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築基—5(陸行之篇)

築基—5(陸行之篇)

游家的祖宅,建立在蜀山最深處,以符陣之力,鎮壓茫茫蜀山的一切妖獸,庇護蜀民的安危,堪比一些不錯的中級宗門。

如此龐大的宗門,自然有一套非常周密的巡防系統。這也就意味着外人很難進來,宗門內的小弟子也很難出去。

但游初有一件可以遮蔽萬物的星紗鬥篷,此鬥篷可出入一切金仙級別的屏障,而不被任何人發現。

這是母親留給自己女兒的出生禮,是希望她能在這世間通行無阻,自由自在,随處可行。

而游蘅的出生禮則是一個可以使用百次的千裏傳送儀。

只要調整經緯度,就可以落在對應方向的一千裏之外。

這是一個避難法寶,游清河希望自己的孩子無論遇到什麽樣的絕境,都能有後退一步的機會。

退一步,才能海闊天空,有更遼闊的未來。

易初深知兩個法寶的妙用,因此帶着游蘅逃離祠堂時,她沒有讓游蘅使用她的傳送儀,而是将她蓋在自己的星紗鬥篷之下:“姐姐,你躲進來,不要說話,我們頂着鬥篷走出去。”

“嗯!”

游蘅點頭,易初便展開鬥篷,将兩個人全身裹住,蹑手蹑腳地邁出祠堂。

清冷的月光照在長廊之上,小小的兩個孩子躲在星紗鬥篷之下,蹑手蹑腳地走過長廊。

月光透過鬥篷,在落在她們身上,就如同照射進水裏,不留下一點痕跡。

游蘅緊緊挨着易初,和她并肩往前。她的視線透過星紗與月光,落在了長廊之外的道路上。

一行身穿灰色道袍,頭戴畢方冠,身攜羅盤的游家外門弟子,正在餘長老的帶領之下,朝她們迎面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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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蘅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吓得頓住了腳步。

正悄咪咪往前走的易初也停下了腳步,順着游蘅的目光看向餘長老。

她挨近了游蘅,小小聲道:“他看不見我們的。”

她話音剛落,餘慶年的視線如電,“唰”的一下就朝她看了過來。

餘慶年眯起了眼睛,擡手對身後的巡邏隊道:“停下!”

巡邏隊等人齊齊地停下了腳步,順着餘慶年的視線一起看過去。餘慶年眯起了眼,兩手負在身後,眯着眼睛,朝游蘅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游蘅的心髒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她的目光透過星紗,看向這個朝她一步步迫來的大人,心跳越來越快。

“噗通……噗通……噗通……”

在餘慶年的目光下,游蘅好似一只被蛇盯上的獵物,全身僵硬得不可動彈。

餘慶年一步步邁進她們,就在距離她們一步之地,伸出了手,輕輕地朝游蘅拍下來:“游初!你這死丫頭,又——”

千鈞一發之際,易初捏訣,默聲道:“土遁!”

法訣一出,易初拽着姐姐,一下土遁了十丈開外。

她和游蘅來不及多說什麽,就連忙将她背起,一路狂奔,朝大門走去。

餘慶年一掌落下,沒有觸摸到任何實體,擰起了眉頭:“難道不是那死丫頭?”

他暗自嘀咕了一聲,轉身對巡邏隊說:“好了,沒事了,走吧。”

“是!”

易初背着游蘅,逃出了大門的屏障,沿着石階而下,狂奔了一千多個臺階,才堪堪下山。

她把背上的游蘅放下來,喘得上氣不接下氣:“都說……都說跑路要快的嘛……你那麽怕餘長老……你越怕他,他越能抓住你!”

做大逆不道的事情,就得有天大的膽子才行啊。

游蘅伸手拍着妹妹的背脊,關切地望着她:“深呼吸,深呼吸,多吸幾口靈氣……”

易初照着她的指揮,深深吸了好幾口氣。調整好呼吸之後,她才直起腰身,對自己姐姐道:“好了,好了,我沒事了。”

游蘅伸手拍了拍她的心口,很是關切:“真的沒事了嗎?”

“嗯,沒事了。”

易初點頭,拉着游蘅的手往下走:“走,我們去集市。”

她言罷,也不顧游蘅的想法,擡手捏訣:“流風飛雲!”

一股流風從她腳下伸出,載着她們飛向天際。

雖說修士築基之後,便可以借助水系法術,在天上禦雲随風行。可游蘅常年待在游家山門裏,從未用過一次流風飛雲訣。

這是她第一次在天上飛行,她牽着妹妹的手,沐浴着明月之光,在強勁的秋風裏,微微眯着眼。

易初先前在末世的時候,是個雷火系的異能着。撕裂閃電,借助異能在空中飛行,着實是家常便飯。

此時她偏過頭,看自己的姐姐眯着眼,不敢看下方,忍不住笑了起來:“姐姐,我駕雲很穩的,你只管往下看。”

說話間,兩人已經飛到了游家山腳下的蜀都。一輪清冷的明月之下,萬家燈火點燃,形成了一片無垠的燈海,仿若天上的銀河。

在漫天的燈火之下,有無數的孔明燈升起,滿載思念飛向了月亮。

易初望着漂浮在身前的這片燈海,雙眼亮晶晶的:“姐姐,你快看,是燈海!”

在妹妹的呼喚聲裏,游蘅悄然地睜開一條縫隙,看向面前的世界。

只見清月之下,漫天的燈籠飛舞,在火焰的蒸騰下,朝着天上的月亮袅袅而去。

這是游蘅第一次看到這麽絢爛的世界,這如雨般浩瀚的燈火,令她目眩神迷。

她小心伸手,摸向身側的一個孔明燈,在它薄如蟬翼的紙上,看到了一行字:“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游蘅的指尖輕輕觸摸過每一個經過她的燈籠,小聲地問自己年少的妹妹:“初兒你說,異淵會不會也有這樣的燈海。”

她們的父母,在此時此刻,是不是和她們看向同一個月亮呢?

易初伸手攬着她的腰,擦着無數燈籠,禦風直沖而下:“異淵是一片遼闊寂靜的死地,有沒有這樣的景色我不知道。”

“再說了,有姐姐在,我也不需要和父母看向同一片月色。”

易初擁着姐姐落在了一片繁華的夜市角落裏,一落地就拽着她往前跑:“我們去看看集市有什麽好東西。”

“哎,初兒……”游蘅被她拽得一踉跄,在她的大力之下,跌跌撞撞地跟着她跑。

易初像個靈活的猴子,拉着她撥開人群,朝最熱鬧的繁華之地走去。

一路走過,遇到無數戴着妖獸面具的人,被易初撞到後不悅地抱怨:“哎呀,你這小孩,小心!”

“小心些!”

易初一邊擠開人,一邊擡手道歉:“抱歉抱歉,讓讓啊……大哥大姐們,讓讓啊……”

她雖然只有九歲,卻是個築基期的修士,身體和鐵板一樣強。尋常凡人被她一撞,就是東歪西倒。

靠着這股蠻力,在人擠人的世界裏,易初狠狠地撞出了一條路。

游蘅跟在她身後仰頭望着與她們擦肩而過,戴着各式各樣面具的大人,很是好奇地問:“初兒,他們臉上戴着的都是什麽?”

“是巫祭的面具嗎?為何上面沒有法力。”

易初笑着與她說道:“這些就是尋常的面具,姐姐喜歡嗎?”

游蘅沒說喜歡不喜歡,就被易初一把拉了過去。

兩人走到一個挂滿面具的攤子前,易初伸手指了這一排面具,笑着問:“姐姐随便挑一個!”

她二人今夜沒有穿游家的道袍,只是一襲白衣,梳着雙髻,瞧着就像是有錢人家的小女郎。

那商販見了,立馬迎上來:“二位既是雙生子,不若選這黑白雙神如何?”

易初伸手,指向這對面具問:“這對面具有何講究?”

商販便答:“這面具來源于青丘狐族的一對妖尊。黑狐墨珏與白狐金钰乃是雙胞胎,一千年前征戰異淵,雖是妖族,卻庇護了無數蒼生。”

“五百年前,她們戰死異淵,此後就被人族供奉為戰神,守護一方水土。”

易初聽完,覺得極為牙疼,剛想要拒絕。卻聽得耳旁傳來游蘅的聲音:“那就要它了。”

易初扭頭,看向姐姐,很是詫異:“姐姐,這不吉利。”

“她們是值得敬仰的人,沒有什麽不吉利的。”

為天下,為百姓犧牲自己,就像她們的父母那樣英勇,符合她們游家的家訓:敢為天下先。

易初嘆了一口氣,擡手捏訣,很無奈地說:“好吧好吧,老板多少錢。”

“五枚大錢!”

易初一撇嘴,默默道:“移形換物。”

法訣落下,她納戒裏的一顆靈石,換到了剛才經過自己身邊的那人的錢袋子中。而自己從他錢袋子裏,換來了五枚大錢。

她将錢遞給了身前商販,淡淡道:“給,面具給我們。”

“好咧。”

商販收過易初的錢,将這對黑白面具結下,遞給了她們:“兩位小女郎慢走。”

易初接過面具,将那只白狐面具遞給了面前的姐姐:“姐姐心善,是乖孩子,戴白色的。”

游蘅笑了起來,易初将面具戴在臉上,舉起手對她張牙舞爪:“嗷嗚!我是妖族的大妖,你不乖乖聽話我就吃了你了!”

游蘅捧着面具,咯咯笑了起來:“初兒別鬧。”

她這樣不僅不兇,反而顯得極為可愛。

易初哼了一聲,這才拉起她的手,與她言道:“走吧,正是月上中天的好時候,我帶姐姐去玩玩。”

“好。”

游蘅也學着她戴上了面具,被易初牽着逆着人流往前走。

一路走過,她們看到許多之前未見過的東西。有酸掉牙的糖葫蘆,蔫了吧唧的糖人,塞牙齒的龍須糖,還有噎人的糖油果子……

易初給游蘅買了許多東西,沒有一個好吃的。

她吐掉剛剛椰絲人的糖油果子,呸呸呸了兩聲道:“這民間玩意怎麽那麽難吃,蜀地就沒有一個好大廚嘛!”

她是帶游蘅出來散心的,又不是帶她出來受罪。

氣死她了!

游蘅倒是沒有因為這些東西敗壞心情,與之相反的是,她覺得十分開心。

游蘅溫柔地看着妹妹,笑着與她道:“我覺得挺好的啊,這人間果然很熱鬧,也難怪你天天要跑出來。”

易初哼了一聲,與她道:“姐姐,這個世界可是很大的。遼闊而又美麗,等你再大一點,我帶你去更遠的地方。”

“我們離開蜀中,去花都,去異淵,去找父親母親!”

她人小口氣卻不小,說得信誓旦旦,氣勢蓬勃。游蘅看着她滿身的朝氣,一雙眼彎成了月牙:“好。”

兩人一邊走一邊說,很快來到了人群最多的地方。

在那裏,銅鑼震天,歡聲無數。

無數高大的人擋在面前,易初與游蘅看不見,只能看到一群慌亂的腦袋和袖子。

易初哎呀一跺腳,很是氣惱道:“我們飛上屋頂去看!”

她話音落下,用星紗蓋住她與游蘅,擡手捏訣,飛上了離她們最近的一個屋檐。

她抱着游蘅坐下,與她一起朝下方看。

卻見人群的最中心,有三人拉着一根粗壯的紅繩,拉出了一個五十丈大小的圈子。

在圈子的最中央,擺着一圈炙熱燃燒的火圈。而火圈的背後,站着一個身穿黃色綢衣,頭戴赤色方巾,腰系藍色帶子的馴獸師。

此時此刻,馴獸師甩着他的鞭子,在空中發出“啪”的響聲,指着腳邊那個渾身長滿長毛的人形物體道:“父老鄉親們,這是我們馬戲團最壓軸的一個表演!”

“猴兒奪珠!”

他說着,伸手指向自己面前的火圈,又擡眸看向火圈旁邊層層疊上的高臺,朗聲道:“我腳邊這只小猴,将跳過這些火圈,躍上高臺,跳上繩索,一步步攀登到告她高塔,摘下最頂上那顆繡珠!”

“猴兒會摘下那只繡珠,今日接到繡珠之人,來年圓圓滿滿,福祿無雙!”

話音落下,衆人齊齊喚了一聲好!

震天掌聲裏,游蘅躲在星紗之下,擰起眉頭:“初兒……”

跟着人群鼓掌的易初回頭看向姐姐:“怎麽了姐姐?”

游蘅伸手,指向人群簇擁裏,那個趴在馴獸師的“小猴”:“那個……好像不是猴子,是個人。”

“人?”易初擰眉,有些難以置信。

游蘅點點頭,輕輕道:“準确地說,好像是一只半妖。”

游蘅的話音落下,那本來趴在馴獸師的“小猴”擡眸,朝她的方向看了過來。

她的四肢抓住地面,頂着一身的污濁與肮髒,看向那個空無一人的屋檐。

就在這時,馭獸師吹起了哨子:“咻咻——!”

本應該立時竄出去的小猴,此刻毫無動靜。她趴在地上,望着那個沒有人的方向,雙眼爆發着希冀的精光,像是在等待一場奇跡。

馭獸師吹了幾下,小猴一動不動,周圍人爆發了一陣噓聲。

“噓……”

“你這猴子行不行啊……不行你就自己跳吧!”

馭獸師臉上多了幾分尴尬,忙抱拳道:“對不住,父老鄉親們,對不住……”

“這猴兒多半是又犟了,只怕得教訓幾下她才知道聽誰的!”

馭獸師臉上挂不住,撸起袖子,一甩鞭子朝那猴兒氣勢洶洶地打去:“你這畜生,我讓你不聽話!”

“嘿!”

常年被打的小猴,對于即将到來的鞭子無動于衷。她只是仰頭,直勾勾地望着易初的方向。

就在那鞭子即将落在她身上時,她目光所向的方向,忽然射來一顆靈石。

靈石“啪”的一下,搭在馭獸師的手腕上。他“哎呦”一聲,手腕一麻,整個人卸力,鞭子掉落在了地上。

他疼得直哼哼,站在場中直嚷嚷:“誰幹的!誰打的我,這是誰幹的!”

圍觀衆人也是一頭霧水:“對啊,誰這麽缺德啊,用石頭砸人。”

就在這時,一個嬌小的身影出現在屋頂上,雙手叉腰,怒視着下方的馭獸師道:“是我幹的!”

易初挺身而出,以靈力将自己的聲音傳向四周:“你這馭獸師,用心歹毒。竟然綁了凡人的小孩,來當做你的猴兒。如此喪盡天良,老天遲早收了你!”

衆人嘩然:“這猴兒,竟然是小孩嗎?”

“我就說這候的毛不正常,看起來也像個人!”

衆人紛紛朝馭獸師腳邊的猴兒看去,結果定睛一看,哎,猴兒呢?

在大家都看不到的視線裏,游蘅頂着星紗飛到了小猴兒的身邊。

她不顧小猴身上的髒污,将她攬入了懷中。

猴兒趴在她懷裏,雙眼亮晶晶地望着她:“……”

游蘅連忙将手指放在她唇上,示意她噤聲。小猴子窩在她懷裏,睜着大眼睛,完全屏住了呼吸。

游蘅擡手,摸了摸她的腦袋,耐心地安撫。

一片混亂裏,她悄悄地挪動身體,将懷中猴兒抱到了角落裏。

在星紗鬥篷之外,易初招惹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冷笑一聲,拿起靈石,又往馭獸師的臉上砸去:“狗東西,姑奶奶今天逮到了你,就要替天行道!”

“嘿,看招!”

靈石猛地砸向他的額頭,砸出了一個大包!

“哎呦!”

馭獸師擡手捂頭,摸到了一額頭的血,萬分震怒。

他伸手一指,指向那個站在屋檐之上的少女,怒吼一聲:“給我抓住她!”

“死丫頭片子,我要你好看!”

易初擡手給她辦了個鬼臉,縱身一躍跑向旁邊的屋頂:“來啊,來抓我啊!”

“給我追!”

馭獸師大手一揮,其餘三人跟着他一起沖着易初的方向瘋狂追去!

五千。

搞定(づ ●─● )づ!

入v之後,日九千啦。

這本文會很長,所以我盡量每天多寫點,早日完結。

會有很多秘境副本之外,還有各種主角自己的經歷。

大綱寫的挺長,希望大家能陪我一起寫完這本小說,謝謝啦!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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