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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1 章

林恃眼下的青黑遲遲沒能消退,睡眠狀态堪憂。

最近她一個夢接一個夢地做,五花八門的夢占據了整個夜晚,讓她醒來之後疲憊不堪。

夢境的內容還跟随着每天讓她心煩的事情,像連續劇一樣不斷更新着。

自青春期之後,林恃一直都維持着非常穩定的心理狀态,就算和父母鬥法,也沒能在她的腦子裏掀起太大的波瀾。

她大腦的PGO波很久沒有這麽活躍過。

昨晚,林恃七點半離開公司,去健身房做了力量訓練又游了泳,回到家洗澡出來時快十一點。

身體和精神已經感受到了疲倦,這是能很輕松地進入高質量睡眠的狀态。

她也的确沒費什麽力氣,相當平滑地進入了睡眠狀态。

還是做夢了。

舒泉已經連續三晚出現在她夢裏。

今晚也不例外。

這是啓豐國際的走廊,前方有一個模糊的身影,她認出了那是舒泉。

舒泉背對着她,裙擺被一陣不知從何而來的風卷起,雙手交叉扣在身後,背影窈窕清瘦,時光的雨點打在她身上,閃閃發光,如夢似幻。

“舒泉。”

林恃喚她,沒有目的,就只是想喊她的名字。

舒泉慢慢地轉過身,害羞地回應了一句:“林恃姐姐。”

林恃的心忽地升入高空。

很肉麻的稱呼,但是她想要的。

林恃心頭被那四個字弄得又酥又癢,笑容還在臉上,忽然發現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舒泉穿着一條裙子。

林恃神色發僵。

再仔細看向裙子,居然是——

粉裙子!

林恃瞳孔地震,直接一個仰卧起坐從床上彈了起來。

不誇張地說,她是伴随着自己的吶喊驚醒的。

醒來的時候頭發都被冷汗浸濕了。

喘着氣看向四周。沒有舒泉,也沒有粉裙子,她還在自家卧室的床上。

林恃臉色發白,握緊拳頭。

什麽鬼夢啊?

都怪關夢之前胡言亂語,什麽穿最粉的裙子當最猛的1,偏偏還挺順口,不僅刻入了腦子裏,現在連夢境都沒能逃過。

林恃只想連夜去關夢家将她揍醒,也讓她體會一下被噩夢糾纏的感覺。

被舒泉的粉裙子驚吓過度,林恃一直沒能睡着。

早上到了公司,喝了兩大杯的冰美式,她才勉強提起點精神。

快要到中午的時候,舒泉終于從維格發展回來了。

回來之前她發微信問林恃在不在公司,在的話一會兒直接去她辦公室彙報和維格發展談判的情況。

林恃本恃:【在,你直接過來就行,咱們午飯前把工作聊完。】

puzzle:【好耶!】

好耶?

舒泉居然會說“好耶”?

“好耶”後面還跟着一個感嘆號。

林恃苦惱地看這兩個字。

舒泉,勸你不要太可愛。

舒泉敲門進林恃辦公室的時候,發現林恃停下了手頭的工作,什麽也沒幹,雙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舒泉微笑中帶着疑惑:“?”

林恃見舒泉今天穿着深藍色的職業裝,心裏松了一口氣。

沒穿粉裙子,我謝謝你。

舒泉坐在林恃辦公桌對面,雙臂環抱着背包,壓低了聲音說:

“恃總,你知道我早上去維格發展那邊遇到誰了嗎?”

林恃:“Fiona?”

“咦?你早就知道了?”

“有所耳聞。Fiona是被維格發展挖去的,當初她決定離開,也是因為在這裏被小鬼糾纏,精神內耗嚴重。正好維格發展向她抛出橄榄枝,又是個上游公司,她就去了。她到維格發展後我還和她吃過一頓飯。當時她就跟我說,讓我小心一個人,就是商初。在我沒來多久就有人寫匿名郵件舉報的時候,我就鎖定了商初,開始調查。果不其然,就是她。”

“原來是這樣……”舒泉沒想到,林恃和Fiona還有私交。

也對,同為啓豐高層,就算一個在B城一個在S城,高層會議的時候總會碰到面,認識的話并不奇怪。

林恃能把自己的私交跟她說,這是很信任她了。

舒泉将Fiona跟她說的事兒複述了一遍。

當初商初和鄭彬沒少坑害林恃,林恃該要知道他們後來的下場。

林恃聽完,輕晃着指尖夾着的簽字筆,想起當初她媽勸她的話。

“不要趕狗入窮巷。不然有可能将你咬傷。這樣的人等着讓她自食惡果就好。”

當時她有無數種手段将商初和鄭彬逼進死路,這兩人大概會進去吃幾年的牢飯,最多三年就會出來。到時候他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會用什麽極端的手法複仇無法想象。

現在兩人自相殘殺,的确自食惡果了,這筆爛賬也難算到別人頭上。

看來謝女士這些年沒少被打擊報複,已經總結出了如此精辟的經驗之談。

林恃說:“挺好,惡人自有惡人磨,希望他倆這輩子鎖死,別再出來禍害別人了。”

林恃的話讓舒泉笑了,纖細的手指擋在唇前。

林恃發現她的指甲修剪得非常漂亮,沒有一點白邊,但有做簡單的美甲,左手小指上有一朵粉色的小花。

很适合她。

林恃想,別是粉裙子就行,其他粉色的精神污染沒那麽嚴重。

說完在維格發展聽說的事後,舒泉開始細致地彙報工作。

“……本來Fiona是想要争取1%的提價,被我拒絕了。原材料還是按照先前簽訂的合作框架來付款。這筆訂單沒有漲價的話,今年的價格應該沒有再變動的空間。然後就是維格發展明年一季度的重點項目……”

舒泉說得認真,面面俱到,林恃的心思卻不知飄到哪裏去,十分罕見地在工作的時候走神。

不知道舒泉自己有沒有發現,她在全神貫注的時候,眉心會情不自禁地微蹙,目光跟随着一行行的字,從左移到最右邊,然後往下一行看,再從最左邊開始,循環反複,小腦袋也會輕晃,宛若老式的打字機。

舒泉的身體像有一片肉眼不可見的磁場,讓林恃想要靠近她,就算只隔着一張辦公桌都嫌太遠。

林恃咬了咬唇,在上面留下一排心思混亂的淺淺牙印。

林恃突然打斷她:“要不然你先出去,咱們回頭再聊。”

她的思維逐漸渾濁,恐怕難以消化現在舒泉所說工作內容。

被突然打斷的舒泉“啊”地疑惑了一聲,随後好脾氣地問:

“不是恃總你說現在彙報工作嗎?身體有沒有不舒服啊?”

林恃心想:被我打斷了還在關心我的健康?別太體貼了舒泉。我這樣是不是不太好?讓人覺得有點反複無常。

林恃鎮定道:“那還是繼續說吧。”

舒泉:“……”

恃總怎麽有點反複無常?

不過回憶了一下,恃總反複無常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讓她說她就繼續說。

自林恃說她露出眉毛和眼睛好看之後,她就一直保持着偏分的短劉海,內向和陰郁的氣質一掃而空,整個人肉眼可見幹練清秀了不少。

深藍色的職業裝裏,白色的襯衣扣到最上面的一顆扣子,相當古板保守的模樣,半點兒肌膚都不舍得多露。偏偏脖子白皙溫軟,線條優美,散發着濃濃的禁欲感。

林恃發現一件很要命的事情,她在留意舒泉的每個小細節,心跳還越跳越快。

完了,看來暗示真的有用。

林恃現在只想将關夢和高寒拽到眼前,狠狠捶她們的腦袋。

林恃一會兒氣關夢和高寒,一會兒又去觀察舒泉的臉,心裏翻騰得像喝一口辣油再吃口冰淇淋,內心宛若冰火兩重天,快要坐不住。

現在舒泉說什麽她都聽不進去,目光只在舒泉的小臉蛋上打轉。

舒泉偏愛裸色的唇色,唇珠明顯,這讓她雙唇閉合的時候上唇會微翹起。

飽滿又軟軟的上唇,看上去很好親。

看上去很好親?

林恃發現自己內心的渴求,似乎有點不太對勁。

“舒泉。”林恃又一次打斷她,“你還是先出去吧。”

舒泉:“……”

林恃扶着額頭看不清表情,舒泉沒立刻離開,走到她身邊,伏低了身子,柔聲問她:

“恃總,有什麽不舒服的話跟我說,我陪你去醫院看看。”

舒泉的指尖落在她的手背上,灼熱的觸感讓她一激靈,将手收了回來。

“沒事。”

林恃沒看她,聲音低沉,聽着挺兇的。

林恃從小就這毛病,一心虛就兇,用兇狠的外表來當防彈外衣。

舒泉沒再說什麽,很識趣地安靜離開。

林恃用力靠在椅子上,手指伸到自己的衣領中,挑開最上面的扣子,松松氣,也想将煩躁的情緒一起散出去。

對于戀愛零經驗的林恃而言,當下的喜怒無常反倒是正常的。

別人的青春期忙着談戀愛,而她卻在和血親争鬥,和無數想要吃她血肉的人撕個頭破血流。沒時間戀愛,甚至連戀愛這種情緒都沒滋生過,不明白戀愛會給人帶來如同過山車般的心情體驗。如今真碰上了,自然有些失控。

辦公室裏只剩林恃一人。

簽字筆在指縫裏幾乎晃成殘影。

她心裏不舒服。

舒泉好好工作着,沒做錯任何事,被情緒不穩定的她一頓瞎攪和,脾氣再好的人都得生氣吧?

舒泉從辦公室裏出來,的确一頭霧水,不好再進去打擾林恃,又擔心她。

怎麽辦呢……

舒泉坐在工位上想了半天,嗯,就這樣!

半小時後。

林恃情緒稍微舒緩了些,A組的同事進來,遞給她一塊小蛋糕。

“舒泉請大家吃下午茶,這份是恃總的。”同事說,“超級好吃!跟着舒泉吃有口福的!”

接過草莓小蛋糕,透過辦公室的玻璃牆,她往舒泉的方向看。

舒泉正好回頭,兩人目光相接,舒泉指了指自己的手機。

林恃才發現,舒泉剛給她發微信了。

puzzle:【甜食會讓心情變好哦。】

林恃:“……”

舒泉不僅沒生氣,還在千方百計哄着別人。

世界上怎麽會有脾氣這麽好的女孩?

原本滿心的憂悶,被一口恰如其分的甜食徹底化解。

林恃對自己說:再對舒泉忽冷忽熱,你就是豬。

早間,山水瀾橋。

吃過早飯,陳幻神秘兮兮地将白境虞拉回卧室裏,反手将門關上。

白境虞後背靠着門,雙臂抱在身前乜陳幻。

“姓陳的,大清早的別跟我這胡來。今天我要去見松江一汽的廠長,那老頭恪守時間,去晚了又得給我擺臉色。說好了,就給你十分鐘,不許弄亂我的妝。”

陳幻一開始都沒聽懂她在說什麽,等反應過來之後冷笑一聲:

“白境虞,我有沒有胡來不知道,但肯定比不上你能胡思亂想。”

陳幻從衣帽間裏拿出了三套衣服,讓她幫忙參考。

“今天我要出席正式場合,你的品味好,幫我看看哪身合适?”

原來是要挑選着裝……

最近因為和未成年住在一起,一直謹記成年人日常的活動要細聲細氣,別給即将進入青春期的小姑娘奇怪的影響。而陳幼這兩天可能是因為剛剛開學,睡得很不踏實。經常十一二點的以為她睡着了,結果又突然開門出來喝水。

一聽到屋外的腳步聲,陳幻就神經緊繃,什麽路數都忘得一幹二淨,只惦記着緊緊摁着白境虞,別讓她漏出聲響。

加上兩個人的工作都比一般上班族繁忙,能碰面的時間本來就少,第二天還有無數的事情要應對,又不可能熬夜鏖戰。

通常陳幼回房睡了,她倆也困得沒了感覺。

這同居是同居了,可是“工具人”能派上用場的機會大大減少。

前兩天把陳幻憋得夠嗆,後來和商業空間項目的負責人沒日沒夜地對接,初版設計稿改了又改,最後改回了第一版後,疲倦不堪的陳幻倒是對床事沒了想法。

陳幻那頭歇了,只剩白境虞一個人滿肚子邪火。

陳幻讓她來卧室幫忙選衣服,被“卧室”這個詞暗示的白境虞,非常自然地想歪了。

白境虞瞥着陳幻輪流放到身前比劃的裙子,全都是低胸掐腰又露腿,比她曾經藏在衣櫃裏那身“不正經”的睡裙還要不正經。

白境虞眯起眼睛,“你今天幹嘛去?大白天的用得着穿這麽暴露?”

別人說這話陳幻都沒什麽感覺,可是成天性感到讓人頭暈的白境虞說出來就格外違和。

“哪暴露了,不是正常的禮服嗎?”

也對,陳幻想要穿什麽那是她的穿衣自由,作為“工具人”的白境虞沒資格管她那麽多。

不糾纏衣服的問題,白境虞繼續問:“你怎麽不回答我的問題?今天要幹嘛去?見你商業空間的項目負責人?”

“也不算。”

陳幻當着白境虞的面,毫不顧忌地将睡衣除去,全抛到床上,對着鏡子試衣服。

白境虞不幫她選,她自己選。

挑戰不看那裏失敗。

白境虞幹脆明目張膽地注視着陳幻傲人的身材,目光從馬甲線滑向腰窩,最後落在她最喜歡的臀尖。

陳幻喜歡健身,每天再忙都要抽出至少四十分鐘做力量訓練,體脂率很低。被運動雕琢過的身軀沒有一塊贅肉,陳幻所有的線條舒展又緊實,正是這樣,才能輕易地将白境虞抱起來。

陳幻身上有些清晰的舊傷,特別是背部和手臂上的傷痕,白境虞都看在眼裏。

“也不算?”白境虞重複一遍陳幻的話,帶上了疑問的語氣。

“嗯,不是去見我現在這個商業空間項目負責人,而是去見一群潛在客戶。”

白境虞明白了,“你那位小天使對你很上心,都會帶你去應酬了。”

陳幻跟她提過Unicorn能有今天的發展,多虧了裴女士這位天使投資人願意相信她,慷慨解囊。她對裴女士很感激。

打那之後,白境虞就用“小天使”來指代裴女士。

這“小天使”的稱號,從白境虞嘴裏說出來多少帶着點陰陽怪氣。

身為投行人,白境虞不能給陳幻這樣的工作室投資。

和強勢的性格相輔相成的,是極強的占有欲。

嘴上說什麽“工具人”,白境虞是不是将陳幻當成自己的所有物,對她的占有之心有多強,兩個人心知肚明。

白境虞對裴女士有那麽一點兒嫉妒之心也很好理解了。

加上裴老師這姓姓得不太好,和最近跟白境虞最犯沖的某競争對手一個姓,加大了白境虞對她的偏見。

可即便再嫉妒再偏見,人家實打實地在危難時期幫助過陳幻,陳幻對她心存感激再正常不過,白境虞也不好太過陰陽怪氣,只能暗戳戳地起一些小外號。

鑒于白境虞連“山水瀾橋”這麽簡單的四個字都懶得記,特意給人起綽號,可想而知她有多在乎。

陳幻穿上一件黑色的低胸長裙,一副看穿白境虞的模樣,從鏡子裏瞧她。

“正常商業應酬,你應該比我懂。”

陳幻一個月都未必能有一次應酬,而白境虞本人,不是在應酬就是在應酬的路上。要是今天沒有酒局,那肯定是被加班耽誤的。

陳幻倒打一耙還打得很精準。

白境虞不吭聲,一條腿擠到陳幻的兩腳之間,直接用自己的身子将陳幻給堵住了。

陳幻垂眸看她,讀懂了她的意思。

陳幻笑道:“說好了,就給你十分鐘,不許弄亂我的妝。”

被自己欠兮兮的話精準回擊,白境虞眼神微閃,堵住了陳幻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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