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辛涼

辛涼

氣溫漸漸回升，辛涼換上了她最喜歡的衛衣，帽子露在校服外面，還有兩個可愛的兔子耳朵。

“辛涼，有人找。”

靠門的同學大聲喊她，正坐在自己座位上看書，聞言擡頭，看到站在窗外的宋時熠，愣了一下。

這周輪到他們班值勤，辛涼住校，所以就擔任了早晨檢查車棚的任務，就……沒有去跑步。

辛涼匆匆放下手裏的書跑了出去，還沒站定便開了口：“我們班這周值勤，我早上一直在車棚就沒去跑步——可是我好像沒有看到你啊？”

宋時熠愣了愣，旋即失笑——

敢情小姑娘還以為自己是來問她為什麽沒有去跑步的。

“我當然找你不是來問你這個的——今天早上我沒騎車來。”

“啊——”辛涼眨了眨眼睛，登時覺得自己剛才的話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那，學長你來找我有什麽事兒呀？”

又是學長。

宋時熠微不可見地抿了抿唇，藏在身後的手變戲法兒似的拿出了一個袋子：“給你。”

“什麽啊？”

宋時熠笑：“你猜。”

辛涼沒接，轉着眼珠，似乎在認真思考這是什麽。

宋時熠沒打算讓她一直想下去，從袋子裏拿出一張小證書：“我們拿了二等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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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啊！”辛涼有些驚喜，“我們這麽厲害的嗎！”

宋時熠不置可否，但似乎“我們”這個詞很好地取悅了他。

“是你很厲害。”宋時熠再一次把袋子遞了過去，笑意淺淺，“給你，這是獎品。”

“謝謝學長！”

手裏一輕，小姑娘似乎很開心，脆生生地道謝，他的嘴角也不自覺地勾了起來。

“好了，不耽誤你時間了，進去吧。”

“嗯，麻煩學長啦。”

辛涼回了教室，楊玉婷早就坐在她位置上等着她了。

“學長找你啊？什麽呀？”

“咱們定向的獎品。”辛涼喜滋滋地笑了，把袋子裏的東西倒在了桌上——除了一張證書，還有兩張照片，一個小兔子挂墜和一個牛皮紙信封。

“這個兔子好可愛！”楊玉婷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只活靈活現的小兔子，拿起來端詳了一會兒，忽然發現了什麽，拿起來放在辛涼的臉旁邊比了比——“不是吧，這個好像你啊！”

辛涼：“……”

“不過，”楊玉婷玩了一會兒吊墜，“這個怎麽看也不像是會送給男生的獎品吧——大概是每個都不一樣，學長給了你這個最像你的。”

“你走。”

辛涼拿起桌上的信封，打開它根本沒封起來的口，随便一瞥，頓時睜大了眼睛。

“怎麽啦？”

辛涼把信封給她看——裏面裝了三百塊錢。

楊玉婷目瞪口呆：“還有獎金的？”

辛涼點了點頭：“我知道有獎金的，沒想到有這麽多。”

她本來以為，頂多也就三五十塊錢的樣子。

“可以啊你！”楊玉婷端端正正地坐直了身子，“請我喝奶茶！”

辛涼笑，欣然點頭，擡手摸了摸楊玉婷的頭發。

“乖，請你喝。”

***

學校門口新開了一家奶茶店，放學之後，楊玉婷自告奮勇去幫辛涼看車棚，讓她有時間去買奶茶。

“三杯四季奶青，兩杯去冰七分甜，一杯常溫五分甜，謝謝。”

“好，請拿一下小票左手邊稍等。”工作人員熟練地遞給辛涼一小張紙，轉向下一位顧客，“你好，請問要點什麽？”

“和她一樣，兩杯去冰七分甜，謝謝。”

熟悉的男聲響起，辛涼有些愕然地擡頭，對上宋時熠盛着細碎笑意的視線。

“學長？你也來買奶茶啊？”

宋時熠輕笑，反問：“怎麽，我不能來嗎？”

“啊不是，我就是覺得——”

“覺得我不像是喜歡喝奶茶的人。”

辛涼大力點頭。

宋時熠笑了，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對了，那個挂墜，喜歡嗎？”

“你說那個小兔子嗎？”辛涼點點頭，又想起什麽似的笑了起來，“喜歡啊，挺可愛的。”

“喜歡就好——不過你笑什麽？”

辛涼有些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我朋友說，那只小兔子有點像我。”

宋時熠挑眉，不置可否地笑了起來，手指輕輕地敲在大理石桌面上，轉頭看着辛涼：“你不說我倒是……沒發覺。”

天色已然暗了下來，奶茶店亮着燈光，宋時熠站在光和影的交界，垂眸斂目，唇角似乎帶着淺淺笑意，等着她的一個回答。

他其實很高，辛涼這樣站着，若是平視也只能看到宋時熠的肩膀。

宋時熠在校服的裏面穿了一件連帽衫，淺藍色的，辛涼忽然就想起了那一次，他扶着她不讓她摔跤，自己卻不小心撞進了他懷裏，還……踩了人家一腳。

她後知後覺地又開始不好意思，忽視了剛才他調侃她像兔子的話。

宋時熠不明白為什麽小姑娘忽然就陷入了自己的思緒，卻很貼心的沒有打擾，伸手接過了店員遞過來的給她的奶茶。

“十一。”

辛涼忽然開口，宋時熠愣了一下。

“他們這麽叫你，是不是因為你的名字啊？”

宋時熠笑，點點頭，把奶茶放到她手上：“是，怎麽了？”

“沒事，我就随口一問。”辛涼搖搖頭，指了指宋時熠身後，“喏，你的也好了。”

宋時熠回身接過，和辛涼一起往學校的方向走，她愣了愣，這才發現他沒帶書包，下意識問道：“你不回家嗎？”

“回，有點事，要晚一點。”

喔。

辛涼點點頭，沒再問下去，安安靜靜地走着。

這條路并不算長，只是在辛涼第六次小心翼翼地轉頭看宋時熠的時候，他終于沒忍住開了口：“你是不是有什麽話想說？”

辛涼的臉頰紅了紅，好在夜色濃重，不容易被發覺。

“那我也可以這麽叫你嗎？”

宋時熠愣了一瞬，偏頭看到小姑娘亮晶晶的眸子，微微眯了眯眼。

夜風微涼，吹得辛涼的頭發有點亂，他看着她，餘光瞥見她身後走過的一對小情侶，後者一前一後地走着，男生在後面扯着女生的馬尾，笑嘻嘻地在後面跟着。

“好啊，随你喜歡。”

宋時熠不知道辛涼聽清了沒有，鬼使神差地擡起了手，放在她頭頂。

小姑娘的頭發細碎又柔軟，手心裏蓬松的觸感讓他一時間沒忍住，晃了晃手腕，輕輕揉了揉。

周遭有說話聲，談笑聲，汽車的喇叭聲。

他們走過路燈下，暖黃燈光輕灑，踏碎一地斑駁。

***

“喂。”

楊玉婷伸手在辛涼眼前晃了晃，喊她。

“啊？”辛涼回過神，下意識捧好了手裏的奶茶，吸了一小口。

“你從買完奶茶回來就發呆到現在了。”楊玉婷停下了腳步，兩個人站在食堂門口，身前身後都有人來來往往，“所以你剛才沒有在聽我問你問題？”

辛涼眨了眨眼睛：“你問我什麽？”

楊玉婷的微笑看起來就像她牙疼似的：“我剛才問你，我們去幾樓吃飯。”

“啊——”辛涼如夢初醒，“沒事兒，無所謂。”

話音才落，她忽然放開捧着奶茶的一只手，舉高過楊玉婷的頭頂，輕輕放下，半晌，又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半晌——又加大了力道使勁揉。

“你幹嘛？！”

楊玉婷低頭彎腰側身躲開辛涼的魔爪攻擊，目瞪口呆地看她，險些破了音。

“……沒幹嘛。”

辛涼冷靜地眨眨眼，冷靜地收回懸在半空的爪子，冷靜地喝了一口奶茶。

楊玉婷狐疑地看她，猝不及防地伸手拿過她的奶茶，喝了一口。

“你幹嘛？”

“我懷疑你那杯奶茶裏有毒。”楊玉婷義正言辭地開口，“你買完回來，整個人都是傻的。”

“……我沒有。”

“寶貝算了吧，你每次騙人的時候說的話都是這樣蒼白又無力的。”

“……”

“我再給你一個提問的機會。”

“真的嗎？”

“如假包換。”

“那——”

辛涼和楊玉婷站在了食堂一樓買飯窗口的隊伍末端，她的表情一時間有一些難以描述，似是懷念，又不好意思，還感覺有一點兒難以啓齒。

“嗯？”

辛涼下定了決心，一臉大義凜然地道：“你來摸下我的頭。”

“像你剛剛那樣？”

“……”辛涼随着隊伍往前走了一步，從手機裏翻出一張她剛才搜索出來保存的圖片——是一個最近炙手可熱的男星蹲在地上，伸長了手去揉了揉坐在一旁自顧自委屈的小女孩的頭發——然後把手機轉過去給楊玉婷看，“像這樣。”

楊玉婷：“……”

事情以楊玉婷徹底揉亂了辛涼的頭發告終，一直到兩人端着飯盤找座位，楊玉婷還不斷地感嘆她居然也會“沉迷男色”。

辛涼笑着應了，她沒解釋，更沒說她之所以會搜這張圖片的原因。

楊玉婷是她最好的朋友，她或許有一天會告訴她的——

但不是現在。

辛涼喝了一口奶茶，總感覺今天的店員大概不小心給她多加了些糖。

至于那個，被黑夜悄然遮擋起來的，讓人臉紅又心跳的小秘密，現在還是讓它只屬于他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