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9章

周一這天，施漫珂起了個早，準備去一趟舞團。

司綦和她一同吃完早餐，出門時主動提出要送她。

施漫珂拒絕道：“不用，我自己開車。”

司綦垂眸看了眼她筆直修長的雙腿，因為跳舞的緣故，她平時都喜歡穿輕軟的平底鞋，極少穿高跟鞋。

但她身材修長窈窕，比例極佳，無需高跟鞋襯托也好看。

“你的腿是用來跳舞的，開車浪費了，上車吧，我送你。”

司綦說完，也不顧施漫珂會不會繼續拒絕，就一把勾住她的肩極為熟稔地把人帶到車門前，親自給她拉開車門。

都到這個地步了，施漫珂也不願跟他較勁，只是擡頭淡淡瞥了他一眼，才彎身坐進車。

她的五官本就是偏向妩媚清豔的精致，此刻淡淡飄來的一記眼風不免夾雜了不自覺流露的媚色，極為撩人。

司綦看得眸光一滞，心口忽然泛起一陣莫名的癢意。

失神間，她人已經鑽進車，只留下一片清淡冷香。

車行駛到半路，司綦見施漫珂一直望着窗外沒說話，也不知道在想什麽，便主動開口打破沉默：“一會兒我會讓小龍來找你，以後就由他和另一個司機負責接送你、保護你的安全。”

施漫珂聞言，收回目光看向他，眉間略微皺起一道折痕，“不用了，我可以自己開車。”

司綦只看着她：“我說過，你那雙腿是用來跳舞的，不用浪費在其他雜事上。”

不等施漫珂說話，他便慢悠悠朝她的方向傾斜了些，單手倚在中間扶手上支着下颌，面帶笑意盯着她看：“最好上個保險，你覺得呢？”

Advertisement

施漫珂被他這個眼神看得不自在，總覺得他這句話意有所指，可又說不上來。

她別開目光不接茬，倒也沒再拒絕，“随你吧。”

每天長時間練舞，肌肉勞累，很多時候她确實不大想自己開車，要麽就是打車或者叫專車，如今有了現成的司機接送，倒也不錯。

施漫珂不願意在腦子裏放太多除了跳舞以外的事，對于司綦的安排倒也不存在多大的心理負擔，想通之後很坦然地便接受了。

……

轎車停在舞團樓下，施漫珂正要下車，左手忽然被一只溫厚的手掌包裹住，她下意識回頭，就見司綦握住自己那只手，指腹有意無意地在她指根處摩挲着，力度很輕，有些癢癢的。

“漫珂，”司綦看了眼她放在身側握不到的右手，手下緩緩摩挲的動作沒有停歇，目光溫和，語氣輕柔，“把結婚戒指戴上吧。”

＊

施漫珂從進門到休息室的一路上，都在不自覺地摩挲着自己的指骨，總覺得那陣被人為留下的癢意怎麽也去不掉。

直到楚歆找過來，見她摸着手的動作，一句話就把她的神思抽了回來。

“話說回來，你是準備隐婚嗎？怎麽這麽久都不見你戴你的結婚戒指？”

“……”

很好，又是結婚戒指。

施漫珂本就因為司綦臨走時那句話起了微瀾的心緒再度被楚歆攪動，面上卻不以為意地回說：“不戴戒指很奇怪嗎？”

楚歆無奈地笑了笑，“這倒不是。不過你也要考慮一下客觀實際嘛，如果你不想被外面那些愛慕者繼續糾纏的話，公開已婚的消息就是最佳解決辦法。”

說這句話時，她豎起食指悄悄往上面指了指，意為“上面那位”。

古人雲“紅顏禍水”，其實有那麽幾分道理在裏面。

施漫珂長得太漂亮了，又走上一條注定與萬衆矚目的舞臺脫不了幹系的路，彙聚在她身上的目光自然更多，觊觎她的人也會更多。

撇開謹守分寸從不越界的舞團老板陳斯言，這兩年來，楚歆已經見過不少沖着施漫珂來的愛慕者，有肚子比孕婦還要大的中年富豪，有揮金如土的富二代，也有年輕有為才華橫溢的藝術業同行，甚至還有娛樂圈裏的當紅男星。

記得去年冬天施漫珂受邀參加一個大衛視的跨年夜晚會，晚會邀請了不少明星嘉賓，前期排練過一段時間後，便有一個當紅男星主動約她吃飯，還找了她好幾次。

可惜施漫珂鐵石心腸不染紅塵，男星被反複拒絕後也就不再找她了。

有知難而退的，自然也有锲而不舍甚至不擇手段的。

說到這裏，倒也不得不感謝陳斯言，他暗戀施漫珂那麽久，既然把人放到眼皮子底下看着了，理所當然也會出手掐斷那些可能威脅到自己的難纏“情敵”。

況且施漫珂本人也不是個任人拿捏的軟柿子，她在國內舞壇頗有名氣，曾經師承過的幾位老師也是德藝雙馨的大家，這些年走過來也經營出了自己的人脈，不是随随便便有點財勢就能威脅她就範的。

再說她還有一個女強人母親，就算平時母女關系不親，也不耽誤那些追求者不敢輕易染指，繼而得罪她背後的人。

即便如此，時不時跑來向施漫珂示愛的人也只多不少，她總不能因此不跳舞不出門吧。

婚姻于司綦來說，算得上是一種解決部分爛桃花的方式，于她來說，何嘗不是。

只是她這段時間忙着準備月底的比賽，不怎麽參加舞團活動，見的人少，便下意識忽略了。

陳斯言的回國給了她提醒，的确不能再這樣忽視下去了。

“哦對了，陳總昨天忽然給我打電話讓我把你這幾年的履歷都調出來發給他，尤其是參加各種比賽的行程之類的……”

施漫珂回過神來，面上情緒淡淡，“你給他了嗎？”

楚歆無奈地攤攤手：“沒辦法，我是他手底下的打工仔，我就算不給他，他也有辦法從別人手裏搞到。”

施漫珂點點頭，并無責怪楚歆的意思，“沒事，随他吧。”

楚歆嘆了口氣，忽地又提起氣來鼓勵道：“算了，這事兒先放一邊吧，你現在最重要的是月底的比賽，這可是你最近的機會，一定要把握住！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阻擋你！”

“我知道。”施漫珂點點頭，難得嘴角牽起一絲弧度。

落在楚歆眼裏，便是勝券在握的篤定。

現代舞有一項榮譽被稱為舞壇的“奧斯卡”，那便是三年舉辦一屆的“Terpsichore”大賽，獲得該比賽的金獎，便擁有了現代舞的國際最高榮譽。

每位舞者的職業生涯只能參加一次“Terpsichore”大賽。

而想要獲得參賽資格，條件還特別刁鑽，不僅有職業年限，還要全部取得幾個國際比賽優秀獎項以上的榮譽，才算拿到參賽門票。

最近的一屆“Terpsichore”大賽就在明年年初，在這之前，施漫珂只差本月底的這次國際大賽的前三獎項，便可擁有參賽資格，拿到門票。

如果一切順利，她或許将成為有史以來最年輕的“Terpsichore”金獎得主。

她對自己的實力很有信心，參賽資格肯定是穩了的，到時候勢必要沖擊金獎。

“我這段時間不會再來舞團，有什麽事電話聯系我。”

施漫珂今天是來舞團做一些交接工作的，之前她雖然也在練舞，但難免在芷珂藝術和舞團兩者之間來回，有些耽誤精力。

如今比賽臨近，芷珂那邊她和宋芷打了招呼，最近不過去了，舞團這邊她作為首席，也需要交接一下。

最近舞團在為下個月的演出活動排練，舞是她主編的，一些細節也需要她指導，索性直接交代給團員。

當然，還有陳斯言那邊……

施漫珂想了想，還是對楚歆說道：“麻煩你幫我轉告陳斯言，謝謝他的喜歡，但我已經結婚了，也從來沒有對他有過什麽別的心思，婚姻是我自己的事，與他無關，我不想再繼續就這件事和他争執。”

“他即便想再糾纏，也不會改變任何事。”

看到施漫珂冷冰冰仿佛下最後通牒的态度，明明比自己還要小幾歲，楚歆竟陡然生出了幾分怵意。

“好，你不要擔心太多，好好準備比賽，其他都是浮雲。”

……

施漫珂在舞團待了大半天時間，和領舞交代了不少細節，又盯着團員跳了兩三遍，才準備打道回府。

小龍早上就開車過來待命了，這會兒正在外面等她。

臨走前，她回了趟個人休息室，正收拾着東西，忽然有人敲門，她只當是舞團的工作人員，随口應道：“請進。”

門應聲被推開，她擡頭一看，目光微凝。

陳斯言剛結束一個會，收到楚歆的消息後馬不停蹄便往舞團趕，一路上腦子裏全是楚歆代施漫珂轉告的那些話。

最後，楚歆還委婉地勸告他，希望他這段時間最好不要打擾漫珂，不要影響她比賽。

道理是這樣，可他就是控制不住心底那股邪火，并且在醞釀了一路之後，更加難以抑制。

九年，他九年的小心翼翼默默守護在她的眼裏竟然成了困擾和麻煩。

陳斯言到底也是受人追捧慣了的天之驕子，從小到大順風順水，哪裏承受得了驟失所愛的打擊，而且奪走他心上人的不是普通人，是整個陳家也惹不起的江城頂級豪門司家。

司綦和施漫珂的婚事沒有被刻意瞞着，這幾天陳斯言派人去查，很快就查到了眉目。正是因為查到了，得知對方不好惹，心裏的火氣才越憋越重。

他想當面質問施漫珂，想問問她為什麽可以那麽鐵石心腸，可是在推開門看到她猛然皺緊的眉心以及略微不耐的神情時，他忽然渾身一僵，無形之中似乎有一盆涼水兜頭潑在他頭頂，冰冷徹骨的滋味兒剎那間澆滅了他滿腔火氣。

“陳總？你有什麽事嗎？”施漫珂一看到陳斯言就有不好的預感，她猜到他可能會來，但沒想到這麽快。

想到他那天不依不饒的糾纏，她心裏便浮起幾絲不耐。

“沒事，”陳斯言停頓片刻，忽然笑了笑，斂去所有戾氣時便又是光風霁月的翩翩公子模樣，“我聽楚歆說你來舞團了，所以特意來找你道個歉。”

施漫珂微愕，“道歉？”

“對，”陳斯言恢複一派溫色，面帶歉意點點頭，“漫珂，那天是我太沖動了，對不起，我給你造成了困擾，希望你不要介意。”

他一邊說着，一邊上前幾步，然後就站在辦公桌外幾步遠的地方不動了，保持着極為安全的距離。

“是我不好，差點忘了你最近忙着準備比賽，差點耽誤了你，真的很對不起，你……”

想要約她吃頓飯賠禮道歉的念頭只在陳斯言腦海中一閃而過便被否決，他不能逼她，現在不能。

“你安心準備比賽，之前的事就當沒發生過，我不會再糾纏你，你就當……沒聽過那些話，好嗎？”

面對陳斯言忽然轉變的态度，施漫珂雖有疑惑卻也懶得深究，他不打擾自己就最好。

“沒事，我不在意。”

聽到她不以為然的輕乎語氣，陳斯言心口重重一墜，卻強忍着溫和笑意，“不在意就好。”

……

施漫珂收拾好東西出來時，陳斯言刻意和她間隔了兩步距離跟在身後，他畢竟沒做什麽過分的舉動，她也懶得計較這些細枝末節的。

不過出來的時候，施漫珂明顯覺得周圍的氣氛有些古怪，路過的工作人員一個個面帶興奮笑容，有些還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讨論着什麽，同樣不掩滿臉激動。

隐隐約約的，她聽到了幾句驚嘆的形容——

“真的太帥了！”

“身材也好！我的媽呀我從來沒見過這麽帥的男人！簡直是紙片人成真了！”

陳斯言才不理會別人在談論什麽，壓根就沒仔細聽，滿心滿眼只有施漫珂。

兩人一前一後下到大廳，施漫珂眼尖注意到好幾個年輕的新人團員放着舞不練，竟然躲在角落使勁往接待處那邊張望，也不知道在看什麽，表情那麽興奮。

當她轉過裝飾牆，接待處的情景映入眼簾時，一張熟悉的俊美面孔也落入視線。

陳斯言猛地停住腳步，望着前方目光驟變。

寬肩窄腰、身材挺拔堪比頂級男模的英俊男人在各種驚豔與興奮交加的目光洗禮中，坦然走到施漫珂面前，伸手握住她的一只手，神情溫和語調低柔：“忙完了嗎？一起吃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