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父親

父親

哈迪斯此次前來的目的是拜訪赫斯提亞的，卻不曾想看到了這一幕。

他一眼就認出了落入狼群的芙蘿拉，她絕望的眼神讓澄澈的天空都蒙上了灰色，哈迪斯心口一鈍，像是被什麽重擊。

“我救她不是為了讓你們糟蹋！”

哈迪斯一拳捶倒了身邊古樹，目露寒光，飚起的怒氣将那些不齒之徒悉數卷飛，掀起在半空中。等聽夠了他們的哭嚎和忏悔，他冷哼一聲，拳頭張握間，那些人空中爆頭，無一人留全屍。

哈迪斯抖抖濺在鬥篷上的血，向芙蘿拉那邊趕去，她衣衫不整麻木漠然的樣子令人心疼。然而不等他靠近，她便倉皇而逃，因為腿上失力，芙蘿拉再次狠狠的摔在地上，滾出老遠。

“別過來，滾開！”

芙蘿拉撿起身邊的石塊，狠狠的砸向哈迪斯，然後連滾帶爬的繼續逃，還時不時回頭張望一下。

那雙眸子裏承載了超過她年齡的驚恐，哈迪斯看的不由定在原地，他緩緩蹲下|身子與芙蘿拉平視，盡可能親切的說道：“別害怕，我和他們不一樣，我是來保護你的。”

芙蘿拉顯然不信，爬起來繼續逃，跑了好一會兒确定對方沒有追上來，她才扭過身子将信将疑的問：“你是誰？”

“我… …”

因為從未考慮過會和人類有瓜葛，哈迪斯頓住了，忽然間腦子裏閃過惡女那句“沒有父親的野種”，他臉色一沉，脫口而出：“我是你父親。”

看着芙蘿拉目瞪口呆的樣子，哈迪斯也有一瞬間的恍神，但随即一想，确實是自己給了她第二次的生命，這樣說來叫“父親”也并不過分。

如此一想，似乎有了點做父親的感覺，“先把這個披上。”哈迪斯幾步來到芙蘿拉身邊，将身上的黑色鬥篷披在她身上，動作雖然僵硬，卻很很輕柔。

能感覺到身邊小人明顯顫抖了一下，随後鬥篷卻被她掀飛。“你騙人，我沒有父親！”芙蘿拉情緒激動的否認着，和哈迪斯拉出一個安全距離，表情卻那麽悲傷，“騙子，離我遠點！”

哈迪斯沉思片刻，終是下定決心，“我先走了，去找赫斯提亞來接你。”雖然有些遺憾，但是來日方長，“鬥篷你先披着，我還會來看你。”

整個人被裹得嚴嚴實實的，芙蘿拉看着那抹黑色的背影，不知為何心生凄涼。也許是那個人看起來太寂寞了吧，夕陽的餘晖将他的影子拉得狹長，就算是溫暖的橙色也也蓋不過他身上的冷色調。

他似乎有些難過？

“等等。”芙蘿拉追上去兩步，對着背影喊話：“你真的是我父親？”

哈迪斯轉身的瞬間，芙蘿拉鼓起勇氣和他對視，小臉憋得紅紅的，眸子晶亮，她在緊張也在期待。

這時，赫斯提亞慈愛的聲音傳來：“他确實是你的父親，芙蘿拉。”然後，她将懵神的芙蘿拉抱在懷裏，“親愛的孩子，抱歉讓你受苦了，快叫父親。”

突然出現一個男人被說是父親，就算是赫斯提亞開口，芙蘿拉依舊持懷疑态度。她一邊躲藏在赫斯提亞身後一邊偷偷打量哈迪斯，那男人身材高大，金發碧眼的，倒和自己有幾分挂像。只是那時她還不知道，這是哈迪斯變裝後的模樣。

“我知道你們父女陌生，但芙蘿拉，他确實是你父親。”

芙蘿拉看向赫斯提亞，神色是她說正事才有的嚴肅認真。這下一切疑慮都可以打消，接收到慫恿的信號，她大步的向哈迪斯跑去，一個猛子撞進他懷裏。

也許是太突然了，硬朗的哈迪斯居然被撞了個趔趄，他第一反應便是護住懷裏的小團子。等他站穩，猛然将手移開，冥界對他投懷送抱的女神也是有的，但是這麽明目張膽的還真沒有。

見狀，赫斯提亞在一旁偷笑，她這個弟弟總是不喜形于色，難得看到他手忙腳亂的樣子。

同樣不習慣的還有芙蘿拉。因為害羞，她扭扭捏捏的抱着哈迪斯的腰不撒手。“父親”兩個字卡在喉嚨邊，吞吞吐吐的就是說不出口。不同于女人的柔軟，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男性的結實健壯，那是力量的美，安全感爆棚。

沒有女神曼妙的曲線，也不同于男女肌膚相親的暧昧，此刻，包圍着他們的只有濃濃的依賴和眷戀，心裏已經柔軟的一塌糊塗，或許真有個女兒也不錯。

“叫聲父親聽聽。”哈迪斯一把将只到腰間的芙蘿拉舉高高，與自己平視。

對視了良久，芙蘿拉別開臉，又墨跡了一會兒，終于喃喃哼出聲：“父親… …”

哈迪斯嘴角揚起了一個明顯的弧度，揉了揉芙蘿拉的腦袋。他不善言辭，小心翼翼間疼愛盡顯。

這一舉動似乎鼓舞了芙蘿拉，她又連續叫了好幾聲，一把摟住了哈迪斯的脖子。這一刻她是幸福的，終于叫出了藏在心底的兩個字，要讓所有人知道她也有父親！芙蘿拉笑着笑着就哭了，哭着哭着又笑了。

“不要再離開我了，好不好？”

芙蘿拉的淚眼朦胧的懇求猶在耳邊，哈迪斯瞥了眼地平線最後一抹殘陽，心生為難。

冥界情況複雜，不同于和平安逸的奧林匹斯，危險叢生。他是那裏的王，有責任守護一方安全。赫斯提亞看出了哈迪斯的為難，主動上前解圍：“芙蘿拉乖，父親他要保護城邦的安全，等局勢穩定了就能天天在一起了。”

最終，芙蘿拉還是紅着眼目送走了哈迪斯。他的那句“我會回來看你的”成了最後的約定，而芙蘿拉守着這個約定一過又是半個月。

每天她都會問赫斯提亞“父親今天會不會回來”，從最初的興奮期待到後來的失落沮喪，赫斯提亞看在眼裏急在心上。

這天，芙蘿拉和往常一樣，只是她沒再提起過父親，做事情經常出神發呆不說，連煮飯都忘記放米。赫斯提亞除了嘆息沒有更好的辦法，她想去找哈迪斯，可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冥界不是誰都能去的。

“父親一定是不喜歡我了。”

芙蘿拉在床上輾轉反側，悶熱的天氣弄得她更加煩躁。窗外繁星在如絲綢般平展的夜空中閃耀着。原來，再郁悶的時候仰望星空，整個人就能靜下心來；而今天，這個方法居然失靈了。當她看見三顆星星簇擁在一起，同頻率閃爍時，一個不争氣，眼淚居然掉下來。

“啊，睡覺！”

她一把抓起被單将自己蒙頭埋着，又氣又惱間居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芙蘿拉一反常态睡得很輕，輕到隔壁房間有細微的動靜就被吵醒了。她翻了個身，隐隐約約聽到母親和一個男人的說話聲，而且聽聲音有點像父親的。

父親回來了？！

這下瞬間清醒，她起身，蹑手蹑腳的扒在門邊偷聽。聲音确實是父親的沒錯，可是透過昏黃燭光印在牆上的影子為什麽會是長發？而且他為什不來看自己？

芙蘿拉很認真的煩惱着，她決定暫時偷聽下去。

“小心點阿波羅，他最近總繞着芙蘿拉轉。”

“呵… …哪裏有美女哪裏有他，也就這點有他父神的影子。”

“那孩子漸漸長大了，也出落的越發水靈，放在我這越來越不安全。”

“我會想辦法的。”

“她很依賴你，自從你上次走後每天都問你，多來看看她，那孩子挺可憐的。”

良久的沉默，哈迪斯才開口：“我那邊最近很動亂，這趟過來都是擠出來的時間。過完這陣子，我就回來看她，該走了。”

其實芙蘿拉聽的并不真切，很多都是斷斷續續的，甚至只是幾個詞，但是那句“我走了”她卻聽得格外清晰… …

既然回來了，都不肯來看我一眼這算什麽？

這一刻，委屈、傷心、抛棄、失望、欺騙，所有憋在內心已久負能量噴薄而出，芙蘿拉順着房門滑坐在地上，隐忍失敗，嚎啕哭泣。

“芙蘿拉？”赫斯提亞聲音裏是掩藏不住的慌亂，“你怎麽醒了？”她打量着以冥王形象現身的哈迪斯，示意他趕緊離開。

結果，哈迪斯剛出去，房門就被爆發的芙蘿拉撞開，她失望的打量了一周，沒有看見哈迪斯的影子。

“明明都回來了卻不來看我，騙子，我讨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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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冥王宮殿冷清安靜，哈迪斯坐在書房中審批公文，耳朵邊卻一聲聲回響着芙蘿拉傷心欲絕的叫喊，心髒被狠狠的撞擊了幾下。

達拿都斯看出了異樣，試探的問道：“陛下，不舒服？”

哈迪斯擺擺手，回過神繼續埋頭。

片刻後，達拿都斯小心翼翼的提醒：“陛下，您已經盯着這頁十分鐘了，是在想芙蘿拉小姐的事麽？”

哈迪斯一個眼神成功讓達拿都斯閉嘴了，他又翻了兩頁，嚯的起身，“我去去就回，有事随時找我彙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