固然危險,可是你沒有看到她上次動更大的手術,幾乎活不下來,連醫生也搖頭。」他一把抓住尚恩的衣領。「你也沒有看到她身上留下那麽多的疤痕,你也沒有看到她忍着疼一步一步地做複健,這些全是你害的,都是你害她的!你到底跟她說了什麽?」

陸尚恩可以想象那一段經過,他很清楚地記得那天他是怎樣對沉湄的,他是怎麽毫不留情地将沉湄趕出去——我恨你!

滾!我不想再見到你!你滾!

她一出大樓就被車給撞了!她是在怎樣的心神俱散之下在街上走着,然後出了車禍、又忘了一切……原來是這樣,而他還一直傻傻地怪她的欺瞞,一走了之。

原來她沒有不告而別,沒有投入別人的懷裏,卻是九死一生地躺在醫院裏!

老天!他痛苦地深吸一口氣,臉色霎時間變得慘白。

「你這樣說不公平!」陸亞倫站出來替尚恩說話。「尚恩又不知道她出事!」

「這些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他既然不顧後果,還敢怪我出了事沒有通知他!他憑什麽來質問我?」紀傑生厲聲道。「你這個混蛋,現在還好意思在這裏,裝出一副假惺惺的樣子。」

「你說什麽!」陸亞倫叫道。

「我說他是個混蛋!怎麽樣?」傑生看喬伊杵在一旁,推他一把,冷冷道:「喂,你怎麽不翻譯給這個聾子看,你比啊,我說他是混蛋!」

陸亞倫已經氣得掄起袖子,作勢要揍人。「你……真是太過分了!」

「亞倫,別這樣!」陸尚恩将他拉開。

秦亦嘉也過來勸阻。「傑生,別再說了!」

紀傑生和陸亞倫眼看剛才的争執已引起一些旁人側目,連護士也過來制止他們大呼小叫,于是各自悻悻然走開。

一天後,醫生才明确地表示她目前的情況穩定,不過仍須留在加護病房內觀察。

每個守候在外的人都松了一口氣。

紀傑生陪着秦亦嘉正要進房去探視沉湄,眼見陸尚恩也尾随在後,想進去看看她。便回過身來,冷冰冰地說道:「喂,你不能進去!我們才是她的親人,你沒聽見護士說只有家屬才可以進去看她嗎?你算什麽!」他接着說:「梅麗莎已經不再認識你了,而且她就要跟我結婚了,所以你們請回吧!別再來打擾她了。」

結婚?陸尚恩一愣之間,傑生已轉身将門帶上。陸亞倫和喬伊一樣被阻在門外,氣得脹紅了臉。「那家夥太過分了!」陸亞倫憤然,又挽起袖子想進去揍人。

陸尚恩拉住他,頹然地搖搖頭。「算了。」他在旁邊的長椅坐下。

「那麽我們先回去吧!」陸亞倫和喬伊只得捺下火氣,勸他。「你已經在這裏待了兩天,我們回去吧,現在就算留在這裏也沒用啊!」

陸尚恩也不理會,低頭發呆。

過一會兒,秦亦嘉從病房裏出來,見那三個人仍不肯離去,彼此比手劃腳地交談。她走到陸尚恩面前。

陸亞倫忙推推尚恩,陸尚恩回神,他擡眼一看,就知道面前的中年婦人一定和沉湄有某種關系,她們長得那麽像!他忙站了起來。

「我是沈湄的媽媽。」說着,又微微苦笑。「也許你聽過沉湄對我有別種說法,唉,這件事真是說來話長。」

她簡短地解釋了那一段過去,嘆道:「是我拋棄她,讓她從小就孤零零地一個人吃足了苦頭,所以後來見到了她也不敢認她。」

現在陸尚恩終于能夠了解沈湄不為人知的辛酸往事,只是那時她曾苦苦哀求他聽她解釋,但他卻狠心地不肯理會。如今想來,更加悔恨不已。「請讓我進去看她一眼,讓我跟她說……」

「她還沒有清醒過來。」她搖搖頭。「而且她不再認識你了,對她而言,你是個陌生人。」

他喑啞着解釋。「我相信她會想起來的。」

「醫生說她現在很虛弱,不能再受任何刺激。」她解釋。

「不,我不會再傷害她的。」陸尚恩心痛地說。「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愛她。」他急急地解釋。「我沒想到事情是這樣,我不是故意的,那是個誤會,我以為她欺騙我……我很抱歉,我有好多話要跟她說。」

「我還是不能答應讓你見她,至少不是現在。你現在去見她,只是增加她的負擔,她只會更混亂、更不知所措,所以,你先回去吧!」

陸尚恩着急起來。「你們不讓她見我,對她對我,都不公平。萬一哪天她想起來了呢?你不能阻止我們見面,她總有一天會想起來的!」

「你說得沒錯,但我們現在只求她能平安就好,湄現在能不能活下來都是問題,你明白嗎?」她看着眼前這個心碎的青年,這個才是小湄真正深愛的人。半晌,她柔聲道:「我不清楚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事,但是小湄跟我說過,她說她愛你。所以我保證,如果有一天她恢複記憶的話,我一定會讓你知道的,你有什麽話,到時再對她說吧!」

陸尚恩無言以對,心似淌血地疼。

陸亞倫拍拍他的肩。「紀太太說得沒錯,你現在執意要見她,只是打擾她而已,對她并沒幫助,她目前最需要的是靜養。」

喬伊也安慰道:「她一定很快就會想起來的。」

秦亦嘉無言地看着他們三人以流利的手語交談,愣了一會兒,然後往沉湄的病房走去,忽然又回過頭,對陸尚恩說:「這一年來,沉湄老是跟我說她一直作一個夢,夢到許許多多的手,在她面前快速地比劃着,像是手語,可是她完全不懂,急得想哭,現在我想我明白她為什麽會作這樣的夢了。」

他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兩步,背脊重重靠在冰冷的牆壁上。他閉上眼睛,喃喃地道:「我做了什麽?!」

☆☆☆

也許是這連續兩次面臨生死關頭,所以沉湄愈來愈能平心靜氣地看待所有的人事無常。當她手術後第一次睜開眼睛,看到的便是秦亦嘉,一張着急又關懷的慈母面孔,她發現她還是愛着母親的。

「小湄,你還好嗎?覺得怎麽樣?」她焦急地詢問。「傑生去找醫生來了,他馬上就會過來看你。」往事一幕一幕、一件一件……像是有些恍然、又像是過分清晰;她一下子竟有些不能适應,于是又緩緩閉上眼。

小湄乖,乖乖地在家等媽媽,媽媽回來會買一包乖乖給你……你哭什麽?那個賤人,她不會回來了,你聽到沒有?你媽不會回來了,她跟別人跑了,她不要你了……小妹妹,你奶奶和父親都死了,你又不知道你媽媽在哪裏,所以我們會送你到育幼院去……小湄,你原諒我,當時我離開你是不得已的,那是我唯一的機會……也許當時母親認為她的選擇是最好的,也許她根本沒有其它的選擇。

就像自己對尚恩一樣,那時,又何曾想過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只想瞞着他就好,一日拖過一日,結果弄得兩敗俱傷。不但他恨我,甚至連亞倫和喬伊也都對她恨之入骨,所以才會在泳池裏那樣對她,實在是咎由自取。

也許這就是個教訓,叫我該學着忘記過去。

「媽,」忘了吧,都過去了!沉湄再度睜開眼,微微一笑。「我沒事!只是又被剃光了頭發,不要擔心,反正很快就會長回來的。」

秦亦嘉眼睛一熱,眼淚忍不住汩汩流下,只能拉着她的手,說不出話來。

沉湄疲倦地合上眼。這一次才是真正的重生,所有的恩恩怨怨都過去了。尚恩走了,母親回來了,一失一得,她不算吃虧了,她想。

如果現在跟他們說我恢複了記憶,不免又有一番尴尬、糾葛,唉!那何必再多生事端呢,破壞現狀呢!現在她倒寧願繼續裝傻,就維持這樣好了。

沈湄漸漸康複中,醫生不時問她。「有沒有想起什麽?」

她總是沉默地搖搖頭。

一月的東京市郊,一片白茫茫。她躺在病床上,日日看着窗外的細雪紛飛。去年這時,她也是在紐約的醫院裏看着窗外雪花片片。沒想到竟然連着兩年,她都得耗掉一整個冬天待在醫院裏。

明明近在眼前,卻白白辜負了好個下雪天,她暗自嘆息。沒有雪橇、滑雪、在公園裏溜冰……大概永遠都不會有這麽一天了。

兩個月後,在家人的陪伴下,沉湄總算擺脫了東京的醫院,重返臺北家中,但她還是得不時至醫院去複診。

這時傑生提議要與沉湄盡快結婚。

「我不贊成,你和小湄的婚事必須再重新考慮。」秦亦嘉平靜地說道。「若小湄沒有恢複記憶,我就不贊成她在這種情況下貿然地跟你結婚。」

傑生意外。「為什麽?我是真的愛小湄,而且誰又知道她什麽時候才會想起來?」

「傑生,我們都知道小湄愛的是紐約那個人。」她輕握住傑生的手臂。「我們一直都在逃避這個問題,你也知道這件事的,只是不肯承認罷了!」

「那是以前的事情,他們已經鬧翻了。」他不耐煩地說道。

「相信我,我比你還希望小湄就保持這個樣子,永遠都不要想起從前的事,繼續像個洋娃娃,由我們擺弄,任憑我們來捏造她的過去,然後我們就可以永遠擁有她。」淚水已滑下秦亦嘉的臉龐,她哽咽道:「可是我愈來愈覺得這樣是不對的,那樣的她很可憐。她什麽都搞不清、什麽都不知道,難怪這一年來她總是害怕,總是作噩夢,我不要她繼續這樣下去,我不要我的女兒一輩子都活得不踏實、缺乏安全感,那樣太可憐了。」她終于忍不住痛哭失聲。「這樣是不對的,我已經欠她夠多了……」

紀天睿過來摟着秦亦嘉的肩,輕聲安慰她。

「我已經虧欠她一個童年了。」她淚流不止。「我不能再因為我的自私想法,而左右她一輩子。我寧可她恢複記憶後,再系以前一樣不肯認我,但至少她有能力選擇自己所愛的、決定自己的未來,那也值得了。」

紀天睿也說道:「傑生,你嘉姨說得沒錯。你好好想想,愛情終究不是單方面的,也不是你能控制的,無論你再怎麽愛她。」

一時秦亦嘉止了淚,嘆了口氣說道:「過去的那一段日子裏,陸尚恩對她非常重要,我們不能就這樣一廂情願地抹消他的存在。」她溫柔但是堅定地說:「你們都是我的孩子,我這樣說也是為你好,難道你希望一輩子懷着這樣的恐懼嗎?萬一有一天她恢複了記憶,然後跟你說,她還是愛着陸尚恩,那你該怎麽辦呢?」

紀傑生甩了門出去,其實他何嘗不明白?

☆☆☆

一天夜裏,沉湄又犯了咳嗽,一時無法安睡。索性翻身下床,想找本書來翻翻。她一打開桌上的燈,就看見那本英國版的「小主子」。那是後來珍妮佛替她把東西打包裝箱運回來的,但還是遺漏了一些,她想可能是放在別墅吧!一想到別墅,她就不能不跟着想到比金夫婦、「哈利」、「艾麗兒」,茉莉園,那張桃花心木的大床,還有她的王子……她一時心痛,又咳了起來。

秦亦嘉聽見她的咳嗽聲,走到她的房裏探視。只見她桌上小臺燈亮着,而沉湄卻抱着膝坐在落地窗前,望着外頭漆黑的夜,胸前抱着一本圖畫書。

她整個人似陷在陰影裏,望着窗外,一臉孤寂。

秦亦嘉悄悄地走回自己房裏,呆坐了半晌,她看看床前的小鬧鐘,一點多。

她從床頭的抽屜裏找出一張名片。紐約幾點了呢?

一向觀察細微的她,早就覺得沉湄可能已經恢複記憶了,雖然她什麽也沒說,但從東京回來之後,不,應該說是她還在東京醫院的時候,秦亦嘉就覺得沉湄有些變了,她不再問東問西,也不再像上回那樣膽怯不安,卻出奇的沉默安靜……

☆☆☆

紀天睿回LA處理公務後,秦亦嘉為了讓沉湄能找個空氣好一點的地方靜養,便決定帶着她移居郊區到一棟靠山的房子。而紀傑生為上班方便,仍住市內,但不時來探望她們。

前任屋主大概是喜歡吃木瓜吧,所以院子裏只種了幾棵木瓜樹,再就是牆上爬的九重葛,沒有其它。沉湄覺得有些單調,想再種些別的。看來看去,也只剩下房子前面那塊小小的空地,可是大家好象都已經習慣把那裏當車位,前任屋主這樣做,後來每次傑生來看她們,也都習慣把車子停在那裏。這樣一來,她也不方便在那兒栽種花草了。要不然真想種幾株茉莉,開花時多香呢!她嘆丁一口氣。再說吧!

說來也巧,不久之後,倒是有人替她了了這個心願。

斜對面的那戶人家空了許久,老式的房子看來倒還很堅固,但是屋子的前後院在長期乏人照料之下,雜草叢生,顯得有些荒涼。不過一、兩個月前,似乎有了轉變,裏頭好象開始有人走動。一打聽,原來是新屋主雇了工人重新整修屋子,還着手整理屋前的那一片庭園,甚至把原先留下的那些又醜又亂的圍籬也一并拆除,露出整塊空地,沒多久只見雜草除盡,而且沿着四周改種了整排及腰的小樹。

沉湄很欣賞這樣的作法,拆掉原先的圍籬,就像是去除了人與人之間的一層隔閡,從外頭看進去格外顯得親切溫馨。

只是她一直沒有機會看見那戶人家。是什麽樣的人家呢?她好奇。

大片的落地窗簾始終不曾卷起,有些光影,但無法透視。

幾周後,她才驀然發現原來那整排的小樹竟然就是茉莉。那茉莉彷佛是在一夕之間全開了,在綠色的樹叢間,綴滿白色的小花,靜靜地散發着清香。

她高興得不得了,日日在外頭徘徊,只是十幾二十天來,也沒有遇見過屋主。

後來,偶爾會聽見裏面傳來幾聲狗吠,但也沒看見狗。

連狗都這麽神秘!她嘟嚷,有天下午,一陣雨後,她出去散步,經過茉莉叢,那些小小白色的花形和香味勾起她許多回憶,她忍不住彎下腰,深深地深吸一口氣,很想撿一些回去擱在畫桌上的淺碟裏。那些還在枝頭上的,她不忍摘,但見地上正好有許多被方才的雨打下的茉莉,便蹲下身去拾。正撿着,忽然有一只大狗從屋裏奔出來,不由分說便直接撲在她身上。

她驚呼,整個人仆倒在地。

那只狗乘機拚命地舔她的臉,然後再退開一些,哈着舌頭,好整以暇地看着它的傑作——驚恐狼狽的美女。

它咧着嘴笑。

沉湄早已吓得淚流滿面,但張口卻忘了哭。連笑都一模一樣,還有那副賊樣子,都跟她曾經認識的那只狗一模一樣。可是「哈利」怎麽可能會在這裏?她呆住。

但這樣奸詐、可惡的狗,除了那一只「哈利」,還有誰?她不可置地看着它。也許只是一模一樣的狗吧!她想。她對狗向來沒研究.可能同種的狗都長得一個樣子吧!反正不可能是「哈利」。

「哈利」在紐約,它在別墅裏……她又流下淚來。

「哈利!」有人出來喝了一聲。「你又幹了什麽好事?壞狗!每次都這樣欺負人。」

沉湄聞聲,猛然擡起頭。那個聲音?只見一個男子從茉莉屋子快步出來,然後在她面前蹲了下來。

「它是跟你玩的,你不要害怕。」他微微一笑。見她淚眼汪汪,柔聲道:「把你吓壞了,是不是?它不會咬人的。」他輕撫着她的臉,頓了頓。「對不起,它是我弟弟的狗,家教不好,每次都喜歡吓美女!」

這下子,沉湄的眼淚掉得更兇了。她的眼淚不斷、不斷地滴下來,只覺眼前模糊一片。但她還是努力地睜大眼睛,抽抽噎喧地看着陸尚恩,深怕這一切都不是真的……是夢嗎?

「我等一下就把它關起來,好不好?」他将她拉進懷裏,用手輕輕拍着她的背,溫柔地哄着她。「不哭、不哭,它是跟你玩的。它不會真的咬你的……」

沉湄不敢說話,也不敢哭出聲,怕一動或一出聲這個夢就會醒。

陸尚恩捧着她的臉,看她一句話也不說,整個人像受了驚似地呆愣愣的。不由得緊張道:「你是不是……還是沒有想起來嗎?你記得我嗎?」

好一會兒,才見沉湄微微地點點頭。

陸尚恩松了一口氣,柔聲道:「你怎麽了?你不想見我嗎?你在怕什麽?」

她想開口又不敢,過了半天才遲遲疑疑地問:「是夢嗎?」她顫聲道。「我在作夢嗎?」

「不是,不是的!」陸尚恩恍然明白,心疼地吻了吻她。「不是作夢,你看看,我真的在你身邊,不是嗎?」

「這是真的嗎?」她臉上還挂着淚,一時又哭道:「你不生我的氣了嗎?你不要我了啊!你趕我走的……」

陸尚恩閉上眼,緊緊抱着她,百感交集,一時梗住了聲音,只是低語。「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你原諒我吧!我不知道你出了車禍,我還以為你跟傑生在一起……」他低下頭在她的頰上、唇上印下他如饑似渴、滿是相思及悔恨的吻。

「現在我都知道了,這兩年我好想你,我早就想來看你,可是你媽媽說你還在休養,怕吓着你,我也怕你還在生我的氣,不肯原諒我,我不知該怎麽辦才好,我費了許多心血……」

他啞着聲音,急切而語無倫次地說道:「後來我想到了,你喜歡茉莉,所以我故意種了許多茉莉好把你吸引過來,然後就不打算放你走了,絕對、絕對不再讓你離開我!」

沉湄伏在他的胸前,聽着他特殊的嗓音,那個她一直朝思慕想,念念不忘的聲音,不停地掉淚。

然後她聽到:「我愛你。」尚恩在她的耳畔輕輕說道:「我愛你,從來都沒有改變過,你知道嗎?我愛你!」

「尚恩!」她終于放聲大哭起來。

原來幸福也可以這麽……幸福。

真的分開快兩年了嗎?他們彼此都不敢相信!當這一刻接上來時,彷佛中間不曾中斷過。

尾聲

更新時間:2013-04-30 23:09:27 字數:1517

陸尚恩的目光在大廳裏搜尋沈湄的身影。他猜想現在又是誰在占着她?喔!原來是姑丈,他正和沈湄一塊兒跳探戈。他笑。這下子姑丈總算是逮到機會了。

他感慨。那個像天使,也像妖精的沈湄終于又回到這裏來了,而且再一次讓衆人驚豔萬分。

稍早證婚時穿的白色婚紗還算端莊,可是一眨眼又變了。和現在她身上穿的這一款簡直天差地別,這件晚宴服不但低胸又露背,下擺部分還全以蕾絲質料制成,若隐若現地展現她性感姣好的身材。

難怪沈湄事前怎麽也不讓他看到!

當陸尚恩看沈湄換裝下樓時,眼珠子差點掉下來。

沈媚卻先笑道:“別怪我,這是傑生特地從巴黎替我訂制回來的。”她攤攤手。“這可是他送我的結婚禮物,我要是不穿,他會很失望的。”不過,從她臉上愉快的神情來看,她自己似乎也挺喜歡這件禮服的。

這個紀傑生!死性不改。他以為沈湄還是他旗下的模特兒嗎?今天是結婚,又不是走秀!不過,話說回來,連陸尚恩也不能否認傑生的專業品味,沈湄經他一指點,簡直搶眼亮麗得會讓男人亂了呼吸。

“算了!”他心想,反正從今天起傑生就算是他的大舅子了,他總不能跟大舅子嘔氣吧!他一笑。“好吧,反正我看他怪可憐的,賠了未婚妻,又丢了手下的大牌,今晚就讓他高興一下吧!”

沈湄笑着打他一下,然後一塊兒攜手走進宴會廳。

新郎總是免不了被灌酒的宿命,陸尚恩連喝了幾杯,後來只得頻頻告饒。“我真的不能再喝了!”

好不容易,陸亞倫過來替他解了圍,又找個借口把他帶開。

一會兒他一擡眼,見沈湄跟他使了個眼色。原來新娘也很可憐,幾乎從開舞過後就沒停過,好像在場所有的男士都講好了,今晚非要跟新娘跳上一支舞不可似的。尚恩忙趕了過去,陪笑地将她從舞伴身旁帶開。

兩人一前一後,悄悄地從後門溜出去,暫時逃離大廳的喧鬧。

“我不行了。”沈湄挂在他身上呻吟。“我快累死了,一大早就起來化妝,整天不是站着就是跳舞。天呀!結個婚怎麽會這麽累!”

陸尚恩只是笑,拉着她在花園裏的長椅上坐下。

“茉莉花香。”沈湄深深嗅了嗅。

他兩人互看一眼,彼此會心一笑,不約而同地在這樣熟悉的氣息裏憶起往事。這一路走來的确是太辛苦了,甚至險些要放棄,以為沒有機會了……而此時此地,陸尚恩只須摟緊了她,不需要更多的言語。

沈湄累極了,索性踢掉高跟鞋,頭枕在尚恩的腿上,想休息一下。她想反正待會兒尚恩會叫醒她,卻沒想到尚恩也有些醉了,閉上眼,原也只是想小寐一下就好,沒想到這一覺卻睡沉了。

正當他兩人在花園裏睡得不省人事時,所有宴會廳裏的賓客們都在喁喁猜疑,新郎和新娘怎麽都不見了?

陸亞倫氣得跳腳。又上樓去找遍所有房間,直叫道:“我早就警告過尚恩,跟他講不可以再像上次一樣,舞會開到一半就拉着沈湄溜掉,誰曉得他們兩個又來了!這還是他們的婚禮呢!一聲不吭地跑掉,到現在還不出來送客,真是氣死人了!”

沒有人想到新郎和新娘竟在這庭園一隅,呼呼大睡起來。

銀白色的月光,一層紗似地輕輕披在這兩個相偎相倚的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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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神歪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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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黃埔華,是一名出馬弟子,人稱東北活神仙。 本人專注跳神二十年,精通查事治病,看相算命,代還陰債,打小人,抓小三。 承接各種驅邪辟鬼,招魂問米,陰宅翻新,亡靈超度等業務。 另高價回收二手怨魂厲魄,家仙野仙,量大從優,可開正規發piao! 如有意加盟本店,請點多多支持本書!

靈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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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迷道長新書已經在黑岩網發布,書名《午夜兇靈》:曾經我是個無神論者,從不相信世上有鬼,但是在我當了夜班保安之後,不僅見過鬼,還需要經常跟鬼打交道,甚至我的命,都被鬼掌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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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隔壁洗浴中心的妹子來我店裏丢下了一塊玉,從此我的命就不屬于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