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錄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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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試的成績在五日後公布,李時居是在考完第二日就請薛瑄上天香酒樓吃了碗陽春面,順便向閃爍着學霸光環的準師兄對了對答案。

有薛瑄的的肯定,她很自信,這回入學國子監,應該沒什麽意外。

只不過到了國子監外彩亭跟前,對着剛貼上的名單一看,李時居卻沒發現自己的名字。

很意外,畢竟考完試後她和霍宜年也交流了一下答題心得,确定他老爹說得沒錯,這位公子哥兒在做學問上,十足是個草包。

但連他的名字都赫然在列,難道白衣試也是個走後門才能進的地方?

不,想到屏風後那人從容弘雅的神情,李時居覺得自己還是很有必要問個究竟。

——落榜生也得有查卷申訴的資格吧?

“……喲,我當是誰!”

有一道熱烘烘黏糊糊的氣息向她身後貼來,李時居肩頭一縮,魚一樣輕巧靈動地從看榜人堆裏鑽了出去。

那人也跟着鼓湧,好一陣,才滿頭大汗地站到李時居面前。

肥頭大耳,面生橫肉,不是李蒿又是誰呢?

迎面碰上了,抵賴也沒用,李時居眉頭一皺,極不情願道:“蒿表兄。”

李蒿還算上道,沒有大聲嚷嚷,“白衣試當日我便見到有人像你,今兒一看,嘿,還真是你啊!”

李時居有些不耐煩,“怎麽?”

李蒿撓了撓頭,“我也沒見榜上有你,難道換了個名字?”

不等李時居回答,他又上下打量她,“你這裝扮,若不是那日我才去侯爵府上見過,定也認不出來……不過你這女子之身,能讀書麽?”

隔着幾步遠,李蒿身上的汗味兒也能飄過來,李時居嫌棄地一皺鼻子,“幹表兄什麽事?”

她惡狠狠地瞪着李蒿警告:“要是敢說出我身份,我就去告官,讨要表兄在侯爵府偷走欠下的那筆銀子。”

到底是隔了五六層的親戚,就算少時在族學熏陶過,也全然沒有侯爵府中人的氣度,就這點軟肋和出息。

李蒿發怵了,連連擺手,“行,行,反正我沒考上,往後再不打交道便是。”

他一拂衣袖,帶着點兒鼻音,氣喘籲籲地往貢街外走了。李時居在杏花樹下站了好一會,定定神,有一瞬間的悵然。

白衣試是國子監內部的考試,她心裏其實很明白,除了那道算學題有标準答案,其他都是主觀題,查卷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一定要入學國子監嗎?”她閉了閉眼,在內心問,“京中那麽多書院,還有族學,都不行嗎?”

調出系統面板一看,主線任務後的五個大字還是安然不動地閃着金光,沒有一點兒變通的意思。

霍宜年和藺文柏看完了名錄,遠遠看見李時居一個人在樹下站定,神色惘惘,便掖着手過來安慰她。

“時居兄也不必氣餒,勝敗乃兵家常事,國子監每年都有白衣試,不如明年再來,咱們再做同窗。”

“不,我想請宜年兄幫我個忙,”李時居垂眸道,“我想面見國子監祭酒崔大人。”

霍宜年抓了抓額角,沒明白她的意思,但他的好兄弟藺文柏是個聰明人。

“時居兄想查卷?”藺文柏瞧了眼霍宜年,将後半句話咽下去。

他能看出好友與這位樣貌俊秀的小公子十分聊得來,但是本朝國子監內,還未有人能通過查卷颠覆結果。

尤其本次白衣試,是三殿下最終把控的。

“好!”霍宜年卻沒怎麽猶豫地答應下來,攜李時居快步進了國子監。

藺文柏也只好無奈跟了上去。

敬一亭東邊廂房是祭酒處理日常事務的衙門,崔墨正坐在長案後,翻看此次參加白衣試的考生答卷,忽聽門前廊下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喊道:“崔叔!”

崔墨擡起頭,笑得很開心:“宜年啊!”

李時居站在後面,有點摸不着頭腦。

她分明記得原書中,因為霍貴妃一直觊觎崔政君的皇後之位,是以霍家和崔家也勢同水火,怎麽霍宜年和崔墨親的堪比叔侄呢。

“崔叔,我進白衣試了,我爹娘這回定沒話說了!”霍宜年得意地揚了揚下巴,“您說說,是不是我的才學連三殿下都稱贊不已?”

崔墨盯着他笑,半晌尴尬地咳了一聲,努力強迫自己不去看高幾上的那一壇瑞露酒。

那是霍家老爺昨日托人送到他府上來的謝禮。

“三殿下并沒關注此次考生的答卷,進國子監後,你就老實跟着我。”崔墨正了正神色,望向霍宜年背後的兩人,“這位藺公子文高八鬥,我已推薦給了司業王儀,入學後他便是你的授業恩師,學問上有不懂的,盡管去問。”

藺文柏微微一怔,随即作揖道:“謝過崔大人。”

他一直覺得自己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不能跟着三殿下和崔祭酒學習課業,心頭一陣失落。

想了想,藺文柏問道:“哪位同窗足以忝列三皇子門下?”

崔墨并不認得站在最後面的瘦小公子就是李時居,他拈了拈胡須,沉聲道:“此次白衣試中,有一名姓李名時居的考生……”

霍宜年很激動,一把拉住李時居,将她往崔墨面前一推:“崔叔,就是他呀!”

崔墨愕然地睜大了雙眼,上下打量李時居。

“你就是李時居?”

李時居忙不疊點頭,心中升騰起一種別樣的預感。

難道三皇子不僅沒将她擇出錄用名單,反而将她收入門下?

不對啊,那彩亭榜紙上分明沒瞧見自己的姓名啊。

她心頭正疑惑,對面崔墨臉上的驚訝之色也沒比她少。

老頭兒眉心皺起來,都快能夾死蒼蠅了,盯着她看了好半晌,才問道:“也沒看出哪兒俊秀吶,怎地三殿下竟能破例,将你錄為俊秀生了?”

“俊秀生?”

李時居也茫然地問了句,她記得《皇明太學志》上寫得很清楚,國子監并沒有俊秀生這個錄用途徑。

還是霍宜年不學無術見多識廣,爆發出一陣大笑,“恭喜時居兄,賀喜時居兄,凡庶民俊秀通文義者,入監讀書,稱為俊秀生或幼勳生,這本朝頭一個俊秀生,沒想到竟然是你啊!”

李時居在崔墨探究的目光裏,聽懂了霍宜年的話。

感情自己是以顏值進了國子監的?

她惶惶地擡手摸臉上粗粝的炭灰。不是吧,這副模樣,也能被三殿下認定為俊秀生,他不會眼瞎了吧?

又想到天香酒樓中的小公子,心中咚咚敲起邊鼓,忍不住唾罵一句。

——呸,渣男!

那邊崔墨翻了翻手中卷本,還在慨嘆,“我看了你的那道策論文,稱得上求實尚正,只是題為百姓足,君孰與不足,你卻以堅持根植于人民來結尾,我是覺得啊,對天家不夠尊重,太過激進了些……”

霍宜年是少年心性,擡眉辯了句:“古人講,與天下同利者,天下持之;擅天下之利者,天下謀之,不就是這個道理……”

為人師表多年,崔墨是一個不喜矯飾的性子,見李時居不像霍宜年那樣出聲反駁,暗自嘆一聲,果然三殿下看人很準,這位李公子性情沉穩,是可堪大用之人。

他沒理會霍宜年,繼續道:“我本已将你從名單上劃了去,結果聽小兒崔靖說,三皇子已将你的名字報達天聽,我又想着你和武德侯家是血親,聖上顧慮多,未必同意,結果昨夜剛得的消息,宮裏傳出旨意,你被錄為大邾國子監第一名俊秀生,忝列三皇子門生,既然已入國子監大門,自然要潛心向老師和同學們請教,不可再做狂妄之語。”

李時居老老實實點了下頭,被霍宜年和藺文柏推着,三人意氣風發地走出了祭酒的廂房。

這一天的心情當真大起大落啊。

“不如去天香酒樓慶賀吧!”霍宜年興高采烈地提議道,“祝我們兄弟三人,三年後高中榜首!”

藺文柏含蓄颔首,李時居卻在想,這個傻子,榜首只能有一位,對三個人來說,太擁擠了些。

不過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

想到還被自己蒙在鼓裏的母親,李時居急匆匆拱手道:“我先回家說一聲,兩位兄長,咱們改日再聚!”

她一路風馳電掣地往侯爵府趕,走到一半無人處,才想起來将系統面板點開。

不理不睬她許多天的任務欄上終于閃動起令人雀躍的光澤。

李時居懷着顫抖的手,點了進去——

那個冰冷的系統音時隔一個多月再次于耳邊響起。

“你完成了【主線任務】九萬裏風鵬正舉(一),入學國子監,請領取你的獎勵,并查看下一個任務!”

她繼續往下點領取獎勵。

金光閃過——

“你已獲得技能,巧舌如簧,”頓了頓,那個冰冷的系統音有點不懷好意地補充了幾個字,“初級。技能限制程度,較大。”

李時居眨了下眼睛,發出“嘶”的一聲。

上回領任務時,她沒留意到獎勵技能也能給自己挖個坑,這初級,到底是個什麽意思啊,難道用着用着,還會主動消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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