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滑雪

滑雪

“聖誕節在滑雪教室滑雪，感覺好浪漫哦！”

“沒錯，太浪漫了。啊、仿佛就在我的眼前，滿天星鬥的滑雪場！”

可以不用上學的日子總是讓學生提起興致，當然也包括對愛情異常向往的绀野老師。更何況那位和自己乘坐同一輛車前往滑雪場，這簡直是上天的安排。她這麽想着，悄悄将目光投向落座于角落的真理。

真理察覺到那股火熱的視線，彎彎笑眼向她招招手。他很懂得如何扮演大家心中那個完美的老師。

但坐在他旁邊的人顯然對此并不感到興奮，快鬥雙手環抱在胸前，煩躁地抖腿。

“你這家夥是故意的吧。”

自從真理在學校任職後，身邊的同學不是破了皮就是扭了腳，只要是需要去保健室的情況都讓快鬥陪同。現在兩人又陰差陽錯坐在同一輛車的鄰座。

起初快鬥還覺得是巧合，漸漸的，好像全世界都在将他往真理身邊推，明明自己并不想見到他。

“什麽故意的？”

真理自然地收下前排女生投喂來的零食，拆開後遞到快鬥嘴邊，他遲疑一下但還是吃了進去，真理笑了笑。

“黑羽同學你才是，有點太粘人了吧。”

“什…”

快鬥語塞，但又無法辯駁，因為事實看上去确實是真理并沒有做什麽，自己總是莫名其妙出現在他身邊。

“說到底你為什麽突然變成老師了、啊！”

他裝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用肩膀頂真理一下。

“該不會是想要見我吧？我可不喜歡男…”

“是啊。”

還沒等快鬥說完，真理便搶先回答他。一般這種情況都會否認吧，真理肯定了他的玩笑話反而打亂了他的節奏。

“我想見你。”

“……神經。”

快鬥全當他是故意氣自己，再繼續搭腔會顯得自己很在意的樣子。他用手托着頭百無聊賴地望向窗外，眼前的白色像電影般一幕幕播放流轉，反射白光的雪景看得他有些頭暈，不知何時就這樣睡着了。

“夜刀神老師！這個也很好吃…”

“噓…”

前排的女生又遞來一盒pocky，真理伸手從盒子裏抽出一根餅幹塞進她嘴裏，及時制止她的喧嘩。

她自覺放低音量。那個總是使壞的黑羽同學靠在真理肩上不說話時還是很乖巧的，白色的光照在他長長的睫毛上，看上去睡得很香。她臉頰有點泛紅轉過身跟鄰座的女生竊竊私語，大概在說黑羽同學和夜刀神老師在一起時很般配之類的。

“真是悠哉呢，完全沒察覺你馬上就會成為我的俘虜。”

紅子斜眼看着後排睡得正香的快鬥輕笑，不小心撞上一個不算友善的視線。

作為紅魔法的繼承人，紅子是知道的——這個夜刀神真理并不是人類的這件事。但她捅破他面具的同時也會暴露自己，得不償失。兩人心知肚明對方的身份卻從沒有真正對話過。

“你最好別來搗亂…夜刀神老師。”

冬天删去了所有的顏色，天地間一片空白。連最細微的聲響也被雪消了音，真理滿意地看了一眼快鬥，這種感覺就像被小動物全然信賴。

嚴寒遮去每一種味道，在這樣的地方，人群的氣息伴随着喜悅的呼喚，就像喚醒感官的嘹亮小號聲。

到達目的地後快鬥意識到自己的行為，難以掩飾臉上的別扭，于是轉頭沉浸在滑雪的樂趣裏。

快鬥對此有異常的天分，反倒是看似無所不能的真理對這種人類的運動一竅不通。

“讓開讓開讓開！”

“嗚哇——！”

這樣的戲碼已經不知上演了幾次，青子重重撞向快鬥兩人像滾雪球似的在雪地上翻來覆去。終于真理決定去幫她一把，卻沒想到滑雪并沒有想象中的容易。

“嗚哇啊啊啊啊———！！”

而結局就是真理加入了進去，三人狠狠撞在一起。

“我說你們…差不多行了！！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往我這裏撞！”

快鬥費力地從真理身下鑽出來，忍無可忍。然後插着腰轉向地上那個少說也有一米九的成年男人。

“你也是、你又來湊什麽熱鬧啊！”

青子撐着滑雪杆站起來，一得空便又和快鬥拌起嘴來。

“可是我又不是故意的！”

“噗…哈哈哈哈哈…”

真理坐在地上甩甩頭發上的雪，突然像個小孩子似的笑出聲。自己從來沒有像這樣不堪，這是在小島上永遠也無法感受到的。

“…你、你笑什麽啊…？”

快鬥被他搞得摸不着頭腦，還沒等反應過來，又被他一把拖住摔在雪地上，這次他真的有點生氣了，管他什麽神什麽妖怪，他必須揍他一拳了。

“我說…你….！”

“滑雪真有意思啊。”

真理笑夠了，雙手撐在身後看着同樣跌倒在自己身邊的快鬥。長長的黑發上零星幾顆白雪慢慢融化消失，蒼白的臉上浮現出快鬥未曾見過的顏色，那是一種活着的生命力。

看眼前這人玩得這麽開心，自己也再說不出什麽罵人的話，随手抓了一把雪扔在他臉上。

真理甩甩臉不甘示弱，也抓了一把塞進快鬥衣服裏，他被凍得跳起來蹦了幾下，然後撲向真理兩人打成一團。

“你這家夥…別太過分了！”

“這是天罰。”

紅子看着兩人像小孩似的打打鬧鬧，不禁感嘆這是在幹什麽，不料再次對上了真理的目光。

“…真是礙眼。”

“好了、各位同學，集合！”

绀野老師出聲将學生召集起來，真理才終于把冰涼的手從快鬥衣服裏拿出來後從地上站起來，然後向快鬥伸出手拉了他一把。

“真是幼稚…”

快鬥冷得渾身抖了抖，但神奇的是剛剛還被雪浸濕的衣服現在已經幹了。

“今天我們在黃昏的時候準備了特別的活動哦，活動主題是聖誕夜便裝滑雪大會。”

绀野老師意味深長地看向真理。

“大家各自找好同伴并且以情侶身份親密地滑雪。”

話音剛落，學生們便一陣嘈雜。

“情侶？！真的假的啊…”

“老師…！兩個女生一組不可以嗎？”

“不可以，情侶必須是一男一女才行。”

绀野義正嚴辭，滔滔不絕地繼續描繪着男女在夜晚的雪景下滑雪的場景，幻想着與真理萌發愛情的故事。

“什麽情侶…”

快鬥扯了扯嘴角。

真理不動聲色地回避了绀野暧昧的眼神，将手搭在快鬥肩上。

“不如你穿女裝吧，這樣我們就可以一組了。”

快鬥拍開他的手。

“…你想都別想！”

說完便自顧自走開了。

真理與衆人分開後昭華才敢從虛空中冒出來，将一張印着愛心的紙片交給他。

“殿下，這就是附在那個人類身上的符咒。”

吸引咒通常是一對，被附身的兩人會失去理智般相愛直到将心掏出來給對方，這是一種非常惡毒的禁忌魔法。

昭華非常在意那個人類對真理來說究竟哪裏這麽特別，但他自知不能多問這位殿下的想法。

真理摸了摸他頭頂。

“辛苦了，昭華。”

算了，他開心就好。

“中森同學，過來一下。”

紅子拍了拍苦惱中的青子，兩人找了一處空地交談。

“中森同學，你喜歡黑羽同學吧。”

“诶…？？才沒有！”

紅子笑了笑。

“是嗎？我很喜歡他哦。”

“诶？”

“黑羽同學，他可不是像你想象中那麽簡單的人哦。要不要賭一賭誰能跟他一組…”

還沒等她把話說完，青子便笑出聲來。

“像紅子你這樣的超級大美女竟然會喜歡快鬥那家夥，他還挺受歡迎啊！”

“你喜歡快鬥哪裏？告訴我嘛！”

紅子別扭地轉過身不讓她看見自己泛紅的臉頰。

“是啊，你喜歡黑羽同學哪裏呢？”

真理不知何時出現在兩人身後，笑眯眯地看着她們，這笑容在紅子眼裏卻是滿滿的不懷好意。

“…什麽哪裏…也沒有哪裏特別…。”

紅子結結巴巴地不知該看哪裏。

“總之，比賽就是比賽。”

說完後飛快逃離兩人面前。

“她臉變得紅紅的诶…紅子還真可愛。”

青子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紅子離開的背影傻笑，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正站在雪地上，又差點後仰摔下去，只不過這次倒在了真理身上。

真理扮演着完美的老師形象，笑眯眯地扶住她。

雖然這張面具早在跟快鬥打鬧時就已經被青子看穿，但真理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那就是把會和紅子相愛的符咒貼在了青子背後。

“小心點哦，中森同學。”

…

說到北海道當然要泡溫泉。

青子托着下巴仔細端詳眼前這個陌生的女孩。

“總覺得你長得很像某個人…”

“是啊是啊，我也覺得。”

身邊的女同學也與之附和。

“你是隔壁班的嗎？”

“嗯，我是轉學生。”

長長的黑發被挽起，雪色皮膚被溫泉熱氣蒸得微微泛紅，即使泡在水裏也不難看出對方身材不錯。

青子怎麽也想不起那個人的模樣便也作罷。

“算了！你叫什麽名字？”

“…麻理、叫我麻理吧。你呢？”

真理馬上湊過去，将光滑的身子貼在青子身上。青子有些無措又有些害羞，于是也沒有多想。

“我是中森青子，叫我青子就可以了！”

“等一下，那邊好像還有個人哦。”

另一名女同學試圖看清煙霧裏的影子，确定是個人影。

“…讨厭～你們是在說我嗎～”

對方是個紮了雙馬尾的女孩，雖然聲音有些沙啞。

“原來是女生啊。好可愛！你也是隔壁班的嗎？”

快鬥心底大喊不妙，他沒料到正好有一個隔壁班的女生在場，萬一被戳穿就真的社死了。

真理看快鬥躲着不讓自己看見他臉的樣子，眯了眯眼，玩心大起。

“你是…？我好像沒有見過你诶…”

“诶？？”

“那你是誰呢？”

“這裏應該只有我們學校的同學吧？”

快鬥用力眨眼演出一副無辜的模樣。

“…我、我是…那個...”

“啊、我想起來了。”

真理馬上打斷他繼續扯一些沒邊的謊。

“抱歉啊黑子，剛剛沒認出你。”

“……？”

這個女生為什麽要幫自己呢，快鬥迷惑地看過去，那張臉太過熟悉，怎麽看都是真理，只不過是迷你版。

“你…！”

他驚得差點滑倒，真理馬上過去扶住他，拉着他的手臂放在自己胸前裝作一副關系很好的樣子。

“抱歉嘛…剛剛沒看清。”

雖然快鬥認出了這個亂來的家夥，但怎麽說她現在也是女性的身體。

“別…別…別靠這麽近！”

他滿臉通紅用力把手抽出來，不小心正好從她胸前劃過。

暈倒前唯一的記憶就只有鼻腔裏溫熱的血腥味。