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辛涼

辛涼

一年一度的文化節在周五拉開了序幕，每個班都有節目，幾乎整個年級的所有同學都到了場，體育館座無虛席。

宋時熠到的時候，還有兩個節目左右就到辛涼她們班。

他之前是學生會體育部的部長，雖然高三卸了任，不過喊人幫他留兩個位置也不是什麽難事——

于是紀珩就跟着他一起，坐在了全場觀感體驗最佳的正中間。

“唉，你說，你這算不算是走後門啊？”

紀珩碰了碰宋時熠的胳膊。

宋時熠輕笑着瞧他：“我覺得，想坐這兒的人應該不少。”

紀珩：“……”

“還有幾個節目啊？”紀珩沉默了一會兒，明智地顧左右而言他。

“我看看。”宋時熠打開手機相冊，看了看節目單，“應該……下下個就是了。”

“我建議你啊，”紀珩湊過去，小聲地跟宋時熠咬耳朵，“這種時候啊，就應該去後臺。”

宋時熠挑眉。

“你們都攤牌了，還怕什麽啊？”紀珩壞笑，“你現在除了沒有名分，還有什麽東西沒有啊？”

宋時熠清了清嗓子轉過頭去：“她中間有一段沒有戲份要下場的地方，我那個時候去。”

“打聽得挺清楚啊！”紀珩大力點頭，“這就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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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什麽時候去啊？”

紀珩往椅子裏窩了窩，轉了轉眼珠：“我——再說吧——金妮就開頭和結尾，中間在火車上都沒她的戲啊。”

宋時熠眨了眨眼睛看他，半晌笑了，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

“你哦個頭啊！”紀珩瞪他，有些不自然地動了動身子，“我跟你說，我才不跟你一起去啊！”

宋時熠笑了笑，沒搭話，安安靜靜地看節目，直到主持人上臺報幕，說下一個節目是高二二班的哈利波特。

燈光，背景，從舞臺左側上場的“韋斯萊一家”，宋時熠的餘光瞥見紀珩坐直了身子。

何兮渺的頭發披着，長度到腰，她盡職盡責地演着委屈的金妮，宋時熠在她低頭抹眼淚的時候，沒忍住輕輕笑出了聲。

“宋時熠你笑個鬼啊！”

紀珩壓低了聲音，目光卻一點兒也沒分給宋時熠。

“沒。”宋時熠清了清嗓子，解釋道，“我忽然想起來，她小時候整天跟在你後面的時候，好像也是這麽哭的。”

紀珩：“……”

舞臺上的背景變成了火車，這一段是哈利和羅恩的對手戲，紀珩不知道什麽時候溜了，宋時熠沒管，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一下一下地敲着，漫不經心地等着辛涼出場。

他的目光忽然一凝。

之前，辛涼偶爾找過他幫忙對過幾次臺詞，可這是他第一回真的看到他們的服裝和道具——小姑娘戴了一頂假發，是和電影裏的赫敏一模一樣的金色卷發，從側邊上了臺。

宋時熠無聲地彎起了唇角，聽到辛涼開始說臺詞——

他看慣了她甜甜地笑的樣子，眼下看她在臺上微微擡着下巴，一連串地說着帶了些許嘲諷意味的臺詞，倒是從未有過的新鮮。

辛涼的臺詞一點兒也沒有卡殼，表演也可圈可點，就在她準備下場的時候，宋時熠也默默站起了身，快速地往後臺走過去。

在後臺，為了方便表演的人員準備服裝和道具，有一個個隔開來的小房間，這個時候，辛涼就在其中的一間裏，準備換下一場要穿的衣服。

辛涼從來沒戴過假發，換衣服的時候生怕扯到什麽，動作小心翼翼的。

然而，大概是怕什麽來什麽，辛涼解開了扣子，正想脫掉長袍，後腦勺忽然感覺有一股力，正好連在她的衣服上。

她的動作一滞，側過身子艱難地照了照鏡子，是她的假發勾到了袍子上的紐扣。

辛涼：“……”

紐扣在肩膀的位置，她自己不方便處理，想着出去叫人，抱着衣服拉開門才意識到，這一場除了她，所有人都是在對面候場的。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辛涼開始着急，站在門口靠着門板，扯了扯頭發，思考直接拉斷的可能性。

“怎麽了？”

一陣腳步聲伴着熟悉的聲音臨近，辛涼猛地擡頭，看到宋時熠仿佛看到了天降神兵。

“十一！快來幫我！”

辛涼不由分說地伸手把宋時熠拉進了小房間，身後的門沒有了倚靠，晃晃悠悠地關上，不大的房間裏站了兩個人，稍微顯得有些擁擠，但是辛涼卻渾然不覺。

“怎麽了？”

宋時熠的喉結滾了滾，又問了一遍。

“我頭發纏在衣服上了，我自己弄不開。”辛涼側了側身子給宋時熠看，聲音裏除了焦急，還有幾分她自己也沒意識到的撒嬌口吻，“你快幫我一下。”

宋時熠垂眸，看着繞在紐扣上的金色發絲，點了點頭。

“好。”

辛涼比他矮不少，宋時熠微微彎下腰低頭，一只手握着衣服扣子，另一只手試圖解下繞在上面的頭發。

他眯了眯眼睛，看了一會兒，看看道：“你把衣服穿好。”

宋時熠說話的時候，聲音就響在辛涼耳畔。

大概是因為宋時熠在的原因，辛涼剛才洶湧而出的緊張感也慢慢平息了下來，于是也就是直到現在，她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們兩個現在的狀态有多麽難以形容——

狹小的房間裏，他就站在她身邊，吐字呼吸就在她耳畔。

她忽然不好意思起來，可理智告訴她，宋時熠正在幫她解決燃眉之急，她現在不能動。

于是宋時熠就發現，小姑娘的站姿越來越僵硬，不僅如此，從耳廓到脖頸，都漸漸染上了暧昧的紅。

他眨了眨眼看她，忽然輕輕笑了一聲，辛涼一緊張，“咕咚”地幹吞了一下口水。

她扭過頭，垂在身側的手抓緊了衣服，咬住了下唇，整張小臉皺成了一團。

太丢臉了！

宋時熠擡眸瞧她一眼，或許顧及着小姑娘臉皮薄沒說什麽，又或許，是他自己也只能靠專心替她解開頭發，來阻止自己心猿意馬。

空氣再次安靜下來，宋時熠拉開了最後一根頭發，送了口氣，緩緩擡眼。

這一回，他猝不及防地對上了辛涼的視線，他們的距離那麽近，他這才發覺小姑娘化了淡淡的妝，她眨了眨眼睛，長長的睫毛濃密卷翹，水汪汪的眼睛裏有他的清晰倒影。

宋時熠沒說話，目光沿着她的鼻梁滑落，停在了她的唇——

她塗了口紅，微微張着的雙唇水潤飽滿，而顏色是胭脂一般動人心魄的紅。

辛涼偷看被忽然抓包，她應該轉開目光的，可這一刻她還是沒有收回視線，就這樣定定地站着看他，忘了動作。

大概是空氣中積累的暧昧因子忽然集體作祟，宋時熠忽然擡起了一只手，輕輕隔着頭發，落在辛涼的後頸。

手指輕輕摩挲了兩下，帶着欲語還休的暧昧，引得辛涼不自覺地戰栗。

辛涼看着他的眼神，鬼使神差地想起曾經做過的那個夢，在夢裏他好像也是這樣看着自己，然後離自己越來越近，再然後——

後頸傳來他手心的溫度，緩緩地彌漫至全身，辛涼的心跳瘋狂加速，卻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在原地一動不動。

宋時熠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或者說他什麽都沒有想，手掌輕輕使力，把小姑娘往自己的方向拉了一點點，然後，他低頭。

他想吻她。

可他知道現在不應該。

辛涼猛地閉上了眼睛，抓緊了衣服——

她并不抗拒，甚至還有些別的什麽，心跳如鼓不止。

然而，下一秒辛涼卻聽見耳畔極近的地方響起一聲低低的笑，伴着呼吸的熱氣，還有他的聲音。

“乖，好了。”

在靠近的最後一刻，宋時熠還是什麽都沒有做，只是輕輕把人帶進懷裏，用一只手輕輕抱了抱，在她耳邊說了一句，随即退開。

辛涼：“……”

她愣愣地睜開眼，站在原地呆了一會兒，還沒來得及害羞或者是品出些其他情緒，黏糊的思緒裏殘留的一絲理智像鬧鐘一般在她腦海裏響起，她擡手看了看表，應該還有兩分鐘，她就要上臺了。

宋時熠讓到了一邊，可是房間本來就不大，他又偏偏散發着無處不在的強烈存在感，讓她實在有些無所适從。

宋時熠靠在牆上平複自己的呼吸，有些好笑地看着辛涼低低地驚呼一聲，随即手忙腳亂地換衣服，很貼心地伸出一只手，替她拿沒地方放的袍子。

“慢點，別着急。”

“我馬上就要上臺了！”

小姑娘氣呼呼地瞧他，可是他雖然說是一個極大的幹擾因子，可到底還是幫自己解決了大問題，鼓了鼓嘴撫平了衣服上的褶子，還是眨眨眼睛，放軟了聲音道：“那我走啦。”

“去吧。”

宋時熠點點頭，在小姑娘推門到一半的時候，悠悠地補了一句。

“你這樣，很漂亮。”

“砰。”

門在他面前重重地關上，宋時熠失笑，擡起一只手，輕輕按了按自己的唇，忽然覺得有些後悔。

早知道，剛才就不要克制了。

還是想親。

我好想做按頭小分隊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