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凡間人何得天上仙

凡間人何得天上仙

“……”

“……”

相顧無言。

祁雲封試探道：“我們與無雙兄弟那可是過命的交情，不可能不記得他的樣子，你莫要诓騙我們。”

“我怎麽不知道我們什麽時候有了這種交情，”陳無雙朝他伸出手，“令牌拿來，找我什麽事？”

正在這時，久等不見人回來的周識找了過來：“祁雲封，你好慢。”

祁雲封退到周識身邊，悄聲問道：“道長，他真的是無雙兄弟嗎？”

周識擡眼望向陳無雙，他記憶中确實沒有這張臉，但周身氣息卻表明了這人就是陳無雙。

周識肯定地點了點頭。

“為什麽？”祁雲封小聲地嘟囔了一句，随即道，“對不住了無雙兄弟，是我眼拙。”

陳無雙不欲與他多言，再次發問：“找我什麽事？”

祁雲封微微一笑：“想借匹馬。”

“沒了？”陳無雙愕然。

這令牌算是他為自己先前失言的一個賠禮，這麽大一個人情，就單單借匹馬。

“還有還有。”

陳無雙臉色稍好，接着懷中一重，被人塞了東西。

祁雲封道：“麻煩幫忙熬下藥，謝謝。”

“哦。”

直到兩人牽着一匹黑色高大駿馬出了門，祁雲封一顆心仍挂在周識身上。

“道長，我們去哪裏騎馬？”

周識撇過臉不去看他：“我哪裏知道。”

“唉——”祁雲封翻身上馬，俯身将周識也拉上了馬背，坐在了自己身前，“這裏只有荒山野嶺，沒有草原，道長莫嫌棄。”

翻越了一座又一座山頭，正盛的日光走到了日落。

周識煩躁的一顆心總算平靜了下來。

兩人一馬停在山頂賞着日落。

周識盤腿坐在地上，雙手托腮：“祁雲封，你說過會永遠與我共騎的。”

“道長……”我沒說過。

終是不忍打破他眼中的憧憬，祁雲封将後半句留在了心裏。

直到夜幕降臨，祁雲封才開口：“道長，下山嗎？你一天未進食了。”

“……”周識道：“我不餓。”

祁雲封無奈道：“我餓了。”

周識尴尬一笑：“那我也餓了，我們回去吧。”

“得令！”

與來時悠然的姿态不同，下山的兩人一馬跑出了殘影。

酒足飯飽後，祁雲封端着一碗濃稠的藥汁走向了周識。

“道長——，該喝藥了。”

周識看着姿态、語調宛若女鬼朝自己走來的祁雲封，無語凝噎：“我又不怕喝藥，你少吓人。”

見自己沒能成功吓到人，祁雲封也不再裝。

磨磨蹭蹭到深夜，祁雲封仰躺在床上：“道長，快過來睡吧。”

折騰了這麽一天，他身心俱疲，哄人可真是又累又難。

寅時初，陷入睡眠的兩人房中，昨夜的刺客再次到訪。

祁雲封閉目假寐，直到那刺客靠近床邊，瞬息起身，将人從窗戶帶到了屋外，未發出一點聲響。

床內的周識仍睡得安穩。

一番交手後。祁雲封被壓在牆上，一把匕首刺進了皮膚。

“交出來。”

這人只說了這三個字，祁雲封卻知道他想要的無非是自己手中那本劍法殘卷。

“你我非親非故，我憑什麽給你？”

陳玄臉色更加陰沉：“是嗎？我現在就殺了他。”

祁雲封卻不受他威脅：“那你殺吧，我等着。”

聞言，陳玄松開了祁雲封，未再有什麽動作，玩味笑道：“直接殺了對他可是最輕松的死法。”

他掐上祁雲封咽喉：“給你個機會，尋齊劍法交給我，我考慮放他一條生路。”

“什麽意思？”縱使被人掌控了生命，仍不見祁雲封有任何屈服之色。

陳玄見他毫不知情，好心提醒：“區區凡人，怎配得上天上之仙。”

還未等祁雲封反應過來話中何意，陳玄已經消失在了夜色中。

回到房間，等着他的是一雙睜大的眼睛。

“祁雲封！”

祁雲封抓住周識探向喉間的手，輕聲問道：“天上之仙，如何證明？”

周識忍不住靠近他：“他跟你說了什麽？”

“回答我。”男人盯着周識，不願給他一絲逃避的機會。

良久，周識指尖聚起瑩白色的法力，隔空關上了原本大開的窗。

“我知道了，”祁雲封扶着他的肩，将他按回了床上，細心掖好被角，“天亮歸。”

說罷，轉身出了門。

周識躺在床上僵直了身體，不知該怎麽辦。

前世的一幕幕在眼前回放，神仙的壽命何其漫長，凡人終其一生也不過百年。

仙凡之戀本就不該存在。

他貪享百年的歡愉已是恩賜。

一夜無眠。

天微亮，祁雲封便扣響了門。

“道長，我進來了。”

不給祁雲封說話的機會，周識率先開口：“我要回去一趟問些事情。”

祁雲封不知他要做什麽，但未過多言語，問道：“多久？”

周識答道：“不知道，應該不需要很久。”

“好，我等你。”

見他沒有反應，祁雲封又問：“怎麽了？”

周識無意識攥緊了被子：“我想借用一下《藏霜》劍法。”

“我還以為什麽大事，”祁雲封将手中僅剩的劍法第四卷遞給他，“第二卷在無雙兄弟手中，只這一卷夠嗎？”

周識沒問為何有一卷在陳無雙手中，只道：“夠了，謝謝。”

“道長真是客氣。”

接過劍法，周識并未收起，複制了一本摹本，便還了回去。

見到這一幕，祁雲封嘆道：“神奇，道長得空了可要教教我。”

“嗯。”周識小聲應着：“我先走了。”

祁雲封笑着給他讓開了路。

獨自在房間待了一盞茶的時間，祁雲封離開客棧朝安豐城影門分部走去。

回到天界，周識一刻不停的朝上次白藏仙帝所在的楓林趕去。

不出所料的吃了個閉門羹。

“清悠仙人，實在抱歉，仙帝今日在疆界處理事務，已經多日不曾來這楓林了。”

周識不死心地悄悄探頭看了看，沮喪道：“好吧。”

垂頭喪氣地走在天界的大街上，疆界與天庭的距離可不是他這種小仙短時間能到達的。

既然如此，他只能去壽神殿求助鶴柏仙君了。

剛偷溜進鶴柏仙君的居所，就被人發現了蹤跡。

居所的主人——鶴柏仙君，不緊不慢地跟在周識身後，想要看看他什麽時候能發現自己。

許是将松鶴殿轉了一圈仍未找到鶴柏仙君，氣得清悠仙人猛地轉身決定原路返回。

于是，一聲喊叫響徹天際。

“鶴柏仙君——”

“你要吓死我了！！！”

鶴柏仙君忍俊不禁，擡手揉了揉周識的頭，笑道：“怎麽突然回來了？凡間玩夠了？”

周識不好意思道：“沒，我想請仙君幫我，把我送到疆界，白藏仙帝的地方。”

“去那裏做什麽？”鶴柏仙君奇道，“莫非你在凡間招惹了不該惹的東西，需要武力鎮壓？”

聽罷，周識連忙否認：“不是的仙君。是祁雲封，他在凡間被天界的人盯上了。”

鶴柏仙君接道：“那人與白藏仙帝有關？”

“應該是有關……”周識底氣十分不足。

鶴柏仙君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伸手戳着他的腦袋：“仙帝是我等想見就見的嗎？上次以我的名義打擾碧霞元君我也就睜只眼閉只眼當做不知情，這次又要打着我的幌子做什麽？”

周識低頭看鞋尖，窘迫道：“我覺得白藏仙帝很好說話的。”

“你的腦袋你除了那小子能不能裝點別的東西？踏着屍骨山成仙，由神武帝君親自挑選的人豈是好相與的。”鶴栢仙君強調了一遍又一遍，生怕他一不小心得罪了人。

“知道了仙君，我不去就是了，”周識仿佛聽進了心裏，問起了別的，“那仙君，小灰在哪裏啊？我從凡間帶了些瓜果回來。”

鶴柏仙君盯着他看，幾息過後才道：“就在後院，你從前常去的地方。”

“謝謝仙君！”道過謝，周識向後院奔去。

在衆多仙鶴中找到唯一一只毛色異于常鶴的灰鶴，周識捧起瓜果遞到了小灰嘴邊。

“小灰，這些是我特意從凡間帶回來的，你享用之後可一定要幫我呀。”周識小聲與灰鶴商量着。

一人一鶴邊吃邊朝殿門移動，等到吃完最後一顆桂圓，周識翻身跳到小灰背上，催促道：“小灰小灰，快走！被鶴栢仙君抓住就要挨罰了。”

小灰也十分給力的翅膀一揮，眨眼間，松鶴殿在周識眼中便成為了一個幾乎看不見，即将消失的小點。

就這樣一刻不停歇地飛了将近一天，一人一鶴終于看到了疆界的人煙。

周識拍了拍身下的小灰，道：“剩下的路我自己來吧，你休息一下。”

小灰發出一聲無力的叫聲，縮小身子落在周識肩頭，阖上了眼。

又飛了小半個時辰，周識停在了最外圍的營帳前。

一位手執長槍的天兵看了過來，本以為是擅闖兵家重地的不速之客，走近後，原來只是一個細皮嫩肉的小仙。

天兵關心道：“小兄弟，疆界環境惡劣，生活艱苦，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是迷路了嗎？”

周識行了一禮，道：“小仙聽聞白藏仙帝在此，想拜訪仙帝。”

天兵來了興趣：“仙帝正忙着處理公務，這樣，再過些時辰仙帝會出來與弟兄們一同拼酒，你那時再拜訪也不遲。”

沒有被直接拒絕，周識心下微松：“小仙應該在哪裏恭候仙帝？”

“什麽恭候不恭候的，”天兵攬過周識的肩，下意識地拍了幾拍，直拍地周識繃不住臉色，“在這裏，不講究天庭那些個規矩，那個帳子人少，你去那等着就行。”

天兵随手給他指了間營帳，又回到了自己的崗位。

周識按他的指示走到營帳前，掀開了帳簾。

眼前的一幕，看得他進退兩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