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兄弟

3.兄弟

祁韻想起大婚當日的情形,就沮喪地嘆一口氣。

啪——

鄭夫子的竹枝抽在了他腿上。

“哎喲。”祁韻忍不住叫了一聲,就想伸手捂腿。

“不準捂。”鄭夫子冷酷道。

祁韻立刻縮回手。

“我剛剛教的方程術,少夫人聽懂了麽?解這道題。”鄭夫子目光炯炯,把書遞過去。

祁韻低頭看了看,心虛地咬住了嘴唇。

鄭夫子的兩只眼睛像利箭,盯着他,毫不留情:“少夫人,拿起筆,解題。”

祁韻只能硬着頭皮,拿起毛筆,在宣紙上寫下一個“解”字。

然後,他就卡住了,半天再也寫不出一個字。

鄭夫子的目光咄咄逼人,祁韻頂着這吃人的目光,額上冷汗冒了一層又一層,可腦子裏那一團漿

糊怎麽攪都攪不清楚,更別說多擠出幾個字來。

他就這麽舉着毛筆僵了半晌,最後在尴尬至死的靜默裏,聲如蚊讷地說:“夫子,我不會解。”

鄭夫子冷冷道:“伸手。”

祁韻只好小心翼翼地把左手伸出來。

啪!啪!啪!

鄭夫子的竹枝連抽三下,祁韻白嫩的手掌心被抽得一片通紅。

他自知理虧,挨打也不敢哼哼,等鄭夫子打完了,便在心裏松一口氣,慶幸今天又糊弄過去一次,然後自個兒把手收回袖子裏偷偷地揉一揉。

鄭夫子恨鐵不成鋼,說:“少夫人的腦子不笨,就是不肯用半點兒心,上課總想東想西。您這樣,要學到猴年馬月才能學有所成?”

祁韻不敢回嘴,只垂着腦袋接受教訓,可心裏卻想:我學有所成做什麽?

夫君已是聰明絕頂,在外撐起喬家的一片天,他學成了這些東西,難道去和夫君搶事情做?

夫君雖然冷落他,但也不曾虧待他,他有吃有喝有銀子花,只需要打點好這個小家,生幾個孩子作倚仗,然後好好教導孩子就行了。

早課上完了,鄭夫子得出門去鋪子裏,祁韻總算等到了自己的早飯。

一盞冰糖燕窩,一屜紅棗蒸糕,一碟茶葉鹌鹑蛋,還有兩樣涼菜。

祁韻天不亮就爬起來聽課,這會兒早餓得前胸貼後肚,可朱婆婆還在旁盯着,他只能按照規矩,慢條斯理地吃飯。

如此吃完,就到了去主家請安的時候。

除了新婚第二日,喬鶴年就再沒和他一道去主家請過安,更沒有再踏進他的院子一步。

而回門那日,他也推脫不去,只叫人備了禮。祁韻獨自回門,與他算是整整一個月沒見了。

雖然知道希望渺茫,祁韻仍不死心,又鼓起勇氣問了朱婆婆:“今日夫君不去主家請安麽?”

朱婆婆面無表情:“大少爺生意忙,顧不上日日去主家請安,這才讓少夫人代勞。”

祁韻很怕這個朱婆婆,因為她是這宅子的大管事,總板着臉,居高臨下地看他,好像覺得他配不上她家的大少爺。

可再怕她,他還是想問問喬鶴年的消息,就小聲說:“可這也一個月了,總不能一個月都不去一次。”

話還沒說完,朱婆婆的目光就像刀子一樣刮了過來:“少夫人,慎言。”

祁韻咬住嘴唇,不敢再問。

他整理一番儀容,帶着一行下人,到主家給婆母劉氏請安。

劉氏對他倒挺滿意,拉着他說了會兒家常話,又問:“鶴年這陣子沒再去你那裏?”

祁韻腼腆地點點頭,心裏希望婆母能幫幫忙。

可惜,劉氏只嘆了一口氣:“唉,我也拿他沒辦法。他二十幾歲了,天天在外忙生意,扛起了家裏的半邊天,我一個內宅婦人,還能管他什麽?”

祁韻有些失落,又低下了頭。

“你就安心等一等,他總要回來的。”劉氏說,“對了,近來老夫人又說要辦賞花宴,請城中的夫人小姐們去游沁陽湖、賞荷花,到時你和鶴年說說。辦這賞花宴,你也能出去散散心,省得成日在家裏悶着。”

祁韻嫁進來一個月,還沒怎麽與人交際過,也沒有逛過宜州城。宜州可是東南藩地的首府,素有“東南小京城”之稱,城中達官顯貴不計其數,他在雲縣的時候就神往不已,聽到能夠出門赴宴交際,他的心情立刻好了不少,連忙點頭答應。

從主家回來,他在心裏哼着小曲兒,腳步輕快,走過一處僻靜的小院時,卻頓了頓。

這間院子的牌匾上,寫着“月栖苑”三個大字。

他的夫君喬鶴年住在日升苑,而這間月栖苑,住的是夫君的孿生弟弟,喬家二少爺,喬松年。

祁韻嫁進來一個月,已經見過了主家的祖母、父母親,卻沒見過這位同住一個宅子的小叔子。往常他請安回來路過這裏,月栖苑的大門也是緊閉的,但今日卻敞開了,祁韻不由好奇地看了幾眼。

就在這時,不知從哪兒蹦出一顆小石子,砸在了他裙擺上。

祁韻吓了一跳,擡頭一看,游廊轉角處,夫君正倚在廊柱上,抱着雙臂,略帶玩味地看着他。

祁韻又驚又喜,道:“夫君,你回來了!”

他提着裙子跑過去,跑到喬鶴年跟前了,才意識到夫君講究臉面和規矩,連忙停下來,挺直了腰背,端好儀态:“今日這麽早就回來,是要在家用午飯麽?”

男人盯着他,目光将他從頭到腳一掃,才開口,語帶譏笑:“嫂嫂連自己的夫君都不認得?”

祁韻腦中嗡的一響,吓得兩眼圓瞪,噔噔噔退了三步。

面前的男人和他夫君喬鶴年長得一模一樣,但這講話時吊兒郎當的腔調、看人時桀骜不馴的玩味眼神,卻與喬鶴年完全不同。

他就是夫君的孿生弟弟,二少爺喬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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