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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施漫珂開始單方面跟司綦生起氣來。

具體表現為，一整天都懶得理他。

雖然第二天一早她根本沒辦法清醒過來，但是隐約之間有感覺到司綦起身後碰過她的臉，還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具體是什麽完全沒聽到，只模模糊糊聽到了一聲“漫漫”。

她就當這是個夢，完全沒在意，睡到接近中午才懶洋洋地爬起來，洗漱收拾好下樓吃東西。

或許是司綦早有預料，猜到她早上那個迷迷糊糊的狀态多半聽不進自己的話，便讓女傭長趙姐代為轉達。

“明天晚上？”施漫珂聽完趙姐的轉述，遲疑一瞬擡起眼。

趙姐點點頭：“對的，司先生今晚有應酬，可能回來得晚，怕您睡了，便讓我提前跟您說一聲。”

司綦早上想跟她說的大概就是這兩件事：晚上回來得晚，以及明天要去司家老宅吃飯。

前一件事或許還藏着一點只有兩個人才聽得懂的話外音：她今晚可以好好休息了，他今晚不會再對她怎麽樣。

施漫珂淡淡點點頭：“知道了。”

除此之外，也沒有別的情緒。

……

下午施漫珂便泡在舞室練舞，兩耳不聞窗外事。

一直到晚飯時間，她準備下樓吃飯時看了眼手機，看到司綦給自己發了消息，沒什麽內容，就是幾個禮物的系統表情，她沒看懂，更不想回。

走出電梯時，施漫珂就見趙姐等在樓下，面帶笑容朝她指了指大廳方向，“太太，下午司先生的助理小宋來過了，說是司先生給您送了些東西，您要不要先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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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漫珂正要走向餐廳的腳步驀地一滞，想了想轉了個方向，和趙姐一前一後往大廳走去。

往日收拾得幹淨整潔的茶幾上此刻放了好幾個包裝精致的禮盒，以及一束特別大的玫瑰花，大到幾乎超過了茶幾的大半。

她的目光自然而然被這束鮮豔的玫瑰花吸引，在趙姐眉開眼笑的表情中走過去，随手抄起置于花束中心的卡片翻開來看。

——贈司太太。by司綦。

甚至沒有只字片語的祝福或是情話，當然，施漫珂也不吃這套。

其他幾個堆放在一起的禮盒和司綦前幾天出差回來帶的那些禮物大同小異，不用看也知道是什麽，無非就是珠寶首飾包包之類的。

施漫珂不想再看下去，正準備轉身去餐廳，趙姐忽然走上前來雙手捧起最上面的那個禮盒，“下午太太在練舞，小宋就沒好上去打擾，不過他要我轉告您，司先生說了，您要是不喜歡這些禮物随便怎麽處置都可以，但是這個……”

趙姐低頭示意手中的禮盒，“小宋交代說，太太您最好親自看看這個。”

施漫珂不置可否，态度淡淡地伸手接過禮盒，坐到沙發上慢悠悠地解絲帶。

當她打開禮盒的一瞬，饒是平時再冷清冷性，也不免怔住。

盒子裏是一座被水晶外殼包裹着的八音盒，外部由水晶構建成了一座小型城堡的輪廓，而在城堡中心的底座之上，則是一個單腿站立的舞者。

舞者身着冰藍漸變的水晶舞裙，幾只透明蝴蝶點綴在裙角，纖細雙臂高高擡起固定成了一個十分婀娜的舞姿，攏成花苞狀的雙掌間立着一只振翅欲飛的水晶蝴蝶，恰好同舞者身上長裙的蝴蝶裝飾相呼應。

蝴蝶元素、冰藍色長裙……那是施漫珂七年前首次獲得現代舞國際大賽金獎的裝扮。

而這個八音盒舞者的姿态，也與她當年在舞臺上起舞之時被抓拍到的一幕照片，一模一樣。

司綦看過那張照片，就擺在樓上施漫珂專屬的那間書房裏。

初次拿到國際比賽金獎這種事固然令人記憶猶新，但施漫珂從小參加各種舞蹈比賽就是獎杯拿到手軟，後來出國進修時也接連拿下幾個大賽的金獎，久而久之，已經習慣了。

獲獎對于施漫珂來講，與其說是值得銘刻一生的成就，不如說是練級打怪，她需要那些獎項的積累鋪路，讓自己擁有更廣闊的天地。如果沒有，她一樣會繼續跳。

所以那張照片和其他獲獎照片的意義相差并不大，她搬進靜水公館整理時便随手擺了出來。

只是沒想到會被司綦留意到，還悄悄為她定制了這樣一份禮物，至少證明了他心意不虛。

八音盒音樂響起時，不出意外也是她當時參賽所用的舞曲。

名牌包包珠寶首飾什麽的施漫珂興趣不大，但這個以自己為原型的八音盒實在精致漂亮，不知不覺，她對司綦昨夜行為的不滿竟然淡了許多。

——畢竟大半時間她也是享受的，只是後來她漸漸支撐不住，而司綦還在沒完沒了地索要時，她才生出幾分不滿。

收到了合心意的禮物，心裏憋着的氣消了大半，施漫珂連晚飯都多吃了幾筷子菜，飯後順便就回了司綦的消息，話不多，一個簡單高冷的“謝謝”。

消化得差不多，她繼續鑽進舞房練習，練到九點左右，放在角落置物桌上的手機忽然響了。

她只好停下過去接電話，當看到屏幕上的來電顯示時，動作微微頓了頓，才若無其事地接起：“媽。”

韓靜剛加班開完一個會，正在回住處的路上，想到有段時間沒聯系女兒了，便打個電話來問問。

雖是關心問候，韓靜的語氣卻沒有尋常父母的溫和親昵，而是平靜直白的：“嗯，你在哪兒？和司綦在一起嗎？”

施漫珂也同樣是冷靜的，但她的冷靜裏又多了幾分漠然：“靜水公館，他有應酬。”

“哦。你們倆相處得怎麽樣？他對你還好吧？”

“挺好的。”

韓靜似乎對女兒的冷漠早已習以為常，繼續說着話：“那就好，我最近得了一些天然蟲草和野山參，讓人給你送過去，你拿去孝敬孝敬公婆長輩。”

施漫珂沉默了一會兒，淡淡應道：“好。”

韓靜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囑咐道：“司家人都不錯，司綦的爺爺和父母也喜歡你，你平時要是沒事，可以多去看望看望他們，別淡漠了情分。”

“……我知道。”施漫珂平靜地應着，眼神卻在這一瞬浮起一層晦暗。

挺有意思的，親生母親自己都顧不得和女兒培養感情，卻知道要好聲好氣地提點女兒去哄好丈夫公婆一家。

施漫珂已經習慣。

從小到大，她的母親會關心她吃得好不好，穿得好不好，但從來不會在意她需不需要完整的親情和家人的陪伴，以至于到了現在，母女之間連句親昵的稱呼或是關切都說不出來。

韓靜甚至還沒司綦那個便宜丈夫會哄人。

但是施漫珂也早已過了需要母親哄溺的年紀。

後來韓靜也沒有再多說什麽，又囑咐了幾句和司家人多來往的話才挂斷電話。

昨夜睡得晚，今天起床後又一直在練舞，施漫珂最後困倦得直接在泡澡時就睡着了，且睡得特別沉，連浴室門被人斷斷續續敲了好幾次都沒醒過來。

再度清醒是因為潛意識裏察覺到身體受力的觸感，她恍惚睜開眼，發現自己的視野在晃動，渾身包裹在一道寬厚溫暖的肉牆裏——司綦在抱着她。

聞到司綦身上熟悉的男士冷香味，昨夜的記憶猛地襲上施漫珂腦海，她立馬清醒了幾分，下意識要掙脫這個緊實懷抱。

司綦正抱着她走出浴室，察覺到懷裏人的抗拒，不出所料地笑了聲，低頭看向她尚存朦胧睡意的雙眸，輕笑着問：“怎麽在浴室睡着了？”

他步子很大，力氣也很大，抱着施漫珂輕輕松松走回房間，在她還愣神的時候就把人放到床邊坐下，也不走，就以雙手撐在她身體兩側，虛虛地環着她，借着身高優勢微微垂眼，與她略帶幾分茫然的目光相對。

“睡傻了？”他笑着，擡起一只手輕輕碰了碰她額頭。

施漫珂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穿了一件浴袍，大概是司綦進去抱她那會兒給她穿上的。

幸好她提前洗幹淨頭又吹幹包好，泡澡時沒沾到多少水，不然這會兒濕噠噠地黏在身上肯定不舒服。

她忽略了司綦的逗弄，低頭捂了捂浴袍領口，擡眼對上他似笑非笑的眸子時，若無其事地別開眼，“你讓開，我要換衣服。”

司綦見她态度冷淡，也不在意，挑了挑眉梢，幹脆地直起身讓路。

施漫珂正要去衣帽間找睡衣換上，腳尖習慣性往地上一扒拉，除了松軟的地毯，什麽都沒扒拉到。

她是被抱出來的，拖鞋不在。

沒辦法，她只好擡頭看向站在旁邊看戲似的司綦：“麻煩你幫我拿一下拖鞋。”

司綦單手叉着一邊腰，長身挺拔寬肩細腰，低頭沒什麽表情看着人時姿态極具壓迫感。

好在他此刻的神情是輕松的，看着妻子的神情帶出幾分逗弄般的漫不經心：“你在叫誰？”

施漫珂皺眉，不知道他在搞什麽把戲，只能如實應道：“你。”

司綦似乎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又盯着她似笑非笑：“我是誰？”

“……”

算了不和變态掰扯，施漫珂往前挪了挪身子，正打算直接光腳踩着地自食其力時，忽然聽到司綦“啧”地一聲，彎腰一把攏住她的腳蠻橫地往床上一放。

“等着，我去給你拿。”

“……”

她這個老公不僅變态，還有點販劍。

司綦給施漫珂拿來拖鞋，她立馬穿上下床去衣帽間，他也沒再跟過去。

等到她換好睡衣回來，司綦已經不在卧室裏了，浴室門關着，裏頭傳來稀裏嘩啦的水聲，應該是他在洗澡。

不知道是不是被司綦給鬧的，施漫珂這會兒明明身體還疲憊得很，大腦神經卻莫名精神起來，暫時無法入睡。

她便靠坐在床頭拿平板看起舞蹈視頻資料來。

司綦洗完澡出來見她還沒睡，随口問道：“怎麽不睡了？”

之前不是還困得很。

施漫珂沉浸在視頻內容裏，加上莫可名狀的心理原因作祟，沒搭理他。

沒得到回應，司綦動作一愣，很快想通之後又笑了聲，徑直走上前來，不由分說抽走她手上的平板關機，把被子往上一扯蓋住她胸口，“別看了，睡覺。”

施漫珂無語地擡頭，難得帶了幾分惱意地看了眼司綦，正想開口怼一句，就聽她的變态老公老神在在來了句：“給你兩個選擇，要麽睡覺，要麽睡你。”

“…………”

這下她是真情實感地擰起眉頭，冷聲怼道：“司綦，你是不是有毛病？”

破天荒第一次被老婆怼了，司綦不僅沒生氣，反而笑容更深，不慌不忙上了床躺在她旁邊，不答反問：“白天送你的禮物喜歡嗎？”

施漫珂被他氣到了，躺下來揪着一邊被子就背過身去，想也不想冷冷答道：“不喜歡。”

“啧……”司綦失笑，看着她賭氣的背影，竟然覺得特別可愛，“喜歡就好。”

施漫珂：“…………”

這人耳朵也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