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等人

等人

從志義微微一愣,顯然沒想到這個年紀小小的俊秀少年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

“我不能……”他推脫了一下,“那你怎麽辦呢!”

“志義兄別擔心,即便沒遇上你,我也沒打算住在齋舍裏。”李時居悠悠嘆了口氣,把手上的齋舍鑰匙塞進從志義手心。

其實很多內班監生都沒打算住齋舍,他們大多在京中有宅邸,但有時為了應付第二日的考試,或是在國子監中逗留太晚,有間齋舍歇息,也好過在堂內桌案上湊合一夜。

從志義眼中閃過一絲感動,李時居是誠心把齋舍借給他住的,而且說得毫無轉圜餘地,就是為了不讓自己心中留有負擔。

這份情誼實屬難得,他十分承情地點了點頭,合攏掌心,“為兄眼下實在困難,既然賢弟有心相助,那我便不跟你多客氣了……對了,上半晌我從辟庸殿那邊路過,聽說你和別司業鬧翻了,可有此事?”

李時居沒遮掩,點了點頭。

“那你打算怎麽辦呢?”從志義想了想,神色猛然一震,抓着李時居的袖子問,“你也不住齋舍了,難不成……難不成你要退學?”

埋首做學問的時間久了,人也變得過于耿直。李時居笑着搖了搖頭,不動聲色地把自己的袖子從他手中抽出,“我想和祭酒說說情,能否調去正義堂修業。”

“正義堂的确很好!”

從志義和藺文柏是同窗,說起自己的堂班,眉宇間倏然變得歡欣起來,“堂長崔祭酒,學識一流,據說三殿下偶爾也來講授……你知道嗎?光上今天入班前講了幾句,我便能聽出個所以然來,對比內班考前別司業的敷衍态度,崔祭酒和三殿下的水準高超多了,能得他們一兩句提點,對你我學業大有助益。”

李時居發笑,“看來聖上命三殿下任國子監監事大臣,也是看中他才學斐然。”

從志義說是啊,慨嘆道:“我比賢弟虛長幾歲,又出身底層,說句不謙虛的,什麽三教九流我沒見過?可三殿下當真超凡脫俗。”

徜徉了一會,他回過神來,又一次感謝李時居:“賢弟雪中送炭,我無以為報,若是賢弟需要,我這便去崔祭酒和三殿下處,替您美言幾句。”

從志義這話給李時居提了個醒兒,她琢磨了一下,道:“志義兄去看看齋舍吧,既然是我要從廣業堂換去正義堂,哪有讓旁人替我出頭的道理?”

從志義也這麽認為,于是沒再挽留,喜滋滋地上齋舍裏去了。

李時居忙了一整個早上,錯過了馔堂開午飯的時間,只能頂着豔陽空着肚子,再往敬一亭去尋崔墨。

不過這位祭酒大人屬實是位大忙人,一整天下來,都沒瞧見他的蹤影。

在廊下徘徊到下半晌,遠遠聽見六堂敲起了上課的鐘響,她才看見崔靖抱着一把精巧的短劍,打着呵欠從花園裏踱出來。

李時居算是先前見過兩面的熟人了,崔靖很興奮,傻小子一樣往她跟前一蹦,“你不去聽講,在這兒逗留做什麽?難道又要找三殿下?”

什麽叫又要?

李時居瞥了他一眼,“我在等崔祭酒。”

“哦——”崔靖聽見他爹的名號,無精打采地拖長了話音,“我爹午飯前就走了,上京城淮陽書院考察,沒一時半會回不來的。”

“可是我不能就這麽離開國子監。”

李時居很擔心,她現在無學可上,無處可去。再等這麽一夜過去,別景福不知道會在背後怎麽編排她,今天她必須見到崔墨,“祭酒考察結束,會直接回府邸嗎?”

崔靖眼珠滴溜溜轉,“那也說不定,我爹不着家,一年中有十個月都在國子監中留宿,即使是休沐也不例外……對了,你有什麽話,不能和三殿下說嗎?”

李時居想起上回和陳定川的交流,那時她可是拍着胸脯信誓旦旦要拜別景福當老師的,這才過了幾天,就鬧得不歡而散。

不行,不能給未來的皇帝陛下留下不佳印象。

她眨巴了一下眼睛,“三殿下事務繁雜,犯不上麻煩他老人家,我在前頭抱廈裏等崔祭酒就好。”

崔靖奇怪地望了她一眼,“行吧。”

然後抱着自己的劍溜溜達達往敬一亭方向走了。

抱廈就是啓學後大夥兒坐在一塊聽講的地方,場地很大,消磨個一天時光不成問題。

外面門窗緊閉,李時居猛地推門而入,花了片刻功夫适應裏面的渾濁悶熱和黯淡無光,才四處打量起來。

國子監顯然還沒來得及着人打掃,維持着前一日內班考結束的模樣。案桌地板一片狼藉,屏風上還挂着幾張白卷,随猛然湧入的風微微震動。

推開窗,尋了個最通風的地方,清理出一套幹淨的桌椅,她才将書箱拎進來,坐下安心學習,時不時還要去敬一亭溜達一圈,觀察崔祭酒有沒有回來。

沒有考試目标,也沒有人監督的自習最難熬,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抱廈裏獨自待到了什麽時刻。

後來夜色慢慢降臨,她從屋角摸出一根蠟燭點明眼前方寸,又後來天色徹底黑透,外面人聲弱下去,想來是監生們也結束了今日學業,紛紛回家去。

再後來她饑渴難耐,馔堂已經關門,便只能打了些井水就着書本解渴。一直到茶水喝幹,她提溜着銅壺走下月臺,再往水井方向行去時,方發覺天地之間一片昏黑,只剩下蒼穹上稀疏的星星,和庭院樹梢上永不間斷的蟬鳴。

李時居驀然反應過來,現在真的應該很晚了,晚到高三自習和大項目加班夜都沒有留到這個時辰過。

但熬過了極限,人其實是不困的,或許因為看了太久的書而頭昏腦脹,被夜風一吹,人反倒清醒過來。

于是一擡頭,便看見甬道上走過來一個人,衣袂随風翩飛,提着一豆燈火,猶如鬼魅一般。

李時居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渾身顫栗,愣在原地,吓得不清。

一時間腦中湧入無數國子監學業壓力過大監生懸梁自盡的恐怖傳說。

“……別過來!”她低聲喊了一句,一面往後退,一面四處搜尋可以防身的事物。

那人倒是柔順,果然停在原地,沒再往前一步。

看來不是鬼,能聽懂人話。

李時居覺得心跳漸緩,血液重新回到四肢百骸,再加上手中摸到了一根枯枝,底氣也跟着回來了。

“你是誰?”她将枯枝舉在胸前,朗聲問,“為何半夜出現在此處?”

那人似乎怔愣了一瞬,緩緩擡起手。

濃金的燈火自下而上,将他一點點照亮。東方既白色的直裰,被玉帶束住的窄腰,肩上的山水團花紋,最後才是唇鼻眼眉,烏濃的頭發襯着玉石一樣的白淨面容,分明對照。

李時居眼前發黑,勉強扮出個笑臉,扔了手中樹枝,對着來人行了一禮。

竟然又是這位未來的皇帝陛下。

她開始有點相信自己被系統眷顧,賦予了什麽奇怪的光環了,要不然怎麽總會在窘迫時分,莫名其妙地跟他單獨對上。

陳定川往前走了一步,唇角銜着看似溫雅、實則淡漠的笑,“這話應當由我問你才是,李時居,你是不是有什麽深夜外出的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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