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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要不是第二天下樓吃早餐時聽趙姐故作随意地提了一句，施漫珂壓根不知道昨晚司綦回來過，他在客房睡了一晚上，今天早早就起來去公司了，連早餐都沒吃。

送到嘴邊的煎蛋突然就不香了，施漫珂怔了好一會兒，忽然問了句：“他有說什麽嗎？”

趙姐搖搖頭：“沒呢，一早就趕着走了。”

莫名的，她心底竟生出一絲失落感，很淡很淡。

昨天見完韓靜回來之後，施漫珂認真想了很久，覺得還是應該主動找個機會給司綦好好解釋一下。

他們倆之間沒什麽感情基礎，一個小誤會很容易積攢沉澱成大矛盾，她可不想自己往後的婚姻都被這種雞毛蒜皮的矛盾別扭困擾着。

或許她這會兒還沒意識到，除了嫌麻煩，她的不想不願還夾雜了其他未知的情感因素。

其實仔細想想，司綦也沒有那麽難說話，她若要心無旁骛準備比賽，只需要跟他說清楚就好了，單方面決定搬出去分居确實對這樁婚姻不大負責任。

況且司綦那幾天做得很好，便是按時上下班回家，也沒有對她提出什麽過分的要求，顯然是有心讓她做自己的事不願打擾。

施漫珂雖然孤傲慣了，但也不是愛鑽牛角尖不講道理的人，想通之後，便主動發了條消息給司綦，是這幾天以來的第一條。

【KE：你今晚回來嗎？】

這在司綦看來，已經是主動求和的信號。

此時收到消息的司綦正在會議室裏一邊聽着員工的項目彙報，一邊旁若無人地打字回複。

【司綦：回】

特別高冷的一個字回複，或許夾雜了他藏在心底的那一絲極為隐秘的驕傲，施漫珂看見了卻沒多想，放下心來繼續練自己的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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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飯時，趙姐似乎嗅到了兩個人鬧別扭有結束的苗頭，主動助攻提及點心師傅今天做了司綦喜歡吃的糕點，要不要派人給他送到公司去。

施漫珂還沒來得及表态，又聽趙姐打起情懷牌來：“這師傅的手藝還是家傳的呢，記得司先生小時候就好這一口，老爺子就高價聘請了那位點心師傅到司家來做廚師，現在司先生成家了，老師傅也退休了，這不又請了他兒子來咱們這兒，有段時間沒吃，說不準他還惦記着呢。”

施漫珂：“……”

她想告訴趙姐，司綦今晚應該要回來，想吃多少點心都有，但既然人家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她再聽不出來意味就跟傻子無異了，幹脆順坡下驢接話道：“那就給他送點吧。”

趙姐連忙喜滋滋地應下來，仿佛守得雲開見月明似的，風風火火進廚房吩咐傭人打包裝盒。

既然要送，也不能光送點心，外面的飯菜再精致高檔又哪裏比得上靜水公館裏久經考驗的特級主廚，他們都把司綦的口味拿捏得一清二楚了。

所以當司綦收到靜水公館送來的豐盛午飯時，不免有些訝異。

送餐來的司機得了趙姐指示，故意在司綦面前強調是施漫珂吩咐送的。

秘書室當然也為司綦定好了午飯，規格相當高。

明聖集團的員工餐廳夥食在業內一向是出了名的優質豐富，他卻都瞧不上，平時的工作餐都是由附近一家高級私廚餐廳專門準備好送來的。

要換從前，自己家廚師做的還是私廚餐廳送來的都差不多，但今天靜水公館送來這份是“施漫珂特意吩咐”的，司綦的選擇顯而易見，他甚至比前幾天多吃了半碗飯。

……

吃了老婆特意吩咐人送來的愛心午飯，連秘書室衆人都明顯察覺到後半天司綦的心情好了許多。

下午司綦去樓上會議室開會，集團董事長司正明今天也在，當爹的這幾天偶爾和兒子談公事時便敏銳地察覺到他心情不太好，但想着都是成家立業獨當一面的人了，況且工作上的專業态度沒什麽問題，他也就沒多問。

今天見到司綦明顯神色輕松了許多，開會時面對幾個頑固的老員工也難得和顏悅色，會議結束後司正明便玩笑似的問了一句：“心情不錯，中彩票了？”

司綦樂得接茬：“差不多。”

司正明點點頭，一本正經地說了句：“哦，前幾天那副人人欠你幾個億的樣子，我還以為你被你老婆趕出家門了。”

“……”您猜得可真準。

老子調侃兒子，氣氛格外诙諧，周圍的秘書助理等員工都在忍不住憋笑。

司綦不理親爹的調侃，面帶微笑說道：“下班了，回家陪老婆。”

司正明見他帶着人先行進了電梯，也不計較，只無奈笑罵了一句：“這臭小子！”

身旁董秘順勢誇道：“司總和太太感情挺好。”

司正明想到這樁婚事的敲定緣由，微微嘆息一聲：“希望吧。”

＊

路過花店時，司綦親自下車進去挑了一束紅玫瑰，相較于之前的清淡雅致，今天這一束猶如一團炙熱的烈火，是明媚張揚的，也是情意濃烈的。

司綦坐在貴賓區沙發等待老板包裝花束時，還有幾個相約買花的女生也在挑花。

這家花藝店的裝潢雅致不俗，鮮花也都是當天從各大基地空運過來的珍品，價格普遍高昂，針對的客戶群體自然也與普通花店不同，會選擇她家的顧客也都是頗具消費能力的。

幾個女生一眼就注意到了獨自來買花的司綦，再一看停在門口等着他的那輛限量款豪華轎車，便知道他是個妥妥的高富帥。

其中膽子最大也長得最漂亮的一個女生醞釀半天終于鼓足了勇氣，小心翼翼走到沙發邊靠近司綦，面帶好奇問道：“先生是來買花送給女朋友的嗎？”

司綦撩起眼皮看了眼，又面無表情地垂眸繼續看手機，語氣很淡：“不是。”

女生面上一喜，回頭看了眼其他小姐妹們，得到鼓勵後，還想再接再厲問問他有沒有女朋友時，就見這位長得實在英俊的男人漫不經心地換了個姿勢，改用左手接過手機，同時繼續說道：“給我太太買的。”

左手無名指上那枚男士婚戒似乎不經意地落入女生眼裏，她臉色微變，滿眼的驚喜瞬間變成了失落，還有幾分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的尴尬。

“……哦這樣啊……那不好意思打擾了！”

女生一臉尴尬地道完歉便轉身快步走開，連花也來不及挑選就拉着小姐妹走了。

這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司綦壓根沒記在心上，倒是花店的老板娘包裝好紅玫瑰走出來，正好撞見這一幕。

把花交到司綦手裏時，她不禁一臉羨慕地感嘆道：“司太太有司先生這樣的丈夫，真的很幸運。”

司綦沒說話，拿着花束準備離開，走了兩步忽然回頭，在老板娘驚訝的目光中面帶溫笑地說：“我才是那個幸運兒。”

……

越來越臨近比賽，施漫珂的訓練強度反而漸漸降低。

每位舞者都有适合自己的訓練模式，大多數人就吃“臺上三分鐘臺下十年功”的那一套，越到最後越要加把勁。

但她不太一樣，越到緊要關頭，她越放松。

今天她比往常提前半個小時結束，洗完澡換了身衣服出來，準備坐電梯下樓時，電梯門緩緩打開，正巧與裏面的司綦四目相對。

他身着剪裁合體的商務西裝，不同于上次的散漫不羁，這次領帶依舊系得好好的，渾身上下透露出一絲不茍的商務精英氣息。

就挺帥，和上次不一樣的帥。

西裝嚴肅淩厲，顏色單調，更加襯托出他手上那束紅玫瑰的豔麗張揚。

施漫珂愣神的工夫，司綦已經施施然踏出電梯，将手上的玫瑰花遞過來，眉眼銜笑道：“今天的花。”

她下意識伸手接住花，低頭看了眼，紅得有些刺目。

“喜歡嗎？”他的聲音靠近了些，幾乎是在她頭頂發出的。

施漫珂再一次擡眼，發現司綦又近前一步，離自己不過十幾厘米的距離。

他微微低眸，眼角眉梢藏着淺淡的笑意，如三月清風一般溫朗清和，好像過去幾天的別扭從來沒有發生過，好像他對她的态度沒有絲毫變化。

“挺好的，謝謝你。”施漫珂應道，眉目不複清冷，去也沒有流露出太明顯的情緒。

司綦忽地“啧”了一聲，語氣輕漫道：“漫漫，聽你說一句喜歡似乎有點難啊。”

“……”她擡眸對上他戲谑的視線，一剎遲疑後，緩緩開口，“挺喜歡的。”

算是接過了他給的臺階。

司綦驀地笑出聲，一把握住她的肩，把她往電梯裏帶，“走了，吃飯去。”

施漫珂被司綦旁若無人攬着肩的親昵姿态帶到餐廳，手裏還一直拿着那束紅玫瑰，趙姐要上前來幫她接過，司綦卻故意笑着阻攔道：“不用了，漫漫太喜歡了，讓她一直拿着吧。”

趙姐臉上的笑不由又濃了許多。

施漫珂：“……”

她轉頭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目光又恢複了一貫的清冷，随即不顧他越來越深的笑容，把懷裏這束燙手山芋似的紅玫瑰丢給了趙姐。

不就一束花嗎，得瑟什麽啊！

……

吃完晚飯，司綦說要帶施漫珂去散步，正好她今晚不打算練舞了，便答應下來。

到了花園裏，施漫珂主動提起這次鬧別扭的根源：“我的想法欠考慮，沒有事先和你商量是我不對，希望你別介意。”

司綦漫不經心道：“不介意，你以後想做什麽就做什麽，除了變心、離婚，我都支持你。”

“……”怎麽就到變心離婚了？

施漫珂不想跟他争辯這個，反正她也做不來變心出軌這種違背道德原則的事。

她想了想，還是直接問道：“你那天為什麽生氣？”

“沒生氣，”司綦停下腳步側身看着她，伸手随意捋了把她耳邊的發絲，“我就是單純心眼兒小，見不得我老婆想跟我分居。”

“……”

這天沒法兒聊了。

施漫珂想抽回自己的手，卻被他緊緊握住不放。

司綦慢慢收斂了臉上漫不經心的表情，正色看着她，微嘆了口氣才溫聲道：“漫珂，我承認我們這場婚姻起始于各取所需，但我卻從未當成兒戲看待。我選你做我的妻子，就是做好了和你共度一生的準備，并且在盡力履行一個丈夫該盡的責任。”

“我很樂意支持你的事業，并不要求你為婚姻犧牲自己的夢想，但同時，我也希望你能正視我們之間的關系，正視這場婚姻的存在，我不想逼你什麽，只盼你能稍微分一些心思給我們的新家，稍微顧及一下我的感受，好嗎？”

他的目光是溫柔而堅定的，如同廣袤的星辰大海，于靜谧無聲處包容萬物，其中有細微的光芒閃過，伴随着隐隐的漣漪蕩漾開去。

施漫珂不由自主地被他的目光吸引失神，仿佛聽見了什麽聲音，像是緩慢的心跳聲，又像是一朵花靜悄悄綻放的聲音。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