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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珊很快就按照章晚的要求幫她在靠近邱山住處的地方找了一個出租屋，在一個居民小區裏，也是兩居室，最重要的是，戶型和他們以前住的幾乎沒有差多少。

“我說晚晚……你家邱山哥哥還沒答應和你複婚啊？”

珊珊約了章晚一起逛商場，她回國以後在家裏人的安排下相親找了一個男朋友，雖然家境差了一些，但是卻事業有成，人品也好。這次逛街，主要是為她結婚買一些需要的東西，章晚順便也買一些家居用品，拿到出租屋去用。

“嗐，這不都怪我……好好的一個人，因為我，變得那麽自卑……”

珊珊正在把一件白襯衫往身上比劃，白了章晚一眼。

“我要是邱山，我就永遠跟你絕交，哪有你這樣的，把人傷得那麽深，現在撒撒嬌就想複婚？邱山哥哥做得對！就是要嘔死你！”

章晚無語望天，自從她替邱山給珊珊送了些甜酒釀表示感謝後，珊珊就變了個陣營，徹徹底底地從她的好友變成邱山的鐵杆粉絲。

“你還要不要我陪了？不要的話我可走咯？”

珊珊立馬把衣服挂在衣架上，拉住章晚，笑嘻嘻的。

“哎呀……我逗你的，邱山對你那麽好，總有一天會心軟的，你啊，還是先關心關心我吧！咱倆都有多久沒有一起逛過街了？”

近兩年，商場裏多了很多奶茶店，珊珊帶着章晚喝了一杯，體驗了一把趕潮流的快樂。

“等下回去的時候提醒我，給邱山也買一杯嘗嘗！”

逛了将近半天的時間，珊珊拎着大包小包，她家的司機師傅早就在地下停車場等她，按照最近的路線把她和章晚送回家。

邱山正在做飯，章晚放下手中的奶茶，瞧了瞧鍋裏的狀況。

香煎豆腐、排骨蒸芋頭已經是做好了的菜，鍋裏正炒着茼蒿，清清淡淡的三個菜。章晚洗了個手，邱山的菜就全部出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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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山……快來，我給你買了奶茶，你嘗嘗看，很好喝的！”

邱山一直還是老樣子，不怎麽說話，卻把她照顧得周到妥帖——潔淨幹爽的筷子和碗擺到了章晚面前。

“晚晚……你喝吧，我不喝……”

說着，他又變戲法一樣地拿出一碟香香的辣椒油，擺在桌子上，給章晚當蘸碟。

章晚把吸管撕開，狠狠地用力往下一戳，将吸管插好，然後遞到邱山嘴邊。

“你嘗一下嘛……你嘗一口，我就吃飯……”

邱山拿她沒辦法，只能把那個橘片爽玻璃杯拿過來，讓章晚把奶茶倒一點到杯子裏。

“你怎麽這麽夾生啊……有吸管幹嘛還要倒在杯子裏喝？”

氣氛，倏忽間又降到了冰點。

“晚晚……對不起……我是想着……你還沒喝啊，吸管只有一根……”

是他的錯嗎？他只不過是害怕會錯她的意，不知道怎麽辦才好，可是她呢，怎麽突然又不耐煩了？

“邱山……我是特意給你買的啊……你真的不用……事事都先考慮我的……而且，就算吸管只有一根，難道你覺得我會嫌棄你喝過的嗎……”

最終，邱山也只是微微點了一下頭，就着吸管抿了一口。

似乎是為了表示歉意，章晚給邱山的碗裏夾了很多菜，堆成了小山包。

“晚晚……”

邱山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才敢正視章晚的眼睛。

“晚晚……其實我也想過的，你上次給我打電話，說你救下一個小嬰兒……你……你是喜歡孩子的……對吧……“

那年因為豆豆懵懂貪吃，章晚和家人發了很大的脾氣。邱山那時以為，章晚是真的不喜歡有孩子的生活，正是因為這樣，他也把心中的那份因為自己身體原因而不能要孩子的愧疚一點點地壓了下去。

後來又經歷了這麽多，章晚不再是從前的章晚，她變得更獨立、更有見識。而他邱山呢，他也不再是從前的邱山，他沒有像她一樣變得越來越好，反而更不能自理……如果單純只是因為身體變得更加不方便，他也沒有這麽害怕，畢竟，他現在慢慢地也能照顧自己了……

章晚一次又一次來找他，他心中又怎麽可能不動容？那天她打電話給他，告訴他她在水災中救下一個小嬰兒……在電話那頭，邱山聽着章晚生動地描述着嬰兒的狀況，他就知道，原來她是喜歡小孩子的……

他給不了她一個孩子——如果她未來想要的話。

“邱山，原來這麽久了，你擔心的，是這件事？”

章晚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扪心自問，她只是不喜歡沒禮貌的熊孩子……如果真的要說的話，她從來就沒有對要不要生孩子這件事有一個始終如一的信念。

“嗯……你之前不是說，好的夫妻，總是把對方當作自己的孩子一樣嗎？對ta負責，愛ta疼ta……“

“邱山，說實話，我不是很在乎這些……當然，假如我真的有了孩子，我想我會是一個負責任的媽媽……你也是，你也會是一個比我更負責的爸爸……”

“邱山……我們順其自然好嗎……別因為這件事就對我感到愧疚和自卑好不好……”

章晚索性繞過餐桌，從邱山的輪椅後面抱住他露在外面的半個背部，把自己的頭輕輕放在他的毛線帽子上。

“我真的不貪心的，我只要你……只要你……”

呓語般的，章晚的呢喃伴着斷線珠子一般的眼淚，全部落在邱山耳邊。

邱山也像老僧入定一般，一直任章晚抱着，一動不動。

他們，在一個普通的傍晚共同陷入了謎一樣的沉思，就連時間的流逝，都是一種吵鬧。

“晚晚……如果你真的願意讓我再陪着你，就不要再提複婚領證的事情好嗎……等哪天你累了……倦了……你走就是了……其他的……我會盡我所能陪伴你……以任何你舒适的方式……好嗎？”

邱山的尾音，是顫抖的，是蕭瑟的。

在這場無聲的博弈中，最終敗下陣來的，是邱山。但表面看上去，章晚比他更像一個“一敗塗地”的人，如果單憑誰的眼淚多的話。

“那你要跟我約法三章，不許動不動就消失讓我找不到你……不許以任何理由趕我走……不許……”

邱山笑了，他用右手的指背輕輕拭去章晚的眼淚。

“晚晚……咱們家……一直是你說了算啊……”

章晚哭花了的臉，終于破涕為笑。她知道，這個“咱們家”，就是邱山含蓄又珍貴的表白了……

就這樣，邱山和章晚一起搬進了新家，雖然是租來的，但是他們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他們好像又回到以前生活在雙豐小區的時候，一起逛超市添置家具，一起把家裏布置得井井有條……廚房還是邱山說了算，衛生間裏放眼望去依然是章晚的瓶瓶罐罐……

邱山依然在小賣部做生意，而章晚，她也不想依靠珊珊去她家裏的傳媒公司，就在C城的一家出版公司找到了工作。偌大的C城有千千萬萬的人，有數不盡的汽車別墅，邱山和章晚，就是這芸芸衆生中，相濡以沫的兩個人。

再次見到李一，是章晚父親去世，她回到雙豐小區打理後事。原本邱山也要跟着她一起來，但是章晚說，他一來，只會比她更操心，她不想讓他辛苦勞累……

李一已經懷孕，雖說還不是特別顯懷，但王鵬已經不讓她去阿誠理發店上班了。

“那阿誠那邊？”

“晚晚姐，你不用擔心，阿飛在職校裏認識好幾個學理發的同學，他介紹了幾個小夥子給阿誠，現在店裏有他們撐着呢！”

章晚是由衷地為李一高興，她的人生很簡單，也很幸福。

“對了，還有半個月就是邱山的生日了，我想請你和王鵬去家裏熱鬧一下……不知道王鵬……”

當得知章晚要給邱山過生日的時候，王鵬沒有反對。

“不過，你別說生日快樂這樣的話……他前半輩子過得太苦了……你知道他為什麽會織毛衣送給你嗎？因為孤兒院的毛衣都是把大孩子的拆掉，改成小的……你以後別瞧不起他，他會做這麽多家務，完全是因為小時候日子過得太苦了……”

“我知道……我只是覺得，他也很久沒有見你們了……到時候把阿飛也一塊兒請過來，我們熱鬧一下……讓他高興高興……“

一切都過去了，王鵬對現在的章晚态度好了許多。經歷了這麽多事，每一個人都有成長。

“晚晚……累了吧？”

晚上章晚歸家，發現邱山在客廳裏為她等門，一豆昏黃的燈光，讓她可以卸下所有的疲憊躺在他身邊的沙發上，享受他的照顧。

“晚晚……家裏還有一點甜酒釀……我給你沖一碗蛋花？”

看章晚閉着眼睛默默點了點頭，邱山轉着輪椅到廚房，拿出一口小奶鍋放在竈臺上，用單手打了個生雞蛋，攪散以後倒進煮沸的甜酒釀中。

“晚晚……煮好了……”

等邱山煮好甜酒釀沖蛋花以後，卻發現章晚已經在沙發上沉沉地睡了過去。

他又轉着輪椅到卧室，拿了一床稍微厚一點的毯子蓋在輕輕章晚身上。看着她淩亂的頭發和單純的睡顏，邱山又心疼又無奈。

他雖然答應了章晚要陪伴她，卻無法提前幫她解決好可能遇到的一切困難……他能給的，永遠只是她疲憊後的一點溫暖而已。

他不是大樹，無法為她遮風擋雨，章晚和她在一起，仍然是獨自在外面對風雨……

“晚晚……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