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宋時熠

宋時熠

高二下半學期的每一次考試都至關重要，尤其是這一次的期末考試，是一整個區的高中進行統考，除了全年級的排名，還有一個全區的排名。

“圖書館好像裝修完了，過兩天期末考試應該可以過去複習了。”

紀珩從教室外面走進來，一只手拍了拍正在接水的宋時熠的肩膀。

宋時熠看一眼：“你怎麽知道？”

“我剛從辦公室回來，小黑板上寫了呀。”紀珩抽出一根pocky，在宋時熠眼前晃了晃，“吃不吃？”

“……你哪兒弄出來這麽多吃的。”宋時熠瞥他一眼，“不吃。”

“啧。”紀珩看着宋時熠拿着杯蓋的手，把一袋pocky放回口袋，擡手替他停了水龍頭，從他手裏接過了瓶蓋，一邊蓋上，一邊長長地嘆了口氣：“你看看，我是多麽陽光善良的人啊，你這個傷殘人士就別折騰了。”

宋時熠笑，接過他手裏的杯子：“那可真是謝謝你了啊。”

“唉。”

“嗯？”

“小學妹。”

身邊有人經過，紀珩相當體貼地頓了頓，壓低聲音和宋時熠說悄悄話。

“怎麽樣了啊？”

宋時熠指尖一頓，沒搭理他，轉而把水杯遞了過去：“幫我打開。”

紀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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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時熠笑了，揶揄他：“怎麽，你剛才還說你是個多麽陽光善良的人，現在就不是了啊？”

“呵。”紀珩耐着性子擰開蓋子，重新遞了回去，沒好氣地開口，“給給給——所以到底怎麽樣了啊？”

“謝了啊。”

宋時熠喝了口水，掩飾他微微上揚的嘴角。

“不怎麽樣。”

那天早晨在操場上的對話，在他腦海中已經不知道是翻來覆去的第幾遍——

“而且，你的建議很重要啊。”

“我，很重要？”

“你這麽厲害，而且，而且——”

“而且？”

“而且你人這麽好，你說的肯定不會有錯，我相信你啊。”

學校的圖書館這個學期一直在裝修，前陣子才正式開放，面積比之前大了許多。

于是在這樣的大型考試之前，學校都會讓學生們統一清空教室，自己東西只能放在後備箱裏，複習資料則随身攜帶，平時都在圖書館的自習室複習。

新建的圖書館有六個大自習室，複習的時候老師不會來管，全憑自覺，也沒有劃分各個年級班級的規定區域，便有許多小情侶坐在一起，一邊看書，一邊咬耳朵說着甜蜜的悄悄話。

“我的媽，圖書館又不是位置不夠，大家至于這麽來搶位置的嗎？”

楊玉婷目瞪口呆地從第三個自習室走出來，有些驚訝于前幾個超過八成的上座率。

“你要是今天早上不跑兩個小賣部去買你的酸奶，大概我們也是可以選位置的人了。”

顧葉擡手，捏了捏楊玉婷的臉。

“這個人少。”辛涼推開了第四間自習室的門，回頭對“扭打”在一起的兩人道，“來吧，正好有三個人的位置呢。”

往裏走的時候，辛涼無意間瞥見連續的三個空座位外面，椅子上放着一個黑色的書包，桌上是一個筆袋，主人暫時不在——辛涼覺得這個書包有點兒眼熟，還沒仔細想，就被楊玉婷按在了中間的位置上。

“來來來，早上考歷史和地理，涼涼坐中間，下午物理化學葉子carry——完美。”

辛涼笑了，還沒來得及開口，自習室的門再次被推開，走進來人讓她們俱是一愣。

顧葉早就聽聞楊玉婷跟她說了許久關于辛涼的八卦，此時的反應極快，把手上還沒放下的書包往辛涼身後的椅背上一挂，擡眼看楊玉婷：“你上回不是說要抄我練習冊的訂正嗎，我坐中間吧，你方便一點兒。”

“哦對對對，你不說我還忘了這事兒呢。”

楊玉婷假裝恍然大悟，拿起桌上的練習冊擋住了自己想笑又不敢笑出聲的奇怪表情。

辛涼：“……”

剛進門的宋時熠和紀珩：“……”

辛涼第一次坐在宋時熠旁邊，是去定向越野比賽的路上，她去的時候期待又緊張，心心念念惦記着比賽，回來的時候又累得睡着了，迷迷糊糊根本不記得什麽；第二次是那天早晨在操場，她有話要問他，心裏惦記着事兒——

可是這一次，就不一樣了。

桌上是她的歷史書，辛涼在這一頁折了一個角，上面有老師畫的重點。

一共五行字，辛涼來來回回看了三四遍卻都沒看進去——

身邊的人散發的存在感太過強烈，無法避免地持續幹擾着辛涼的小世界裏穩定的電磁波。

她終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宋時熠的桌子，他翻了一頁書，上面是辛涼還沒學過的物理公式。

“十一。”紀珩碰了碰宋時熠的右胳膊，把一本打開的書放到他面前，“這到底是第一次後期還是第二次後期啊？”

辛涼用餘光瞄了一眼—

一個圈裏面有用紅筆和黑筆畫的線，她看不懂。

宋時熠似乎是看了一會兒，擡眼看紀珩：“這不是減數分裂嗎？”

紀珩：“……”

注意到紀珩擡頭看宋時熠，辛涼趕緊老老實實的收回了目光。

“我問你是減一後期還是減二後期啊朋友……我覺得答案有問題才問你的——你在發什麽呆啊？”

氣氛有一瞬間彌漫着幾分尴尬，宋時熠明顯不在狀态，右手的動作有些僵硬地拉過紀珩的本子，不太自然地清了清嗓子：“那我給你看看。”

紀珩狐疑地看着他，目光越過宋時熠看到辛涼正盯着桌前的書，電光火石間明白了什麽，笑眯眯地勾住了他的肩膀，壓低了聲音道：“十一，想不到啊想不到，原來你——”

“減一。”宋時熠恢複了正常的狀态，把本子推了回去，“答案寫的是什麽？”

被打斷了話的紀珩：“……”

宋時熠看着他，目光平靜。

“答案是減二，我剛才看的時候也覺得是減一。”紀珩扁了扁嘴，興致缺缺地把本子接了回來，“行，那就是答案錯了。”

“涼涼，婷子想看一下那張亞歐板塊的練習紙，我沒帶。”

顧葉碰了碰辛涼的胳膊。

“啊，好，我找找。”辛涼拿出墊在書下面的文件袋，拉開拉鏈在裏面找了找，又擡眼：“別的要嗎？”

楊玉婷點了點頭：“你要是帶了就一起借我吧。”

辛涼拿出幾張試卷遞了過去，收回胳膊拉上文件袋的拉鏈，手肘一不小心碰到了放在書旁邊的筆，辛涼眼看着它骨碌碌地從桌上滾了下去，“啪”地掉在她和宋時熠中間的地上。

辛涼：“……”

把椅子稍微往後推了一點兒，辛涼彎下腰去撿筆，手指堪堪碰到，她一個沒控制住，那支筆便輕輕巧巧地轉了一個圈兒，離她更遠了些。

辛涼鼓了鼓嘴，又努力伸長了胳膊，終于把筆拿在了手裏，然後她起身，頭頂卻忽然觸到了一個溫軟的物體。

她愣了愣，擡頭，恰好看見了宋時熠收回右手的一幕，以及……近在咫尺的桌沿。

辛涼心念一動，下意識看了一眼宋時熠，恰巧遇到他也看過來的目光，只一秒，卻像觸了電一般各自避開，宋時熠翻過了一頁自己還沒開始看的筆記，辛涼把剛剛撿起來的筆又重新掉到了地上。

重新把筆撿起來坐好，辛涼舒了口氣，試圖平複自己明顯變快的心跳，又擡手用手背碰了碰臉頰——有點兒熱。

期末考試持續了兩天，因為是全區統考，成績沒有出來得這麽快，在考試結束之後還上了一周的課，班主任才拿到排名的結果。

“這次考試的排名情況呢，已經在我手上了。”班會課上，周雲拿着一沓紙站在講臺上，她還算輕松的語氣暗示着大家這一次考得還不錯，“因為這次不僅有班級和年級排名，還多了一個全區排名，所以年級裏統一印了成績單，我現在發下來，大家可以拿下去自己看一下，根據自己的情況安排暑假的學習。”

周雲開始一個一個報名字讓同學上去拿成績單，還會時不時地加上一兩句點評，整個班級徒增了緊張的氣氛，楊玉婷咬着嘴唇沖着辛涼擠眉弄眼，後者微笑，示意她放寬心。

“辛涼。”

突然被點名，辛涼起身朝講臺走去，周雲遞給她一張紙，微笑着補充了一句：“不錯，有進步。”

辛涼垂眼，她在班上排名第四，年級第十八，全區第七十三。

她到目前為止的最好成績是年級第二十幾——這一回又刷新了新的記錄。

期中考試之前換過一次座位，楊玉婷就隔着一條走道坐在了她的旁邊，辛涼才坐下，楊玉婷就被叫了上去，辛涼有心看她的表情，拿着成績單下來的時候，楊玉婷很明顯地松了一口氣。

“怎麽樣？”辛涼小聲問。

“比我想象中的要好，班上第九。”楊玉婷眨了眨眼睛，“你呢？”

“第四。”

楊玉婷有些沮喪地趴在了桌子上：“你和葉子一個第三一個第四，這樣弄得我很尴尬啊！”

辛涼抿了抿唇，瞥了一眼還在發成績單的周雲，湊到了桌子邊緣，小聲安慰楊玉婷。

“沒事，才高一嘛，以後分了科目，上下起伏肯定會不小的。”

“真的？”

辛涼把成績單小心地折了起來，認認真真地點了點頭：“真的。”

辛涼：原來複習的時候心不在焉的不止我一個哦。那我就放心了：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