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解釋

解釋

不及多想,李時居往任務欄中下拉,加載了一會兒,新的任務卻并沒有在光幕上出現。

她思忖片刻,回想起頭一次打開系統接到任務時的境況。

——那會她穿到這本書中已經好幾個月了,直到遇見特定場景,才成功觸發,想來新的任務也是一樣。

嘆了口氣,這玩意一點都不像它的slogan,什麽真正人性化的智能語音,什麽竭誠為您服務,結果還不是像那秋天的癞蛤蟆——戳一下才動一回嘛!

如此看來,只能等到進國子監後再做打算了。

收起系統面板,李時居頂着暮春暖洋洋的日頭趕回侯爵府。

如今府中事務一切從簡,趙管家管着一大家子時得心應手,現下卻無事可做,一應事務全都能在兩個時辰內忙完,連清潔都能包攬下一半。

晌午後的院中樹影遍地,他依例打發幾個家人上外頭詢問時維公子的消息,自己則搬了個小杌子在池邊坐着,逗弄雲氏近來收養的那只烏雲踏雪貓。

這當口看見李時居步履匆匆從門上進來,趙管家忙給她使了個眼色。

“姑娘啊,雲禦史上半程帶着瑤姑娘來了,太太喊您上花廳說話,沒找着,楓葉和荻花兩個丫頭又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您可好生想想,怎麽跟太太解釋吧。”

李時居揉了揉脹痛的腦袋。

這段時日她隔三差五就往府外溜,一開始還以打聽哥哥消息為借口,可是一個多月都過去了,朝中對武德侯和李時維的處理也冷下來。

皇帝似乎不想管,那想管的大臣和太監也不敢多嘴,小厮在外頭打探不到消息,偏生她忙着完成系統任務,雲氏來她房中幾次,都找不着人,換作她是雲氏,也覺得很有必要關心下,女兒在打什麽小算盤了。

于是點頭謝過趙管家,回屋将臉洗淨,換了件素淨衣裳,便紮進了雲氏的院子裏。

雲氏坐在榻上和嬷嬷一起做針線,眉宇間籠着經久不散的憂愁,見到女兒走進來,放下繡棚嘆了聲:“如今沒有老爺管教,你性子倒是愈發野了,這些活計怕是早就忘了吧?”

原主也不是個嬌滴滴沒腦子的主兒,小時侯爵府就為她聘請閨塾師教養,在繡花品茗、焚香奏琴這些婦人家的美德上也是一等一的好,勤學苦練的童子功,拿出去都是行家稱贊的藝術品。

雖然換了芯子,李時居對這些事還有肌肉記憶,嬷嬷很有眼色地離開屋子,留她們母女說體己話,她則理一理衣擺,端端正正地在雲氏身邊坐下,替她将筐中纏成一團的線劈開來。

雲氏見女兒乖巧,面色和緩不少,眼光從她光致的額頭上掃下去,滑過她手頭專注的動作,最後停在一應繡花也無的襦裙上,“家裏雖然不好,但還是供得起你梳妝打扮,這樣不施脂粉,又是在做什麽?”

這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母親,看似在埋怨女兒太過樸素,但李時居卻知道,她必是因為今日收到了雲家資助,又見到雲瑤花枝招展的模樣,為自己感到心疼。

但有時候面子沒那麽重要,比較起裙子上的牡丹花是不是用金線繡成,耳畔的明月珰是否串了和田玉和東珠,她更在意自己能不能以上輩子的知識搞定科舉,将李慎和李時維重新找回來。

如果能完成上輩子未竟的事業,摸一摸權力頂峰的滋味,譜寫大邾朝高質量發展新篇章,那就更好了。

她這邊垂着眸子野心爆棚,對面雲氏的眼眶都要紅了。

“居兒,我現在是愈發看不懂你了,”雲氏語聲裏帶着鼻音,“你最近都在忙什麽,不是整日關在屋子裏,就是大清早就出門不見人影,我心裏很害怕,萬一你和你哥哥一樣,某天突然就失蹤了,那麽侯爵府就只剩我一個人了……”

“娘,不會的,”李時居想起那個時空的父母,鼻頭也酸酸澀澀的,“只是我……我确實可能要離家一段時間。”

到了說實話的時候了,她擡起頭,鎮定地凝視雲氏哀傷的雙眼,“我已被錄用為國子監的俊秀生……三年後,就去考科舉。”

雲氏怔愣地盯着她,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她話中的含義。

“居兒,你是個女子啊,女子如何能考科舉?”

“女子又如何?”李時居雙目灼灼,宛若寒星照人,“那天蒿表兄一鬧,我倒是想明白了,他那樣不學無術的都能進國子監,我若能入仕做官,定不比爹爹和兄長差。”

雲氏還是蹙着眉心,“那國子監裏都是兒郎,你如何能在其中讀書?”

“我會留心的,國子監的監生入學,會賜儒巾、襕衫、縧子等衣物,襕衫通以寬敞松大聞名,無人會注意這些的。”

“就算能換作男裝,到了科考前,都要搜身驗證,你……”

“這您就不必擔心了,”李時居沉聲解釋,“我聽哥哥說過,很糊弄,拍一拍衣袖,就算搜過了。”

雲氏撫了撫額頭,站起身,又坐下去。

換作往昔,她必然不會同意李時居入國子監再考科舉,可今日也不知為何,她覺得女兒句句話說得都很有道理,叫她想不出反駁的話來。

李時居也察覺到了巧舌如簧的加成,眼見雲氏正在動搖,忙跟着添把火,“娘,您難道相信那些錦衣衛所說,武德侯結黨營私嗎?您難道不想讓爹爹和哥哥早點全須全尾地回來,咱們一家,過上從前那樣和和美美的日子嗎?”

雲氏眼淚掉下來,點頭道:“想。”

“那您就相信我,”李時居壓下湧動的心潮,平靜說道,“我一定會走上朝堂,查清父親和兄長是因何入獄,如果是清白的,您放心,我一定将他們帶回家。”

雲氏定定望着自己唯一的女兒。

家中出事後,她覺得女兒變了,變得性情沉穩,能扛大事了,短短一個多月,不僅處理了家中的債務問題,還化解李四一家子上門要錢的窘迫,并背着她考上了國子監,像個兒郎一樣,當得起全家主心骨的位置。

或許讓她放手一搏,反能為大廈将傾的侯爵府帶來一線生機。

“好,我相信你。”雲氏拉住了李時居的手,将她手中放繡活的竹筐放到一邊,“娘相信你,就算沒辦法将你父兄帶回來也沒關系,只要你能平平安安的,倘若哪天事發,大不了娘就把這府邸賣了,帶着你回老家種田去。”

李時居成功地被逗笑,她反握住雲氏的手,有力道:“是啊,天大地大,咱們娘倆兒一定能活得有滋有味!”

從雲氏房中出來,她喘了口氣,忙獨自一人走到廊下。

方才同雲氏說起李慎和李時維時,腦中系統音忽然嗡地一聲響起,得虧她演技尚佳,才維持住臉上淡然的神情。

不過害怕雲氏發現端倪,她還是一直憋到了現在,才快速地點開眼前光幕。

任務欄中,彈出了一行【特殊任務】。

後面還跟了“長期”兩個加紅加粗的大字。

深吸口氣點進去,只見詳情頁寫道——

【特殊任務】如竹苞矣,如松茂矣(長期)

目标:找回哥哥,治好父親,振興李家。

獎勵:合歡香(永不失效)

當然,“合歡香”這三個字,也是加紅加粗的。

李時居撓了撓額角,咬住嘴唇,才忍住沒爆發出一聲無能狂怒的苦笑。

這位系統同志,可真他爹的,是個人才!

她已立志女扮男裝不婚不育入國子監考科舉,為系統君的偉大立意而奮鬥終身。

——這玩意,到底能讓她用在什麽地方,用在哪個人身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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