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宋時熠

宋時熠

天色徹底暗了下來，少年和少女相對而立，小姑娘溫軟的嗓音像是要散在風裏，但是卻極其清晰地傳進了宋時熠的耳朵裏。

和心裏。

“所以，接下來我要問你一個問題。”

宋時熠深吸了一口氣，問出了這句明明簡單又沒有新意，他卻打了無數遍腹稿的話。

“你願意，做我女朋友嗎？”

他看着辛涼，目光好像層層疊疊的溫柔海浪，一下又一下地在她心裏卷起千堆雪。

“十一。”

辛涼過了許久才開口，她似乎是下了某種決定，眼底閃着淺淺的光，堅定又誠懇。

“我，也喜歡你。”

她似乎是好不容易才鼓足了勇氣，為了一口氣說完，辛涼沒有給宋時熠留思考的時間便接了下去——

“但是，我，不能跟你在一起。”

她看到宋時熠眼裏不加掩飾的訝異和意料之外，下一秒他慢慢皺起了眉，心髒像是猛地往下落了落。

辛涼一咬下唇，下意識地提高了聲音：“你，你別皺眉呀，我，我給你解釋。”

小姑娘心裏亂亂的，擡手把頭發也撓的一樣亂，她抽了抽鼻子看宋時熠：“我，我媽媽不會同意我早戀的……”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低着頭開口，說完又小心翼翼地擡眸瞥了一眼宋時熠，後者輕輕眯起了眼，神情倒是柔和下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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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說話，辛涼卻是不知怎麽的，說話也變得更有底氣了些：“是這樣，因為，你都已經高三了，不管怎麽說這一年都那麽重要，我，我怎麽說也不能影響你啊——雖然我知道你不是那種會被影響的人啦，但是，但是我不能讓自己變成那個可能讓你分心的因素，一點點都不可以。”

這番話辛涼說得極認真，語氣也不快，像是雨滴落在青磚綠瓦上，敲出此起彼伏的琳琅脆響。

“如果真的有萬一的話……我會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後悔的。”

她一連說了好幾個非常，宋時熠沒忍住笑了起來，辛涼一下子滿臉錯愕。

“你……笑什麽？”

“是啊。”宋時熠慢條斯理地開口，拖長了帶着笑意的尾音，“為什麽，我被拒絕了還能笑得出來呢？”

“我，我又沒有拒絕你……”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小聲反駁。

只是暫時沒有答應罷了。

“嗯，可是我聽到你說——你喜歡我。”

他的聲音帶着篤定，卻又暗含溫柔的深意。

辛涼一怔，猝不及防地紅了臉，猛地撇開目光，輕咳了一聲：“那，那又怎麽樣？”

“那怎麽樣？”宋時熠挑眉頓了頓，“我很高興。”

辛涼擡頭，少年的頭發被風吹得有點亂，可依舊不影響他的溫柔眉眼。

“但是有一點，我必須要再說一次。”

辛涼眨了眨眼睛。

宋時熠收了笑，彎下腰和辛涼平視，距離近得能從她眼裏看到自己。

“我是真的喜歡你。”

如果說，宋時熠剛剛說的話是兩顆炸彈，那這一刻，辛涼心裏仿佛騰起了一朵巨大的蘑菇雲。

像是有電流蔓延過四肢百骸，她不知怎麽地鼻子一酸，當機的大腦沒辦法控制身體的行動，辛涼感覺自己就像是一臺巨大的人型粉紅泡泡制造機。

她忽然動了。

辛涼伸手，往前一步，環住了宋時熠的腰，鼻尖盈滿了熟悉的洗衣粉香，她不由得微微收緊了手臂。

宋時熠沒料到辛涼的動作，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辛涼卻松開了手，低着頭後退幾步，抱着書包一路小跑地走了。

宋時熠站在原地，緩緩往後靠在了欄杆上，面無表情地站了半晌，擡手按了按太陽穴，嘴角有些可疑地上揚，弧度很快就越來越明顯。

小姑娘埋在他胸前的時候，小聲地說了一句話，聲音很小，可他聽得清清楚楚。

她說。

“我也是。”

那天晚上，辛涼失眠了。

之前楊玉婷問她，宋時熠和她說了什麽，她含糊其辭地随便說了什麽，沒告訴她實話。

她躺在床上，盯着自己的床簾，腦海中宋時熠看着她的眼神揮之不去，近在咫尺，她記得，他的目光深刻又溫柔，臉頰又慢慢紅了起來。

好煩啊……

辛涼翻了個身，把腦袋埋進了香噴噴的被子裏。

宋時熠會和她說這些純屬她意料之外，她沒想到他會忽然捅破這層窗戶紙，在床上翻滾了兩下，拿起手機拿了一眼時間——

已經1:12了。

辛涼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入睡，迷迷糊糊裏翻了好幾個身，仿佛是在夢裏，自己站在一條小路上，大概是晚上，路旁有亮着的燈，她面前不遠處有一個人影，站在暖黃色的光暈裏，看不清是誰。

她往前走了幾步，離那人越來越近，才發覺，那般清澈又溫柔的笑意，除了宋時熠還會是誰？

她往前跑，在他面前停下，剛想開口，宋時熠卻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抵在她唇上，笑着說了什麽。

辛涼能看見他在說話，可是不知道怎麽回事，就是聽不清他在說什麽。

她有些着急，踮起腳湊過去聽，可依舊一無所獲，就在她準備後退一步的時候，額頭上忽然傳來了一陣短暫的溫熱觸感，辛涼還沒來得及判斷那是什麽，眼前的景色天旋地轉，身體不受控制地急速下墜，她猛地睜開眼，耳畔是她最不想聽見的鬧鐘鈴聲。

她做了個夢。

伸手把鬧鐘關掉，辛涼坐了起來，愣愣地回想剛才夢裏的最後一幕，臉頰慢慢地紅了起來——

他在夢裏……親了她一下。

辛涼晃了晃腦袋，把這個試圖把這個念頭從腦袋裏甩出去，深吸了口氣爬下了床。

洗漱完，辛涼收拾好東西，和往常一樣往操場走去，只是快到了才後知後覺地想起，因為昨晚的小插曲，她和宋時熠關系已經今非昔比了。

這樣想着，辛涼的腳步不自覺地慢了下來，耳朵卻忽然捕捉到了一個熟悉又久遠的稱呼，她循聲望了過去。

“這不是小福星嗎？”

辛涼愣了愣，沒想到在這裏看到他們，眨了眨眼道：“程讓學長？”

男生笑了起來，碰了碰身側人的胳膊：“你看你看，人家小福星還記得我！”

“行行行，知道了，你去跑你的步吧。”

宋時熠點點頭，伸手推了推他，程讓對着辛涼笑笑，撒開腿追上了大部隊。

“他們這是……”

辛涼眨了眨眼睛，收回了看向程讓背影的目光。

“他們要出去比賽，早上起來練練。”宋時熠牽起唇角，“業餘的，他們要是校隊，哪有這麽省力啊。”

“也是。”

“跑嗎？”宋時熠看她，“你把包放下，我等你。”

“好。”

辛涼點點頭，把書包放在了看臺的座位上，只是路過昨晚自己站過的地方時，有些不太好意思地頓了頓——

不過她很快就小跑着下來，跟上了宋時熠的步伐。

他們心照不宣地把昨晚的事情當作從未發生，只是當心事被說破，兩人之間某些曾經難言的默契和眼神都有了解釋，不用再費心思去掩飾什麽，反倒輕松。

“涼涼。”

宋時熠忽然開口，辛涼險些猝不及防一個踉跄。

“我昨天忘了問。”宋時熠勾唇，頓了片刻才繼續問道，“我可以這麽叫你嗎？”

疊字總是給人一種親昵又缱绻的意味，宋時熠的嗓音本就溫柔，雖然楊玉婷平時也會這麽叫她，可這兩個字卻不想從他口中說出來的這般，讓她心猿意馬。

“行，好啊，”辛涼有些磕磕絆絆地回答，“你，随便你喜歡。”

“好。”

宋時熠低低地笑了起來，似是自言自語，又念了一遍她的名字。

“涼涼。”

辛涼的耳根都紅了，她沒搭理宋時熠，加快了速度跑到了他的前面。

宋時熠莞爾，沒再逗她，也加速和她并肩，狀似随意地問道：“對了，文化節是不是就是這周？”

“對啊。”辛涼點點頭。

“你們……排練得怎麽樣了？”

“還可以。”辛涼吐了口氣，“我們的服裝和道具都試過了，只要不忘詞，應該就不會有什麽問題。”

“那就好。”

辛涼跑了兩圈就停了下來，走了小半圈便回到了看臺，拿出杯子小口喝着水。

程讓不知道什麽時候輕手輕腳地出現在她旁邊，微微喘着氣，在她身側的座位上坐了下來。

“這個是十一送你的吧？”

程讓忽然開口，辛涼愣了愣，轉頭，看到男生伸長了腿坐着，一根手指碰了碰她書包上的小兔子挂墜。

辛涼眨了眨眼睛，覺得他的說法有點奇怪：“這個，不是定向越野的獎品嗎？”

“獎品？定向越野的獎品不是只有錢和——”程讓反問，和辛涼面面相觑了一會兒，下一刻話戛然而止，忽然笑了出來，“對對對，你瞧我這腦子。”程讓拍了拍自己的額頭，“這個小玩意兒我随手就送人了，怪不得剛才一下子沒想起來。”

辛涼笑了，合上了蓋子：“那學長你拿到的是什麽啊？”

程讓一滞，轉了轉眼珠：“我拿到的好像是個熊。”

辛涼點點頭，看見程讓沖着跑道招了招手，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宋時熠正朝着這裏走了過來。

“行，時間差不多了，我先走了啊。”程讓背起了書包，跟辛涼打了聲招呼，“小福星，回見。”

辛涼點點頭，乖巧地揮了揮手：“學長再見。”

程讓點點頭，下樓梯的時候和宋時熠擦肩而過，壓低了聲音，在他耳邊笑道。

“唉，上回定向越野獎品的裏還有限量版挂件啊？我怎麽沒有？”

要靠定向越野獎品的借口送禮物——

#十一 卑微#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是不是不該笑.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