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人心如水平起波瀾

人心如水平起波瀾

人是很少。

而人少的原因卻是兩個赤膊的壯漢正在偌大的空地上——摔跤。

肉|體碰撞的聲響穿透周識耳膜。

不等他找個地方躲起來，腳下便多出來一個大塊頭。

周識不敢再動，舉起一只手，僵笑着：“你好。”

贏了比賽的男人粗聲粗氣道：“徐楊，再來。”

躺在地上的徐楊擡起胳膊拽着周識，借力站起了身：“在下呂鵬，多謝。”

說完，全然不顧周識臉色，走到了營帳中央與徐楊繼續比鬥。

被無視掉的周識揉着手臂默默走到一旁将自己塞進角落。

看了三輪比賽後，帳外的熱鬧終于傳入了周識耳中，趁着兩人的第四輪尚未結束，他趕緊溜出了營帳。

“偷偷摸摸”地尋了一圈，除了來往巡視的天兵，他連白藏仙帝的衣角都沒有看到。

“唉——”周識耷拉着腦袋走在路上，未曾注意到周邊情況，一時不察，與人撞在了一起。

“抱歉抱歉。”周識連忙後退，口中連連道歉。

一道溫潤的男聲在他頭頂響起：“這位仙友，可有受傷？”

周識擡頭看去，好像是文昌帝君座下的祿神，雖不知他一介文神為何會出現在軍營，但還是老老實實行禮：“見過祿神，小仙冒失了。”

祿神笑道：“你來這裏是尋仙帝嗎？”

周識尋了半天也見不着白藏仙帝身影，說不定祿神可以幫幫他呢。想到這，他道：“是，但小仙尋不到仙帝。”

“随我來吧。”說完，祿神便帶着他向軍營深處走去。

越過一棵楓樹時，周遭空氣一陣扭曲，變幻過後，仍舊是先前的模樣。

也不知這是什麽法門，又行了一段路後，方才遍尋不得的白藏仙帝正端着酒碗與天兵們劃拳拼酒。

察覺到兩人的到來，白藏仙帝放下手中的酒碗，走到祿神面前：“陸靈筠，什麽事？”

祿神道：“我無事，見你這裏有熱鬧可看便來瞧上一瞧。”

“是嗎？”白藏仙帝伸出食指勾起祿神下颌，意味不明地輕笑出聲，随後收回手看向周識：“這位小仙友又有何事？”

周識見仙帝終于注意到了自己，忙道：“小仙在凡間尋得了一本劍法殘卷……”

不等他說完，白藏仙帝打斷他，道：“什麽劍法不劍法的，走，喝酒。”

周識并不想喝什麽酒，他只想問清了劍法的事便離開，但看到仙帝的臉色，只好閉了嘴，擡步跟在了一旁。

“愣什麽？喝！”白藏仙帝看着手中空無一物的周識，随便拿了只酒碗送到他手中。

周識雙手接過酒碗：“謝仙帝。”

酒一壇接着一壇，喝了一輪又一輪。

周識也不知自己喝了多少酒下肚，只覺得頭昏腦漲，因心中還記挂着此行的目的，勉強保持着一絲清明。

“喝！接着喝——”

周識托着腦袋睜眼朝那人看去，喝到不省人事還仍舊抱着酒壇不肯撒手。

狂歡過後，天兵們皆橫七豎八的歪倒在地，鼾聲震天。

坐在地上清醒了一會兒，周識去尋白藏仙帝的身影。在看到祿神将仙帝扶進帳子後，連忙爬起來跟了上去。

“陸靈筠，你滴酒不沾，來這有甚意思。”白藏仙帝拂開手臂上的手，坐在椅子上揉着腦門。

祿神取出自己準備好的解酒湯放在桌上，溫聲道：“我親自煮的……”

白藏仙帝看也不看那被白玉壺盛放的湯：“我從不喝這些，你又何必。”

祿神沒再說話，白藏仙帝伸出只手朝周識招了招，道：“過來吧，站門口做什麽。”

周識拖着沉重的身子，行了禮：“見過仙帝。”

白藏仙帝也不再拐彎抹角：“什麽事？”

聞言，周識趕緊将自己手中的摹本呈了上去，趁着仙帝翻閱的時間，又将在凡間時自己與祁雲封的遭遇盡可能簡潔的複述了一遍。

合上劍法，白藏仙帝道：“難為你了。想要搶奪劍法的人我大概也猜得到是誰。”

看到周識眼中期盼的目光，白藏仙帝又道：“即便我拿下了這人，凡間之人也會為了這劍法搶得血雨腥風。天界人不可插手凡間事，你可知？”

周識道：“小仙知。”

“知道就好，”白藏仙帝起身走到周識面前，将劍法摹本遞還給他，“賣你個人情，在凡間幫我尋齊劍法，待你回歸天界，我讓那天帝為你升職加封，如何？”

仙帝的人情，還有升職加封。

是他一個微末小仙想也不敢想的事。

“謝仙帝。”雖因喝了酒，腦袋有些遲鈍，但他也知這是很好很好的機會。

回到凡間，剛一落地，周識便扶着樹幹彎腰吐了起來。

仙帝的酒，後勁太大了。

至于小灰，在他喝酒的時候便不知跑哪玩去了，倒也不用擔心它。

凡間如今正值深夜，将自己收拾幹淨後，周識開始探查祁雲封的位置。

探查的結果讓人吃驚，祁雲封怎麽會出現在王宮。

來不及想太多，周識立刻朝王宮趕去。

一襲黑衣的祁雲封躲避着王宮侍衛的追捕，箭矢一波接着一波。

王宮內傳來此起彼伏的尖叫，愈來愈多的侍衛将祁雲封圍成了死路。

看着将自己包圍得密密麻麻的人牆，祁雲封抽出身側長劍，将劍鞘甩到地上便與其搏鬥。

一刻鐘後，原本勉強持平的局勢，逐漸傾斜。

縱然他武功再高，也抵不過人海戰術。

祁雲封節節敗退，一時不察，讓人得了空，利箭擦過臉頰，留下一抹血色。

眼見要落入敵手，一道白色身影落入人群中央，揮退了沖向前的侍衛。

周識控制着手上的力道以免傷了凡人，看着祁雲封，肅然道：“先走。”

祁雲封自知不敵，并不戀戰，點頭道：“好。”

得了回應，周識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将一衆侍衛擊倒在地後，帶着祁雲封飛離了王宮。

尋了個偏僻的地方，确保王宮中的人不會追來，周識才将祁雲封放下，等人慢悠悠坐下後，擔憂道：“祁雲封，你有沒有哪裏受傷？”

黑色的衣服即便流了血也看不出來，不等祁雲封回答，周識就要上手去扒人的衣服。

這一動作驚得祁雲封下意識去拽周識胳膊阻止他的動作：“道長，道長！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周識的确停下了動作，但眉間卻皺了起來。

見狀，祁雲封瞬間松了自己的手，掀開了周識右手衣袖。

大片的淤青遍布小臂，是在天界時那位名叫呂鵬的天兵借他力起身時留下的。

“怎麽回事？”祁雲封握着周識手腕，将那淤青湊近到自己眼前，張口輕輕吹了吹。

酥麻的癢意順着小臂傳到了心間，周識想要收回手，卻掙脫不開。

只好如實道：“是天界的天兵不小心捏到的，我這點傷用不了多久自己就會好……你到底有沒有受傷啊？”

聞言，祁雲封放開他，仰起頭，将擦破的那半張臉對着他，笑道：“有啊，這裏。”

“別笑了，”周識連忙彎腰去看，急道，“你別動，我看看有沒有毒。”

祁雲封慢慢向後靠去，躲着周識的動作。

站着的人毫無所覺，直到一個不穩撲進祁雲封懷中，才反應過來。

“祁雲封！你故意的！！”直起身子，周識氣道，“既然沒事，那說說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道長莫氣，”祁雲封拉着周識一同坐下，“我從無雙兄弟那打聽來的消息，有人曾得見朝陽國的國主使用《藏霜》劍法的招式與人過招。”

“所以你就自己一個人，單槍匹馬的夜探王宮？想要弄個清楚？！” 周識無語，“打探出來什麽了？”

祁雲封含糊道：“什麽也沒發現。”

“……”周識呵呵一笑：“你從前可不是這麽莽撞的人。”

本一句玩笑話，可聽了這話的祁雲封身子不由僵了一瞬，随後若無其事道：“道長不也說了從前，人總是會變的。”

周識輕“哼”一聲，确認祁雲封無事後，道：“回去吧，去影門。想必她與我們的目的是一致的。”

兩人循着來時路，一路躲避追捕走進了那家被當做據點的糧食鋪。

先前混了臉熟，扮做小厮的影門弟子簡單問了一句便将他們放了進去。

為了不再鬧笑話，周識尋了個影門弟子，給了點銀子拜托他去将陳無雙找來，或者帶個話。

不大一會兒，那個收了銀子的弟子便将陳無雙帶了來。

三人剛一碰面，陳無雙便道：“又怎麽了？”

周識拉住想要開口的祁雲封，自己道：“我們合作吧，陳姑娘。”

後半句，他以傳音入耳，并未讓祁雲封聽到。

然而，聽到這個稱呼的陳無雙瞬間便移到周識身側，一把匕首抵上了他的脖頸，語氣森然：“你說什麽？”

周識也未料到她反應這麽大，乖乖站直身體不亂動。

祁雲封懵道：“無雙兄弟，你怎麽了？你先放開他，有話我們好好說。”

聞言，陳無雙瞥了一眼周識，放下了匕首。

祁雲封趕緊将人拉到自己身後：“無雙兄弟，你若不願合作，我們立刻離開便是……”

陳無雙打量着兩人，淡聲道：“談條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