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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7 章
舒泉的朋友都相當慷慨。
林恃也準備了整整一後備箱的随禮。
到了樓下,林恃打電話給舒泉。
舒泉下樓接她的時候,穿了一件林恃沒見過的裙子,裙擺晃動,猶如從草叢中乍現的懵懂小鹿,一雙筆直的腿在陽光下發着光,難以忽略。
非常的私人的裝扮,是她上班的時候不可能穿的。
工作日的舒泉仿佛是為了工作而生,一身職業裝從頭裹到腳,板正又拘謹。
和嚴謹的職業裝相比,舒泉的私服甜美可愛,是她毫無防備時才會展現的真實模樣。
最近她生活和工作都漸漸恢複了正常的節奏,早晚遛小財的時候會順便跑跑步,身材也不像前陣子瘦如紙板,肌肉線條因為運動變得順暢,身形飽滿了些。
見林恃雙手都拎着禮物,舒泉很不好意思。
“之前都說了,恃總你過來就不要帶禮物了,我還欠着你一頓飯呢。”
林恃說:“這是給阿姨帶的,欠我的飯我不是馬上就要吃上了嗎?你的校服我也給你洗好帶來了。”
“謝謝。”
“今天你打算做什麽菜?讓我開開眼界,我來給你洗菜。”
兩人說着話到了家門口,舒泉開門的時候跟她說:“不用了,已經有人幫忙快洗完了。”
已經有人在幫忙了?
聽這意思,今天來的客人不止她一個?
門都還沒有完全敞開,林恃就聽見裏面一陣歡笑聲。
易織年和陳幻,還有個她沒見過的小孩,一屋子的熱鬧。
陳幻和那個小孩在廚房忙活,切菜的聲音铛铛铛特別有節奏感,一聽就是經常下廚的人才會有的水準。
易織年連比劃帶顏藝,坐在沙發上和姚聆聊天,姚聆被她逗得眉開眼笑,臉色都紅潤了不少。
林恃要踏進門的腳步一時頓住了。
舒泉見她神色有異,把門合上,悄悄把她拉到一邊問:
“恃總你是不是不喜歡有別人在?不好意思,我之前只是跟你提了一句,沒有很認真說過還會有別的朋友會來,可能你忘了。如果你不喜歡的話……”
這麽一說,林恃想起來了。
舒泉的确跟她在微信上提過這件事情。
不過是夾在一大堆文字之間發給她的。
舒泉哪兒都好,就有一個非常要命的特點。
她極其喜歡發文字微信。
說工作的時候都是發一大段的文字湧過來,堪比論文,看得林恃眼睛都疼。
社恐是這樣的,林恃表示理解。
雖說在微信上用文字溝通的舒泉明顯更活潑可愛一些,但是對于習慣了用語音交流的林恃而言,文字一目十行看過去,就容易看漏信息。
林恃保持着禮貌的笑容,心想,還能怎麽辦呢?
她難道還能像個小學生,因為有陌生人在就打道回府嗎?
“沒關系,人多熱鬧。”已經卸載所有社交APP,僅保留微信的林恃微笑地說,“我就喜歡熱鬧。”
陳幻和陳幼合作着把菜都備好,舒泉讓她們到客廳歇着去,接下來的廚房交給她。
陳幻:“我就一口氣全都做了呗,你還來沾手幹嘛?有陣子沒吃過我做的飯了吧,我現在廚藝精進不少。”
陳幻沒說大話,她現在廚藝了得。在監獄的那兩年她一口氣考了中、西式烹饪職業技能證書。和白境虞重逢後,為了照顧白境虞脆弱的腸胃更是操碎了心。
給白境虞做法國藍龍蝦的時候,白境虞稱贊過她的手藝,說要是哪天她工作室黃了,完全可以自己開家餐廳去。
當時陳幻的評價是:“能不和陳幼組團咒我麽?”
舒泉不答應,“說好了這次我給你們做好吃的,陳幻姐姐你想大顯身手的話等下次啊,肯定會有機會的。”
陳幻:“這麽多菜你一個人做得過來?”
“你們不都幫忙切好了麽?只要下鍋一炒就好,不費勁。而且給你們做飯,我特別幸福。”
林恃站在能一眼看到廚房的角度,喂自己吃葡萄。
一邊吃葡萄,一邊緊盯着廚房那二位。
舒泉對着陳幻一口一個姐姐的叫,多大人了,也不嫌肉麻?
有必要笑那麽甜嗎?
舒泉是怎麽叫她的?
恃總,恃總,永遠的恃總,一副将長輩尊敬到底的模樣。
雖然“姐姐”也是長輩,但和“恃總”還是有本質上的區別。
啧。
林恃将葡萄往邊上一放,不吃了。
陳幻和陳幼被舒泉勸走,易織年抱着一盒蛋卷過來,喂給舒泉:
“恃總帶來的蛋卷,超級好吃,快嘗嘗。”
舒泉咬一口,奶香十足。
“真的好好吃。”
易織年鄭重其事道:“恃總會挑禮物的,有品味,你媽媽也愛吃。這人能處。”
她和舒泉聊了會兒前段時間她那可怕的團建,省去了和裴醒同床共枕的細節,特意交代她:
“你們部門要是也要搞什麽團建的話,你千萬小心,能溜就溜。現在我們部門同事被曬得那叫一個伸手不見五指,晚上出門都瞧不着人,光看見衣服在空中飄着了。”
兩人笑成一團,之後舒泉拜托易織年,讓她多幫忙照顧照顧林恃,別讓林恃覺得受到冷落。
易織年說:“放心吧,我正好幫你旁敲側擊一下,看她有沒有團建的計劃。要是有,直接将這念頭扼殺在搖籃裏。”
結果林恃根本沒想在外面呆着,易織年一出來,她就進來了。
舒泉聽見身後有動靜,回頭看到了林恃,驚訝地問她:
“你怎麽到這來了,快點出去吧,一會兒油煙會很大的。”
林恃沒有要走的打算,已經在卷袖子了。
“油煙大就大點,還能把我嗆死?你一個人在廚房做菜多無聊。放心,我做菜還行,不會礙事的。”
“恃總還會做菜?”
“怎麽不會,我獨居這麽多年了,給自己做兩口願意扒拉到嘴裏的食物還是可以的,雖然沒你做的好吃吧。”
舒泉笑得眼睛彎彎的,軟語道:“你都沒吃過,就知道好吃哦?”
“我會看面相。”
“面相?”
林恃心道,有些人長得就是一副很好吃的樣子還不自知。
笑聲從廚房裏傳出來,正在給姚聆削蘋果的陳幻好奇了瞟過去好幾眼。
沒想到恃總還有逗人的技巧。
和她認識這麽久,基本上都沒見她笑過,能和白境虞的棺材臉一比的也就恃總了。
陳幻将削好的蘋果遞給姚聆,姚聆自己沒吃,要給身邊的陳幼吃。
陳幼在姚聆面前難得變回了小孩樣,乖巧地說:“我不吃,姚老師你吃。”
姚聆跟陳幻說:“小孩兒懂事,比你小時候乖多了。”
陳幻呵呵兩聲,“那您是沒看到她氣我的時候,伶牙俐齒得很。”
姚聆:“你不伶牙俐齒?你這張嘴從小就沒消停過,不僅嘴能說,還特能逃,哪次我不是被你氣得頭疼?你還記得那回你逃學跑到工廠的事兒不?見着我去逮你了撒腿就跑,跑得比鬼都快,後來我怎麽逮到你還有印象沒?”
陳幻都沒來得及阻止,姚聆立刻接着說:
“你逃跑的時候不看前面的路,盡往回看我追到哪兒了,那速度小火箭似的,直接撞翻你們那個生産線的隊長。你們隊長被撞得在原地轉了三圈,你呢,一屁股蹲進了水桶裏,半天站不起來,就這樣看見我過來了還想跑,一翻身趴地上,後面背着個水桶,整個一王八成精,你記得不?”
陳幻:“……”
現在失憶還來得及嗎?
姚聆在這繪聲繪色,陳幼仿佛身臨現場,捂着嘴笑得臉都紅了,用“陳幻你也有這麽丢臉的時候”的眼神看着她。
陳幻扶着額頭,“姚老師,別說了,我妹在這兒呢,您不能這樣揭我老底。”
陳幼聽得正起勁,握住姚聆的手說:“姚老師,別理她!後來怎麽樣了?”
姚聆的确沒理陳幻,跟陳幼說:“後來能怎麽樣,我也不能看着她滿地爬啊,就幫她把水桶摘了。還特不好摘,她那一蹲太用力,整個人卡得死死的,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拿下來。你姐之後一整個星期屁股上的紅印子都沒下去。”
陳幻:“不是,姚老師您別瞎說!我屁股上的紅印下沒下去您又知道了?!”
這回不止陳幼笑出了眼淚,在一旁專心吃零食的易織年都忍不住咯咯咯個沒完。
陳幻:“……”
她今天到底幹嘛來了?
哦,陳幻想起來了,她專門丢人現眼來了。
姚老師還是以前那樣,說起陳幻的事兒來根本停不下來。
關于陳幻一點點小事她都記得一清二楚。
在來之前,舒泉跟陳幻打過預防針。
“媽媽現在狀況不太好,狀态時好時壞的,記憶混亂,可能認不清人。如果她認錯了你,你別介意。”
陳幻當然不會介意。
有件事舒泉一直沒提,但陳幻心裏有數。
在她入獄前,姚聆雖然已經有了一點阿爾茨海默症的輕微症狀,但并不明顯。為什麽身體狀況越來越差?或許真的是受她入獄的刺激。
可當初如果入獄的是舒敏,現在姚老師會是什麽樣的?
無法想象。
畢竟舒敏是她寄予厚望的親生女兒。
陳幻已經做好了幫姚聆慢慢回憶的準備了。
沒想到她一進門姚聆就認出她來了,到現在也沒有提她入獄的事情。
剛才陳幻說她現在自己開了個工作室,搞裝修,自力更生的時候,姚聆眼角的淚花翻滾着,情緒太激動,其他的話都梗在心裏,只會一個勁說“真好啊真好啊”。
姚聆也沒有責備陳幻為什麽一直沒有來看她。
話裏話外的意思,應該是覺得陳幻剛剛恢複自由。
姚老師想将一切都翻篇,不讓陳幻再想起坐過牢的事兒。
像以前一樣,無論陳幻做了什麽混賬事兒,她生氣歸生氣,但不會真的不理陳幻。
從姚聆回避的态度,陳幻也能确定一件事。
果然和她想得一樣,舒敏沒有對姚聆坦誠過當年那件事的真相。
有林恃幫忙,午飯很快就位。
席間,一桌人随意聊着天,大多數時間裏都在回憶往事。
姚聆誇說舒泉做菜越來越好吃,以前是一點不會做的。
易織年震驚,“芽芽還有不會做飯的時候?我還以為您生她那會兒她就自帶鍋鏟呢。”
陳幼笑了一聲被飲料嗆到鼻子裏,咳得臉都紅了。
易織年給她順背,“這孩子,笑點是不是太低了?我都不敢說話了。”
姚聆繼續說:“芽芽就是看她陳幻姐姐做飯好吃,硬跟在身後學的,這味道如出一轍。”
舒泉說:“真的和陳幻姐姐做的一樣好吃了嗎?”
陳幻本人蓋章,“芽芽比我做的好吃多了。”
坐在她身邊的林恃,親眼見舒泉因為陳幻的誇獎,耳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
林恃:“……”
林恃用只有舒泉聽到的聲音問她:“大家都叫你芽芽,我也這樣叫行嗎?”
舒泉微怔。
被上司叫小名有點羞恥,不過,要是将林恃一個人排除在外的話,的确不太好。
“好啊。”舒泉禮尚往來,“恃總有小名嗎?我也可以知道你的小名嗎?”
“我沒小名。”林恃想了想,說,“不過我比你大十一歲,你可以叫我姐姐。”
就像叫“陳幻姐姐”那樣,叫她“林恃姐姐”。
用舒泉那溫軟的聲音說出來,應該很好聽。
沒想到……
舒泉意外的神色毫不掩飾。
“恃總,這不合适吧。”
林恃:“……”
被拒絕了,還是在一秒之內被果斷拒絕。
林恃:呵,我也是來丢人現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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