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辛涼

辛涼

辛涼沒有傷到骨頭，過了個周末也大多好了，周一早晨，宋時熠在操場上跑步的時候，看到辛涼乖乖地坐在看臺上。

“你怎麽出來了？”宋時熠從頭到腳掃了她一眼，“不疼了？”

“不疼了，但是還不能跑。”

宋時熠笑：“那你就好好休息，來操場幹什麽？”

辛涼回答得理直氣壯：“你上回手臂骨折都來了，我怎麽就不能來啊？”

“好，能來。”

宋時熠也不跑了，就在她身邊坐下，長腿一伸，仰頭喝着水。

“不過我一會兒就要走了。”辛涼晃了晃腿，“我一會兒要值日。”

宋時熠一愣，随即皺起了眉：“你這樣了還要值日？”

辛涼眨眨眼，笑了起來：“哎呀，我又不是什麽都不能做，而且我們班同學都很照顧我啊，本來我要掃地，他們跟我換了，我只要擦一下講臺和後備箱就可以啦。”

宋時熠看她，半晌也跟着笑了起來：“嗯。”

空氣安靜了下來，辛涼轉頭看宋時熠，少年的側臉輪廓分明，她抿了抿唇，喊他。

“十一。”

“嗯？”

“我們文化節的表演……你會不會來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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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時候？”

“就這周五下午，社團暫停一次，我們班應該在挺後邊兒的，倒數第四個還是三個。”

小姑娘的眼神裏寫滿了期待，那個時候宋時熠應該是有空的，只是他忽然就生了逗她的心思，慢條斯理地開了口：“你……希望我去？”

他的話像是一根羽毛，晃晃悠悠地落了下來，漂在水面上，蕩起了層層水紋，辛涼的臉有些不争氣地紅，她移開目光，有些倔強地道：“……随便你。”

她說随便，可是她的語氣一點兒也不像随便的樣子，宋時熠失笑，溫聲應了下來。

“好，我來。”

“十一，我給你說個勁爆消息，要不要聽？”

午休的時候，紀珩一屁股坐在了宋時熠前面的位置上，一臉興奮。

“嗯？”

“就是咱們隔壁班的那個程晉，你知道吧？”

宋時熠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有印象，怎麽了？”

“你猜猜，他做了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事。”

宋時熠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怎麽知道？”

紀珩笑了，用說書先生的語氣開口：“周末的時候，他跑他們班一個女生家樓下去，趁她爸媽不在家，跟人表白了——啧啧啧，那架勢，可叫一個兇啊。”

宋時熠頓了半晌：“然後呢？”

“然後當然是在一起了啊。”紀珩眨眨眼，“他們倆都是年級前一百，就算老師知道了，也頂多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吧。”

宋時熠轉了轉筆，點頭。

“也是。”

紀珩往他桌上一趴：“我還有個事要跟你說，剛才渺渺告訴我的。”

“嗯？”

“她們班那個體育委員你知道吧？就是那個，趙，趙——”

“趙嘉源？”

“對對對，趙嘉源。”

“他怎麽了？”宋時熠一提起他的名字，就忍不住皺起了眉。

“渺渺說，她有一回聽到幾個男生在打趣他，說他什麽時候去跟辛涼表白呢。”紀珩頓了頓，碰了碰宋時熠的胳膊，“我可給你把敵情都查探到這個地步了，剩下的怎麽辦，你可好自為之了啊。”

宋時熠轉筆的手一頓，黑色水筆“啪嗒”掉到了桌上。

紀珩繼續添油加醋：“人家還要一起表演短劇吧？小十二演赫敏，趙嘉源演的是羅恩吧？啧啧啧，人家——”

“你再說。”

宋時熠一個眼刀飛過去，有些煩躁地丢下筆，往座位上一靠。

“好，我不說了，你自己想。”

紀珩沖宋時熠做了個鬼臉，哼着小曲兒，慢吞吞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面前的試卷上，是他剛才做到一半的數學題，宋時熠看着自己寫的最後一行公式，拿起筆面無表情地繼續往下寫，直到算出了最後的結果，才蓋上筆蓋，把卷子收了起來。

辛涼。

他用鉛筆在草稿紙上寫下了她的名字，很快就拿橡皮擦了個幹淨。

“紀珩。”

他半轉過身，伸長了手臂敲了敲他的桌面。

“啊？”

紀珩拿着他剛打開的一袋薯片轉過來，下意識地遞了過去。

“你要吃啊？”

“不是。”宋時熠清了清嗓子，緩緩吐了口氣，沉聲道，“你今天放學別等我了，我去一趟高二。”

紀珩愣了愣，随即了然地笑了起來：“你——”

宋時熠沒讓他說完，拿了一片薯片堵住了紀珩的嘴，又順了一片自己吃了，笑了起來。

“行了，吃你的薯片吧。”

放學後，走廊上人來人往，宋時熠站在高二二班門口一動不動，惹得不少人圍觀。

他剛才看了一眼，不僅辛涼不在，就連他認識的其他幾個女生也都不在。

他有些煩躁地擡手看了看表，已經有五六分鐘了。

就在他決定随便問一個同學辛涼去哪兒了的時候，忽然聽見有人喊他。

“學長？”

宋時熠轉頭，看到楊玉婷手裏拿着一個大袋子，有些吃驚地看着他。

“你找——”

“我找辛涼。”

楊玉婷眨了眨眼：“她在排練唉——我現在也要過去了，學長你有什麽事的話，我幫你告訴她。”

“算了，沒事。”宋時熠長長吐了一口氣，閉了閉眼睛。

“那，我先走啦？”

“等等。”

宋時熠還是叫住了她，舌尖輕輕掃了掃齒關。

“你，麻煩幫我給她帶句話，就說——”

楊玉婷認真地點了點頭。

宋時熠輕輕開口，聲音很輕，但足以讓她聽見：“就說，我有事找她，在操場等她。”

等到又排練了一遍，楊玉婷才把話複述給辛涼聽，她聽完，先是愣了一下。

“他有事找我？”

“嗯，我看他樣子還挺嚴肅的，我本來想替他轉達給你的，他沒說。”楊玉婷抿了抿唇，“那你要不要去找他呀？”

“去啊。”

辛涼一邊收拾書包，一邊點了點頭，擡眼看她。

“你們不用等我吃飯了，我一會兒自己去。”

“萬一他去吃飯了怎麽辦啊？”楊玉婷撓撓頭，“學長他也沒說什麽時候等你啊。”

“他說了就肯定在的嘛。”辛涼背上了書包，“那我過去啦。”

“辛涼！”

她才邁出兩步就忽然被叫住，辛涼轉頭，看到趙嘉源抱着衣服，站在她身前不遠的地方。

“怎麽啦？”

趙嘉源猶豫了一下，道：“嗯，那個，你有空嗎？”

辛涼眨眨眼：“我一會兒有事兒，我約了人——怎麽了嗎？”

“啊，這樣啊。”趙嘉源撓了撓頭，“那，那算了，我本來……有點事想跟你說，那我回頭再找機會吧。”

“那就不好意思啦，”辛涼有些抱歉地笑笑，“那我先走啦。”

辛涼到操場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她四下看了好一會兒，才發現宋時熠一個人站在看臺最下面那一排，背靠在欄杆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她是一路跑過來的，怕他等久了，眼下還微微喘着氣，跑上樓梯喊他：“十一？”

宋時熠聞言轉頭，站直了身子。

“婷婷說你找我有事啊？”辛涼放下了書包，“怎麽啦？”

宋時熠看着她，沒說話。

剛才他去找她，她不在，他一個人在這裏站了許久，看着天色暗了下來，看着路燈一盞盞接連亮起。

然後她就這樣猝不及防地闖進他的視野裏，就像……他一開始動了心的那時候一樣。

“十一？”

辛涼站在宋時熠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宋時熠這才回過神，輕輕地笑了起來，暈開了周遭昏暗的天色。

“是，我有事跟你說。”

辛涼點點頭：“怎麽啦？”

這一回宋時熠又沉默着看了她許久，今晚的天空沒有星星，卻像是全都落在了他眼裏——

似乎是感覺到了氣氛非比尋常，辛涼沒再問他什麽，眨眨眼等着他開口。

“你過來一點。”

辛涼有些不解，但還是往前走了一步，站到了他面前一步的距離，微微仰頭瞧着他。

小姑娘乖巧地站在他面前，宋時熠心下柔軟一片，出口的聲音和晚風一樣溫柔。

“涼涼。”

這不是他第一回這樣喊她，但這是她第一次聽到他這樣喊他。

宋時熠的聲音似乎染上了些許不同于往常的情緒，這一聲“涼涼”像一道電流從耳朵直達心髒，她的後背甚至都起了戰栗——

他明明只說了兩個字，卻像一顆重磅炸彈砸了下來，辛涼奇跡般地對他接下來要說的話有了某種預感，心跳不受控制地隆隆作響，和耳畔的風聲交相輝映。

她有些呆呆地開口：“你——”

“我喜歡你。”

宋時熠沒給她思考的機會，又丢下來第二顆重磅炸彈。

接連爆炸的餘威讓辛涼的大腦瞬間停止了工作，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整個人都暈暈乎乎的，像是被軟綿綿的雲朵包裹，腳下踩的實地都有些發飄。

她張了張口，嗓子口有些幹澀，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宋時熠難得地緊張，他垂在身側的手握起了拳又松開，又再度握起：“或者說我今天跟你說這個的确是有點沖動，但是——我沒有在開玩笑——你知道的。”

我知道。

辛涼看着他，心裏有一個聲音在大聲地回答着他。

她睜大了眼睛，跟自己較勁似的一眨不眨，風一陣陣地吹着，有些酸澀地濕潤。

“我知道。”

十一再次表白沒有被截胡，媽媽操碎了心。

劇透——

下一章開頭是文案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