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啓學
啓學
渾身無力,李時居宛如墜入冰窖,只覺後背寒毛豎起一片。
機械地擰過頭,看向對面言笑晏晏的小公子,饒是她用盡了兩世為人的全部演技,也足以讓對面的人看出來——猜對了!
那人擺弄着自己墨藍色的羽衣,垂眸咧嘴道:“你別怕。”
然後忽然換了副嬌滴滴的嗓子,“其實,我也是個姑娘。”
李時居愣了一下,重新站直身子,感到溫熱的血液重新流回四肢百骸。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她還穿書并綁定了一個帝師系統呢!有人擅長女扮男裝,能自如轉換聲調,倒也不算稀奇。
大概因為沒有表現得太過驚訝,反倒叫對面的姑娘正色起來。
“頭一回見到你,還不敢确認,今兒也是巧,多看幾眼,才動了上前攀談的念頭,”姑娘大咧咧地一笑,一掃在天香酒樓上的寡言少語,“我作男裝打扮好些年,自然能認出來,你放心,霍宜年和藺文柏那兩個傻子必然未曾察覺。”
李時居敏銳地察覺到,她對兩位公子的稱呼都十分随意。
藺文柏且不提,那霍宜年可是霍貴妃的內侄子,這位姑娘的身份一定十分金貴,不容小觑。
她琢磨了一下,反問:“姑娘是如何看出我……不是男子的?”
畢竟看過那麽多女扮男裝的電視劇,什麽把臉塗黑弄糙,往肩頭胸腹處墊棉花的招數全都用上了,甚至還拿糨糊面團和香粉顏料一塊調成軟泥,在喉頭黏了塊凸起。
難道現代人的智慧結晶還不如書中的紙片人嗎?
姑娘眨了下眼,說:“你的聲調漏了餡兒。”
她指了指喉頭,“你雖然壓着嗓子說話,但是女兒家的音調,細細聽來卻是藏不住的。”
李時居皺起眉頭,是這麽回事,可上次在天香酒樓,這位小公子說起話來卻沒有一點破綻。
“咱們約定好都不同第三人說起……”姑娘看出她心中所想,拍了拍腰間荷包,“我有一方宮廷秘藥,含在口中,便可改變聲腔啦。”
李時居注視着她,回想原書中出現過的适齡女子,曼聲道:“宮中秘藥?姑娘難道是……公主?”
那位姑娘得意地撫了撫自己的帽冠,“你很聰明。”
一面朝身後慢慢靠近的侍衛比了個止步的手勢,“忘記介紹了,我姓陳,名音華,私下如何稱呼随意,若是在國子監中行走,須喚我一聲音華兄。”
李時居明白了,難怪那次陳定川看見她打算參加國子監白衣試,會是那副質問的神情和語氣。
武德侯李慎在為今上所用前,不過是偏居江南一隅的将軍,李家的一雙兒女随雲氏在應天府度過童年,與京中的達官貴人交往甚少。
而遷入京城居住後,原身性情柔軟,為人社恐,只入宮參加過一次宴席,那次的确面見過一回福清公主陳音華,只是那次距離隔得遙遠,大家又都做着濃豔的裝扮,都不是如今的面目。
李時居微微松了口氣,公主看起來秉性天真,應當沒認出來她實乃武德侯嫡女。不過既然知曉對方身份,那麽向殿下行萬福禮必不可少。
她雙手握拳交疊,微微彎腰屈膝,颔首低眉。
因為在鬧市街頭,陳音華忙托着她的手,輕快地問:“你是武德侯族親,是吧?我倒是見過李家大小姐,完全不是你這樣爽朗的性情……對了,聽三哥說,國子監已将你列為俊秀生,京中無人倚仗,姑娘還敢出來獨身闖蕩,當真有本事!”
李時居微微一笑,前半句就當作默認,然後輕聲問道:“殿下也想去國子監念書嗎?”
陳音華掖了掖衣袖,“倒也不是一定要去國子監,我就是覺着,我那三位兄長都曾在國子監念書習武,憑什麽我就只能在宮裏待着,跟嬷嬷學繡花!”
她“铛”地一聲拔出腰間匕首,頗為炫技地耍了個眼花缭亂的把式,“論武藝,我一點兒都不比兄長們差!”
李時居一面回憶公主的故事線,一面裝模作樣地擡手鼓鼓掌,“殿下好俊的功夫!”
作為原書中比李時居重要一點點的女配角,公主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襯托薛瑄這個點家大男主的風流迷人。
因為宮中的一次作詩比賽,孔武有力,不受約束的音華公主找到薛瑄當槍手,單純的傻姑娘對儒雅探花郎一見鐘情,迷了心智,連自己要上戰場成為大邾最威風女将的夢想都抛在腦後。
後面的故事無非公主愛而不得、苦苦追求,甚至多次心甘情願地付出自我,成為薛瑄追求仕途上的工具人。
最後她被送去鄰國和親,病逝在遙遠的番邦,臨死前還在挂念,她那薄情的薛郎有沒有進入內閣,當上帝師。
眼前活潑好動的小姑娘變成那般形容枯槁的模樣。
“很唏噓,當真很唏噓……”李時居呢喃。
或許是一瞬的同情心泛濫,眼前忽然金光一閃,帝師系統彈出一行字。
——出現了一個新的支線任務。
這位系統同志最近很是跳脫,上個特殊任務還沒完成,又跑來刷存在感。
李時居心頭一跳,趁着陳音華邀請她坐下說話的片刻,飛快地點開信息面板。
【支線任務】:一片冰心在玉壺(長期)
目标:改變公主命運
獎勵:鬥酒詩百篇
李時居:“……”
鬥酒詩百篇,這是個什麽東西?
看起來既不像是“巧舌如簧”那樣的技能點,也不是“合歡香”那樣的物品,難道是讓她代替薛瑄,成為公主的作詩槍手嗎?
可是得先改變公主命運,避免她和薛瑄的相見,才能獲得這個獎勵呀。
想不通,她幹脆先一揮手,将面板收回去。
那邊公主拉着她走進茶肆坐下,還在慨嘆:“我三哥說了,只要我能通過啓學後的內班考,他便同意我入監。”
“三殿下做得了主?”李時居抿了口茶問。
陳音華諱莫如深地笑了笑,“是吧,父皇雖對我這位三哥不慎重視,偏偏朝中大儒個個稱贊他人品端方天資粹美,若是他點頭,自然也要賣三分顏面的。”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人格魅力?
李時居不置可否地點點頭,“那麽公主是想通讀諸子百家,成為一代名儒,還是有別的打算?”
陳音華讪讪地一笑,“不不不,我沒那樣的本事。”
李時居明白了,若是如此,她倒是有了個主意。
《皇明太學志》曾提及,前朝國子監裏有弘武館,專為武舉人如常習練而設,只是大邾的武科至今未正式開辦過,世人便忘了還有這一門入仕的途徑。
監生們雖然也注重練習武藝,但大半心思都放在進士科上,那弘武館便荒廢許久,無人問津。
不過既然陳音華只想習武,那麽與其曲線救國,不如直奔目的地。
反正公主擁有全天下最大的靠山,只要皇上樂意重開武舉,那麽不就可以逃過內班考,直奔弘武館了嗎?
于是李時居朝她一挑眉頭,“殿下聽說過武科舉嗎?”
陳音華放下手中茶杯,眼光猛地一亮。
-
公主的辦事效率很高,到了國子監啓學之前,滿京城都流傳起了朝廷重開弘武館,三年後大辦武科舉的消息。
而侯爵府中,李時居也接到了正式啓學的通知。
五月初一日,所有監生一并到場,在新科三鼎甲的帶領下前往孔廟,行“釋褐”大禮,随後再回國子監登錄名冊,分發典籍。
果不其然,在集賢門外,李時居看見勁裝打扮的陳音華,領着霍宜年和藺文柏兩個穿端嚴瀾衫的監生跟班,一臉意氣風發。
“時居兄!”陳音華主動向她拱手。
“音華兄!”李時居疾步走過來。
霍宜年十分納罕,“你們兩個,什麽時候又親如兄弟了?”
陳音華瞥他一眼,“你別管,反正……時居兄都知道。”
霍宜年明白了,摸了摸額頭,轉去和藺文柏寒暄:“今日太陽毒辣,釋褐禮一站就是半日,孔廟那前頭沒遮擋,我這副皮肉又要遭罪了,不過能見一見薛探花,便也覺得沒那麽難熬。”
藺文柏嗟嘆:“那本《探花筆記》編得真是好,大邾這麽多年,頭一回有人樂意把自己科考的心得分享出來,光這份氣度,已注定不是凡人。”
一旁站着的李時居在心中得意洋洋地哼了聲,倒是陳音華揶揄霍宜年:“你本來就很黑,無妨再黑些。”
霍宜年氣短地争辯,“你眼下盡管說俏皮話,待會兒三殿下來了,少不得要殺雞儆猴。”
“他不會。”陳音華昂起下巴,“我跟父皇提了武科舉,三哥聽說是我的主意,頭一回當着崔祭酒的面稱贊我聰明!”
又看了眼身邊微笑不語的李時居,笑嘻嘻道:“當然,少不了時居兄的建議。”
李時居有些意外,“三殿下今日也要來參加釋褐禮?”
“是啊,”藺文柏理了理衣領,“時居兄是他推薦的俊秀生,說不定禮畢後,殿下還會單獨提點你幾句呢。”
李時居心頭一緊,先前一直記挂着完成系統任務,但藺文柏說的沒錯,她進國子監的名頭太罕見了,又與陳定川脫不了幹系,往後入學,指不定隔三差五就會見上一面。
但是和未來一把手攀上關系,早日當上他的左膀右臂,平步青雲,不是她一直以來的打算嗎?
怎麽到了這個節骨眼上,會無端感到心慌呢?
她腦中胡思亂想,那邊一群大臣已經帶着三鼎甲到場,孔廟大門張開,監生們魚貫而入。
藺文柏他們忙着觀仰薛探花風采,一股腦兒只往前湧。
李時居則拉着陳音華的衣袖留在後頭,竭力避免她和薛瑄過早産生接觸。
正走了一半道兒,在持敬門下磨磨蹭蹭時,身後卻有一道嗓音響起,玉石一樣溫潤好聽——
“李時居,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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