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雙生胎祭祀銅鈴響

雙生胎祭祀銅鈴響

周識站在一旁思考他剛才看到的應該是個什麽東西。

莫非是化形失敗，不小心多了兩顆頭的妖怪？

但這身上沒有妖氣。

可若是凡人，更令人匪夷所思。

周識站在原地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道長，你對這怪力亂神的迷霧有何見解？”祁雲封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他對迷霧沒有見解，但這句話倒也提醒了他。

他非凡人，行事自然也不用拘泥凡人的形式。

終于有了點頭緒，周識道：“我離開一下，一會兒找你們彙合。”

祁雲封未問何事，只确認了彙合地點，囑咐他注意安全。

遠離了兩人，周識來到野外，念起了法訣：“陰陽相生，生生不息——”

半刻鐘後，一縷白煙出現，緊接着從裏面走出一位白發老人。

這白發老人便是他的同僚——壽神殿——專門負責這片區域凡人壽數的司壽小仙。

兩人互相行了禮，周識便開口說明來意：“仙友的司壽簿上是如何記載了石坡村村西那家村民的壽數幾何？”

白發仙翻了翻自己的司壽簿，道：“不知清悠仙友可否幫我這個老骨頭一個忙？”

周識愣了一瞬，“清悠”是他在天界的稱號，這位同僚竟然知道他。

“仙友客氣了，但說無妨。”

白發仙長嘆：“小仙大限将至，想拜托清悠仙友為我在鶴柏仙君面前提及幾句，盡快派新的同僚前來交接。小仙想趁着最後的時間去人間轉一轉。”

大限将至。

即便是仙人，也會有壽數耗盡的那一天。

這并非什麽難事，周識沒有推辭，應了下來。

白發仙道：“村西那戶人家有兩人，應是一對雙生胎。”

他将司壽簿上的名字指給周識看——薛安、薛寧。

确認了這件事，周識放下了心，不是妖物作祟就好。

但仍有一個問題尚未得到答案，他道：“薛安與薛寧乃是一體雙魂，兩顆頭顱。你可知？”

白發仙答道：“司壽簿并未顯示任何異常。”

得到了答案，周識便告辭，去尋祁雲封二人。

回到茶鋪，兩人已經等在了那裏。

周識道：“你們打聽到劍譜的消息了嗎？”

祁雲封倒了碗茶水遞給他：“沒有。但是村民們會在村北的石坡河邊祭祀，我們待會兒一起去看看。”

周識沒有異議，雙手捧着茶碗微微出神。

他要不要将薛家姐妹的事情告訴他們，萬一他們無法接受，将她們姐妹二人當做怪物該怎麽辦？

想到這，周識下意識擡眼看向祁雲封與陳無雙。

卻見二人同樣也在盯着他。

祁雲封笑道：“道長查出來什麽了？這麽魂不守舍。”

陳無雙雖未開口，眼中也是探究。

見此，周識也不再糾結，開口道：“應該是兩位婆婆。”

頓了頓，給二人一個接受的時間，他再次道：“她們應是一對雙生胎，如今是一體雙魂，長了兩顆頭顱的模樣。”

此話一出，祁雲封嘴角的笑淡了下去。

見到他們驚愕的樣子，周識不由解釋：“我沒有騙你們，她們也……不是怪物。”

好在兩人都是出身江湖的人，只驚詫了一小會兒，便恢複了正常。

陳無雙道：“既如此，那這便是婆婆執意不讓我們進門，聲音不同的原因。”

“無雙兄弟說得對，”祁雲封附和道，“婆婆那邊沒有了危險，我們現在就動身去石坡河，去看村民祭祀。”

“好。”

三人不再提及此事，來到河邊時，祭祀才剛剛開始。

蹲在一旁看了許久，祁雲封疑惑道：“道長，他們的祭祀誠心嗎？”

“……”被問話的道長本人也不知道。

石坡村村民的祭祀何其簡單，既無舞樂相伴，也無香火供奉。

只有簡單的食物與幾個瓜果。

看樣子，這貢品像極了從哪戶人家中随意勻出來的一些飯菜。

唯一讓人欣慰的是村民并未将貢品放在地上，或直接投進河中。而是放在了一張破舊木桌上。

周識也不清楚他們這祭祀的方法是從哪裏學到的，更重要的是，他并未在石坡河中感知到任何神仙，亦或妖魔的氣息。

那位名叫“嬰蛇”的大仙更是從無探知。

簡單的祭祀草草結束後，村民們便往村子裏走去。

有熱心村民看到三人後停下來與他們寒暄。

“小夥子們，快要起霧了，再不走今晚可就走不掉了。你們若是不嫌棄，可以在我家留宿一晚，正好我家剛蓋了新房……”

“诶诶诶，媳婦兒你松手……手手手。耳朵要掉了。”

周識三人默默地低頭忍笑。

“家裏那房子連屋頂都沒有，哪裏能住人。”揪耳朵的女人轉頭對三人道：“對不住了各位，你們還是趁着現在村子裏尚未起霧，快些離開吧。”

周識胡亂地點頭，拉着祁雲封離開了這裏。

待村民散盡後，三人又偷摸回到了河邊。

祁雲封與陳無雙對視一眼，兩人輕“哼”一聲，在石坡河周圍搜尋起來。

周識則對着河水躍躍欲試，想要跳下去一探究竟。

半個時辰後，薄霧漸起。

陳無雙找到周識與祁雲封，道：“起霧了，先離開。”

祁雲封沒有意見，周識卻道：“霧中定有古怪，我們離開便是如了它的願。”

“依道長看，該如何？”祁雲封抱臂似笑非笑地注視着周識，打趣道，“我們在霧中時間過長會失去意識，莫非道長有什麽辦法？”

周識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微垂下頭，不由得想起了上一世那個平日一本正經，偶爾來了興致，也會逗弄他幾句的人。

至于這不知名的霧氣，他自然也有法子應付。

給兩人一人塞了一張符箓後，周識叮囑道：“将它貼身放好就可以保證不被侵擾。”

祁雲封捏起符箓看了看：“道長真是玄乎。”

嘴上雖這樣說，他還是收好了符箓。

周識看着祁雲封的動作，只覺得這人真是同上一世一樣，不信鬼神。

又将目光移向陳無雙，見她早已将符箓妥帖放好，便不再開口。

三人交流幾句的時間，霧氣已經濃郁的不可視物。

周識遞給了陳無雙一截繩子，又将自己的手塞到了祁雲封手中，神色自然道：“我們先找個地方藏起來，看看等會兒會不會有異樣發生。”

陳無雙看到遞來的繩子倒沒有多大反應，伸手握了上去，左右不過是怕三人走散。

但手中突然多出另一只手的祁雲封，就有點不明所以。

他偏頭看向周識，疑惑出聲：“道長？”

“……”周識後知後覺意識到他剛剛做了什麽，實在是這種事情已經成了刻在他骨子裏的本能，卻忘了這一世的祁雲封根本不記得他。

周識給自己找着借口：“會走散。”

“是嗎？”祁雲封不經意瞥到了周識與陳無雙之間的繩子，随後捏了捏手中的手，評價道，“還挺軟。”

将兩人對話全部聽入耳的陳無雙感受着手下粗粝的質感，心中疑惑漸起：這繩子，軟？

而被捏了手的周識，則耳根緋紅。

上一世，只有在睡覺的時候，祁雲封才會做這種類似調|情的事情，平日裏可規矩得很。

想到這，周識擡頭瞪了他一眼。

然後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感受着手上的力道，祁雲封不由失笑。

三人蹲守在祭祀用的桌子三丈開外，不多時，一陣清脆的銅鈴聲由遠及近，最終停在桌前。

他們等的東西，來了。

幾人屏息以待，以免露出破綻。

約莫兩刻鐘後，銅鈴聲再次響起。

待銅鈴聲離得稍遠，三人靠近祭祀桌子，看到被食用幹淨的飯菜，随後跟上了鈴聲。

幾人小心翼翼地不知走了多久，直到那鈴聲停下，三人也停下了腳步。

接着就是木門被打開的聲音。

霧氣本就濃郁，如今又已至黑夜，根本無方向可言。

“……”所以現在該怎麽辦？

周識小聲提議道：“不如我們就在這裏等一晚上，等明天霧氣散去再做打算？”

原本安靜的空氣更加寂靜，半晌，才聽到另兩人的回應。

祁雲封：“道長的決定我自然毫無異議。”

陳無雙：“可以。”

于是，三人席地而坐。

周識抽出自己的手，祁雲封雖有些驚訝，但并未多說什麽。

用繩子将自己的手腕與陳無雙的手腕綁在一起之後，周識又伸出空閑的手。

看不到身旁的人，他只能兩眼摸瞎。

觸手一片溫熱，不等周識繼續向上，就被人扼住了手腕，接着便被人握住了手。

耳邊傳來一道熱氣：“道長想要什麽，何必如此麻煩。”

不等周識回應，坐在一旁的陳無雙聽到這，諷道：“輕浮。”

“……”被這麽罵了一句，祁雲封頗有些尴尬，坐在原地輕輕摩挲着那只手。

不得不說，手感挺不錯。

而被輕浮的對象本人，則僵硬地扭頭看向陳無雙，張了張嘴想要解釋些什麽，卻又什麽都說不出來。

只好耷拉着腦袋，悶不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