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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晚……”

邱山有些乏力，眼皮都睜不開。

章晚還在說着自己的小情緒和小故事，直到很久以後才意識到，邱山一直都沒怎麽說話。

“嗯？邱山？你剛才要說什麽？”

電話的那邊頓了一下。

“晚晚……我是想說，身體最重要，你這麽忙……要照顧好自己……“

章晚眼眶忽然就紅了，她感覺到一種心靈的呼喚，就像與主人走散許久的小狗想回家一樣，她很想回到晚歸飯店，嘗一嘗邱山做的飯，看一看他生活的地方。

“邱山，你也是，等我忙完這陣子，回C城看你！”

為着章晚這句話，邱山很認真地吃藥打針，很努力地聽醫生的安排去康複。只不過，心急也永遠不能成為特效藥，他的左眼和左手，恢複地很慢很慢。

為了讓章晚不再生氣，姚栩買了好大一束花等在她的樓下，還買了章晚最喜歡的甜品。看到章晚下了臺階，姚栩立馬迎上去，臉上滿是笑意。

“小晚，小晚，你別生氣了好不好……我都已經跟你說了多少遍了，我早就離婚了，而且，就算你不想當我兒子的後媽，我去法院改判好不好！小晚……“

這段時間，章晚想過很多，也許，她以前的确是愛姚栩的，而邱山，不過是因為對她無微不至，所以她一直拖着不忍心離婚。姚栩多金，可是卻有一個複雜的家族，有一堆莺莺燕燕圍着；邱山殘疾，可是卻對她卻一片真心，勤勤懇懇從不求回報……

她原本真的是想過這樣的生活嗎？如果人人都說她靠男人才能取得事業的成功，那還不如辭掉這份工作。只要一想到邱山那麽辛苦地賺錢養活自己，章晚就覺得，她靠自己的本事，一定也能再找到工作！

“姚栩，我再跟你說一遍，我不和你談了，聽清楚了嗎？”

“我章晚，就算不靠你，也照樣能養活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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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栩最恨的，就是章晚雖然失去了那段與邱山在一起的記憶，但是執着倔強的性格卻一點都沒有變。尤其是，還時時刻刻念着那個殘疾人！

“小晚，我絕沒有看輕你的意思，為什麽？自從你去了兩次C城，你就對我不冷不熱？是因為那個邱山？“

“小晚！你醒醒吧！你問問你自己的心，有多少是因為可憐他，才對他有恻隐之心？你也不想想，你去Y省之前，他為什麽要和你簽離婚協議？現在，因為你已經不記得他了，他還怎麽利用你對他的愧疚，把你拴在那個小地方？所以他才要和你離婚！”

姚栩在商場上混跡多年，最懂得誅心的那一套說辭。

“你說什麽？愧疚？”

姚栩索性放下手中的鮮花和甜品袋子，靠在車門邊上。

“你以為為什麽他一個殘疾人能娶你？他是為了救你，才受傷殘疾的！如果不是他貪心，想要自私地把你留在身邊，你爸媽逼你嫁給他的時候，他就應該拒絕！結果呢？他沒有，沒說一個不字！”

章晚的眼淚，悄無聲息地落了下來。

“不是的……邱山他……人很好的……”

雖然失去了記憶，可是章晚始終相信，人除了大腦，還有心！感覺是最直觀的東西！邱山對她那樣好，為了她的一句話，二話沒說就攬下了一整個團隊的盒飯……為了她在街邊攔下出租車，還付了車費……為了她不在店裏幹等，還炒了菜給她吃……

“小晚！你難道還要再重蹈覆轍嗎？他對你好，是因為他心裏有愧，是他對你不起！如果不是他讓你不開心，你也不會去Y省，不會遇到落石，不會失憶，對不對？”

“小晚！你聽我一句勸！別再把憐憫當成愛了！”

章晚的頭很痛，像是被人拿着錘子一下一下從腦袋裏面往外敲一樣。她無法想象對她那麽好的邱山是因為私心才對她好，才一直和她在一起。可是，章晚始終想不通，姚栩說邱山有私心，當初沒過說一句拒絕和她結婚的話，這又應該怎麽解釋？

“小晚，他對你無微不至，你就愛他嗎？這個世界上，能對你噓寒問暖的，又不是他一個人能做到！”

邱山出院以後，就沒再掌勺做飯，一是體力不允許，二是左手實在是搭不上力，索性就都交給阿飛去做。

他找王鵬幫她打包了很多章晚以前的東西，想要寄到S城去。王鵬雖說早已是打包快遞的熟練工，可看着眼前一堆又一堆的書和本子，也覺得有些麻煩。

“她以前的那些事，忘都忘了，你還寄給她這些幹什麽，不是白費錢嗎？”

邱山躺在床上，只是搖了搖頭。

“鵬，我如今已經正式和晚晚離婚了，沒理由再拿着她的東西……”

邱山其實很想再看看章晚從前留下的書和筆記，只是他如今只有一只眼睛能用，便只能作罷。

“你這不是刺激她嗎？萬一她看了自己從前的日記，頭痛什麽的後遺症又犯了，不是更……”

邱山沒再說話，他想了想王鵬剛才的一番話，又想到姚栩的存在，怕給章晚現在的生活添亂，于是寄東西的事也就擱置了。

王鵬說的，又怎麽沒道理呢？他邱山如今和章晚已經是毫無瓜葛的兩個人，又何必再拿一些舊物件去找存在感？他如今自身都難保，又有什麽理由什麽立場，再去關心她呢？更何況，姚栩他是見過的，既然有這麽一個人陪在章晚身邊，他沒理由再讓她為難。

只不過，生活很快又有了新的難題。

章晚從出版社辭職以後，去了一家傳統報社做編輯。雖說她剛來S城那會兒抽空考過記者證，但編輯更适合她不善社交的性格。這家報社這兩年的效益不是很好，無論是資源還是員工，整體上都不如從前的出版社，工資自然也不如從前。

她在報紙上發了很多文章，同時還轉載到門戶網站上，浏覽量和閱讀量都很可觀。這讓總編非常高興，連連誇贊章晚能力強，文筆好。但這些都不是實在的東西，章晚現在的工資根本無法負擔原先那個出租屋的房費，她只能下班以後在S城的大街小巷找小傳單，看有沒有更合适的住處。

一轉眼，春天都已經快要過完了，街道兩邊的梧桐樹綠油油，襯得夜色都多了幾分幽靜。路邊有蒸汽缭繞的小攤販，章晚走過去，竟然是這邊常見的抽屜小馄饨。她找了一個單人的折疊桌坐下，要了一份小碗馄饨。

只吃上第一口，章晚就有了想哭的沖動。

偌大的S城，她就像浮萍一般到處飄蕩着，沒有父母的關懷照顧，沒有朋友的朝夕相處，這樣的日子，她從前應該沒有經歷過。否則，為什麽會難過得不能自已呢？小馄饨裏放了紫菜和蝦米，湯是白玉般的筒骨湯……每吃一口，章晚都覺得，那是一種“江湖夜雨十年燈”的味道。

相比章晚眼下的麻煩，邱山遇上的事情，才是真的令人頭疼。原本他在店裏的時候，一直是把飯店裏的泔水低價賣給附近一家養殖場，可是不知怎麽的，那家養殖場的老板今天找到飯店裏去，非要讓老板出來理論，否則就不走，就要攪黃店裏的生意。

沒辦法，邱山只能讓王鵬把他弄下床，又蓋了一床薄毯子，才去店裏應付這突如其來的變故。

養殖場老板非要說他家的豬崽吃了邱山飯店裏的泔水以後中了毒，一個個抽搐不止，還死了兩只。

“張老板……你家其他的小動物，應該也吃了我飯店裏的泔水吧，為什麽只有小豬崽們有事，而其他的……其他的都沒事呢？”

邱山本就需要靜養，現下說話一句三喘的，讓養殖場老板更硬氣更“有理”了。

“我家除了養豬，就只有雞和鴨了，雞和鴨都是吃的飼料，從來就沒吃過泔水！”

“我說，你們既然要把泔水賣給我，總得要沒毒吧？等獸醫那邊的化驗結果出來，你就老老實實地賠償，我也就不說什麽了！”

阿飛實在是忍不住了。

“你這人講不講道理啊！你家的豬崽，也不是只有今天吃了我們店裏的泔水啊，怎麽偏偏就在今天發病了？難不成是你自己喂了不該喂的東西！”

養殖場的老板被阿飛一激，更加生氣了。

“你個小毛孩是從哪裏來的？你滿十六了？你們店裏莫非還雇傭童工？！”

“張老板……如果真的是我們的問題，您的損失我一定賠償！您不是也說了嗎，還得等個鑒定的結果不是？……您消消氣……我這店開在這兒，再說了，我也跑不了……”

邱山右手輕輕拍了拍身下的輪椅，其實他早已坐不住，他的右手死死攥住輪椅的扶手，只希望能夠快快息事寧人。

養殖場老板看邱山是個身子有病的，不敢再胡亂訛人，怕惹出人命官司，順着邱山給的臺階也就下了。

“算你這個當老板的還是個通情達理的，你們等着，我拿着鑒定報告再來！”

張老板走後，邱山的一雙腿就開始毫無征兆抖動起來，人也支撐不住，虛弱得幾乎快要暈過去。

這麽一鬧，很多客人都不來了。盡管邱山自己後來又親自去後廚查看了衛生情況，依然不知道是哪一個環節出了問題。

"阿飛……這幾天，後廚有人來過？”

阿飛被這麽一點，似乎想起了什麽。

"老板，除了送米的來過，沒有別人了啊？"

邱山的右手上還帶着好多針眼，一片青紫，他轉着輪椅，用那只手翻開米袋子，果然發現了一袋"特別"的米。

"阿飛，你來看看，這好像不是煮飯的米……我看得不太清……"

阿飛、王鵬和李一湊近一看，都吓了一跳，竟然是一袋藥老鼠的有毒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