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凡塵不再共赴沉淪
凡塵不再共赴沉淪
走出宮門,周識給這些少女一人發了一顆藥丸。
李榕卿知道自己不需要再服用,卻仍然站在原地,似是在等人。
周識摘下鬥笠,走到她身旁:“姑娘叫什麽名字?”
“在下李榕卿。”
周識道:“李姑娘,你可知自己究竟得了什麽病。”
李榕卿道:“我不知,但有了您給的藥丸,我的身子已經好多了。”
“榕兒,榕兒,我來了。”
一衆人順着這聲音望去,一位穿着破舊的青年正向他們奔來。
常蟲跑到李榕卿面前,一把将她抱起:“榕兒,他們有為難你嗎?我前些日子進宮想接你回去,但是被發現了。”
“那你有沒有受傷?”說着,李榕卿推開常蟲,細細檢查着。
常蟲任由她動作:“沒有,我們回家吧。”
李榕卿牽起他的手走到周識面前,向他介紹:“蟲哥,這位醫師将我的病治了個八分,我們快謝謝人家。”
常蟲一聽,當即就要下跪。
周識連忙架起他的胳膊:“舉手之事罷了,不用這樣。”
見狀,李榕卿将常蟲拉到了一旁說起了悄悄話。
兩人不過簡單讨論了幾句便一致達成共識。
常蟲從自己斜垮的破布包裏掏出一本書冊遞給周識:“這劍法雖是一本殘卷,但其中的招式非常人所創,可能您不喜歡,但這是我們能拿得出最好的東西了。”
劍法、殘卷。
這四個字一出,周識與祁雲封、陳無雙立刻意識到這是什麽。
周識伸出手想要接過确認,祁雲封、陳無雙走到了他身後。
還不等他碰到劍法,一股勁風襲來,吹得人睜不開眼。
等到四周歸于平靜,常蟲手中的劍法早已沒了蹤影,本應站在他身旁的李榕卿也消失不見。
“想要救他們的命,便拿剩下的劍法來換。”
周識擡頭盯着半空中的陳玄,難以置信:“怎麽是你?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陳玄沒有回應他,帶着身後被繩索束縛的一群人消失在了原地。
一瞬間,周識全身卸了力道,口中呢喃:“仙帝不是答應我了嗎?”
他抓住祁雲封的手臂,語無倫次地解釋着:“她答應我了的,我沒有說謊,真的……她說會派人的,她說的……”
祁雲封将周識攬進懷中,輕輕拍着他的後背:“不怕,他想要,給他便是。”
“女兒!我的女兒!”一道焦急的聲音打破了周識,以及其餘人的憂心情緒。
國主手中緊緊攥着一枚玉佩,顧不得自身儀态跑向幾人,詢問着他口中女兒的下落。
常蟲被他抓住手臂,低頭看到那枚玉佩,出聲問道:“陛下,這玉佩您是哪裏來的?”
國主眼中含淚:“這是我女兒掉的,我女兒掉的,你知道她在哪嗎?”
常蟲點了點頭:“這玉佩是榕兒的,她現在是我的妻子。”
“她在哪?在哪!?”
周識壓下心中的不安,走上前去:“我會将他們找回來,你們等我。”
“你別沖動,”陳無雙看向祁雲封,示意他攔一下周識,“我們回去一起商量對策。”
周識低下頭,不敢看衆人:“可是,我們加起來也不是他的對手。”
陳無雙道:“你自己一個人不也是沒辦法。”
“道長,回去吧。”
周識握緊了手中的鬥笠:“好。”
“幾位不如進宮,宮裏也方便些。”國主轉身做了個請的手勢,而跟在他身後的一群侍衛也讓開了道路。
殿內,國主揮退了下人,聽聞此事的月華也趕了過來,身後還跟着季衛。
與此事有關的幾人也顧不得君臣之禮,圍着一張桌子依次落座。
陳無雙率先道:“他擄走的一共四人,除卻李榕卿,剩下三人,其中一位是我影門門主。而另兩人,看裝束,應是月宮的弟子。”
常蟲道:“既然這人的目的是為了劍法而來,想必月宮那兩名弟子也與劍法關系密切。”
陳無雙點頭:“一會兒我去月宮走一趟,問清楚剩下的一卷劍法在何處。”
一直聽着不曾言語的月華道:“你們可知他将……将姐姐帶到了哪裏?”
祁雲封搖了搖頭,周識道:“我去打聽。”
“道長,你若是能打聽來,他今日就不會将人擄走了。”
周識洩了氣,祁雲封說得有道理,如果仙帝真的想管此事,就不會有方才之事發生了。
正當氣氛陷入焦灼之時,一人推門而入。
“我知道他在哪。”
“鶴柏仙君!”周識看到來人,連忙起身,“仙君,你怎麽來啦。”
鶴柏仙君遞給他一個紙鶴:“時間不多了,盡快解決此事。”
頓了頓,他繼續道:“還有,不準随意猜測仙帝,仙帝做事自有用意。”
“知道了。”
鶴柏仙君笑道:“我先走了,不必擔心做錯事,天塌了也不該是你頂着。”
周識應道:“仙君再見。”
臨走前,鶴柏仙君看了一眼祁雲封,随後走出殿門消失不見。
走回桌前,周識将紙鶴放在桌上,注入了自己的法力。
紙鶴一分為三,他分別遞給陳無雙、常蟲,又為二人渡了點自己的法力。
“我們分頭行動,我和祁雲封去尋人,無雙你去月宮尋最後一卷劍法的下落。”說到這,周識看向常蟲。
常蟲道:“實不相瞞,我如今是丐幫幫主,定能出一份力,你們先走,我集結了幫裏的兄弟們就與你們彙合。”
周識道:“也好,只是他非凡人,不好對付。”
“多謝,我會将情況如實告知給他們。”
“那我們走吧。”周識看向祁雲封。
祁雲封牽起他的手:“聽道長的。”
出了王宮,周識拿出先前與祁雲封重逢時提着的燈籠,施法變大後,拉着他坐了上去。
跟着紙鶴的指引,兩人從午時一直飛到夜半,紙鶴才停在了一處充滿迷霧的森林外圍。
周識指尖凝出一顆藥丸遞到祁雲封嘴邊:“以防萬一。”
祁雲封也不推辭,順着周識的手将藥丸含進了嘴裏。
見他吃下,周識将燈籠遞給他,道:“我做個記號,留一些藥丸放到這裏給無雙他們。”
“道長,你想好怎麽對付他了嗎?”
蹲在地上劃線的周識聽到祁雲封的問話,手上動作微頓,随後若無其事道:“想好了,不會有事的。”
兩人一前一後跟着紙鶴向森林深處走去。
穿過層層藤蔓的遮掩,周識停下腳步:“劍法不能給他。”
良久,祁雲封才道:“好。”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周識擡步向前走去。
下一瞬,二人便出現在一座府邸內,座位之上正是擄走李榕卿幾人的陳玄。
周識看向被繩索捆住扔在地上的四人,只剩影門門主一人清醒着。
那影門門主臉上不見絲毫懼色,周識沖他行了禮,感謝他之前請自己吃了一頓飯。
“劍法帶來了嗎?”
周識向前一步:“劍法我是不會給你的。”
人已經到了自己的地盤,陳玄并不着急:“怎麽?是你這位好郎君不願你用他的劍法救人?”
周識直言道:“關你屁事。”
“你說什麽?”原本坐在位置上的陳玄瞬移到周識面前:“再說一次!”
說就說。
“關你屁事。”
祁雲封推開陳玄:“貼這麽近做什麽,離他遠點。”
一不小心被推開的陳玄氣急敗壞:“區區凡人也配與我動手。”
說着,他施法扼住祁雲封的脖子,将人提了起來。
“住手!”周識看到祁雲封被如此對待,不管不顧地聚起法力于掌心,一掌打向陳玄。
這一掌并未對陳玄造成太大的影響,僅僅只是将他擊退了半步。
陳玄撫掌而笑:“自不量力。”
“是嗎?”周識曲指結印,喚出元神。
陳玄不以為意:“你竟能為這幾個凡人做到如此地步,你可知元神滅,你将消散在天地,永遠的消失。”
周識不為所動,手上動作不停:“陰陽相生,凡塵不再,椿齡為媒,吾命沉淪——”
“破——”
随着周識的喝聲,一頭黑發轉眼如雪。
磅礴的法力充盈着他的元神。
周識再次拍向陳玄,将祁雲封救下後與李榕卿幾人放在了一起。
“獻祭自己的生命只為救幾個凡人,愚蠢。”
陳玄喚出手中劍,直刺周識。
周識自知自己無法打贏他,索性不閃不避,任由長劍刺進身體,拉進了自己與陳玄的距離。
而被周識雙手雙腳鎖住,掙脫不開的陳玄大驚:“你瘋了嗎?你給我放開!”
陳玄當然不是在擔心周識的性命,他伸出左手握上劍刃,劍柄穿過周識腹部,長劍從周識脊背穿過。
“瘋子,瘋子。”
陳玄一劍又一劍刺進周識後背,鮮血淋漓,血肉模糊。
周識看向被定在原地的祁雲封,無聲開口:“祁雲封,再見。”
“不要——”
随着又一劍刺進皮肉的聲響,瑩白的法力照亮了這一方天地。
光芒散,只餘下一道長劍落地的當啷聲。
陳玄死,繩索沒了法力支持也失了效,躺在地上的幾人逐漸清醒。
目睹了這一切的影門門主走到祁雲封身後,将右手搭上了他的肩膀,輕輕拍了拍。
祁雲封蹲下身撿起周識僅剩的鬥笠,死死抱在懷中。
難掩壓抑的哭聲從最開始的啜泣到最後的嘶喊。
陳無雙與常蟲帶着人找到這裏時,看到的是倒在地上蜷縮起來的祁雲封。
此情此景,不必言說衆人也明白發生了何事。
良久,祁雲封站起身踉跄着向外走去。
“我去看着他。” 陳無雙低聲呢喃:“只是想把我們支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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